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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焊工、保安、销售…摇身一变,成了救援队员

腾讯新闻 腾讯公益 2022-07-28

他们是我们身边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焊工、小店老板、退伍军人、安保员……但在紧急关头,他们穿上制服,成了专业的救援队员——据7·20洪灾社会组织和志愿者协调中心(郑州)截止7月26日24时的不完全统计数据,在河南洪灾中,全国登记报备前往救援的组织有525个,共转移群众9.8万余名。

其中有蓝天救援队这样为公众所熟知的组织,也有公羊、曙光、蛟龙、红十字救援队等不那么知名的民间救援队。而这些救援力量,正是由一个个普通人组成。这,是关于他们的故事。




一次救援,一家人的命


叫王国平,今年58岁,大家都叫我“道哥”,我是青岛蓝天救援队里年纪最大的一位了。
在2016年加入救援队之前,我是一名安保员。因为喜欢爬山,结识了蓝天救援队的同仁们。
青岛的崂山很美,每年都吸引很多户外爱好者,这样一来,意外事故也会增加。平常我的大部门工作都是带着担架上山搜寻被困者——找人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抬下山的过程。
这次河南救援,我到达灾区现场之后,看到被洪水淹没的家园,群众被困在洪水里,我想我一定用我的技能和团队的装备把他们解救出来。
7月26号那天,有个村民突然过来和我打招呼,说找我找了3天了。我才想起来,他们家在村子的最里面,一家六口被洪水困住,我和同事一起将他们转移到安全地带。
对我来说是一次救援,但对他来说却是一家人的性命。



获救后,他们非要看清我的脸


我叫徐义东,今年32岁,从事个体餐饮服务,2017年加入汉中市红十字会天瀚救援队。
大大小小的志愿者活动,我参加过20多次,上一次印象深刻的救援行动,是在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我连续9天义务在汉中市做消杀防疫。
这次救援我们去了新乡市牧野区王村镇寺庄顶村。有一对年近90岁的老夫妻,被洪水困了3天,缺水少吃,身体已支撑不住。我们到达现场时,房子前门被水淹没,只能从二楼后窗进行破窗营救。
没有工具,我们就徒手拆出了一个能钻进去的口子。当我进到屋里时,两位老人十分激动。奶奶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得救了,我要看看你们是谁,我要记住你们”。
其实救援需要很强专业技能,通过这次救援,我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今后要加强IRB的学习,还需要和队友强化训练体能。
专业救援,不只是为了自己内心的满足感,更是为了挽救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我咋能收你们的钱呢!


我叫徐晓玉,32岁,从事文化传媒、物流行业,是安徽颍上曙光救援队队长。
我们救援队成立于2017年5月,已完成常态化救援服务工作2500余起,其中包括水域救援、城乡寻人、跨区域救援等,平时也会为中小学生举办防溺水讲座。
我7月21日开车500公里,赶到河南巩义,途中好多路断了,开了近14个小时。我印象很深的事是,24号我去商店想买一瓶冰水,付款的时候,店主看见我穿着曙光救援队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收钱。
“不能收钱,不能收钱,真心不能收!你们大老远赶来我们河南救助我们,我咋能收你们钱呢!



航空救援的职责,是和生命赛跑



我叫丁炜,今年38岁,前空军飞行员,在部队里待了18年。退役后,在一家通用航空公司担任总经理。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我正式加入公羊救援队,现在是公羊救援队航空特勤大队队长。
这次的河南救援任务,是我救援生涯中最难的一次。在从郑州往新乡为“龙子心特殊儿童学校”空投应急物资的航程中,天气非常糟糕,当时能见度很差,我们靠着飞机中的两部GPS导航和手机,保持低高度150米飞行,沿南水北调地标,可以说一路“摸黑”飞了过去。
这次救援,我们除了空投物资,还负责紧急病人的转运,一天大概能转运几十人,其中有不少婴儿。我记得有一个被护士抱在怀里的宝宝,一张脸小小的,脸上皱巴巴的,好像刚出生的样子。后来看新闻我才知道,这个婴儿出生45天就做了心脏手术,转院那天刚好是他100天。
很多人不太理解航空救援的重要性,我也是参与救援后才明白。郑州暴雨过后,阜外医院一楼被淹,停水停电,陆路不通,危重病人就只能靠飞机转运。有时候,即使飞行时间只有十几分钟,救援队也坚持使用直升机,因为我们在和生命赛跑,时间越短就能带来更多的生机。



请告诉我的伙伴,我还活着


我叫李延照,今年44岁,是一名退伍军人。从2008年至今,从事社会应急救援志愿服务13年,参与过700多次应急救援任务,现在担任青岛红十字搜救队队长。
在我十几年救援生涯中,这是第一次看到广袤平原被洪水淹没的场景,用满目疮痍来形容都不为过。
在新乡市牧野区王村镇寺庄顶村搜救时,我正操舟在村子巷道里寻找被困人员,看到一位大哥在墙头站着向我挥手。过去以后,大哥说:“兄弟,我不是要让你接我的,我之前和我的兄弟一起划船来救一个孕妇,我被水流冲走了,孕妇和我的兄弟们都出去了。我喊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出去告诉我的伙伴,我没死,我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后来才知道,他也只是路过这里,看到有人遇险就投身救人,结果自己被困。
这次救灾,我看到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民族力量,让我很感动。虽然个别社会应急力量还存在专业度不高、技术性不强的问题,但从总体来看,“政社”协同比以往的灾情处置都做得好。



她说,要给孩子取名“蛟龙”


我叫张雪峰,今年39岁,在三亚当电焊工,河南省新蔡县蛟龙救援队队员。
今年6月,我从三亚赶回新蔡,照顾病重的母亲。母亲去世后,河南的暴雨就来了。
7月22日,我和新蔡县蛟龙救援队一起前往灾区。这5天,我们不是在深水区转运受灾群众,就是在运送物资,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让我特别感动的是,转运群众时,我们喊“老人和孩子先走”,所有人都特别理解和配合。救援中我们遇到一名孕妇,获救后她一直表达感谢,说不管孩子出生后是男是女,就取名叫“蛟龙”。
我从小喜欢帮助别人。我在三亚每天骑电动车上下班,设备齐全的急救包、30米的救援绳、车载灭火器等随车携带,遇到路上汽车抛锚的、工地人员受伤的,我就地就帮他解决了。
做了救援工作后,我就已经为自己写好了遗书,在遗书里交代家人,如果自己不幸遇难,把自己的器官能捐献的全都捐献出去。



凌晨

我们抬着伤员走过5次大雨


我叫李硕,大家都叫我大兵。我的救援工作从2008年汶川地震开始,当时在后方做物资搬运工作。汶川地震后,民间救援队伍开始发展起来。2009年初,我和其他伙伴联合发起创建了蓝天救援队,随后成为一名全职的救援技术培训教练。
我于2018年加入北京平澜公益基金会,担任救援教官。
大家熟知的2018年泰国洞穴救援,我也参与其中。那次救援,参与方都是国际上非常专业的救援人员以及洞穴潜水领域的顶级专家。尽管语言不同,我们仍然默契配合,顺利救出了12个孩子和一个老师。
我以前参加过三四十次水域救援,已经比较淡定了。这次在河南,最难的一次救援,是冒着大雨在荥阳市庙子乡转移一名伤员。转运中,我们遇到5次大雨,道路被严重冲毁,满是淤泥,加上伤员的体重过大,让我们的半条腿都没入了泥沼中。
这次感受最深的是不同救援队之间的互帮互助,一个救援队遇到困难,其他救援队会快速响应帮忙。但是不同救援队的水域救援能力参差不齐,还有待提高。



在郑州,我吃过最好吃的胡辣汤


我叫王斌,来自浙江省公羊救援队,是一名退伍军人,这是我加入公羊的第7年。

我曾参加2018年老挝阿速坡省大坝坍塌救援,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伤亡惨烈的受灾场面:遇难者的遗体就在我眼前,甚至经我的手挖掘出来,一辈子都忘不了。
从事救援的时间也不短了,每次去不同的地方,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但相同的是,等待救援的人们那种无助、绝望的眼神,当他们看到救援队,眼睛里又重新浮现出希望,是我觉得最有价值感的一刻。
郑州的老百姓非常热情、善良。我们不管工作到多晚,都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食物。这次在郑州吃到的胡辣汤,是我吃过最好的胡辣汤。
记得一次深夜结束任务,回到驻地,看到桌上的便签纸上写着:“感谢你们对河南对郑州的帮助,郑州人民会记得你们,谢谢!”这些温馨的小纸条,贴在每一个队员的床头柜上。
一天的疲劳,在看到这张小纸条那一瞬间,就不复存在了。



我亲眼目睹了民间救援的力量


我叫刘文志,2002年入伍,当兵期间,我3次在黎巴嫩和以色列边境开展排雷任务。在部队中,我也参加过各类救灾工作,2008年汶川地震、贵州雨雪冰冻灾害……我于2015年退伍,现在是北京平澜公益基金会的柬埔寨项目工作人员。
此次救援行动,是我加入平澜后的第一次重大救援任务。
7月20日晚接到水灾消息,我们整装到凌晨3点。21日一早,北京、天津、山西三地,共8辆车,20名队员,携带6艘救援艇,赶赴河南。
刚得知要参加这次救援时,我的心情非常激动,好像又找回到在部队时那种冲锋在一线的感觉。在前来的路上,我看到各路救援车队和我们同行,一起奔赴灾区,社会应急救援力量的崛起让我惊讶和感动。
我深感救援是一份很专业的工作,也深感自己在水域救援方面的欠缺,即使是简单的帮受灾群众平稳上船,都需要专业知识。
好在平澜的团队里面都是专业人员,我学会了很多。



接电话的间隙,他们坐着睡着了


我叫王刚,45岁,曾服役于东南某部野战集团军,现任厦门市曙光救援队队长。
2008年以来,我参与以及指挥过的山地、水上及国内外自然灾害救援1200余次。包括汶川地震、青海玉树地震、四川雅安地震、云南鲁甸地震……
目前,每年厦门曙光救援队出救援任务近千次。
来到河南巩义救灾的近一周时间,我感受到当地政府对救灾的关切。他们几乎不眠不休,24小时跟我们对接救援进程和救灾物资的分配。
一位巩义市领导坐在我的指挥车上,我们一起开会。中间我接个电话,他们在我接电话的间隙就能坐着睡着,已疲惫到极点。



超车时,他们冲我竖大拇指


我叫张俊,29岁,平时做建材行业生意,是安徽马鞍山曙光救援队队员,参与过数十次走失人员搜寻,及十几次溺水人员打捞。
我是作为曙光救援队的第二梯队来河南支援的。开的小面包车,就是我平时送石材的车,来的时候车上装了35箱矿泉水。
我开了将近800公里、11小时到了巩义。高速路上,别人超我的车时,看见车身上“曙光救援队”的横幅,都降下车窗冲我伸出大拇指,然后再超车。
我不喜欢别人超我车,但这次我特别有满足感。



没有救援才是最好的救援


我叫王晓非,33岁,建筑工程从业者,河北邯郸曙光救援队队员。从事救援3年,曾参与江西上饶油墩街抗洪抢险、安徽六安市固镇镇水灾救援。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去巩义菜园村附近,收殓一具遇难者遗体。但因信息有误,到了之后尸体已经被家人收殓。我们其实没有做什么,想帮忙,但是没帮上。这也很好。因为没有救援才是最好的救援。遇难者早日入土为安最重要,我们白跑一趟不算什么。
但即使这样,我们的到来让遇难者的家属特别感恩。她忍不住想跪下来谢谢我们。愿她节哀顺变,早一些开始新的生活。



24小时帮忙,随叫随到


我叫苗红蓉,46岁,保险从业者,马鞍山曙光救援队队员,从事公益救援6年多。
我一直在秘书组,负责郑州救灾的后勤保障、一百多号人的食宿和人员信息统计,基本上后勤扫尾工作都是我。我们马鞍山曙光救援队的人都喜欢喊我“所有人的苗姐”。
7月23号晚上,队员都出去救援,来了一大卡车纯净水和泡面。我一个人在路边搬东西,附近居民看见了,有30来个人过来帮忙,和我建一个微信群叫“曙光救援志愿装卸队”。
他们说了,需要帮什么忙,24小时,随叫随到。



她握着我的手,一直哭


我叫冯仁铎,44岁,以前是汽车销售,全职从事救援4年,现在是河北永清曙光救援队队长。
我参加过地方的很多火灾现场救援,还有广东山竹台风救援、山东潍坊利奇马台风登陆、安徽固镇镇水灾、江西鄱阳湖水灾,以及这次的河南郑州、巩义、新乡水灾的救援。
7月23号,我在巩义一个加油站加油,碰到一个大姐,她突然拦住我,握着我的手说:“我正好在找你们救援队,想提供一些食物和水,感谢你们跑这么远来解救我们”。
她握着我的手,一直说,一直哭,我也想哭。



我看见的人,都没有失去信心


我叫朱扬,33岁,酿酒师、自由职业者,厦门曙光救援队队员,从事救援工作1年左右,在厦门参加过高空与水域救援、走失老人搜寻、水域游泳比赛保障等救援任务。
我在巩义灾区看见人们在清理淤泥的时候,不管多大岁数的人,从老到小,都在忙着重建家园。这让我最为感动。在巩义四中卸物资,附近好多居民过来帮忙。
一个8岁的小男孩都在帮大人推物资,凉席和棉被比他都重。我看见的人,他们都没有失去信心。

每一个凡人,都有成为英雄的可能,只需要一份参与的热情、挺身而出的勇气,它们可以汇聚成力量,劈开阴霾,照进阳光。
洪水正在退去,但救援尚未结束,此刻,还有很多社会救援力量奋战在一线,转入灾后防疫、消杀工作。为了向前方的救援队补充资金和装备,增强救援人员能力,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联合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发起“援豫救援队保障项目”,向前方救援人员提供保障支持。我们相信,每一份善意和勇气,都会收获最真心的回馈。

摄影&撰文丨陈杰 商华鸽 崔楠 刘小玉
编辑丨兰昕玥 李彤 责编丨周维 匡匡
公益支持丨中国红十字基金会 壹基金
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 曙光救援队
北京平澜公益基金会 公羊救援队
媒体支持丨猛犸新闻
出品丨腾讯新闻 腾讯可持续社会价值传播部 腾讯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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