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译里尔克2-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II
(题图:梵高《鸢尾花》)
最近花了一点时间,试译了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本文是第二部,共29首,之前已经翻译了第一部(第一部标为1:x,第二部标为2:x),即《试译里尔克1》。我不懂德文,是从英文版翻译的,原文在www.sonnetstoorpheus.com,译者是Robert Temple,读过一点点他的梵文解释,还有关于中国、埃及的书,对他的译本还算信任,当然,从英文转译损失肯定更多,错误的请归于我,偶然正确的,请归于Robert Temple。
7,翻译的超越
诗人北岛曾经评价《致奥》说是过誉了,真正使得里尔克成为伟大诗人的,是这首《秋日》,
主啊,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
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
让风吹过牧场。
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
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
催它们成熟,把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叶纷飞。
一一里尔克《秋日》北岛译
如果是我,就把夏天、影子、风、信、孤独、林荫路,都翻译成“长长的”。阿,长长的夏天,长长的风,长长的酒,长长的孤独,写长长的信,在长长的林荫路,长长的纷飞。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总有一些翻译是不可超越的。就像查良铮对拜伦《She Walks in Beauty》的翻译,仅仅凭借“她走在美的光彩中”这一句的翻译,就无可超越,无论怎么调整,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象夜、
纤云繁星当空。
明与暗,最好的相逢,
在她的面容,她的眼瞳:
微光溶溶,
拒绝尘世浓。
增一分影,减一分光,
半降恩宠。
恬静攀上脸颊,
黑发飘在风中。
如此纯净、如此美好,
栖居于思绪无穷。
真与善相融,
心与爱相通。
在额际、在眉头,
笑一弯月,
耀一匹虹,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
一一拜伦,sayonly译,题句查良铮译
8,诗的召唤
翻译中引用目标语言中的诗或典故,这部分诗和典故,在原语言中并不存在,不如称之为,诗的召唤。
布鲁姆在《影响的焦虑》题记中引用A.R. 阿蒙斯,
……当你在观察
那光辉,它将射向心在编织着的
最令人内疚的偏移,然后将光辉逼射向它们,
而不是畏缩得乔装改扮或使光辉暗淡……
一一A.R. 阿蒙斯
这种召唤,是翻译中发生的,最令人内疚的偏移。就像Robert Temple在1:25中使用的spirited-away,也许Wera的形象之上,也射出了千寻的光辉。
不是我,不是我,而是穿越我的风。
朝向时间的新方向,细细的风。
但愿我能让它接受我、带着我,但愿它能带着我。
但愿,一个精致的礼物,阿,一双奇妙的翅膀。
但愿,我委屈自己,借来细细的、细细的风,
乘着它,穿越这混乱的世界。
隐形的风,穿越艰险,
我们将来到奇迹,我们将找到,海丝佩拉蒂。
一一D.H.劳伦斯,sayonly译
这fine wind,是不是召唤出,伫倚危楼风细细?
9,得与失
读spirited-away那首诗的时候(致奥1:25)心中的第一幅画面是什么?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而我,就是题图的《鸢尾花》。
不是寻找,而是召唤。
这种召唤既是翻译中的得,又是翻译中的失,得与失不可分割的交织在时间的迷宫中。
布莱克将“状态”和“个人”做了区分,个人经历了存在的各个状态之后,仍然是个人。但状态却在不断的前进,不断从一种状态转入另一种状态(布鲁姆)。这种召唤,如同更轻微的布鲁姆的“诗的影响influence”,不是针对新的创作者,后来的诗人,而是针对阅读者/译者,它也是,个人或各别事物在各种状态中的通过。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一只手就握住了无限,一刹那获得永恒。
笼中的知更鸟,舍中的和平鸽,
云雀、晨鸡、傍晚的蝙蝠、夜的猫头鹰,
不过是天真的预示,
对欢乐与痛苦的交织物,
对黑暗中的灵魂,
上帝是光,
在光中的,不过是普通的他者。
蚂蚁爬一寸,鹰飞一里,
不明奥妙的哲学,总在寻找原因,笑。
什么发生了,什么存在,
谁在,不发问,天真在预示。
一一布莱克《天真的预示》片段sayonly译
他预示,未来的大地,将从睡梦中,起来和寻觅,她温顺的造物主,荒原将变成温暖的花园。而迷失的孩子,将见到头戴王冠的金色的精灵,那只狮子,或者穿白衣的永在的上帝,吻他的手。这时,既是得到,也是失去。
10,出与入
每一个年轻人的心都是一块墓地,上面铭刻着一千位已故艺术家的姓名(Malraux)。无论是新的创作者、还是译者、甚至是阅读者,都会为其中一个或几个声音所困扰,都必须与这个声音相协调。就如同切斯特顿的艺术质temperament。
艺术气质temperament是一种病,使艺术爱好者深受折磨。它产生自这样的人:他没有充分的表现力将自身中的艺术元素表达出来从而摆脱它。对充满健康活力的艺术家,摆脱它如呼吸和出汗一样。但大部分人,它就成了一种压力,带来明显的痛苦,这种痛苦就是艺术气质。一一切斯特顿
以上都是废话,以下才是正文。
试译里尔克2
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 BOOK 2
by Sayonly
*注:这个*符号之后都是备注
*与之前微博|twitter|朋友圈已发布的略有修订
*1:10表示第一部第10首,2:20表示第二部第20首,其它同
*以下是第二部,第一部参考《试译里尔克1》
2:1
呼吸,阿,看不到的诗,
纯粹空间的不断交换,
为了自我存在。平衡之中,
我成为律动。
独特的浪,汇成我,
不断上涨的海。
空间赢了空旷,因为最少消耗,
在一切可能的海之中。
虚无有多少位置,
已向内,已在内。
风起,像我的孩子。
你了解我吗?空气,你,
已充满我的位置?你,
光滑的皮,我的话语的叶与曲。
*呼吸参考1:3,1:4
*作者的信:“这不是在写信,这是在用鹅毛管呼吸”。
2:2
就像突然之间,灵感来袭的
大师,就手边一页草就,
于是镜子进入它的角色,
天赐笑容,少女豆蔻。
她独自品味晨曦,
染一层烛光的釉,
当面庞开始呼吸,
倒映出一幅秀。
不经意凝视的眼,
在褪色在火中的长烟,
生命瞥见,永远迷失不现。
阿大地,谁已瞥见?
此间少年。
歌于心里,赞于唇齿之间。
2:3
明镜!谁曾经懂你,
讲你?进入真正的,你的存在。
时间浮出了孔,又填充。
像滤网。
你,消磨在昏暗的、空的厅堂,
像在无边的森林…
光线漫射,像鹿带着枝角,
穿过无人到达的荒凉,在你之中的。
有时你映入了画,
它融入你,
还有部分被送往,过去。
但最美的仍在,
直到納西瑟斯,
照出水仙般的面庞。
*时间的滤网,填充的送往了过去。
*納西瑟斯变形为水仙,以及2:12中达芙妮变形为月桂,参考Ovid变形记。
2:4
这是未曾见过的神奇动物。
没人认识,所有人都爱它。
它跑,它飞,它静静的
凝视的光,那么可爱。
总为它保留一个空间,
只要明亮而自由,
不用喂养,它也能真的在,
抬它的头。
他们滋养它,
纯粹概念的存在,
把力量给了它。
它的眉头长出一只角,浑身素白,
向一个少女走来。
在她的银镜之中,在她之中。
*作者注:独角兽具有古老的、在中世纪一直备受推崇的贞节含义:据说它(对于凡夫俗子是非存在物)一旦出现,它就在处女为它捧着的“银镜”中(见十五世纪的壁毯),也在“她心中”,亦如在第二个同样纯净、同样隐秘的镜子中。
2:5
花瓣,剥离一般,片片开放,
银莲花来到草原的清晨。
天堂之音流入,
她的复音之光。
无尽的接受,
在寂静的花海。
这完满,有时,难以承担,
烦落日来请求休息。
不能再返回花瓣边缘,
你的绽放,是
多少世界的决心和勇气?
而我们,不敬的人,却活得更长,
什么时候,在我们整个生命中,
去无尽的开放和接受?
*在花的世界里,REFLEX意味着轻轻地剥下一朵花的花瓣
*落日要求银莲花去休息
2:6
你,埃格朗蒂纳Eglantine,威严的出借者,
你如此简单,在那些古老的岁月里,
只是,裸露的花萼,
只是,单纯的镶边。
但如今,对
诗人来说,
你是数不尽的、永不枯竭的,
一种存在。
你的层层盛装,装扮你的清光
织就的身体,雍容而华贵。
而零星叶片,
又淡然回避霓裳。
你的芬芳呼唤了几个世纪,
对我们,说出你最甜蜜的名字吧,
让你的名气如你的香气一样,
飘袭在风中。
但我们仍然可以不给出一个名字,我猜…
再次唤起的记忆,
正是嘈嘈切切的呼唤,
那时刻,你将它给予我们的。
*Eglantine,野玫瑰,英文版直接为rose
*无法整理到14行中,后面的不再备注
*回避霓裳,即纯洁的矛盾
2:7
你,花,终将与编排者的手亲近,
(那时女孩的手,现在女孩的手),
你,花,从一边到另一边,
摆满花园的桌面。憔悴、还带着伤,
等待着让你恢复活力的水,从将临的死亡。
而现在,再次接受那整齐的、将要合拢的
手指,她们抚摸的感觉,那青睐
如此之美,比想象中更温柔。
当在水瓶中恢复自己。
冷静,缓缓的,女孩的热情像忏悔;
放弃,被你,像流出的泥泞的、厌恶的罪;
伴随,被采撷的蓓蕾。
这些都是,另一个连接的纽带,
加入在你们之间,在你们共同的绽放。
(那时的女孩,现在的女孩)
*最后一行译者所加
*女孩如花一样,共同绽放
2:8
阿,现在已经分散,那时寥寥的几个玩伴,
在城市的各个花园之间。
犹疑的,彼此相见,在幻想之中,
就像挂毯上的羔羊,无言,只用着纸飘带。
通过沉默来交谈,我们那些细微的欢乐,
从未传达。那实际是谁的?
在过往的行人中,那些障碍,是如何,
消逝,沉淀在无尽岁月的痛苦之中。
越过我们的仍是马车,却完全不同以往。
竖在我们周围是坚固的房,却并不真实。
没有什么意识到我们。什么是真正的真实呢?
并没有。只有我们扔出的球,那美妙的弧线,
会的,一定不是孩子们…虽然有时会有一个,
唉,正在消失的一个,在一只坠落的球下。
*In memory of Egon von Rilke(Rilke的表弟,在童年死亡),布拉格笔记中埃利克·布拉赫的原型
*作者注:挂毯上的羊,使用来纸飘带说话。
2:9
切莫夸耀自己,正义的分配者,绞刑架
已废弃,也不再有铁环,束着我们的项上。
没有人、没有心会激动,在我们的日子,一种
蓄意的宽容之风,不过让你们显得更加难以应付。
断头台偿还了已经获得的时间,
像孩子赠回过去的生日玩具,
以神的方式行事,成为真正悲悯的他。
进入纯净、进入高举、进入开放的心。
秉神之爱。他会强势而来,
抓住你,流溢出神之光芒。
胜过吹向巨轮的风,平稳而安宁。
不亚于那隐秘而缓慢的觉察,在我们平静的
沉思中,通过内在的自我所获得的。而是像一个孩子,
无限次每一次都重新构想,然后静静玩耍。
*他将在夜里来到,你的身边,再次考验你。他在你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人生气时那样。然后一把抓住你,打开你,把你从你的形式中解救出来一一里尔克天使
2:10
机器威胁着我们所获的一切,
只要它是人们想象的那样,而不是服从。
不再囿于宏大的姿势、小心的犹疑,
而坚决的挖掘矿井,精确的抛光宝石。
绝无遗漏,让我们一时摆脱,送它回
安静的工厂,给自己上油,如同过去。
它已经成为我们的“生命”,最好假设
这种力量,当某人尝试去命令、生产、拆除
但是,仍然,我们的存在使我们入迷,从无数的
源头,存在涌现出来。一种纯粹力量的游戏,
无人接触后不拜服和惊叹。甚至
现在,语言也变得柔和起来,渐渐无法言说…
而音乐,永远更新,从最震颤的石头,
在荒芜的空间,构造她梦幻的居所。
2:11
征服远方的人阿,
征程一旦开始,
固守的死亡的规则,
就悄然形成。
不止网和陷阱,还有驱赶岩洞的
鸟的,低垂的白帆布。
那低垂犹如和平的标志,
但匆匆如夜中挤出的苍白,
搅动那穴,
将鸽子扔进光中,
阿,及时的证明。
杀伤只是流浪的梦的一面…
这一切,发生于我们的,
在宁静的灵中,是纯粹的。
*描述通过将白帆布垂入岩洞,捕鸟
2:12
唯愿变形!阿,倾心于火焰,
其中有个东西从你逃离,
在显示它的变化之后。
每一个灵,都有一个计划
来征服尘世,
爱,是关键点,那计划的外形中
最庄严之处。
无论剩余之中包裹了
什么,都已凝固。
灰色黯淡的掩护之下,
它试图隐藏自己?
等着,最坚固的坚固物
在远方警示。
唉,不在的锤子现身一击
谁像泉水一样涌流,
让知道的人知道。
谁引导他,沉迷而宁静,
通过创造的涌现。
那通常在,
在结束处开始,
又在开始处结束。
每个幸福的空间都是分离的后代,
因为那里储存了消耗,
因为那里放置了失去。
达芙妮,女神,
在她的原始形态里,
她觉得自己变形成了一棵月桂,
阿,唯愿变形,隐没在风中。
2:13
先于所有别离,彷佛它
已在身后,像走了的冬天。
这个冬天更加漫漫无期,
而你的心,忍耐。
永远想念尤丽狄丝,唱着歌,
且赞美,回到纯粹。
那消失之中,叮当的
玻璃杯,粉碎在它的声音。
去做,学会不在,
在自己内在震动的无尽之地,
一次完满。
把自己计入,自然,
存于无声的,已用的总和,
并清空一切。
*尤丽狄丝Euridice,奥尔弗斯的妻子
2:14
凝视,忠于大地的花,
从命运的边缘,追随命运。
但有谁知道这个?
如果那懊悔是枯萎,
让我们成为他们的懊悔。
万物都渴望,漂浮向上,
于是重负,这种
或者那种,成为束缚。
我们秉着自己的意愿,
迷惑于重、迷惑于负。
阿,做事物的老师,
我们何其苛刻。
而他们固守着永恒的青春。
如果我心伴着万物,
亲密的安眠,进入那
沉睡,深深的,眷眷念念。
于是,轻松就会出现。
日复一日,向上,
从共同的深渊。
也许你会停留,
去绽放,接受赞美,
因你的皈依,
作为类似的,他们之中的一员,
在所有那些沉默的姐妹之间,
那沉默的草,沉默的风。
2:15
泉之眼,你,给予者,
取之不竭的唯一,纯粹,在言说。
你,流动的水面上,
沉静的面具。你,深藏的水渠中,
至美的宣泄。越过
亚平宁的山、的墓,
你的传说,
源自那古老黑暗的喷涌。
飞流直下,
进入沉睡的耳朵。
悄悄的,那是你永恒的私语。
大地的耳朵。
独自坚持,你的述演。
不要杯罐,恐将那言说打断。
2:16
神是那地方,我们撕裂,
又愈合,一次又一次。
我们苛求,因想要知道,
他却从容,虽然曾经四散。
他不带走纯净的
献物,到他的世界。
除非他,不为所动的,
淡化他们不可控的诉求。
只有死者饮用,
此地能听到的泉,如果神默默的
眨眼,向着他们,死者。
给我们的是喧哗,
羔羊要求他们小小的响铃,
因更沉静的天性。
*四散,参考1:26
2:17
神奇的安慰之果,在哪里成熟?
不停的浇灌,永恒的祝福,在哪个花园?
悄然的褪去的一杯花萼,在哪棵树?这种美味的果实,
你或许可以发现一枚,在破碎的草地、在践踏的草,
在你的贫穷。有的时候,你会惊讶,
果实这么大,救赎般完满,
果皮这么滑,无知的鸟,
嫉妒的虫,居然没有先于你的抚摸。
那么,有这样的树,天使从之上飞过吗?
由隐藏的、缓缓的花园守护者发现。
如此奇异的,不是为我们,却承载着我们。
我们甚至从未做到,我们不过是平衡的阴影、
我们不过是生命的微斑,用我们匆匆成熟、
而又匆匆枯萎的行为,去打扰这个平静的夏天?
2:18
阿少女,舞者,你舞姿变化,
将所有的过往,都揉进舞步中:你如何做到的?
结尾时如风般的一旋,像一棵树,一棵漩涡构成的树,
这难道不是,所有拥有的财富,在这飞扬翩跹的一年吗?
你的树的树梢,曾否蓦然绽放,
悄然升起,从你的纡折环回?
是不是,无限的温暖,
你的太阳,你的夏天,散出的热?
但你的树,欢乐的树,狂喜的树,销魂的树,
孕育出安静的果实:葡萄上纹着成熟的魂,
还有更显成熟的瓶。
绘着这幅图景:当你旋转的时候,
阿,少女,阿,舞者,你的眉黛是幽暗的纹,
如飞的笔画成,却永远留存。
*这棵树,旧约中有两三个地方提及。所罗门在唱歌:“我的爱在女生之中,好像百合花在荆棘中。我的爱在男生之中,就像苹果树在树林中。待我以葡萄,慰我以苹果,因我已深爱成疾Stay me with flagons, comfort me with apples: for I am sick of love.”(Song of Songs雅歌2:5)
*the apple of the eye.
*致奥1:15、1:25都是写的舞蹈
2:19
银行的某处躺着,黄金,
用亲密的条款宠爱世人。然而不远处,
盲眼的乞丐是一个铜板的陌生,
像手触不到的,满是尘土的衣柜角落。
那一排商户,是金钱的家,
你看,装扮成绸缎和毛皮,还有康乃馨。
唯有他,沉默者,站立在那呼吸之间,
那呼吸着的金钱,无论是睡去还是醒来。
阿,那只手永远张开,怎么能在夜间闭上?
命运将再次将它带来,在明天,在每一天。
张开,清晰又肮脏,脆弱,似乎可以毁灭。
唯愿有一个人看到,一个旁观者,
他惊讶的觉察,赞美它的持久永存。
但,只有歌之中才能诉说,只有神才能听到。
2:20
星辰之间,何其遥远。
更遥远的,却是众生。
比如两个邻座的孩子,
不可思议的距离!
神奇的,命运
以人的尺度测量我们,
想想情侣的间隔,
她爱他又避开他。
一切都很遥远,圆圈从不闭合。
高高的餐桌,鱼那奇怪的脸,
凝视餐盘。
鱼不说话…或至少应相信,谁知?
穿越遥远的极限,
能说鱼的所说,却不用他们说出?
2:21
阿我的心,唱着关于花园的歌。你从不知道的花园;
冰冻在玻璃中,清晰,却无法到达的花园。
伊斯法罕,或者设拉子的,水和玫瑰。
歌颂吧,赞美吧,无与伦比。
阿我的心,确信无可逃避,你的全部,
早被定好,为了你,他们催熟了无花果,
盛放出枝叶,在其中穿梭,是你,
像一张脸,唤醒在风中。
不要错认为,那是剥夺,不要误认为匮乏由此,
被抛由此,因为决定早已作出:享受你的存在。
做你的丝线,编织进那应织之物吧。
无论将成什么图案,
(哪怕那不过是痛苦的生命的一刻),
去感受那完整的毯吧,那值得赞美的成竹,在胸中。
*注:定好,即成竹
*歌颂波斯挂毯
2:22
阿,让命运去一边吧:煌煌沛沛,
我们的存在,在公园中漫溢。
或是雕像,矗立在拱门之基,
构建在楼台之下。
或是铜钟,每天高举长木,
反抗沉闷的日常。
或是那唯一,在卡尔纳克,那石柱,那石柱,
那唯一的一根,几乎比永恒的神庙更久长。
而今,同样的溢流冲过去,
像白日的地平线那抹昏黄,
匆匆的,进入漫漫灯火的夜。
但潮涌而过,无迹可循,那些残留在空中
飞翔的痕,褶出那些痕的,也许
没有一个不是有意而为。但不过只是记忆而已。
2:23
当时间转身离开,请呼唤我来到你身边。
一直以来,你朝着时间,逆向而行:
它像小狗的脸一样亲近,然而
犹豫紧随其后,最后是永远的逃避,
当你认为它属于你的时候。
所有从你掌握中剥夺的东西,都是你自己的。
我们无事可做。我们被拒之门外,
本预期在那里的,将是最热烈的欢迎。
我们挣扎,我们焦虑,只为了一个可控的支点。
对真正的老来说,我们还太年轻,
对还未到来的,却又太老。
当我们赞美,那才是我们,没有错位。
因为,我们既是斧,又是柴,
我们是那成熟的冒险中,那甜蜜的承诺。
*作者注:致读者
2:24
阿这个愿望,常鲜,生长在土壤的松软!
很少人敢于,支持最初的冒险。
但话虽如此,城市建起在祝福的海湾,
尽管如此,壶中水和油仍旧装满。
我们首先是诸神的草图,
总被缓缓来迟的命运推翻。
只是,他们仍然是不朽的,我们听到的
那位,终将听到我们,让我们看。
我们是一个伟大的部落,到如今已数千年:
母亲、父亲,满是未来预期的孩子,
总有一天,可以超过我们,或早或晚。
我们是无尽的危险,我们有无尽的时间。
只有沉默的死亡,最聪明的那个,知道我们本相实面,
他出借给我们生命,已经赢了个盆满钵满。
2:25
听!第一犁的劳作,
在屏息的寂静,
人的节拍,
再次穿透春的起点。
将来临的,似未品尝。
已到来的,似是新的,重新接近。
总是希望,从未得到它。
它却得到了你。
经冬的橡树叶,
暮霭中显出未来的棕色,
微风时而透露彼此的气息。
河滩的灌木,黑黑的,
肥料是更黝黑的精华,
每时每刻都变得更加年轻。
*1:25副本,儿童迎春曲
2:26
鸟的啼鸣,攫住我们…
创造曾经,在任一声啼鸣。
但露天玩耍的孩子,
哭啼,超过所有啼鸣。
偶然哭啼,
进入空的空处,
像人进入碎梦,
像楔子楔入尖叫。
究竟在哪里?更自由,更自由。
巡行,像松弛的风筝,
风在半途,切碎笑的边界。
安排哭啼的人吧,歌之神,
让他们清醒在怒吼,
如激流托起头颅和竖琴。
*注:缪思发现奥尔弗斯Nymphs finding the Head of Orpheus – Waterhouse, John William (1849–1917)
《如何成为一名看起来很厉害的星座达人》题图也是John William Waterhouse命运。
2:27
时间,摧毁者,真的存在吗?
何时城堡分解成碎片?
何时创造者,那造物主,
统治这为神服务的心?
我们如此脆弱绝望,
就象命运所期?
深深充满预期的童年,
后来却停滞不前?
阿,可怕的幽灵,
渗透和穿越无辜的接受,
好像是烟!
而我们,漂泊的我们,
仍然坚持神圣之礼,
在那些持久的威能。
2:28
阿,来了又去。如风穿过一切。你仍是半个孩子,
婆娑起舞,作为星之星座的纯粹形式,
瞬间完美,那是一种方式,我们去克服自然
无意识的、随机的秩序,也在瞬息之间。
只有当奥尔弗斯在歌唱,自然竦然醒来、凝神倾听。
虽然那是久远的当年,仍是怦然心动。
从那时起,你常怀激动。
多少有点微微惊诧,一棵树能如此缓缓沉思,
犹豫是否加入你一起聆听。
你感觉到那个,竖琴渐起的位置,
闻所未闻的中心。
因此你尝试你美妙的脚步,并且希望,
有一天,在圣洁的庆祝中,
去改变你的朋友的步伐和面容。
*参考1:25。致维拉Wera Knoop。1:5,(奥尔弗斯)来了又去,不过英文版翻译成,He winds through everything. 他如风穿过一切。这里将两者同时译出。
*她的朋友是作者自己
2:29
沉默的朋友,感觉,远方,
呼吸如何扩展了空间。
阴沉的钟楼的梁上,
让自己鸣响。啜吸的巫女,
依靠你的养分而成长。
进和退,投身于这变形。
如果经历痛苦,喝起来仍苦,
把自己变成酒。
这个多出来的晚上,神奇地
赋予魔力,在感觉的十字路口,
守望奇遇的意义。
如果大地忘记,
对沉默的大地说:我奔流。
对奔流的水说:我在。
*作者标记:给维拉的朋友。也就是作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