说不尽的金瓶梅 | 十九：响铜
响 铜
文 / 李子
唐朝大诗人李贺，写过二十三首一组的《马诗》。这组诗托物言志，借马抒发诗人怀才不遇的感叹和愤慨，以及建功立业的抱负和愿望。其中有一首曰：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房星，二十八宿之一，共计四颗，称天驷，也叫天马，是给玉皇大帝拉车的马。《晋书·天文志》说“房星明，则王者明。”李贺说自己这匹天马处境艰难，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的原因，是王者不荣耀脑袋糊涂眼睛瞎了的缘故，皇权时代，李天马作诗说话，可不敢和我们今天写文章的人一样直言不讳，在没有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加持的情况下，古代人连个基本言论自由都没得，他得用典故，得用借代，得用春秋笔法。所谓大唐盛世，比起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来简直不要太悲惨。
徐悲鸿 马 图片来源于网络
铜声，专家们解释说：庞大金属器具（如青铜钟鼎彝器）发出的金属声。有“铜声”，是因为器质坚硬精良的缘故云云。这次，我依然选择不相信专家的话，这里的铜声，是用响铜制作的乐器发出的美妙音声。我想，人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话，洒家的名人名言是：扯自己的蛋，让专家去放屁吧！
天朝大诗人海子，写了一首诗《亚洲铜》，好多专家解析说，这个铜，是兵器、祭器和乐器，是气势恢宏、悲壮崇高的代名词。这次，我不知道该不该选择相信专家，因为咱真不懂新诗，说句大不敬的话，我顽固地认为，绝大多数新诗，就是文字游戏就是不知所云就是无病呻吟就是亏他先人，好在他先人也不懂新诗的嘛，他先人的想法是，管他诗不诗屎不屎亏不亏的，咱要的是诗人这顶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高帽子嘛，啥色儿的都行，赶紧给咱娃套上，咱娃吃的是文字这碗饭嘛，不干不净，吃上没病，让娃先咥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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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里，帮闲应伯爵劝西门庆用三十两银子当下了白皇亲一座大螺钿大理石屏凤、两架铜锣铜鼓铃铛儿。另一帮闲谢希大看后直呼：“我的南无耶，那里寻本儿利儿！休说屏风，三十两银子还搅给不起这两架铜锣铜鼓来。你看这两座架子，做的这工夫，朱红彩漆，都照依官司里的样范，少说也有四十斤响铜，该值多少银子？怪不的一物一主，那里有哥这等大福，偏有这样巧价儿来寻你的。”
所谓响铜，是指由铜﹑铅﹑锡按一定比例混合炼成的一种铜，是制乐器的专用铜。响铜制成的乐器，叫做”响器”或”响铜器”，如锣、镲，唢呐、铃铛之类。直到今天，在广大农村地区，办红白喜事，依然多用这些响铜器。山西上党地区长子县的响铜乐器，在唐李世民时代就已经享誉天下了，目前已经是受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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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我参加了一农民爷爷的葬礼，那天，深秋的太阳懒懒升起，百草摇落，薄薄的白霜笼罩天地，引魂幡高高飘扬，由响铜制作的唢呐，滴嘟滴嘟哒、滴嘟滴嘟哒哒哒，尖利哀鸣；由响铜做成的锣鼓，叉切当叉切当，叉切叉切当当当当，沉郁顿挫。阴阳师傅拉长声儿，念念有词地总结了亡者一生的悲欢离合。真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啊，闻之不由使人怆然泪下。
做官的，政治家。经商的，企业家。教书的，教育家。当兵的，军事家。画画写字的，画家书法家。装神弄鬼的，宗教家……哪怕唱歌跳舞说相声耍猴的，也是人民表演艺术家！单就种地的，自从盘古开天地，从来没听过有农民家、种地家的叫法！农民，日出作、日落息，黑天毒日头、白汗黑汗，像韭菜一样被割了一茬又一茬，像茅草一样春风吹又生秋风吹又灭，一生的高潮，竟是在锣鼓唢呐响铜器的悲怆声中倒地长眠，好像唯有这些器乐发出的哀鸣，才昭示了他在这个世间来过一遭。无论风云如何变幻，无论时代如何发展，此情此景，在这边广袤神奇的土地上千百年来连绵不断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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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如果诗可言志，假若诗能寄情，设若诗人也有广大的同情，李贺的铜声和海子的亚洲铜里，自然应该包含有农民的一份喜怒哀乐，但，我这样的扯法，估计专家绝逼是不会同意的，虽然专家口口声说农民是他的兄弟！
2020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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