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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共读 | 东野圭吾《时生》· 第十三章(完结)

2017-08-27 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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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生》这样一本时空穿梭的故事中,它让我们认清生命的意义。未来不仅仅是明天,未来在人的心中。它是此时,它是此生。只要心中有未来,人就能幸福。

第十三章

41

  第二天下午,拓实和时生一起在东京站乘坐高速长途客车。东条家似乎定在今天为须美子守夜,明天举行葬礼。拓实难以决定是否要以亲属的身份出席。事到如今再摆出做儿子的面孔,未免太自作主张了。

  “亏你想到坐长途客车,真细心。”时生说道。

  “坐新干线太贵了嘛,我今后各方面也要节约一点了。”

  “嗯……如果你说坐新干线,我就会劝你坐长途客车。看来过去确实不会改变的。”

  “你小子从昨天说话就云山雾罩的,是不是脑袋烧坏了?”

  车准时出发了。对拓实来说,上次坐新干线是头一回,这次坐高速长途客车也是初体验。这条东名高速公路以前他从未见过。

  拓实在车中眺望着坐新干线时没见过的景色,心中想着东条须美子的事。她的死亡使他感到冲击,但并没有引起悲痛的情感。非要说有什么感觉,就是一种失望。现在他才觉得应该与她多交谈,而遗憾的是,这已经不可能了。

  唯一挽救的机会,就是在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对以前的一切道了歉,并对她生下自己表示了感谢。到底她听到多少不得而知,但看到她的眼泪时,拓实确信自己的心意一句传达给了她。

  时生一直默不作声,闭着眼睛,但似乎并未睡着,不时还皱皱眉头,像在为什么事犹豫不决。拓实跟他搭话,他只是随口敷衍。

  车上有卫生间,可在足柄的服务区仍要停车休息十分钟。拓实催时生赶快离开座位。

  “你怎么呆头呆脑的,身体不舒服?”

  “不是。”

  “那是怎么了?”

  “没什么。”

  他们朝卫生间走去。走到一半时生站住了,将视线投向停在路旁的摩托车。

  “喂,在摩托车店打了几天工,不会就成摩托车发烧友了吧?”

  “钥匙还插着呢。”

  “什么?”

  “钥匙没拔掉,那辆摩托车。”

  拓实一看,果然如此。

  “太粗心了。以为这种地方没有小偷,要么就是太着急,快要尿裤子了吧。”

  时生对拓实的玩笑话无动于衷,样子很古怪。

  “反正你又不会开。”拓实道。

  “我在摩托车旁边的空地上练习过。”

  “那又怎样?走吧,我倒快要尿到裤子上了。”

  拓实刚走了几步,只听时生大叫一声。拓实回头看去。

  时生在看一辆红色丰田花冠。三个女孩正在上车,其中一个扎着马尾。

  “都是漂亮妞啊,原来你也喜欢。”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你认识她们?”

  “不,”时生摇了摇头,“还没认识……”

  “还没?”

  不一会儿,随着轻微的引擎声,花冠启动了,从两人眼前驶过。

  “好,漂亮姑娘走了,我们也走吧。再磨磨蹭蹭,车要开走了。”

  时生一动不动。他做了个深呼吸,转向拓实,严重有一股极真挚的光芒。

  “干什么?”拓实不自觉地摆了个姿势。

  “拓实,”时生咽了一口唾沫,“就此别过了。”

  “啊?”

  “到此为止了。时间虽然不长,但和你在一起,我过得很开心。”

  “你小子说些什么?”

  “能与你在一起,我就感到很幸福,在这个世界相遇之前,我就这么想。与现在的你相遇之前,我就非常幸福了。我觉得能生到这个世界上真好。”

  “时生,你小子……”

  时生咬住嘴唇,像是在忍受什么,又慢慢地摇了摇头。

  “也许不应该改变过去。但是,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什么也不做,也办不到。”说完,他就跑过去,跨上那辆摩托车,发动了引擎。

  “啊,喂,你干什么?”

  拓实也急忙跑过去,可时生已经驾车离开。

  “喂,时生!”

  他高喊着,可时生只看了他一眼,并未减速,驶上了高速公路。

  拓实急忙环视四周,见客车司机正慢吞吞地走着。

  “喂,快点开车!”

  见他气势汹汹,司机往后缩了一下。“你是谁?”

  “我是乘客。快开车!”

  “还有两分钟呢。”

  “那有什么关系?我有急事。”

  “那可不行。要乘客齐了才能开车。”

  拓实跟着司机上了车,见乘客还没到齐,他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你身边的乘客呢?”乘务员问道。

  “他坐了别的车,不回来了,快开车吧!”

  乘务员一脸惊讶。

  客车终于开动了。拓实紧盯着前方,然而要追上早几分钟出发的时生已不可能。

  时生的行为令人费解。他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改变过去——他老讲这种话。这是什么意思?他跳上摩托车又想去干什么?拓实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时生。

  过了一会儿,客车突然减速了,几乎是急刹车,拓实往前猛地一栽,额头差点撞上前座的靠背。其他乘客也惊呼连连。

  拓实朝前方看去。只见车辆排起了长龙,堵塞十分严重。客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拓实咂了咂嘴,乘客们议论纷纷。

  “各位请稍等,现在正在调查。”乘务员安抚道。

  拓实担心时生,便瞪大眼睛四处张望。然而,只看得见点点汽车尾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乘务员手持话筒,开始解释:“根据刚收到的信息,前面的日本坂隧道似乎发生了严重火灾。具体情况不甚明了,但隧道已经无法通过。”

  乘客们立刻叫嚷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们怎么办?”

  “堵在这儿动不了了吗?”

  乘务员和司机交谈了几句,又拿起话筒。

  “我们暂且在静冈的出口处下高速,然后走国道去名古屋,希望在静冈下车的乘客请报名,我们可以绕道静冈车站。”

  拓实提出在静冈下车,但他并非为了尽快到达名古屋。

  数十分钟后,车又开动起来。又过了两小时,才到达静冈车站。夜已深了。

  看了车站内的电视,拓实才明白事情原委。日本坂隧道中发生了追尾事故,引发火灾。现在留在隧道中的车辆仍在燃烧,全无灭火的指望。

  拓实给东条家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今夜自己恐怕没法赶到了。东条淳子已经从新闻中得知事故,听说拓实平安无事,似乎也放心了。

  “你真是遇上麻烦了。拓实先生,今夜你要住在那边吗?找得到旅店吗?”

  “会有办法的,明天我坐电车过去。”拓实挂断了电话。他不准备投诉旅店,想在静冈车站内待上一晚。他想,如果时生那时在日本坂隧道前,肯定会过来;如果那时已过了隧道,就与事故无关了——他不愿想象,那时时生正在隧道之中。

  然而,拓实想起时生昨天说的话。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会发生事故。他是为了阻止这场事故,才抢了摩托车飞驰而去吗?

  真是这样吗?

  一些无处可去的人不断涌进静冈车站,大概是找不到旅店。拓实坐在装着丧服的包上面,看着每个从面前走过的人。没有时生。

  然而,有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就是乘红色花冠的那三个姑娘,特别是梳马尾的那个,脸记得特别清楚。三人都已疲惫不堪,蹲在地板上。

  拓实想跟她们打招呼,又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车站里彻夜人满为患。拓实就这样等到天亮。到早晨首班车发车时,时生依然没有出现。

42

  拓实未赶上东条须美子的丧礼。当他赶到时,火葬已经结束。东条淳子马上在里屋设了一个祭坛,让他上香。照片上的东条须美子年轻、充满朝气,与拓实记忆中的长相一模一样。他后悔莫及:那时跟她多说说话就好了。

  “好像没有你朋友的名字。”上万香,东条淳子将一份报纸递到他面前,像是一份晚报。

  拓实打开报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流通的动脉——东名被切断”这样的标题,下面写着“死亡六人,烧毁车辆六十辆”。这是一篇有关日本坂隧道火灾事故的报道。该文认为回复交通需要数天时间,事故起因是六辆车连续追尾,其中载有易燃品乙醚的卡车燃烧后,火势蔓延开来,从而造成大约一百六十辆车爆炸起火。火场温度过高,无法扑灭,只能任其自然燃尽。读者这篇报道,拓实不由得直起鸡皮疙瘩,因为只要时间相差一点,自己或许也已葬身火海。

  死者的身份已经判明,确实,其中没有时生的名字。遇难者乘坐的车辆都已查明,所以即便时生是个假名字,也肯定不在其中。

  可以松一口气了。

  可时生去哪里了呢?在静冈车站等了一夜,他也没出现,以为他在事故发生时已通过隧道,可他也没来东条家。

  “就此别过了。”他这么说道。他为什么下定决心要在那儿告别?他要去干什么?

  归根结底,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会消失呢?

  拓实曾向东条淳子打听过,时生会不是是自己的远亲。最初,时生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东条淳子却露出难以认可的神情,歪着脑袋说道:“麻冈家好像没有这么一位。”

  她的回答自然在意料之中。拓实也一直以为这种说法只是托词。时生有什么隐情,不便公开身份,又必须接近拓实。那隐情到底是什么呢?然而,不管拓实多么冥思苦想,总想不出说得通的答案。

  东条淳子向多留拓实几天,可他还是很快就离开 40 37753 40 15287 0 0 3677 0 0:00:10 0:00:04 0:00:06 3678东条家。他隐隐预感到以后还会多次来到这个价。他现在担心的是时生。

  回到东京,也没见时生出现。拓实无奈,只得又恢复了在印刷厂打工的生活。劳累一天后回到家里,也没人在等他。时生出现前,拓实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觉得十分空虚。

  日本坂隧道事故后的第十天,他看到一则报道称,隧道的上行方向通车了,但交通堵塞仍十分严重。

  以前,拓实不怎么看报纸,可发生那起事故后,他也开始关心起报纸来了。他自己不买,只是在休息时看别人放在车间里的报纸。他觉得或许会再发现一些受害者。然而,所幸的是事故造成的死亡人数并未增加。

  正当觉得关于那种事故的报道越来越少的时候,他盯住了报纸社会版的某个角落——那儿刊载这时生的照片,是一张正面照片,下面写着“被发现的溺水者川边玲二的尸体”,报道的标题为“发现了已消失两个月的尸体”。拓实立刻开始阅读。

    在静冈县御前崎的海边发生了一件怪事:两个月前被冲上海滩的溺水者尸体一度去向不明,现于同一地点重新被发现。死者是城南大学三年级学生川边玲二(二十岁),他于五月上旬出海进行帆船航行时遭遇风暴,被卷入大海溺水而死。其时,与他同船的同为帆船俱乐部成员的山下浩太(二十岁)也溺水身亡,两人的尸体同时被冲上海岸,被附近的居民发现。然而,就在目击者去报警时,川边的尸体竟不知去向。警方与海上保安本部认为其被潮水卷回大海的可能性较大,并进行了搜寻,结果一无所获。今天凌晨,基本上是在同一地点,又发现了溺水者的尸体,根据其携带物品可判明为川边,其家人也认同。尸体几乎没有损伤,也没有腐烂。警方认为,两个月前川边被冲上岸时,可能出于假死状态,苏醒后不知在何地存活,而今又遭水难。但他穿的衣服与两个月前一般无二。因为,这仍是个不解之谜。

  拓实瞪大眼睛将那张照片看了很多次,尽管图不太清晰,难以仔细辨认,但那无疑就是时生。

  两个月前……

  拓实回想起当时和时生见面的情景。不正是两个月前吗?与他分手的日子是本月十一日,也就是说,是在发现川边玲二的尸体之前。

  不会吧?从假死中苏醒的川边玲二自称为时生,与自己待了两个月?怎么会有这种事?拓实根本就不认识川边玲二。

  这篇报道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甚至想致电报社询问川边玲二的家在哪里,然后悄悄潜去查访。但仅仅是想想,并未付诸行动。

  事实上,他也觉得这一切肯定是偶尔,是巧合而已。但同时,他更害怕推导出时生正是溺水者这样的结论。拓实希望他依然活在什么地方。

  那起事故后约两个月,一天,拓实独自搭乘高速公路长途客车。他听说日本坂隧道的下行线终于开通了。此前东条淳子曾与他联系,说是有些须美子的遗物要交给他。他答应在隧道全面开通后的第一天个休息日就过去。

  等待发车时,一个他曾经讲过的女子上了车。他略一思索,就想出是在哪儿见过她了——隧道事故发生之前,在足柄服务区,事故后不久,在静冈车站也见过。那时,她梳着马尾,现在则披着长发,一身深灰色连衣裙。

  她坐在拓实的斜前方。车开动后,她就开始看文库本。拓实一直在看她,发现她的脸要动,就赶紧将目光移开。

  客车也同意驰入了足柄服务区。拓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在关注那姑娘的动向。她要去哪儿?跟她搭讪,她会见怪吗?

  不一会儿,客车从足柄服务区出发了。拓实有些睡意朦胧。这时,有乘客说了声“日本坂隧道”,他睁开了眼睛。

  拓实知道隧道近了,他想看看大事故留下的痕迹。在此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姑娘,随即不禁屏住了呼吸。那姑娘手捏一串佛珠。

  隧道近了。路上画的白线白得瘆人。乘客中发出一阵嘈杂声,分不清是呻吟还是叹息。

  那姑娘已将佛珠夹在手指中,双手合十。拓实直直地盯着她。

  下一个停车休息地是滨名湖服务区。见那姑娘下了车,拓实也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拓实下定决心跟她打招呼。他作好了受到冷遇的心理准备,可她的眼神中并无见怪之意。

  “啊?”

  “在那次事故……就是日本坂隧道事故中,有谁遇难了吗?是朋友?”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似乎意识到双手合十的举动被看到了。

  “我想,你和你的朋友没受伤害吧?或许当时非常危险,是那辆花冠被烧掉了?”

  她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天在足柄我见过你。那天我也坐长途客车,你们开着一辆红色花冠,对吧?”

  她露出恍然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你记得真清楚啊。”

  “我的同伴很注意你们。后来,在静冈车站也见过你们。事故发生后,你们去了那儿,对吧?”

  “啊,是啊。我们到达隧道时已经进退两难,动弹不得了。”

  “真的?那可真悬啊。”

  “差一点就葬身火海了。我们扔下车,跳了出来。那是朋友的车。”

  “真是千钧一发!我们都平安无事,真是谢天谢地。”

  “是啊。”那姑娘将手搭在一只珠子编成的手袋上,那串佛珠估计就在里面,“真是太危险了。事故前我们正好有些小事,因为迟了一会儿进隧道。若再早一点……不过,想想那些遇难者,自己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当时要是直接过去,说不定遇难的就是我们了。所以……”

  “我懂你的意思。”拓实立刻回答。他觉得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休息结束,回到客车上,拓实询问可否坐在她身边,她爽快地答应了。

  她叫筱冢丽子,在池袋的一家书店工作,与父母一起住在日暮里,这次出门是去参加一个在神户的朋友的婚礼。拓实给了她一张名片。这是他擅自用印刷机创作的作品。

  就在他们互相自我介绍时,不觉客车已经抵达名古屋。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回到东京还能见面吗?”拓实试探着问道。

  丽子稍一犹豫,随即嫣然一笑,在他给的名片背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

  “只能在晚上十点以前打。我老爸很烦人的。”

  “我在九点以前打。”拓实说着接过名片。

  这个约定三天后就兑现了。两人约好在休息日见面,第一次约会的地点在浅草。不用说,拓实做了导游。

  拓实一下子就迷上了丽子。丽子的性格有些不拘小节,无论什么时候总心存感激。拓实觉得和她在一起,自己感到宁静安稳,内心一些尖刺般的东西很快就融化了。

  每到休息日,拓实就与丽子相会,见不到的时候就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一转眼,三个月过去,新年来临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也随之到来。

  元旦下午,拓实和丽子一起去浅草寺进行新年参拜。回家的路上,两人走进咖啡店。

  “我要换公司了。”拓实喝着咖啡说道。

  丽子瞪圆了眼睛。“换到什么公司?”

  “做通讯的,早就说成立后叫我过去,现在总算准备就绪了。”

  年底时高仓和他联系过。这件事早就说过,拓实没当真,所以高仓打来电话时,他很吃惊。

  “通讯?”

  “以移动电话服务为主,还不止这些。”

  拓实说起在头脑中描绘的将来的电话网络系统。这些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现在说起这些,拓实觉得亲切,又略感苦涩。

  “我可不太懂。”丽子开心地笑道,“既然你这么努力,一定会成功。加油啊。”

  “谢谢。”他笑着点点头。

  丽子的眼神移到斜上方。那里有一台电视机,歌手泽田研二正在演唱。

  “是Julie。这歌怪怪的,像是新歌。”

  拓实看到画面下显示出来的文字,不由得轻呼一声。歌名是《TOKIO》。

  “原来时生飞上天了……”拓实喃喃道。

  [注:“时生”用罗马字母也拼作“TOKIO”与“东京”发音相同。《TOKIO》一哥中有“TOKIO在天空中飞翔”的歌词。]  

终章

  纸杯中的咖啡已变得冰冷。宫本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讲了两个半小时。

  远处传来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又消失了。深夜里的医院静得吓人。

  “川边玲二到底是不是时生,最终也没弄清。老实说,这个名字也是在刚才说的时候才想起来的。真奇怪!以前几乎没有意识到。”宫本微微歪了歪脖子。

  “这些事以前怎么不告诉我呢?”丽子问道,“二十年前见过时生的事。”

  “我也忘记很久了。不,说忘了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没浮到记忆的表面。时生住院后,想到他一句无法挽救了,这些才不知不觉地又冒了出来。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你会以为我神经错乱了。”冈本苦笑着望着妻子,“谁会相信这种胡言乱语呢?”

  丽子直视着他:“我相信。”

  “是吗?”宫本点点头,叹了口气,“时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太明白。或许也能像时生一样,在什么时候,我的灵魂也能畅游在时间之中。或者是借助了来自未来的灵魂之力,人类才创造了历史。多亏了时生,我才走上正途。自然,这一切也可以全当成错觉。或许是从前有个叫时生的人,在我年轻时对我产生了一点影响,我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借此来减轻一些现在伤痛的心情罢了。一切都在下意识之中。但我还是愿意认为,那时的时生,就是我们的儿子时生。不遇上他,时生就不会降生到这个世界。”

  未来不仅仅是明天——这声音至今仍在宫本的脑海深处回响。

  “我相信。曾经与你在一起的时生,就是我们的时生。没错!”

  “你也愿意这么认为?”

  丽子摇了摇头。宫本不解地偏着脑袋。

  “不光是相信你的话,我也有我的根据。你的话解开了一个困扰了我二十年的谜。”

  “谜?”

  “日本坂隧道”,她做了个深呼吸,“你也记得吧?我们三人差一点就被卷入事故之中。”

  “嗯,你们将车扔在隧道里,逃了出来。”

  “那时,我朋友开得很快。我们都很疯。就在快到隧道的时候,他出现了。”

  “他?”

  “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丽子盯着丈夫的眼睛,“他在我们车旁,老缠着我们,好像还在叫些什么。我那位开车的朋友生气了,就将车停在路肩。于是,他也放满了速度。我朋友打开车窗,他下了车,说道:‘不能再往前去了,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当时,不知为什么,他盯着我的脸。看到他,我也有种亲切、怜悯的感觉。”

  “是时生……”

  “我朋友没理他,关了窗,就又驱车前行,还说这小子是神经病。然而,我却有些担心了。他看起来不像在发疯。我回头看,他又跨上摩托车飞奔起来,对别的汽车也拼命地吼叫着什么。”

  “他知道过去是改变不了的,但无法袖手旁观。”

  “这时,前方已是隧道了。我们一进去就发现不正常,因为前面的车一下子全都踩起了急刹车。”

  宫本知道这就是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

  “前方发生很大的爆炸声,脸熊熊烈焰都看到了。我们不知所措。这时,有人拼命地敲打车窗。正是刚才那个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追了上来。他打开车门大声吼叫道:‘快逃出去,逃出隧道去!拿出所有的气力跑啊!’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急急忙忙地下了车。这时,他对我说:‘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因为有美好的人生在等着他。’”

  丽子的话一瞬间传遍宫本全身,他心潮澎湃,不一会儿,又在眼睛深处凝结为滚烫的一块。他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脚边。

  “他……时生,”丽子忍住呜咽,“之后又跑向隧道深处,估计是想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遇难者有七人。”

  “我一直在想,这么大的事故,遇难者竟只有七人,肯定是他挽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不仅如此,他在隧道前就挡了大家的道,使得路上的车辆全都放慢了速度。如果没有他,包括我们在内,说不定全都将车开得更快,一头钻进隧道。”

  他改变了过去,宫本想,否则,历史将更加悲惨。

  宫本将手放在妻子肩上。

  “这件事我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突然想起的。怎么会这样呢?这很重要吗?”

  宫本想,这也许就是时间的法则。或许是为了不产生时间悖论,时间操纵了自己。

  “我和你都被他救了。”宫本道,“被如今沉睡的儿子救了。”

  “你刚才叙述中出现的时生,难道真是川边玲二吗?如果是这样,那时,时生他……”

  宫本明白妻子想说什么,连她那种说不下去的心情也完全能够体会。

  他摇了摇头。

  “或许是时生借了川边玲二的身体出现在我面前,但仅仅是借用。归还之后,估计他又走上了新的旅途。”

  “是吗……”

  “相信是这样。”他用力握了握妻子的肩膀。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跑步声。宫本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丽子的脸,丽子也看着他。他相信,两人产生了同一种预感。

  是一名护士。从她紧张的面容上,宫本感到最后的瞬间即将来临。

  “您儿子的状况有些变化……”护士只说了这么一句。宫本夫妇同时起身。

  “神志怎么样?”

  “也许恢复了,可是——”

  宫本没听完便向前奔去,丽子紧随其后。他们冲进集中治疗室时,医生正在观察时生的脸,一名护士正在观察一旁的显示屏。两人的表情都相当严肃。

  “请呼唤他吧。”医生对宫本说道。他嗓音低哑,似乎在暗示已经无能为力。

  丽子在床边弯下腰,握住儿子的的手。她泪流满面,不停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根本不知道时生是否听得到,他一动不动。

  宫本看着呜咽着的妻子,又看看紧闭双眼的儿子。他本该悲伤,却觉得感情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就像在看一张照片。

  他将手放在妻子的背上。

  “时生没死,是踏上了新的旅途。刚才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

  丽子连连点头,可仍抽噎着。

  儿子健康活泼时的模样不断出现在宫本的脑海里。他能听到儿子当时的声音,甚至体味到了和儿子一起疯闹时的感觉。他抬起头,泪水流过脸颊,流过脖子。

  这时,他突然发觉,自己还有件要紧的事情没做。

  宫本紧盯着时生,接着又将嘴凑到他耳边。

  “时生,听得见吗?时生——”

  这可不能忘了。这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不告诉他,他就无法开始新的旅程。

  宫本用尽全身力气呼喊:

  “时生,我在花屋敷等你!”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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