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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共读 | 东野圭吾《时生》· 第十章

2017-08-24 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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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生》这样一本时空穿梭的故事中,它让我们认清生命的意义。未来不仅仅是明天,未来在人的心中。它是此时,它是此生。只要心中有未来,人就能幸福。



第十章


31

  “再过几年,你会结婚生子。你将给你的儿子取名为师生,时间的时,生命的生。那孩子长到十七岁时,因某种缘故而回到过去。那便是我。”

  时生面对一脸茫然的拓实,平静地说着。

  “其实,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借来的,借用了生在当代的某人的躯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明白。估计多想也没用,并且,我有事要做,就是找到你。线索只有花屋敷这一条,但已经足够——已经找到你了。命运还真不错。”

  说到这里,时生终于露出笑容,像是见了拓实的反应,觉得很有趣。

  拓实发一阵子呆,若在平时,他绝不会听这种无稽之谈。但他竟然听得出了神。吸引他的不逛是内容,还有时生说话时的神情。

  他回过神来,大声地咂了咂嘴。

  “这种时候怎么还净说些无聊的废话,谁叫你编故事吗?”

  时生笑着搔了搔头。“看来难以置信。”

  “这还用说?现在连小学生都对这种故事不感兴趣了。”

  “那就没办法了,还得说是远亲。”时生指了指酒店。“回去吧。”

  两人一回到房间,竹美就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说要做这种交易,理应早于约定时间到达现场,熟悉四周情况。

  “这个我也懂,有必要嚷吗?”

  “我可说在前头,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就找不回千鹤了。”

  “知道了。别烦了好不好?”拓实抓起冈部的胳膊,“走了,快点。”

  众人簇拥着冈部出了酒店。拓实和竹美将冈部夹在中间,乘出租车直奔道顿堀,时生和杰西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为慎重起见,我提醒一下。就算交易顺利完成,你们也小心为妙。因为他们会疑心,你们已经从我嘴里知道事情真相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就是你说的什么工作上的失误?”

  “嗯,是啊。”

  “我们知道了又能怎样?一点好处也没有。”

  “这世上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东西多的是。”

  “你不是普通人?”

  “我,”冈部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我们是棋子。你们等一会儿要见的人也是棋子,连普通人都不是。”他白净的脸愈发苍白。

  出租车沿御堂筋南行。到了心斋桥筋,竹美示意司机停车。

  “道顿堀不在前面吗?”

  “就在这里下车好了。”

  三人下车站到路旁,后面那辆出租车也停下了。

  “他说得不错。”竹美看了看冈部,“那些人不会轻易交出千鹤,至少不会将千鹤带到桥上。”

  “那我们怎么办?”

  “一样。我和拓实先去交易地点,时生和杰西带着冈部在别处等待。”

  竹美摇了摇头。

  “那里他们已经知道了。附近有一家我朋友供职的酒吧,就去那里。”

  “OK,就这样。”

  拓实再次觉得幸亏认识了竹美。若没有她,大概想不出什么战术。当然,以现在的心情,他说不出感谢的话语。

  竹美又对杰西说了些什么,估计是嘱咐他在酒吧待命。杰西与时生点点头,带着冈部走了。

  “那人有点怪。”竹美低声嘟哝道,似乎在说时生。

  “哦?”

  “刚才你出房间,他不是去追你了吗?你知道他出门前说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他说:‘看他那股孩子气就难受。’他指的是你,对吧?我当时就觉得他的语气真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明白。”拓实扭了扭脖子。

  竹美提出,走在空无一人的心斋桥筋太笨了,对方肯定会监视。走在御堂筋就好多了,有什么情况可以跳上出租车就跑。拓实当然不愿意对竹美言听计从,但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就同意了。

  快到凌晨两点了,但人行道上的行人依然很多,其中有不少醉汉。待客的出租车有时也呆呆伫立。人多虽然会令人放松一些,但一想到或许敌人也混迹其中,又紧张起来了。

  两人一路无事地来到了道顿堀。这时,桥上已人影稀疏,大部分霓虹灯也关掉了。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在桥栏杆旁铺了席子睡在那里。

  “敌人想必快出现了。”

  “照你的说法,应该早就来了,并且正在监视我们。”

  “也许。”

  拓实看了看四周。一些形迹可疑的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很快又消失在街巷里。在眼下这个时候,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居多。拓实对自己不顾竹美的安排,要在深夜进行交易的做法有些后悔了。如果现在在唱的都是敌人,己方将束手无策。

  “啊?是他们吧。”竹美用下颌指了指河对面。

  拓实望了过去,见两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其一无疑就是石原。他面带冷笑,正注视着他们。

32

  拓实瞪着石原,同时扫视左右——没有千鹤的影子,竹美说得丝毫没错。

  他开始慢慢地过桥,竹美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这个女人真不简单!拓实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刺青的模样。

  石原的同伴很高,眉间皱纹很深,目光锐利,比石原年轻得多。拓实走到他们面前,停下脚步。

  “千鹤在哪里?不是说好要带来吗?”

  石原怪笑着看着拓实和竹美。“你们不也是空手而来?”

  “不还千鹤,我们不会交出冈部。”

  石原仍在笑,眼中显示出某种阴暗的企图。

  “小兄弟,你们有当真扣住了冈部的证据吗?”

  “我们不会说谎。”

  “你是江户儿,我愿意信你,但这儿可是大阪。不是说入乡随俗吗?不讨价还价是做不成生意的。再说你身边这位小姐也非同一般。”他朝竹美笑了笑。

  “你们真的带千鹤来了?”

  “小兄弟,真是毫不松口。我说过了,我们要找的不是你女朋友,哦……”石原用手遮住了嘴巴,“现在已经不是女朋友了,应该说是前女友。”

  拓实咬住了嘴唇,石原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了声“跟我来”,抬腿就走。

  走到御堂筋,石原停下脚步,用下颌指了指马路对面。“在那儿。”那里停着一辆黑色丰田皇冠,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后座上有一个熟悉的侧影。驾驶座上的人先注意到了拓实,便跟后座上的人说了句什么。于是,千鹤也将目光投向拓实。她很吃惊地张开了嘴。

  拓实想横穿马路过去,但被石原的手下抓住了胳膊。其实路面很宽,车水马龙,也不能硬闯过去。

  “喂,我们的牌已经亮了,该你了。”石原说。

  “将千鹤带到这儿来。”拓实说。

  石原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耍花样,小兄弟。我已经忍很久了。”

  拓实长叹一声,回头看了看竹美。

  “和时生联系一下,叫他们把冈部带来。”

  “知道了。”竹美瞥了石原一眼,快步跑开,像是去打公用电话了。

  “那妞不是更好吗?”石原目送竹美的背影说道,“换一个怎么样?注意你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了?以前也说过,我们还要感谢你呢。”

  “她有主了,是个大个子美国人。”

  “哦,听说了。手下的小伙子都说不好对付。”

  “就是他带冈部来交换。你们可别打算抢了冈部,不还千鹤。”

  “别担心,我们不使这种下三烂的招儿。话说回来,你们能找到冈部,还真行啊。”

  “这里的构造与你的手下可不一样。”

  拓实指了指太阳穴,高个子顿时急红了眼,向前跨了一步。

  “行了,行了。”石原笑着将他劝住,“就是他们找到的,有什么可说的呢?”高个子愤愤地将目光从拓实身上移开。

  拓实看着马路对面,见千鹤神色惊慌地看着自己。

  “放心吧。”他在心中呼唤道,“马上就来救你了。”

  另有一辆车停在了皇冠旁边,是一辆黑色的日常天际线。石原朝驾驶座的男人点点头,像是要用这辆车将冈部带走。至于他要将冈部带到哪里,拓实毫无关心。

  “真慢啊,他们在磨蹭什么?”石原看了看手表。

  拓实也朝竹美去的方向看去。这时,高个男子叫了起来:“啊,是他们!”

  路对面有几个人开始扭打起来。仔细一看,其中之一正是杰西。他要拉开后车座的门,救出千鹤。石原埋伏在附近的手下正要阻止,但他们的对手毕竟是杰西。从正面靠近的人立刻被打翻在地。

  皇冠没有开动,因为竹美已经跟司机扭打起来,一个男人又从竹美身后扑向她。

  石原转向拓实,瞪起眼。“竟敢骗我!”

  “我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

  看来是竹美和杰西对皇冠发动了突袭,可拓实全然不知原因何在。为什么他们不带冈部过来?时生又在哪里?

  “走吧。带上这小子。”

  石原话音刚落,高个男子的拳头就击向了拓实的下腹。他呻吟着弯下了腰。光顾着看竹美他们,大意了,对方的出拳也确实很快。这厮也是专业的,拓实强自支撑不让自己蹲下时,心中想道。

  等他清醒过来,已被塞进了汽车,双手被反扭到背后,手腕上还戴上了什么东西。他刚意识到那是手铐,脸就被一下子摁在坐垫上。没容他出声,汽车就开动了,可以感觉到加速很快。

  “想干什么?嗯,以为能骗过我们?”声音从前面传来,看来石原正坐在副驾驶座上。

  “说过了,我不知道。我也觉得很突然。”拓实呻吟着说道。

  石原没理他,似乎在辨别这话的真假。

  “果真找到冈部了?”

  “真的。那小子和千鹤住在酒店,皇冠酒店。”

  “中之岛的那个?”

  “是。”

  “嗯,原来在那儿。”

  石原再没开头,也没对手下说什么。

  不知驶过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停了下来。开了车门,石原等人下了车。“下车。”高个男人揪着拓实的衣领说。

  那里像个工厂或仓库之类的场地,空无一人,灯光暗淡,连脚底下都看不清楚。拓实被人推着前行。围墙依稀可见,围墙外面似乎就是大海。

  众人进入建筑内容,走上了楼梯。这里像是被废弃已久,到处都是灰尘。

  楼上有个仅有一张会议桌和几把椅子的小办公室。会议桌上放着电话和录音机般的东西,三个烟灰缸都塞满烟蒂。

  拓实戴着手铐被按在椅子上。石原也坐下了。高个子和开天际线、没有眉毛的年轻人站着。

  电话响了。没眉毛拿起听筒,说了几句,递给石原。

  “是我,那妞怎样了……是吗?那小子呢……知道了。你们回来吧……嗯,没关系。”挂断电话后,石原看着拓实。

  “你战友的突袭失败了,真遗憾。”

  “千鹤呢?”

  “别担心,一会儿就能见面了。”

  看来竹美和杰西没能抢下千鹤。

  电话又响了。这次石原拿起了听筒。

  “是我……啊,听说了。你那边怎么样……哦,没办法。去他们的住处看看。估计没什么收获,不过还是去看看吧。”

  放下听筒,石原取出香烟。没眉毛要给他点火,他伸手拨开了,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

  “看来竹美和杰西跑掉了。”拓实说道。

  “跑掉就跑掉吧。如果联系不上,他们不也一样发愁?再说,我手里的牌不又多了一张?”

  没眉毛嘿嘿笑了起来。石原用可怕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冈部是要交给你们的。我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但会跟他们说的。”

  “这事当然要你做。”石原看了看没眉毛,“给宗右卫门町的酒吧打个电话,像是叫BOMBA。”

  电话打通后,没眉毛将听筒递给石原。

  “喂,还在营业?这就好。半夜三更的真对不住。你是竹美的母亲?我姓石原。对,石原裕次郎的石原。”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瞄着拓实。“你女儿如果和你联系,希望打下面这个电话告诉我……你只要这么说,她就明白了。”他报出一个七位数的电话号码,又说声“拜托了”,就挂断了电话。“静候佳音吧。”

  “竹美也不一定非要打电话来,说不定她回去报警。”

  “那个大阪的小姑娘才不会做这种蠢事,看样子她很明白世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喷了一大口烟,“即使警察触动,我们也无所谓,将你和你女朋友交出来就行。但这样就要把冈部牵出来,他对警察什么也不会说。警察会发现案件不成立,就撒手不管。然后,我们再得到冈部。仅此而已。”

  “那要警察撒手才行啊。”

  “会的,世道就是这样。”石原别具意味地笑着。

  连拓实也觉得,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动。

  “那个姓冈部的小子到底干了些什么?”

  “没听他说?”

  “他没开头,浑蛋!只知道他抢了我的女人。”

  拓实并不想开玩笑,那三人听了却笑了。这次石原也不约束部下了。

  “有意思。小兄弟,我很欣赏你,有骨气,有拧劲儿,像你重要的人什么也不干,整天游手好闲,真是国家的损失。”

  “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是真这么想,才跟你说的。不教你学坏,这件事结束以后,你可要认真工作了。做人还是实实在在好。”

  “要你来教训我?”

  “当然,这要等那个大阪妞乖乖将冈部交出来之后。这次如果再搞什么鬼,我们也不客气了。”石原眼中又闪出冷酷的光芒,“我们一起祈祷,让这事能妥善解决。”

  “我可不会不明不白地就此结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奉陪到底好了。”

  “你看你,还是这么气盛。”石原苦笑道,“什么都不知道才好呢,那才是为你着想。什么都不懂的人反而能够长命百岁,这世上就是傻瓜最厉害。”

  拓实从钢管椅上站起来,可高个子男人立刻站到他面前。

  “被人称为傻瓜,有点受不了,是吧?好,我来告诉你一件事。”石原在桌面上捻灭香烟,靠在椅背上,架起了二郎腿,“就连我,这次的事情也没停说多少,这两位几乎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人家托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我们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满意。做人嘛,抓住一两个紧要处就行,其他的方面装傻就好了。”

  拓实紧盯着对方,想起冈部曾说过相同的话。

  楼下发出一些声响,高个子马上走出房间。

  “像是你女朋友回来了。”石原道,“那妞也很倔,光是吓唬撬不开她的嘴。”

  “你们将他怎么样了?”

  “没怎样,刚才你不是见到了吗?又没破相。看你担心,我就告诉你吧,那方面我也没让他们乱来。当然,冈部那小子早碰过她了,你可能觉得现在怎么样都没区别了。”

  “我信你的话。”

  “不过,要是你不打电话,就不知会怎样了。最再严的女人,我们也有让她开头的办法。当时或许就要用了,知道吗?就是用日光灯那种。”

  “日光灯?”

  “把日光灯插进那里,再猛踢她的小腹,灯管就在里面爆开。那可比死还难受啊。那种痛苦,我们男人无法体会。”

  拓实呻吟了一声。气氛过头,他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传来一阵上楼的声音,门开了,高个子走了进来。

  “那妞怎么办?”

  “关到隔壁房间,好好看着。”

  “知道了。”

  “等等,让我和千鹤说几句话。”拓实说道。

  石原皱着眉装出一副不忍的神情。“那种凄惨场面就免了吧。这件事结束后,有的是说话的时间。”

  “有些话必须现在说。这件事结束后,说不定就见不着她了。”

  “哦,事到如今才对那妞死心啊。”

  拓实咬着嘴唇忍受石原的嘲讽,同事也觉得正如他所言,自己开始对千鹤死心了。其实更早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自己是故意抛开真相的。

  石原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只有十分钟,可以吧?”

  见拓实点了点头,他就对高个子耳语了几句。

  拓实被高个子带到隔壁。那是个六叠大小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换气口。一个灯泡从天花板上吊下来,地板上满是灰尘,有东西拖过的痕迹。一想到这痕迹或许是千鹤在地上翻滚留下的,他就倍感悲愤。

  等了一会儿,感觉外面有人来了。很快,门开了,千鹤呗押了进来。她的双手也被铐在身后,身穿连帽运动衫,与在当铺呗掳走时的打扮一模一样。

  “千鹤……”拓实叫她。

  千鹤身子一靠上墙,就滑下去坐在地上,根本不看拓实的脸。

  “千鹤,你没事吧?”

  她舔了舔嘴唇,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我,说些什么吧,只有十分钟啊。”

  千鹤像在调整呼吸似的,胸脯起伏了几下,说了句什么。声音太低了,根本没传进拓实的耳朵。

  “啊?什么?”拓实来到千鹤身边,弯下了腰。

  “对不起。”她嘟囔道。

  “道什么歉呢?”拓实对着墙猛踢一脚,“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清楚!为什么要跟那小子跑?为什么会受这份罪?”

  千鹤怯生生地蜷着身体,双手抱膝。

  “对不起……”她又道了声歉,“我没想给拓实哥你添麻烦,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说道歉就不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啊。”他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回响,“那个姓冈部的小子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有人要抓他?为什么你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千鹤不答。她将脸埋进双手环抱着的双膝中,像是不想让拓实的声音钻进耳朵。

  “千鹤,为什么不说话?就算你将心给了别的男人,也不应该只有把?你总得说点什么,好让我接受啊。”

  不管他在千鹤耳边怎么吼,她都不抬头。他又踢墙又跺脚,却毫无用处。

  不一会儿,门开了,没眉毛谈进头来。“十分钟到了。”

  拓实叹了口气,俯视着千鹤。“怎么回事啊……”

  没眉毛抓住拓实的胳膊。就在这时,千鹤终于开口了。“放心吧。拓实哥,我一定会救你的。”

  “千鹤……”

  “会面结束了。”拓实被没眉毛拖出了房间。回到隔壁,他又被按坐在刚才的椅子上。

  “怎样?满意了?看你的表情,会面似乎不太成功。”石原说,“别那么消沉,女人有的是。”

  拓实抬起头,正想回敬几句,桌上的电话响了。没眉毛拿起听筒。说了声“是”,脸立刻板了起来。

  “是那个和黑人在一起的小妞打来的。”他捂住听筒对石原说。

  “等的人出现了。”石原歪嘴笑了笑,接过听筒。

33

  “我是石原。小姐真有胆量啊。你那个黑人男友什么级别……少年重量级。还还了得?叫他手下留情一些嘛!我这里的年轻人大多身体单薄。接下来准备怎样……嗯?哦,明白,明白……没关系。浅草的小兄弟也老实着呢。”

  他客气地说完,脸上带着诡笑将听筒递给拓实。“好好跟她说说,我们也不想动粗。”

  解开手铐后,拓实抓起听筒就喊:“喂,你们搞什么鬼?”

  “声音别那么打……”石原在一旁直皱眉。他戴着耳机,耳机的另一头连着电话,同时,还连到了录音机上。

  “没办法啊,无论如何也想把千鹤抢回来嘛。”竹美说。

  “没带冈部那小子去,倒是对的。”

  “那是因为人没了。”

  “没了?冈部?”

  “杰西上厕所的工夫,他就一下子消失了。”

  “消失了?时生呢?”

  “好像是一起消失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他都消失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呀?反正冈部没了,他们也不会交还千鹤了,对吧?所以和杰西商量后,才决定强抢。”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

  “哪有时间?你当时不是和石原那浑蛋在一起吗?”

  听到自己被人称为“浑蛋”,石原苦笑一下。

  “你们真会闹,能抢下千鹤倒也罢了,可不还是让他们跑了?”

  “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会埋伏那么多人?我觉得他们根本就没想交还千鹤。我们交出冈部后,他们也照样会带着千鹤跑的,都是些下三烂的浑蛋。”

  “喂,别什么都说出来。”

  “有人在监听,对吧?我知道,所以才这么说嘛,那些浑蛋真是十恶不赦!”

  石原张大嘴巴,不出声地笑着。

  “你们想必也经历了一番苦战,应该知道他们也不是好对付的,结果还是搞砸了。”

  “谁搞砸了?呆头呆脑的不是你吗?什么练过拳击,一下子就被人逮住了,还好意思说?”

  拓实紧捏着听筒没有还嘴,石原一把抢过听筒。

  “小姐,是我,十恶不赦的石原。你的凛凛威风我已经领教了,你们能不能谈点建设性的话题?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啊。”

  说了这几句,他又立刻将听筒赛道拓实手里。

  “喂,你想怎么办?”拓实问道。

  “什么怎么办?又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你在哪里?”

  “你神经病啊?这种事能在电话里说?”

  这倒也是。竹美和杰西也正早逃亡。

  “只能先猜猜时生可能去的地方了。”

  “没什么好猜的,我们不是刚来大阪吗?”

  “呃……”

  再说,即使现在想到了什么线索,也不能说。石原的手下肯定会赶在前面。

  “竹美,十分钟你再打过来。在此之前,我先交涉好。”

  “交涉?怎么交涉?”

  “这你就别管了,照我说的去做,明白吗?”

  “明白。”听她说到这里,拓实挂断了电话。

  石原摘下耳机。“想到什么法子了?”

  “没有。”

  “那你打算怎样?”

  “估计你也听明白了,像是我的同伴带着冈部跑了,原因不得而知。但你要明白,我们不是故意要骗你。”

  “明白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我去找他,找到了肯定带到这里来。这样行了吧?”

  “有什么线索?”

  “线索虽然没有,但我最了解我那同伴,只有我才能将他找出来。”

  “哈哈。”石原搔了搔鼻子,“找不到又怎么办?”

  “我说能找到。”

  “小兄弟,我问的是,找不到又怎么办?”

  石原坐到椅子上,将两只脚搁到桌上,身姿摇来晃去,椅子吱吱作响。

  “喂,现在几点了?”石原问没眉毛。

  “嗯,大概是凌晨四点。”

  “四点。”石原点点头,看着拓实,“知道《快跑!梅洛斯》[注:日本作家太宰治的短篇小说。主人公梅洛斯信守诺言,在规定的三天时间内,克服重重困难换回作为人质的朋友,接受死刑]吗?”

  “知道。”

  “我想给你二十四小时,但实在等不了那么久,就给你二十个小时,也就是说今夜十二点为最后期限。你要在那之前找到冈部。如果找不到,这妞你就别想要了。哦,或许你现在已经不想要了,那就彻底死心吧。我们也不能老窝在这里。到了十二点,我们就要离开这儿,带着那妞离开。然后,大概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大概,啊!”

  “我一定在那之前找到冈部。”拓实说得斩钉截铁。

  “行啊,但我属于不信任梅洛斯那一派的,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找。喂……”石原喊的是高个子,“你跟他去,要寸步不离。”

  “明白。”

  “现在是几点几分?”石原再次问没眉毛。

  “四点。”

  见他不看钟表就给出回答,石原飞起一脚将身边的一把椅子踢出老远。

  “你没耳朵吗?我问你几点几分。”

  “啊……是四点零八分。哦,现在是零九分了。”

  “那么,还有十九小时五十一分钟。”石原对拓实说,“还是抓紧些好。大阪小姐那儿相比快要打电话来了,我替你告诉她好了。”

  “他们两人是不相干的,可别难为他们。”

  “明白。只要你办得漂亮,就什么事也没有。”石原诡笑道。

  走出建筑物时,拓实被蒙住了眼睛,估计是不想让他记住这地方。拓实几乎是被高个子推着走的。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一阵香味。啊,是饼干的香味,肚子饿了,拓实心想,还真是一直没吃东西。

  他被推上了车,车随即行驶起来。高个子坐在他身边,开车的是没眉毛,两人都默不作声。

  “真饿,”拓实说,“先填饱肚子再说啊。”

  没人理他。

  车停了,眼罩被摘下。他下车一看,这地方有印象,正是他被押上车的御堂筋。

  “我等你的电话。”没眉毛说。

  “好,我每两小时打一次。”高个子答道。

  下车后,拓实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空气中有一股汽车尾气的怪味。天快亮了,可道路似乎仍在沉睡。

  “去哪儿呢?”

  “是啊。”拓实摸了摸下巴,那里已经胡子拉碴,“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没称呼不方便。”

  “我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关系,说说也不要紧。总不能叫你无名氏吧。”

  那人瞪起眼睛俯视了拓实一会儿,说:“我姓日吉。”

  “日吉?庆应那儿的日吉?”[注:日吉在神奈川县横滨市港北区,庆应大学的一、二年级在那里。]

  “对。”

  “哦。”拓实想这估计是个假名字,或许他有朋友住在日吉。

  日吉看了看手表。“不早点行动,时间可不够。”他语气平板,毫无抑扬顿挫。

  “知道。”拓实举起一只手,一辆出租车立刻停在面前。

  他们去了上本町的商务酒店。那儿毕竟是拓实他们的窝。尽管他并不认为时生会回到那儿,但或许能找出一些线索。

  然而,坏的那方面倒是猜中了,没有时生回到房间的痕迹。他本就没什么行李,没有回房间的理由。

  “怎么,走投无路了?”出了酒店,日吉冷冷地问道。

  “少啰唆!”拓实坐在路边的护栏上,把手伸进口袋,但马上想到口袋里空空如也。他抬头望向日吉:“有烟吗?”

  日吉沉默着拿出一盒七星。拓实挥挥手表示感谢,抽出一支叼上,日吉伸手用打火机给他点燃。拓实点头致谢。

  日吉看着手表,估计是在计算何时定时联络。

  “你以前也是拳击手?”拓实问道。

  日吉用可怕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似乎已经养成不多话的习惯。

  “看你这个头,估计是中量级或少年中量级。”

  “还有工夫闲聊?”

  “我只想稍稍对你有些了解嘛。你也设身处地替我想想——不明不白地就受了这份罪。”

  日吉扭过脸去,表示不感兴趣。拓实叹着气吐出一口烟。

  时生为什么要突然带着冈部消失呢?不会是冈部要逃走,他去追赶。如果是这样,他肯定会以某种方式与自己联系。去上厕所的杰西什么都没发觉,只能认为时生是主动带着冈部溜走的。

  原因暂且不管,时生带着冈部到底想干什么?他应该知道拓实他们会为此事犯愁。那么,他想尽快联络自己吗?又会和哪里联络呢?竹美那儿?宗右卫门町的BOMBA?那些地方肯定有石原安下的眼线,鹤桥的烧烤店也一样。时生不会注意不到。

  香烟快燃尽了,拓实将烟蒂踩灭。日吉看了看他,那神情仿佛在说,别磨蹭,快动身吧。拓实倒也不好说再来一支了。

  “想到什么了?”日吉依然毫无表情地问道。

  “还在想呢。”

  “你不是一直和那小子待在一起吗?有没有只有你们俩才知道的地方?”

  “哪儿有啊?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信,我遇上他也只有几天时间。”

  日吉顿时皱起眉头,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拓实。“真的?”

  “真的。说老实话,那小子是什么人、从哪儿来,我也不太清楚。”

  “放正经些。”

  “没瞎说啊,只知道他的名字,也和你们的——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呢!”

  “真看不出来,还以为他是你的亲戚或家人。”

  这次轮到拓实盯着他了。“为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盯了你们很长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这样想了,一开始还以为是朋友,后来觉得不太像。”日吉皱起眉头,将脸转向一边,可能觉得说得太多了。

  “喂。”

  “怎么?”

  “再来一支。”拓实做了个手夹香烟的姿势。

  日吉露出厌恶的神情,将烟盒和一次性打火机扔了过去。拓实笑着摸烟,里面只有三根了。

  “你一直都抽别人的烟吗?”

  “也不是。”

  “不,肯定是这样,总想占人的便宜。露出马脚了。”

  拓实听了怒火上涌。他扔掉香烟,站了起来。日吉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嘴角动了一下。看来他相当自信。

  拓实瞪着日吉,想扑过去揍他,可就在一刹那,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脑中闪过一个毫不相干的念头。

  露出马脚……

  会不会在那儿?

  拓实想起《空中教室》中的一幅画面。时生曾经想凭那幅画去找爪冢梦作男的住处。他似乎认为爪冢梦作男是拓实的父亲。在千鹤呗抓走前,他还说过找到那房子了,还要拓实在千鹤平安得救后到那里去,说是有活着的证人。

  没错。拓实确信,时生就是让他去那所房子。他不知道拓实会被石原抓住,但认准了他带走冈部后,拓实一定会拼命寻找他,一定会去那所房子。他为什么要使用这种蛮横的手段呢?况且拓实依旧答应他,用冈部换回千鹤后会随他一起去。

  “想到什么线索了?”日吉似乎注意到了拓实的表情。

  这厮倒是个累赘。估计时生希望拓实独自前往。不知时生是怎么拘押冈部的,但如果带着这厮去那里,弄不好会被他当场把冈部抢去。但没时间了,只能豁出去一赌输赢。

  “回刚才的酒店。”拓实道。

  “那个破商务酒店?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先睡一觉再说。反正现在这个时间什么也干不了,只会让肚子更饿。”

  “睡醒后准备怎么样?像是有苗头了。”

  “现在不能说。不能让你们抢了先。”

  “还是别说大话为好。行,既然你有了找到冈部的线索,也不必多说了。先要联系一下。”

  日吉给石原打电话时,拓实被他铐在电话亭旁的交通标志杆上。他嘟囔道:“这不跟狗一样了嘛。”幸好这时路上还没有行人。

  回到商务酒店,拓实摊开身子睡成了一个“大”字。日吉则靠墙坐着。

  “你不睡吗?睡一会儿吧。”

  “你还有工夫担心别人?”

  “好,算我没说。”

  拓实转身背对日吉,他困倦不堪,但又不能真睡着。

  尽管他心里明白,可不就还是昏昏欲睡,突然,他的右手被人抓住了。他猛地一回头,见日吉正在给他上手铐。

  “干什么?我还在睡觉呢。”

  “以防万一。”

  拓实的双手被反铐在身后,脚上绑了绳子,嘴上也被勒了勒条。做完这些,日吉才出去了,像是去上厕所。

  拓实的样子像条大青虫。他爬起身,在包里摸索着。由于是背着手找东西,十分困难,但还是摸到了想要的东西——百龙的哲夫给他的旧交通地图册。

  那儿应该在生野区。生野区哪里呢?高……高什么来着?

  他想不起来,但占到了生野区那一页,便很费力地撕了下来,然后将地图册放回包里,将撕下的一页折叠起来藏在裤子里。

  他刚恢复原先的姿势,门就开了,日吉走了进来。他瞪着拓实打开手铐,解开绳子,又回原处坐下。

  “喂,你不饿吗?”拓实问道,“你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吧。”日吉不答,双手抱胸,盯着墙壁。

  “知道那部叫《红日》的电影吗?三船敏郎和查尔斯·布朗、阿兰·德隆演的,是西部片,阿兰·德隆演火车劫匪,抢了日本特使带来的宝贝,一把要献给总统的日本刀。查尔斯·布朗本来是阿兰·德隆的同伙,被日本武士缠上了,叫他带路去找阿兰·德隆。那个武士就是三船敏郎演的。怎么样,有点像我和你现在的关系吧?”

  拓实继续说道:“途中,查尔斯问日本武士:‘喂,你不饿吗?’你猜那武士怎么回答?”

  “武士饿不露相。”

  “什么?”

  “武士肚子再饿也不露在脸上……应该是这么回答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但猜也猜得出。”日吉看了看手表,“赶紧起来,今天必须找到冈部。”

  “嗯,那就动身吧。”拓实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动身之前,我也要去趟厕所。”

  日吉自然要跟着一起去。“是大的啊。”拓实在厕所门口说道,“丑话说在前面,我的屎可臭了。”

  “快点拉。”

  走到隔间,褪下裤子,拓实摊开刚才藏的那张地图看了起来。他瞪大眼睛浏览着那些小字,发现了一个极具启发性的字眼——高江。他想起来了。

  他这么蹲着,倒真的来了便意。他耗足时间后走出去,发现日吉正站在门口。

  “熏着你了,不好意思。”

  “快点!”日吉面露不悦。

  街道上车辆已相当稠密,这个世界开始活动了。

  日吉又要打电话,拓实照例被铐在交通标志杆上。为什么每个公共电话亭都有标志杆呢?拓实恨得牙痒。因为这次街上行人多了,不让他们看见手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的电话打得太勤了,有什么好说的?”日吉从电话亭中出来后,拓实冲他吼道。

  “如果借不到我的电话,老大会以为你搞了鬼。这样,真正不利的是你们。”

  “这倒也是。”

  他们朝车站走去。拓实盘算着甩掉日吉的办法,却一筹莫展。揍他估计会被他躲过,拔腿就跑估计也逃不了,因为跑步也是拳击手必修的功课,先精疲力竭的故事还是自己。就算能跑掉,也只会使千鹤多吃苦头。

  他们来到售票窗口。

  “不叫出租车了?”

  “太想叫了,可要去的那个地方不知道怎么说。那地方有点蹊跷。”

  这倒是真话。高江这个地名现在已经没有了。老资格的出租车司机可能还有印象,否则就说不清了。而到站后怎么走,他刚才已在厕所中背了下来。

  “去哪里?”

  “这个也不能说。”

  他们买了到今里站的车票,从上本町过去,只有两站路。

  坐上普通电车,在今里站下了车。正值早高峰,车站里相当拥挤。走过车站前的商业街,上了大道后往左拐。拓实想拿出地图查找,但又不愿让日吉看到。

  走了十来分钟,拓实停下脚步。他觉得公交车的站名有些印象,照那张老地图看来,从这人开始就算是高江町了。

  这一片的某个地方,就有《空中教室》所画的那个场景。照时生的说法,其中还有拓实出生的房子。如果拓实的推理没错,时生和冈部就潜伏在那里。

  “喂,怎么了?干嘛老站着?”日吉有些不耐烦地说。

  “关键时刻到了。”拓实说,“从这儿再往前,就只能凭感觉了。”

  “什么?怎么回事?”

  “四下寻找呗,那标记只有我知道。”

  拓实抬腿要走,日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什么标记?叫人来一起找不更快吗?”

  拓实拨开他的手。

  “被你们你先找到对我们不利。再说那个标记也说不清,我只有个大致印象。”

  日吉皱起了眉头,拓实转身便走。

  他确实也只有大致印象——仅凭匆匆看过的一幅漫画,他清楚地记得的只有一根电线杆,可电线杆随处可见。

  拓实默不作声,不停地走,可哪里看起来都差不多。他忽然想到:要是现在手上有那本漫画……那就可以找一个当地人,问他漫画上的场景在哪里了。

  他总算明白,卖掉漫画时时生为何那么生气了。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日吉已经给石原打过多次电话。从他的神态可以看出,石原也不耐烦了。

  “你到底要转到什么时候?”日吉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个町已经转了几十圈,你真的在找吗?”

  “我在拼命找啊,可找不到又有什么办法?”

  拓实也没想到会这么麻烦,当时他只觉得到了这儿总会找得到。可认真考虑一下,发现仅靠对一幅漫画的记忆,要找到一户人家确实相当困难。

  为什么会觉得一找就找得到呢?因为时生已经找到了。是他比拓实更仔细地看了那幅漫画,记忆更清晰吗?或许是这样,可又不仅仅是这样。

  拓实依旧不觉得饿了。原本觉得绰绰有余的时间正在不停减少,他开始出汗了,这与其说是因为走路,不如说是因为焦急。

  “该打电话了。”日吉扔下这句话就朝公用电话走去。他已经不想再铐住拓实了,而拓实也根本无心逃跑。

  在日吉打电话的时候,拓实颓然跌坐在地,脚都走僵了。

  一样东西映入眼帘,是一张绘着町内住宅的地图,连户主的名字都写在上面。

  这玩意儿有上面用呢?……刚想到这儿,“麻冈”二字跳进他眼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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