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o圆桌3】荷兰配售分离时的关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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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启恺（荷兰Alliander配网公司；代尔夫特理工大学）
荷兰的电力改革在世界上特色不大鲜明。论电力市场，比美洲诸国晚了十数年，仅仅是跟随欧盟的脚步而已。论能源转型，至今风能与光伏占年发电量比重不超过8%，欧债危机以来甚至长期在6%左右徘徊不前，完全无法与相邻的德国激进的态度相比。于是，在2007年配售分离后，荷兰并未如德国一般，受风电与光伏波动电价的刺激，产生种类繁多的商务模式。
尽管如此，荷兰的配售分离还是带上了自己的烙印。加以概括的话，就是在自然垄断领域保持多种形式的公有制，适当开放售电侧。其所注重者，不仅是电力用户的价格与停电时间，更是所有配电网利益相关者的权益。
公有制为主体的荷兰电网
荷兰的地方政权分“市镇”（gemeente）和“省”（provincie）两级。市镇是独立的财政主体。其投资地方道路、自来水、垃圾处理、公共建筑、公共安全设施等等，并有权就这些服务向其所辖土地的拥有者和使用者征税。其主要责任是规划其所属的土地，合理投资其公共服务，保证土地价值，吸引居民和商人作为税源，维持市镇收支平衡。
和市镇相比，省没有独立的税源，主要依靠中央财政拨款，权利相当有限。省政府仅管理一些区域性的事务，跨市镇的产业（如农业、休闲产业、文化）、公益性事业（如地区交通、福利、环境）以及代表国家协调市镇发展。
在输网未建设的年代，发配售一体化的能源网络（包括电力与天然气）是属于市镇或省政府的。按照荷兰人治国如行商的传统，这些电网气网很早就挂上了“能源公司”的牌子。随后加入行列的是私有或公有资本投资的大型电厂。它们是大型能源集团早期的雏形。大型电厂的引入催生了全国层面上的“电力合作生产公司”。这个合作生产体制形成了1998年成立的，荷兰财政部全额持股的荷兰输电网TenneT。
1990年代荷兰的能源公司经历了大规模的合并。诸多市镇与省联合持股的大型能源集团初步形成。然后，受欧盟法案规制，在2005到2007年间，发售电业务和电网被强制隔离。在发电领域，两级地方政府引入了大量的外国资本，来自西北欧各国的大型能源集团成为了大股东。于是，大型能源集团为了自产自销，以荷兰民众最耳熟能详的地区能源公司的名字成立了第一批售电商。与此同时，市级和省级的电网则自然形成了天然垄断的配网公司。地方政府并未出售配网公司的股份，仅仅是通过地方联合形成了边界犬牙交错、大小各异的配网公司，接受议会下院下属的公平竞争委员会的监管。
电费结构
精明的荷兰人从来不节约看账单的时间。在售电市场上，首先出现的是一批售电代理，他们的责任就是向民众解释电费的结构，顺便帮助他们选择符合自己偏好的用电合同。代理们不向民众，而向互相竞争的售电商收费。在这个全民网购的时代，售电商和代理们也堂而皇之地在线化了。
荷兰的售电商当前向家庭用户每度电卖6到7欧分。不同的售电商在这个价格上差异并不大。接在220/380V网络里的家庭用户并不用知道电力批发市场里价格的风风雨雨。家庭用户们对费率结构的选择也很简单——单一电表还是峰谷电表。同时，售电商还收取售电年租，每年20多到50欧元都有，这个租金同时取决于售电商和用户的地址，主要用于支付电厂连接到电网的费用。该项费用一般用户所属市镇控股的能源公司最便宜，其它大型能源公司略贵，而小型能源公司或没有电厂的虚拟售电商最高。
与电费相比，税收就比较可观了。能源税11欧分/千瓦时，消费税4欧分/千瓦时。值得一提的是，每只电表每月可以退回固定数目的能源税，此举意在避免让基本的电力消费承担诸如新能源补贴之类的高昂成本。
最后就是交给电网的费用。家庭用户每月大约20多欧元。这其中的明细价目也是分得很清楚的。对于家庭用户的小容量电表，每只电表缴纳固定的年租费33欧元，这部分收入构成了配网的电表业务，还有连接年租22欧元主要用于配网的运营成本，配送年租163欧元主要用于配网的设备投资，以及输送年租22欧元用于输网的设备投资。对于10kV以上的大用户来说，其费率表同时包含了按电表容量(kW)和按使用电量(kWh)计费两部分。
绿色能源的销售
荷兰的电力销售体现了能源转型初期的特征。背靠北海天然气田，荷兰的电力65%由天然气发出，响应速度较快的天然气发电削弱了风电与光伏时变输出的影 47 31848 47 15030 0 0 977 0 0:00:32 0:00:15 0:00:17 2702 47 31848 47 15030 0 0 906 0 0:00:35 0:00:16 0:00:19 2607 47 31848 47 15030 0 0 884 0 0:00:36 0:00:16 0:00:20 3193。与此同时，“绿色能源”在荷兰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大量生物质能的使用。其在发电总量中所占比重为8%，甚至超过风力与光伏之和（2011年为5%）。这是和荷兰发达的机械化农业和先进的农产品交易制度分不开的。
在这种能源背景下，售电的一大特色便是所谓“绿色用电合同”。按照荷兰协商民主的政治传统，中央政府并没有强行推进绿色能源，而是通过推行绿色文化，影响民众接受绿色能源。与之关联的，就是所有用电合同都有标注其绿色能源的比例。这种文化背景下，售电商乐得推出“100%绿色能源”作为其卖点。此商业趋势催生一批以“只卖绿色能源”自居的绿色售电商。绿色售电商的股权一般包括三部分，一是风电、光伏与生物质能的投资商，以销售自家生产的电力为目标；二是大型能源集团参股，以摸索能源转型为主要目标；三是完全没有电厂的虚拟零售商，以通过电力交易盈利为目标。
与此同时，家用光伏的安装当前主要由财力雄厚的大型能源集团推行，用于捆绑自家的能源合同进行销售。这同时也打开了家庭能源管理系统的大门。
绿色能源的发展最终目标是降低（不可再生）一次能源的消耗。荷兰由于天然气与电网同步覆盖全国，为热电气三联供产生了条件。市镇在三联供的应用中起了重要的协调作用。市镇控制了土地使用权，并且在大型能源集团和配网中都拥有股份，大型能源集团能提供设备安装方面的经验，而配网提供电表与管线方面的服务。土建和能源管理系统则开放给市场。
配网简介
荷兰的配电网脱胎于市镇和省级能源公司的联合。其大小不一，经营模式各异。就其业务范围来说，主要分客户服务与电表、电网运营和电网维护三大块。三者技术专业性递增，而地区差异递减。对于比较小的市镇级电网公司，倾向专注于技术要求低，地区性强的客户服务与电表业务。稍大的配网公司则会囊括电网运营。在110-150kV范围内甚至会代理输电网的运营。由于中低压设备自动化程度较低，设备较简单，其维护通常交由电网运营部门进行。最大的配网公司则拥有独立的“技术服务提供商”，专注于电网维护——尤其是变电站设备维护。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分布式能源的接入与中压配网的自动化改造，中压设备维护已经逐步从运营部门中剥离出来，交给“技术服务提供商”，由拥有高压设备运维经验的人员管理。
和世界上其它地区一样，配网的投资是巨大的。其成本占到配网成本的接近三成，与采购与分包成本相当，加上外部人力成本接近四成。这导致了配网运营一个重要的关注点——雇员的质素与态度。雇员对于某项发展的态度，甚至可以左右电网的升级改造。
除了雇员以外，配网还有许多的利益相关者。其中与监管当局、投资者、发电商和设备供应商的关系模式与输网相对比较接近。但与客户、地方市政当局和其它公共设施的关系则是配网独有的。
举例来说，一线员工与客户之间有一种近乎邻居般的信任，这在自动化程度较低的低压网络中可以为诸如故障寻址之类的任务带来很大的便利。而市镇中密集的公共设施（如电信、垃圾、污水、排水、园林等等）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协作还是互相排挤，对配网服务质量有着无法量化但不可忽视的影响。而市镇在其中的协调作用也是极其重要的。这方面，荷兰人在利益相关者保护方面的管理经验，值得国内同行们研究。
表计业务
由于售电商的在线化，电表成了配售的分界点。对于家庭用户传统电表来说，物理上电表是配网的财产，但其每年一次的读数却由配网的客户部门与售电商共享。这种共享是基于国家强制推行的电表数据与通信格式标准。
对工商业用户来说，表计业务已不是天然垄断。在荷兰电力界存在着独立的“表计公司”(meetbedrijven)。配网自诞生起便是表计公司，但表计公司却未必是配网。一家工商业企业一般选择一家表计公司供应自己的所有电表——乃至自己的私有工业电网。因此经常可以看到不同表计公司的电表并排安装在同一个配电所里，而这些表计公司都是配电所所属配网公司的竞争对手。
在智能电表引入后，表计业务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售电商无疑可以更好地利用这些数据为用户提供度身定制的电价。但是售电商的私有资本身份却让用户产生了更多的猜忌。在荷兰，阻碍智能电表的最大因素是个人隐私。在隐私权保护方面配网更有优势，其公有制的身份更容易获得民众信任。在配网内部，对这种隐私权的保护甚至大到连运营部门都无权调取单一用户的实时读数。因此，未来表计的数据属于谁，谁就有权利使用智能用户端产生的大数据。
总结
荷兰电力配售业务在技术上并不领先全球。但其注重利益相关者分析的四点管理思路却值得我国借鉴：
其一，地方政权直接对地方居民负责，以包括电力供应在内的公共服务的质量提升地方的土地价值。
其二，在输配售分离后，荷兰的电费费率表向普通百姓清楚地指出了各项费用的用途。分析费率表的专业性则催生了售电代理这一行业。
其三，荷兰的售电合同上标注了所供应电力的发电方式。发电商可以据此投资可持续能源。其文化对绿色电力的偏爱催生了专售绿色能源的售电商。
其四，配售分离后配网不仅运营其中低压网络。表计业务是配网重要的业务，但却同时不是天然垄断的业务。这项业务在分布式发电的背景下，重要性开始显现。但因为个人隐私保护的尚未有政治上的定论，表计数据特别是实时用电数据的所有权并未明晰，这为智能用户端的大数据应用带来了不确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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