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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奔跑:一名华政学子的18年

2016-11-23 主页天 华政青年

记者:一棵树

编辑:田雨时

主页按

      编者按:多年前《读者》杂志上发表过一篇麦子题为《我奋斗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的文章,引起了很多读者的震撼;而当我偶然间看到身边的人写出这篇记录她过往的文章,我的感受同样鲜活真实。这也或许是很多读者看完的感受:原来你以为是编撰出来的那些遥远的故事,它们就真实地发生在身边。

前几天拜读了蔡崇达先生的《皮囊》一书,读了他那些刻在骨头里的关乎家庭、父母、朋友的故事,我的眼里常常溢满泪水,为他,也为自己。书末引用了马赛尔·普鲁斯特的一句话:“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他内心的东西。书籍只不过是一种光学仪器,帮助读者发现自己的内心。”是的,它的确让我想起了很多至少对我来说是永远忘不了的刻在骨头里的故事。

 



014

本期标题:计划生育

大约是2003年的时候,全国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检查每户家庭的小孩数量,超生家庭要罚钱,妇女被带去结扎。我所在的小乡村几乎都是超生家庭,于是全村的妇女早早起床准备好一天的粥饭,然后带上家里所有的孩子出门躲避检查。有的躲进了后山荒废的猪圈,有的趴在高垛的田埂后面,也有很多人躲进了土坯的老房子里面。每天都有人去放哨,一有人来,大家就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敢呼一口大气。一听见外面出现了嘈杂声我们就知道有人家被抓到了。我们就像在玩一场单方面的捉迷藏游戏,又像逃难的士兵,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戒备。


那时我还小,驼背瘦弱的奶奶每天都带着我们几个堂兄姊妹到处躲着。在田埂后面,我们看着不远处的疯子发了疯地吃河沟里的死鸡死鸭却不敢发出一声呕;在随时可能崩塌的土坯房里蜷缩着躲避窗户外面犀利的搜查。我的母亲那时正准备临盆,不能跟着我们到处跑,所以我们只能躲着不能被发现,为了营造我家只有一个孩子的假象。


但恐怖的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那天,我们如往常一样一早就躲进了奶奶的土坯房,因为接连几天都没有人来检查,我们便松懈下来,大家就在奶奶的锅里煮着东西,又玩又跳,玩得不亦乐乎。但就在此时,奶奶家的窗户突然传来了拍打声,然后是敲门声,我们吓得一声不敢坑,然后外面的敲门声停了,那些人撂下一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就走了。我们知道闯祸了,出事了。很久以后我们狼狈地出来了,只看见一堆聚集的大人们推推搡搡,吵吵嚷嚷,父亲在一旁一言不吭,母亲紧紧抱着那刚刚出生的婴儿。然后奶奶带着我们走了,然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多天以后,我才发现那个小婴儿不见了,再后来我才听别人说,我家妹妹被送到家境更好的家庭了。我没有听见母亲的哭闹,只是自此以后,母亲变得愈发敏感,精神开始恍惚,父母吵架次数的也越来越多。家里也再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024

本期标题:坍塌的厨房

2008年我国南方爆发了百年一遇的大洪灾。


那段时间天天下雨,我们去上学必经一条叫马天河的沟渠,每天早晨河流都会溢满,父亲要抱着我们三个孩子一个一个地来回过河。


有一天,中午放学回家,我家门前聚集了很多人,才知道我家的土坯厨房在大雨中坍塌了。好在当时家人都不在厨房,但是除了摆放在门口的一口锅,其余所有东西都被损毁,面目全非。

我家本来只有一间水泥造的卧室和一间土坯厨房,十几平米的卧室里,摆放着两张木床,我们三姐妹在里床,外面的床是父母的,还有一个大衣柜、一台黑白电视、一台缝纫机和一个大缸一个小缸,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当,房间已拥挤不堪。现在厨房坍塌,我们只好在露天的走廊上搬上两个水泥砖架上一口锅,然后生火做饭。一到下雨天,薪柴就会被弄湿,卧室内又不敢点火,于是就没有办法做饭了。我家的房子建在路边,每天来来往往的同学老师总能看见我家架起的锅和浓浓的火烟,幼小的我们总会觉得羞愧,于是我们都会等着所有人都走完了才回家。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两个月,我们帮着父亲拿着铲子一点点挖地,一块块地搬砖慢慢地砌好了一间瓦盖厨房,架好了炉灶,简陋却温暖。至此我们才终于有了可以坐着吃饭的饭桌,终于结束了露天煮饭时担心下雨的心酸与无奈。


034

本期标题:坎坷的求学路

我们小镇有两个初中,一个是邻村的初中,一个是镇街上的初中。邻村的初中成绩最好的一年是只有一个人考上县里的高中,也就意味着,进了这个初中就没有了前途。镇上的初中条件最好,每年都有很多学生考上县重点高中,这无疑是每个学生的向往。


然而镇政府残忍地将我们村小学划入了邻村初中的招生范围,进入镇上初中的办法要么是找关系,要么就交钱到一个英语补习机构上补习班。小学毕业考前,校长对我们说,只要考到年级前十他就能介绍我们进镇上初中。当时我为了不花家里的钱去补习,就拼命复习。但是当我拿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去招生处时却遭到老师们相互推脱“踢皮球”。


那一整个暑假,父亲带着我去了很多趟学校,问了很多人,最终都失败了。因为错过了报名时间,父亲拼命托人帮我找县城的初中,最后终于在8月30号也就是开学前一天,知道有一所学校还有第二轮招生,然后才找到可以收容我的初中。


那时我才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社会关系的复杂性和人情世故的圆滑狡诈,也才了解到父亲做为一个农民小角色,面对人情世故时的无力与无助。


044

本期标题:辍学

2014年开春,我们全家早起送别即将远去广东打工的年仅16岁的妹妹。


三年前,妹妹面临中考,父亲很明确地对妹妹说,只有考上好的高中才能继续读书。那时候妹妹格外紧张,罕见地问我关于学习的问题。一直以来我都先入为主地以为她不喜欢学习,一毕业就不想继续读书。中考成绩出来后,妹妹的成绩刚刚踩线。开榜那天,妹妹拉着我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找她的名字,但当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她的眼神暗了下去。我连忙再多看了几遍,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有,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曾想试着劝服父亲,但一想到每年九月开学前父亲总要为多个孩子的学费发愁,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之后,妹妹没有再要求父亲让她继续上学,于是在她的同学都去职校或者高中的时候,第一年她就默默留在家里帮忙干农活,第二年开春就带着她的行李搭上了去深圳的大巴。

带着故事继续前行


一直以来都未曾轻易对人吐露这些故事,因为这是我内心最深刻最柔软的东西,而且没有人愿意接触别人的悲伤,只是徒增伤悲罢了。它们如一根刺般深深扎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无法抹去。但也正是这些经历构成了我坚持向上的动力。它们时刻提醒着我,我的家人需要更好的生活,我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求学之路的坎坷与挫折,妹妹所做的牺牲,渐渐老去的父亲的无奈与无助,敏感、一受刺激就发作的母亲以及尚还年幼的弟弟妹妹。


“没有伞的孩子必须拼命奔跑”,去年九月开学,我独自一人拖着沉重行李,在火车站等到凌晨两点才终于乘上火车,穿越几千里的山地丘陵来到上海这座大都市。村里人责怪父亲竟放心让我独自一人出远门,然而我知道,父亲是为了节省那几百块的路费以及旷工几天的工资,对于一个从未出过大山的农民来说,对大都市的霓虹高楼又何尝不向往、不好奇?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些故事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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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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