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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小说】《痴情美女》

2017-04-19 塞墨(赵盛国) 读后感杂志

塞墨(赵盛国),国家公务员,新浪博客资深作者。开博十几年来,写下大量散文、诗歌、小说,拥有很高的点击率。亦是一名多年从事机关工作的文字爱好者,喜欢书法、酒聚、旅游等,诸多文字刊发在《江山文学》等网站。闲暇之余,多以文字聊以慰藉。博客:http://blog.sina.com.cn/zhaoshengguo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尽情地舒展开自己疲倦的四肢,默默地望着窗外那轮透明的月亮。它是那么轻柔,又是那么神秘,仿佛天幕上打开的一个洞,将宇宙和谐的光亮投射于人间。屋里很静,静得能让我听到儿子那轻微而匀称的呼吸声。乳白色灯光沿着我的额头慢慢地笼罩开来,不留一丝痕迹,我想我是一只没有超生的鸟踩着空灵的舞步,在月色中寻找着归去的路。夏日的风轻轻卷来,在窗外不经意地掠起几片落叶,发出低微的“哗哗”声。

 

屋舍依旧,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沙发是沙发,茶几是茶几,那朵火一般鲜艳的玫瑰花依旧摆在花瓶里,如燕子腼腆的笑,让夜增色,让记忆生辉。许多年前的记忆如同河水,沿着时间的河床慢慢地流动,不停地冲涮我记忆的堤岸。

 

燕子与我擦肩而过时认错了人,她兴奋地抓住我的胳膊,大声地叫嚷着:“帅哥,越长越精神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你是……”

 

燕子大笑,快乐如潮水般漫延,让她握住我的手都有点颤栗:“我是燕子呀,你同桌呀!你燕子妹妹呀!”

 

我不知所措,拼命地拉开记忆的闸门,思索着一个又一个同桌的名字,搜索着一个又一个让我叫哥的影子。可一切都是茫然,似乎没有燕子这么个人。但我还是很有礼貌地笑笑:“啊,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

 

燕子指着我的鼻子笑笑:“都说贵人多忘事,看来帅哥更忘事呀!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忘了这个,落了那个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真不好意思,我就是记性不好”。心想:这可能是我小学时的同学吧!小学五年,我换了好几个同桌,还真不想不起她们的名字了。

 

“走,一块吃饭走!回来了也不回家看看,今天妹请你!”燕子拉着我的手,就往饭馆走。

 

我无法拒绝她的热情,只好随她而去。

 

简单的小饭馆,简单的小菜,做的很精致,四川小伙子的妙手让我体味到了燕子的真诚。

 

燕子看上去是个直性子,加上今天很激动,一坐在桌边就嗦嗦叨叨地说个不停,说小院里的趣事,说学校时代的生活,念叨着一个又一个让我莫名其妙的名字,讲述着一件又一件让我不知所然的往事。但我微微地笑着,不时点点头,耐心聆听她的倾诉。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两个小时了。桌上的饭菜一点点少了,也一点点凉了,燕子的话语也慢慢地少了。她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注意到了我敷衍性的微笑。

 

“你怎么不说话呀?”

 

“不好意思,你说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你说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想你真是认错了人。”

 

燕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不是黄玉俊呀?”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叫王冀雪。”

 

燕子半张着嘴巴足足半分钟才合上:“那……那……真不好意思,你长得太像我那同 27 55292 27 15264 0 0 2310 0 0:00:23 0:00:06 0:00:17 3385桌了!”

 

我不由地放声大笑:“哈哈,你呀也不问人家什么名字,就想当然地认为是你同桌了,白浪费了一顿饭吧?”

 

燕子讪讪地笑着,抓抓头皮:“吃顿饭倒是小事,就是……哎,认错人……特不好意思。”

 

“没事,我请你吧!”我看看燕子的装扮,不是有钱的那种人;再看看她的表情,也不像那种街头小骗子。

 

“那有请吃饭让你掏钱的,我再穷一顿饭还请得起!”燕子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考虑到她的自尊心,我便不再勉强。

 

临走时燕子搓着双手,不好意思地说:“今天的事真对不起,改日我碰上我那同桌,一定领来让你来看看。你们长得真像!”

 

我笑笑:“好呀,但愿有这一天!”

 

日子一点点过去了,这事也就如风中的叶子,飘舞了一会就不知丢在那个遗忘的角落了。我依旧安静地过着我平淡的日子,重复着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这简单而无聊的程序。

 

也许是上苍刻意的安排,有一天我又遇上燕子。

 

或许是我慵懒的性格,我家下水道堵塞了,水流了一屋子,我打电话叫物业公司的人,她们帮我联系了家政服务中心,说是一会就派人来维修。

 

半小时后,门外传来敲门声,打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请问是你家下水道堵了吗?”

 

我吃惊地抬起头,却是燕子。

 

燕子也吃惊地看着我:“怎么,是你家呀?”

 

我也吃惊地看着燕子:“怎么,是你呀?”

 

燕子笑笑:“对了,我没告诉你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家政服务公司的。”

 

“哈哈,没事,现在不是告诉了吗?”我伸出手来,燕子不好意思地缩回手,说是手脏着,不要握了。

 

也许是已经认识的原因吧,燕子干活干得很卖力,也很细致,不仅很快疏通了下水道,而且帮我把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收工后我请燕子吃饭。燕子说改日吧,她们公司有规定,工作期间在客户家吃饭要扣工资的。我说那就改日吧。燕子临走时给我留了张名片,说要是再有什么问题就给她打电话。名片是公司经理的,上面用圆珠笔加了“燕子玲”三个字。

 

燕子活干得不错,一个月过去了,下水道再也没出什么问题。

 

这年头人们习惯了口头上应酬别人,萍水相逢,何必认真,谁也没有把一些简单的承诺当成承诺。可我从不这样,只要我说过的话就要办到,答应请燕子吃饭,我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可我又不好意思直接约她吃饭,再不说我也是国家公务员,如果主动约一个家政服务人员吃饭,朋友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笑话我。但我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还真让人有几份欢喜。

 

机会很快就来了,我家厨房的水龙头坏了。我便打了个电话到她公司找燕子。公司那边一位姓张的先生接的电话,说今天燕子休息,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说没事,我是她的朋友。

 

张先生便很礼貌地说你打她家吧。我说我没有她家的电话号码,张先生便把电话告诉了我。

 

我拨通了燕子家中的电话时,接电话的是个老妈妈,她问我是“玉俊吗?”我说不是,我是燕子的同事。问燕子在不。说燕子在睡觉,马上去叫,让我等等。一会燕子来接电话了,我说我家水龙头坏了,能不能帮忙修修。燕子很干脆地说“小事,我一会就来!”

 

这次燕子到我家时不再穿工作服,一身运动服很贴身地笼罩着她的优美的身段,手里提着一个小工具袋。燕子没有刚碰见我时那样话多,相反总带着腆腆的笑,或许那天真是太激动了。

 

燕子一边换水龙头,一边跟我聊天。

 

我问燕子:“玉俊是谁呀?”

 

燕子笑笑:“就是我说很像你的那个同桌呀?你们不仅长得像,连声音也像,怪不得连我妈都混淆了。”

 

我说能不能说说你们的故事。燕子说:可以呀,我也想给你说说,要不,你还以为我是那种街头女混混,找法子调戏你呢?

 

燕子干活的动作很快,换完水龙头后我就在小区后门的一家小饭馆请她吃饭。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加上我们也算朋友了,燕子没有拒绝。

 

几个小菜,一瓶红酒,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开始燕子也很腼腆,后来借着酒精的帮助,话也开始多起来了。

 

她说玉俊是她初中时的同学,跟她爸一个单位的,她们从小在一个院里玩大。那时俩家关系很好,父母亲都说长大后把燕子许配给玉俊,燕子的父母也说这辈子就要玉俊这个女婿了。玉俊与她同岁,成天不声不响的,很勤快也很听话。燕子是个苦命的孩子,上小学五年级时父亲便得了肝硬化浮水去世了,是母亲把她带大的。为了她,母亲一直没有再嫁人。因为玉俊的父母工作忙,小时候玉俊一放学就跑到燕子家里,跟在燕子母亲后面干活,总是甜甜地叫燕子母亲“大妈妈”。燕子的母亲没有工作,自己开个商店,靠一点微薄的利润养家糊口。

 

燕子在初中时与玉俊做了同桌,那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因为燕子不喜欢学习,总是叫玉俊“哥哥”,俩人一块总是吃带来的东西,一块上学回家,一块写作业。同学们都笑话她们是“小俩口”,玉俊总是害羞地不言语,燕子总是大不咧咧地承认“他就是我将来的男人,我们早定亲了”。

 

后来初中毕业了,玉俊的父母也调到外地了,燕子便与玉俊慢慢少了联系。玉俊的父母亲开始还来看过燕子的母亲好几次,但后来就不来了,因为她们离婚了。离婚原因不详,反正自此燕子就与玉俊再也没见过面。

 

而燕子的母亲总是牵挂着玉俊,总是对燕子说“长大了一定要找玉俊呀,那可是个好后生!”

 

燕子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上学,开始在外打工谋生。不为别的原因,因为母亲得了青光眼后再也看不清东西了,家里穷,拖延了时间。燕子觉得太对不起母亲了,就放弃了自己的学业,走上了社会。

 

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燕子到了玉俊所在的城市,在这家政服务公司一干就是多年,一边打工,一边寻找玉俊的下落。后来燕子多方打听找到了玉俊家,可玉俊不在,玉俊的父亲告诉燕子:玉俊在她们离婚后就走了,到广东打工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燕子明白了一些东西,不想再问太多。玉俊的父亲在送她出门时给了她一个地址,说这是玉俊一年前写信时留下的地址,后来再也没有联系上,玉俊她妈也一直在找他,可就是没有音信。

 

燕子默默离开了,不知道该怎样去找玉俊,但她相信,玉俊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里还有生她养她的父母亲。可一晃三年过去了,玉俊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燕子说:我一定要找到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燕子说这话时我分明看见了她眼眶里的泪花。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轻地拍拍她的肩头:没事,慢慢等吧,玉俊要是知道你这么思念他,一定会回来的。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偶尔都会打个电话问声平安,而且每次都是我主动。电话里燕子的话很少,少得让我感到无聊,都是我在电话的这一边问这问哪,她那电话的那头问一句答一句。当然每次打电话我都都忘不了询问玉俊的消息。

 

多么痴情的姑娘,我在心里叹息着。真渴望我是那个玉俊哥该是多好,可我偏偏不是,我只是长的像他而已。

 

有次我喝醉了酒,打电话给燕子,对她说:“燕子,忘记那个玉俊吧,就当我是玉俊好不?”

 

燕子在电话时沉默了许久,才说:“不可能,玉俊不是你,你永远不可能成为玉俊。”

 

“为什么?我那点比他差!”我有些激动。

 

“不,你什么都比他强,我只是个打工的,除了玉俊,没有人会看上我的。”

 

“说不定人家早把你忘了,你还在傻乎乎的等待,你值吗?”

 

“不会的……不会的……玉俊说过,我就是他的媳妇,一辈子当他的媳妇!”燕子在电话那头哭了,我在电话这头眼角也湿润了,电话无声地掉落在地上,我像一只脱节的蛇,瘫倒在床上情不自禁的哭了。

 

命运真不公平,为什么那些如蛆似蝇般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女人没有一个赶得上半点燕子。我真羡慕那个玉俊,有这么一个姑娘爱着他。如果是我,我将神灵般供奉着她,尽心尽力地伺候她,让她再也没有痛苦,让她再也没有这无边无际的等待。

 

我在燕子不在的时候去了她家,燕子的母亲摸索着接待了我。她问我是玉俊吗?我说是的。燕子的母亲很兴奋地抚摸着我的头,泪水盈满了她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这孩子,这么多年了,你去哪里了,我一直想你呀?”我抱着燕子的母亲放声大哭:“大妈,我也想你呀,我回来了,我会好好做你女婿的!”燕子的母亲破泣为笑,将我从头到脚摸了个够,“这孩子,长大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不过还跟小时候一样,还叫我大妈呀?”“我会一辈子叫你妈的”那天我们聊了很多,燕子的母亲不停地夸燕子,讲她和“我”(玉俊)小时候的故事,我仔细地听着,时而落泪,时而发笑。

 

燕子很快就知道我去她家的事了,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这样?我说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我就想做你家的女婿,怎么了?

 

燕子说:对不起,你真的代替不了玉俊,可我还是感谢你这么做?希望你以后能经常来我家陪陪我妈!

 

我有些纳闷地问燕子:你不是说我代替不了玉俊吗?我去你家还有什么意思?

 

燕子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妈每天都问玉俊,要我把他找回来,我实在无话可答了,你跟玉俊真的很像呀,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可能你能帮个忙,在我找到玉俊之前,做玉俊的替身,行不?

 

“不!”我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叫着:凭什么我只能当替身,凭什么你非要那个几年都不见影子,不知道死活的玉俊。

 

燕子在电话的一头哭了:就当我求你好不好,你要我怎么都行,我只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不!”我再次大叫着把电话重重扔在地上。

 

但我依旧有空了去看燕子母亲,以玉俊的身份,虽然我不情愿,但燕子的母亲的热情让我无法自抑,因为从小寄存在奶奶家里,我和父母亲没有太多的感情,长大了,工作了,父母亲除了送我一套房子让我独自体味成人的感觉外,很少有过问的时候。我渴望燕子的母亲那份沉甸甸的母爱,喜欢燕子的母亲讲的那些关于燕子和玉俊小时的故事,那才是家的感觉。

 

燕子很少在家,为了生活,她早出晚归,吃苦受累。每过一段日子,她都会打电话给我,对我说感谢的话,我无法接受她的这种态度,总是在电话里发一通脾气,然后把电话狠狠地挂掉。燕子默默地忍受着,从来没有半点的生气。

 

第二年的夏天,我被单位派到外地去学习。因为学习忙,到那边半个月后我才给燕子家里打了个电话。燕子的母亲问我干什么去了,我说打工去了。燕子的母亲便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叮嘱我:孩子,早点回来呀,外面乱呀,不要一个人跑了,我还等着抱外孙呢?

 

我说:我会早点回来的,你老人家多保重吧。

 

后来因为要学的东西多,我们的学习由原来的三个月改成半年了。慢慢地我也懒了,给燕子家里打电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后来打了两次没人接,便干脆就不打了。

 

冬天来了,寒流带着西伯利亚的问候笼罩了西北这个梨城,苍茫而又神秘,让人不由地肃然起敬。我们学习也结束了,我又返回了单位。

 

三天后,我带着一堆从四川给燕子的母亲买的东西去燕子家。家里很安静,也很凌乱,桌子上灰尘落了好多,床上

 

也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衣服。燕子一个人坐在床上,目光呆呆的。

 

我问燕子:“大妈呢?”

 

燕子说:“走了。”燕子的脸上有些憔悴,人也瘦了许多。

 

“去哪了?”我大声地抱怨燕子:这大冬天的,一个瞎眼母亲燕子也敢让一个人出去,真是瞎扯。

 

“出了车祸,没救过来!”燕子突然放声大哭。

 

我呆了,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呀?”我把一大堆东西全扔在燕子的怀里。

 

“一个月前的事。妈出去锻炼身体,不小心让车擦了一下,倒在地上就……我当时给你打电话了,可你手机关机了,后来忙着办后事,就没顾上……”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整整一下午,我们在屋里相对而坐,谁也不说一句话,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不时传来风敲玻璃的声音外,一切都那么宁静。

 

多好的老人,多好的母亲,就这么匆匆走了,让我空留无限的伤悲与遗憾。

 

那天的泪冰冷如雪,静静地流在我和燕子的心中……

 

接下来一阵子我和燕子谁也没有联系谁,仿佛彼此已经忘却。但我知道,燕子和我一样,正在从痛苦的角落里挣扎着脱身。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下午刚上班,燕子就打电话找我,说是请我吃饭,并说有重要东西送给我。我问是什么好东西。燕子在电话里嗫嚅了半天后说你来了我再告诉你。

 

“今天是情人节呀,肯定是红玫瑰了!”同事在一边打趣地说。

 

“算你还有记性,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高兴了,夸了燕子一句。

 

“什么日子呀?”燕子不知所措地问。

 

“装什么蒜?好吧,晚上我准时到!”说完我一把挂了电话心里美滋滋的。这姑娘,终于想通了呀,还说什么我代替不了玉俊,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想到给我送东西,那不就是一份美丽的爱情的开始吗?

 

我拿出剃须刀刮胡子,收拾自己的面部。

 

同事见我开心的样子,嫉妒地来了一句:“哟,又有靓妹约会呀,我看你今天晚上咋安排?”

 

“当然要去了,这个可是个宝中宝呀!”我飞了同事一眼,骄傲地晃晃脑袋。办公桌上早摆了好几束玫瑰花,都是我的追求者送我的。可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垃圾,没什么保存的价值了。我一把将那些玫瑰花扔进垃圾箱里,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办公室。

 

晚上与燕子在一家一家约好的西餐厅吃饭,这次是我滔滔不绝了,我给她不停地讲单位上的事,讲家里的事。燕子含着笑,静静地、出神地听着,可就迟迟不肯把礼物拿出来。

 

桌上碟碗都快空了,我实在忍不住了,问燕子:“妹子,你送我的礼物呢?

 

燕子不好意思地望望四周,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束花来,红红的玫瑰,如神秘的爱情,向我眨着怪异的眼睛。“这个,你,你喜欢吗?”

 

“喜欢!”我一把抢过花来,脸上脸上充满了欢喜。

 

我把玫瑰花放在嘴边闻了闻,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这家伙,竟然送我一束塑料花。

 

“你傻呀,那有送塑料花的!”我想这家伙肯定是不知道情人节应该送鲜花的。

 

可她说出来的话让我不由火冒三丈。

 

“她们说情人节是给情人送鲜花的,可你不是玉俊呀,只能送……”

 

“你找你的玉俊去吧!”我一把把玫瑰花扔到她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泪水与夜一道冰冷了我的心。

 

那天晚上,我难受了一夜,我在心里诅咒这该死的玉俊为什么不早早死了,为什么非要在燕子的心里烙下不可磨没的印,让我一次次伤心、一次次失望。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牵挂这可恶的燕子了,她的眼里只有那该死的玉俊,我纵有千种柔情、万般风情也难以打动她的心。

 

第二天,一推开门,就看见门口放着一个手提袋,打开时,却是燕子昨天送我的那束玫瑰花在里面朝我不停地眨眼。我想把它扔进垃圾箱,可垃圾箱不在旁边。转念一想:算了,先放起来吧,那天见了燕子,一把火烧成焦炭了打在她脸上。

 

我返身理了门,把手提袋随手就扔在地板上,只听“当”的一声,手提袋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一看除了玫瑰花,还有个信封。拿起来信封时,沉甸甸的。打开了,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玉把件。

 

摊开信,只有短短的一页纸,是燕子写的。

 

实在对不起,昨晚我没想到你会生那么大的气,可我实在没办法,我妈临死前放不下你,一个劲地说“娃娃,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呀,一定要找回来呀,不要让他受苦了”,非要把这祖传的这个玉把件送给你,说是见不上你的面了,但你在她心里真是个好女婿,希望你有空了能拿着它给她坟前烧几张纸。

 

明天我就要走了,我从玉俊妈那里得到了玉俊的消息,我决定要去找他,我想通了,爱情是等不回来,我还是去找吧。

 

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束玫瑰花虽然是假的,因为你替代不了玉俊在我心里的位置,就让这束花在你的房子里陪你,好不好?就当我是这束花,好不好?谢谢你对我和我妈的关心,我给你磕头了。

 

我无声地哭了,原来这么回事呀,她压根就没想着送我玫瑰花,是我自作多情,自取其辱!这呆子,为什么偏要这么执著呀?可怜的母亲,真没想到临死前还挂念着我这个冒牌的女婿。

 

我发疯似地打电话找燕子,燕子公司的人说燕子昨天就辞职了,打到燕子家里,家里也没有人接,我跑到燕子家里时把门敲烂了也没有一声回答。

 

燕子如同一阵风,在我的空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娃娃,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呀,一定要找回来呀,不要让她受苦了”燕子母亲的话不时在我梦里响起,多么善良的老人呀,多么慈爱的母亲呀,到死也没有放下心中的牵挂。

 

每当静下来时,我都会默默地望着窗外想:不知道燕子究竟找到了玉俊没有?我期待着燕子早日回来,我渴望着燕子快点找到那该死的玉俊。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了玉俊,我会狠狠地扇她两个耳光:“该死的丫头,为什么一去就没有消息,让老人不得安息,让傻乎乎的燕子永远找不到快乐的根源,永远无法接纳我的存在。”

 

燕子母亲送我的玉把件成了我最好礼物,每当儿子问起时我都会说:孩子,这是你奶奶的传家之宝,有一天你成家时就送给你。儿子便天天盼着长大,盼着拿这充满了爱与希望的玉把件。

 

那朵玫瑰花我一直把它摆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几年过去了,一直没有舍得扔。有时候看着它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当初燕子送我的是鲜花,现在的我又会是什么样?

 

窗外月明,推开时,月光便洒满了屋子。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知了的叫声,与夜一样凄凉而美妙。不知今夜的燕子,身在何方?是否还会想起我这傻傻的替身?



【午夜小说】难挨的情欲

塞墨(赵盛国),国家公务员,新浪博客资深作者。开博十几年来,写下大量散文、诗歌、小说,拥有很高的点击率。亦是一名多年从事机关工作的文字爱好者,喜爱文学、书法,闲暇之余,多以文字聊以慰藉。微信:zsh987654321zsg

 

一、单身的思绪

一个暧昧的春天,乔敏和丈夫吴津佑离了婚。他们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乔敏的丈夫在外出差时嫖了娼并被抓。

离婚的乔敏和女友曲梅合租了一套房子。两个单身女子,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怪癖给对方造成影响,还是很容易和平共处的。这之后,乔敏的夜晚就开始和自己度过。

乔敏曾觉得两性之间的欢爱就是一种零食。而自己是不怎么稀罕这种零食的。然而离婚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这种零食的感情并不象自己以为的那么无所谓。这种零食已经让她上了瘾。一天晚上,她在换枕套的时候,突然在枕心里又闻到了丈夫的气味:烟草味、汗腥味、口水味等,她想起了无数个和丈夫在一起的夜晚,想起了夜晚里的每一处细节,想起了细节里的每一个动作,想起了动作里的每一缕呼吸……毕竟丈夫是她唯一和她有过真正肌肤之亲的男人。

于是,白天她循规蹈矩温文尔雅地和所有的男人打着交道,见到前夫或者接到前夫的电话时依然冷若冰霜。晚上,她是自己盛宴里的主持,风情万种,宠集三千。她在白天和晚上中自如地转换着双重角色,笑容甜美,节奏分明。

在文化局活动处工作的乔敏,工作起来如鱼得水。她的工作无非是“三八”、“五一”、“十一”、“元旦”等节假日期间搞一些例行的文艺活动,另外围绕市委的中心工作做上一些随机宣传,活动结束后发个内部简报,再在晚报上发个图文消息就完了。在这个位置上工作了5年的乔敏,显然是很满足于现状。

张诗零是从市委组织部调过来,在组织部里是个副主任科员,到局活动处就当上了处长,等于提了半格。同在一个楼上工作,他和乔敏早就认识。他来的第二天,他们对工作进行了单独谈话,虽然时间只有五分钟,但感觉很愉快。

 

二、意外的“情劫”

乔敏是个非常敏锐的女人,一句话就能点到实质,但是她用表情很好地中和了她的敏锐,让人觉得她敏锐得并不尖刻,像穿了棉衣的刺猬,既聪慧又温暖。张诗零刚来时,两人的关系很近的,说是同事,还不如说是朋友。后来乔敏离了婚,张诗零就开始注意分寸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分寸感是多余的,乔敏完全懂得在尊重领导的基础上和他巧妙地拉开距离,对自己离婚独身的角色认识很清晰,这使得张诗零不由得又起了怜爱之意,时不时会把这柔情渗透在言行中。对这柔情乔敏既不熟视无睹,也不受宠若惊,同样显示出了自己的悟性。

张诗零是喜欢自己的,乔敏知道。尽管张诗零和她在一起时,总是沉默的。男女之间是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一句话都不用说,但是连空气都会有颜色。

他们的喜欢是这样子的吗?有感觉而没有证据。

乔敏知道,她无所谓,但张诗零是一步也错不得的。他和妻子的感情平淡宁静,算是一对模范夫妻。要想仕途稳当,这样安恬的后院是必要的前提。

在街上和一个朋友吃了晚饭,乔敏回到家里已经是10点了,收拾收拾上床就到11点半了,平时她也是这个时候睡觉。乔敏拉上窗帘,关了灯,脱得光光的,蒙上一条棉布浴巾,躺在床上听音乐。只要不出去,她的夜生活一向都是比较单调的,一般都是听听音乐看看书。

乔敏听的是轻音乐。她戴上耳机,把音乐调到高处,音质依然纯净如银,没有一粒尘埃。她闭着眼享受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冰凉凉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睁开眼睛,床前站着一个人。黑乎乎的脸,比黑夜更黑,看不清眉宇,显示出一种奇怪的细长,仿佛是一截烧焦的树擎在颈上。

乔敏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是个抢劫犯。

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她没有关窗。她原本打算听完音乐再关窗的。但明白又有什么用呢?现在重要的是面对。

“钱在桌上的包里。”

“多少?”

400多。我就这么多钱。”

“你起来去拿,不准开灯。”

“我穿上衣服,可以吗?”

“不行。”他每说一句话,尾音里都带有一种特殊的平音,似乎是哪个地方的方言,乔敏确定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如果她能够躲过这一劫,这是她能够向警方提供的破案线索之一。她快速地回想一遍,没有结果。

乔敏起来。把浴巾在胸前缠了个圈,将余角掖紧,在黑暗中找到包,拿出钱。

“拿出存折和信用卡来?”

“在我的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我从来不用信用卡。”乔敏说的是实话。

“胡说!”男人的刀在空中高高地划了一下,刀锋离自己和乔敏都很远,这使得他的动作有些夸张和虚弱。他说:“找!”

她只有自己面对,因为这几天曲梅回焉耆父母家了。

“再找也是白费,”乔敏说:“我这儿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乔敏拿出一台商务通掌上电脑——那是去年春节局里发的福利,又指指那台东芝录音机:“这两样东西值三千块钱。”

男人用袋子将这些东西装好,慢慢向窗户退去。

“其实,”乔敏说,“你可以开门走的,爬窗户太危险了。”

“什么意思?”男人终于问。

“我不想让你为了几个钱就摔断了腿。”乔敏说。

男人离开了窗户,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刀子像根深秋的黄瓜,蔫蔫地垂在他的手里。乔敏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与乔敏擦肩而过之时,他的脚步有些缓慢,身子微微一晃,蹭掉了乔敏的浴巾。男人的体味山洪一样袭击了乔敏的山谷,乔敏的大脑顿时成了真空。一瞬间,男人不顾一切地把乔敏压在了床上,乔敏下意识的想要叫喊,可是被他的手迅速而有力地捂住了,他就那么捂着,捂着,乔敏只能呼吸到他指缝里漏出的几缕气息。在推搡和挣扎间,乔敏忽然浑身瘫软……推搡中,她抓掉了他头上的丝袜,看见了他的脸。

男人还是从窗户走的。他没有拿录音机和掌上电脑。他说:“钱我先用几天,我会还给你的。”

 

三、暧昧的情缘

这天下午,张诗零告诉她,过几天要带乔敏出差,路经巴音布鲁克去伊犁,要她好有个思想准备。巴音布鲁克是个风景优美的高山草原,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挂了国家级森林公园的牌子,是正待开发的国家级旅游避暑胜地。还告诉她,到那时还有个揭牌仪式,有省歌舞团的一台晚会,要她顺便取取经学习学习。

到了巴音布鲁克旅游区,因为是上级歌舞团的演出,又有省文化厅领导带队,他俩跑前忙后也忙得不亦乐乎。一切工作都结束后已经是夜晚,他们就住进了宾馆。

晚上,张诗零到乔敏房间取个文件。文件拿到手,张诗零轻轻地说:“乔敏,我走了。”

乔敏走过去,给他打开门。门一直是虚掩着的。乔敏的眼睛望着门边的装饰木条,沉默着。

张诗零慢慢地走向门边。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然而,乔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过,她没有回应张诗零告别的话,显然是在用沉默挽留他。离婚后的她看起来和婚前没什么两样,可一定也是有许多辛酸的,但是乔敏在文弱中又隐藏着一种特有的刚硬和倔强,她把自己包在一个厚厚的壳里,谁都没有看到她真正的疼痛,在他面前,也是这样。

在这远离喧哗的草原,这个精灵如狐又沉静如水的女子,终于在他面前露出了封闭已久的破绽。这种表露是信任,同时也是诱惑。

他慢慢地向前走着,走到乔敏跟前时,就用一手顺势揽着乔敏,用背抵住房门,把乔敏抱在怀里,吻了下去。她被张诗零拥吻着,男人温热气息熏得她昏昏沉沉,她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亲近这种气息了。张诗零似乎是喜欢她的,她也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有些喜欢他。可是他们之间一直是一条无声的渠水。此刻,在这个大山环抱的宾馆里,他突然激情四溢,仅仅是因为环境的生疏让他放松麽?更重要的是他断定了她的诱惑的安全。像她这样一个在机关里处世稳妥的女子,一直碗水不流,瓶水不动。刚才突然在单独相处的时刻对他暧昧地撒娇,在他的判断里,应当属于偶尔的心血来潮,而绝非根源深植的放荡。张诗零算定她是不会对他纠缠的,一夜风流之后,她还会如磐石一般,不动声色地隐匿起所有的历史,就像之前她从不对别人诉说自己曾经的一切一样。

他就是这样看她的吗?乔敏突然有些愤怒起来。

她的记忆里又浮现出了那个夜晚,那个声称要回来给她送钱的男人。她突然想,如果张诗零也对她进行一场没有什么缘由的粗暴的非礼,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如此难受。那起码证明,她是值得为他疯狂的。在某种意义上讲,一个男人肯毫无顾忌地对一个女人疯狂,便是对这个女人的最大赞美。

哪怕只有一次。

当然,他的疯狂也有可能伤害她,但这伤害的前提是他必须有勇气先去伤害自己,伤害自己的秩序和规则。就像那个男人。而此刻的张诗零之所以侵犯她还会这么谨慎,就是因为他确定了这种侵犯不会伤害他自己。他喜欢张诗零,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为她放弃一点点自己。

她使劲推开了张诗零,并将门打开了。

 

四、再遇的幽情

其实,乔敏是想忘记那个夜晚的,可她对自己的记忆无能为力。

跳出她的窗户,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对于作案的过程,他一定是精心筹备的,但是在行动前和行动中,他却一直没有远离情绪的紧张。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此道的男人,那么他为什么要来冒这个险?

为了金钱破窗而入,他原本就是一个抢劫犯,为了自保委屈求全,她原本就是一个受害者。但在身体缠绕的那个时刻,她不得不承认,他们都只是男人和女人,再简单不过,再纯粹不过。

乔敏的窗户依然很晚才会关上。她对自己的解释是不想让那件事情对自己的生活习惯发生明显的影响。每个夜晚,乔敏依然会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但她已经不听音乐了。她在夜的声响中像猫一样分辨着哪个声音是朝着自己而来。他说过他会送钱来,乔敏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期盼。

一个起了风的夜晚,风声像孩子的手,呜呜地敲打着窗檐,乔敏躺到12点多,正准备起身关窗睡觉的时候,听见窗户上传来一种声音,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像鼠牙在认真地咀嚼着什么。她静静地等着。男人掀开窗帘,跳进屋。两人相顾沉默……

“你的钱。”男人说,“都在信封里了。”

乔敏伸出手,两人的手碰了碰,又碰了碰。这两碰把乔敏早已满是浆汁儿的身体碰开了口,钱掉在了地上。他抱住了乔敏,乔敏任他抱着,任他掀开她的浴巾。黑暗里,她看见男人眸子的亮光,看见窗帘被风吹着,如摇曳的旗。

风越来越大,把其他风纭的琐碎杂音都囫囵吞进自己的肚里。乔敏觉得自己就像风中的树枝一样舞蹈着,她忽然是那么感谢这风,这风让她感觉安全。

“往后别来了,危险。”风停下来的时,乔敏说。

“没什么,天天在上面走,习惯了。”

“你是做什么的?”

“就在建筑队。”男人指指窗外,“正在别的地方刷房子呢。”

“怎么走到抢钱这步的?”

“不说了。”男人说,“反正是没有办法。”

“那你怎么又给我送回来?”

“我答应过的,当然得给你。”男人说:“还是那天的钱我根本没有动。其实当时我就已经不想拿这钱了。”

“为什么?”

“因为你好。”

“那你怎么还拿?”

“要是不拿,又觉得好象是单为和你睡才来似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就不要睡。”

“非睡。”男人翻身又压上来。乔敏抱着男人的头,让他贴在自己的脸上,忽然觉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和酸楚。这个不知名的男人温热着她。

一个平常的早晨,乔敏准时来到单位。张诗零来得挺早的。十点钟左右,一个人走进了办公室。

“哥。”他对张诗零喊了一声。

“我表弟。”张诗零向乔敏介绍说。乔敏点点头,走了出去。

就是他,就是夜晚的那个男人。生活看着是那么疏松,其实却是多么严格啊。乔敏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五、爱被月光听见

那天晚上,男人又来了。

她说:“不行,你走。”

“你不用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乔敏沉默着,几乎要笑出来。男人的这种安慰居然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但简直可以理解成另一种威胁。而奇怪的是,无论是怜悯还是威胁都让她觉得有些可爱和亲切。如果说怕,她应当比他怕得多的。她有体面的工作,有正统的身份,有漂亮的容貌,有无数比他要好得多的世俗的可能。在这个城市,如果事情被人知道,这对男人来说就是一桩可以炫耀的艳遇,对她来说就是一场灭顶的灾难。可她怕吗?不,她只是对白天的相遇感到厌恶。她只是对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感到厌恶。

在她寂寞的沉默中,男人伸出了双臂。

“最后一次。”男人靠近她说,“明天这层脚手架就要拆了。”

在闹哄哄的人群中,男人七上八下地穿好衣服,戴上手铐,被两个警察扭到墙角蹲下。他和乔敏一起沉默着。满房间里只有胡琳的声音在喧嚷。胡琳说她今天有点事,回来得晚,下了出租车就往上看。自打这栋楼开始装修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居委会的人特意告诉过她们要提高警惕的,所以她一向很注意。看着看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似的,那个窗户怎么好象有一块黑糊糊的东西,还会动。她马上就想到是不是有人趁着脚手架没拆入室抢劫。于是报了警。

乔敏知道按照被强暴女人的通常表现,自己应该哭,从而顺理成章地接受人们这样那样的抚慰。她没有。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可一时间她想不好。没了她的声音和语言,忙乱乱的人群似乎少了一种重要的润滑剂,大家都显得有些干涩起来。

我们还是先走吧。一个警察说。他们去揪那个男人,沉默许久的男人仿佛刚从梦中醒来,为了保全自己,他极力地把胳膊往前徒劳地挣了挣,说:“是她自己愿意的!”

一个警察当胸给了他一拳。

“是她自己愿意的!”男人绝望地重复着。

另一个警察踢了一下他的膝盖,他差点儿跪下。他被两个警察像木偶一样提着,晃了几晃,影子打在墙上,有点像在演木偶戏。

“是她自己愿意的……”男人又说,声音是越来越低,“我妈还在医院里……她晚上开着窗等我来,好几次了……”

他脸颊上又挨了一个耳光,有人骂道:“还敢他妈的瞎嚷嚷!这会儿想起你妈在医院了?你还知道你是你妈生的啊?开窗有罪啦?这么热的天,谁不知道开窗凉快啊?”

男人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们紧挨着走向门口。

“放开他。”乔敏静静地说。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乔敏。

“是我愿意的。”乔敏说。

“你疯了!”胡琳说,“乔敏,你看好,这儿有警察在,你还怕他杀了你不成?”

“我说的是真话。”乔敏说。

胡琳咬了咬嘴唇:“那你怎么不早说?”

“不想。”

“你要是愿意,他怎么还爬窗户?”一个警察的口吻开始带上了嘲讽。乔敏想,他一定觉得她是一个神经病。

“这是我们的私事。”

叫我们来了就不再是私事。警察的语言冷冰得像从中央空调里渗出来的似的:“他是谁?”

“我同事的表弟,我们是在我的办公室认识的。”乔敏清晰地报出了张诗零的手机号码,警察很快打通了,让男人和张诗零通话确认,然后打开了男人的手铐。

“对不起,你们继续。”走的时候,一个警察嘲笑地说,顿时引起一阵窃笑。

房间里沉寂下来。男人仍然站在墙边。乔敏望着屋顶,胡琳回到自己房间,没有一丝声响。

“谢谢。”男人说。

乔敏什么都没有说。她指了指门,男人走了出去。

事情很快传得满城风雨,人们在背后议论了乔敏很长一段时间。

与事情有所牵连的张诗零在人们的议论中也始终保持着沉默,他和乔敏看起来一如既往。直到有一天,他们一起去审查节目,在空落落的剧院里,他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和你没有关系。”乔敏说。

“不为我,你不会救他。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张诗零说,“这份情,我会在心里记着的。”

“真的和你没有关系。”乔敏说。

“你以为你的否认有意义么?我再笨也知道你不会喜欢他那样的民工。”乔敏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小说大世界】飘落的思绪

塞墨(赵盛国),国家公务员,新浪博客资深作者。开博十几年来,写下大量散文、诗歌、小说,拥有很高的点击率。亦是一名多年从事机关工作的文字爱好者,喜爱文学、书法,闲暇之余,多以文字聊以慰藉。微信:zsh987654321zsg

 

喜欢用随意的文字填充空寂的灵魂,喜欢用遗忘填充泛白的记忆,喜欢偶尔的放任自流,喜欢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不可思议,喜欢将时间切割成段,然后剪切成生命中最美的回忆,当然,喜欢如风的往事,那会有种瞬间流失的快感。

零落的树叶覆盖了梨城的每条街道,像要刻意掩埋曾经所有的伤痛,遗忘那些并不算久远的记忆,但旋舞的秋叶还是轻易的将往事吹起,摇落彼岸一地的心伤……

有时当你极力的想要去忘却时,记忆却在心底愈发地清晰,将遗忘变成了铭记,变成了难眠的梦魇,变成了不堪回眸的梨花带雨,泪沾衣襟……

青春易逝,掩埋了多少不誓的承诺;流年辗转,撰写了多少风流。回望那一幢幢锁在林中的记忆,翘首龙山的同心锁,你留住了谁的思恋……

一封信笺,掩埋一段过去;一丝牵挂,衔接两个梦。风带着落叶的梦藏在沙里。梦从此刻开始……

火车上的广播声伴着夜色并不喧闹的抵达了终点站—梨城,踏出列车车厢,每一个跨步都写满了回忆,每一脚步地接近,都牵连着心头的万千思绪,感慨无多,但却布满哀叹,为什么彼此的相处真的就应证了一句话,很多时候,故事在没有走向结局的时候可以是美好的,但如果非要寻求一个结果的时候,却是如此的令人心碎,一如他们之间,过程曾是如此的梦幻,但结局却是那般的无奈,那样,当初宁愿曲折,只愿结局能够圆满。带着过往的种种回忆,清月一步步地走出了站台,还是依旧熟悉地感觉,虽然自己已经远离七年,但有些东西依然注定无法陌生,候车室里依旧是行色匆匆的人山人海,买票的队伍依然拖得很长,长的有些让人绝望,这些都是站台表面浮现地旧模样,更重要的是在清月的心底,一直想要追寻当初的心情,对梨城还是七年前的感觉,这里有她的梦想,有她的真爱,有她的安慰,有她熟悉的胡杨,这是这个城市秋季里一道最独特的风景。

在拥挤的人群里,清月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很艰难地挤脱出来,走出了火车站,只是没有了宝林的陪伴,原来一个男人可以为自己的脚步开道,现在只有靠微弱的力量去自己挤脱,只是没有了追寻的方向,望着街头交错的红绿灯,却迷茫了脚步,以为曾是如此的坚定,现在清月却在心底茫然无措,无法辨清宝林的气息,秋风却是一阵紧是一阵,清月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身,既然决毅地回头,那就接受这种义无反顾地离开,没有方向,也就是哪里都有方向,只是遇见生命中的人会在哪个角落,哪个时空,谁也无法预知,或许会咫尺天涯,永远也不会再次相遇,或许在兜转的流年里,在不知名的时空,清月终会实现最初的梦想!

走在深秋的街头,夜晚的风却是格外的冷,像是冰冻清月的每块骨头。少了曾经温暖的怀抱,才突然发现原来梨城的秋夜是如此的寒冷,只得加紧了步伐,朝着宾馆字样地霓虹招牌走去,这是唯一可以让自己温暖的地方,清月在心底如是默念着。在办理好登记手续之后,清月终于让身子有了点温度,唇角也渐渐红润,一路的火车都没能睡个安稳,今夜的梨城会是她温暖的开始,今夜的梨城会安慰她摇曳在风中的希冀,今夜的梨城会是她心底最坚强的依靠,因为她的爱始终都萦绕在梨城,她的宝林会抚慰她的香梦……

终于睡过了一个踏实地夜晚,清月感觉自己周身都精神满满,起床接手,认真地洗漱,对着镜子仔细地为自己着施粉黛,透过落地玻璃窗,挤进了寄到柔和的光线,这个季节的阳光金子般弥足珍贵,大部分时间都笼罩在抑郁的乌云之下,或许阳光感知了清月的心意,让温暖溢满全身。这是一个开始,一个有阳光的清晨,一切在空气中都依偎着温暖,清月也充满欢情,想放着脚步去再次熟悉一下曾经的大街小巷,曾经的古道西风,梨城是热闹而繁华的,然而梨城也是宁静而安详的,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两旁衍生着气派典雅的高楼大厦,在街道的尽头转角却错落地添置着特色门面房。

她不想冒然的联系宝林,却想找回当年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于是,清月乘坐出租车穿过繁华的闹市区,无暇顾及途径的梨园与棉田,行程数十公里来到普惠,那里显得安静而富有条理,穿过一排排商业门面房便是曾经自己故事的发生地--普惠中学,依旧安静地蜗居在梨城的西南面,校门上还是永远地布满了尘埃,门前的青草总是那么地无精打采,来往的依旧是如同当年的自己那般青涩生疏的脸庞,这是一个载满故事和回忆的地方,这是清月两年爱恋见证的地方,突然之间在眼际滑过颗颗泪滴,这是清月怎么也无法承受的相思的重量,流下的泪是集聚的疯狂倦恋,为什么要别离,为什么要结束,为什么不能一直这样安静地走完,非要人生成为一段过客,让来过的人又走,又让新的一批人重复此前的轮回……清月暗恨这里没能留住自己的感情,其实不是地方留不住过往,留不住感情,而是人心没能留住流失年岁中渐渐走远的情,握不住曾经亲密依偎的肩,如果说这是一个错,这又会是谁的错?我们青春中走散的爱情就这样索然无味的日子被初阳蒸融了,没有能找出对错,谁的执著终会是谁的伤害,被人又能知晓几分,清月其实也知道,只是想一个借口,让自己不再那么纠结,不再那么心痛。踏着回忆,带着伤痕,清月轻缓地走进了中学,校园地篮球场上还是男生疯狂地挥汗如雨,清月挺厌恶这些带暴力的运动,那么对抗,那么张扬,在过去,自己从未驻足观看,喜欢一个人在校园的北角,那片胡杨的林中散步,每当秋天来临,秋风摇曳的树枝有纷纷扬扬洒落地树叶,交织缠绵地随风旋舞,然后轻缓地落地,如同雪花一般,覆盖在渐黄的草地上,踏步在树叶上,脚步变得轻柔舒缓,充满了诗意与梦幻,当然,还有一个安静地少年在默默地挥舞着画笔,画着自己世界最美的风景,那就是清月的爱—宝林,曾经清月以为宝林的笔勾画的就是她最美的风景,宝林也曾说清月就是她此生最美的画卷,纵使天下再好的笔也画不出属于他的清月的美,清月是他自己一生的珍藏,最好的唯一,那时的清月,内心是甜蜜的,仿佛真的就有自己是世界最美的画卷,至少她的宝林是如此认为的,至于其他人,清月不在乎那时的片片树叶,都好像充满情调,他们的身影经常交叠在树叶间,在金灿灿的胡杨树叶上写下的纯真的爱情誓言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想到如今再回头,当时的誓言早已成了失言,山誓海誓还是抵不过流年似水,或许会是……再次踏步,除了回忆,还是触及的心痛,曾经熟悉的人早已不在,只是任记忆将其身影从脑海还原,却无法再次拥有。

淡淡的也觉得这胡杨叶摇落了枝丫,显得那样的疲惫,那样的苍弱,没有丝毫的情调,清月随手捡起一片树叶,在胡杨叶的背面却早已没有当初与宝林写下的爱恋词句,那些早已被风吹走吹散,亦或是早已被灰尘掩埋,没有一丝眷恋,或许只有清月心底还存在幻想,然而她的宝林呢?他是否也还坚守着自己最初的誓言?清月真的不敢想象,也许真的会变成今朝的失言,甚至是一句玩笑,也许不是,但愿不是……

七年了,似乎很长,长得清月已经彻彻底底地改变,当年的一袭长发早已变成短发,但却始终剪不断旧日的爱;七年,似乎很短,短到旧日的伤痛还触手可及,清月可以改变外形,但却难以改变自己的心,她心里一直爱着宝林,从未改变,也无法改变,不然也不会再次踏足只身来到梨城……,走着走着,一路伴着回忆,竟然走成了迷失,清月一时间失掉了方向,原来校园后的那片胡杨林只有几条岔道,现在却兜兜转转,七弯八绕的,或许自己真的该要回头了,原本清晰的路,原本熟悉的一切,现在却会走出陌路,人生的事,真的难以预料,而爱情更像是短暂青春中的一个笑话,一出闹剧……

也许再也没有结局,亦或者结局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清月没有找到让自己再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很费力地走出了胡杨林,清月便没有过多地在校园停留,匆匆地就走出了校门,她决定明天就返程离开,如果注定没有结局,自己也不必再去执著,这样感觉挺傻。走着,走着,突然就觉得脚步有些沉重,真的累了,也许是记忆真的伤了身,沉了步伐,时间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摆着秒针,推着分针,赶着时针,一点一点地在缓慢地蠕动,清月这时突然觉得时间流逝的好慢,过去的七年,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七年,也是弹指一挥间,她来时的旅途也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而此刻才渡过几个小时,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跟来时的耐心及盼望截然不同,或许清月真的就觉得失去的爱难以找回,已不再期待,当沧海已桑田,当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回程的路是清月必然的选择,于是,很显然的,清月终于像当初一样果断地买了返程的车票。

在车站,长长的队伍,瘦弱的清月被掩埋在茫茫人海,拖动疲惫的脚步,是如此的绵软无力,眼神都变得涣散。清月突然有种神经抖动的感觉,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对,没错,那就是曾经她所依恋的宝林,清月急忙转身,是的,看清是宝林的侧脸,依然是那么清俊,再定睛一看,身边还挽着一名女子,看起来好像已有身孕,清月心底就如刀割一般,涓涓的鲜血在心房喷涌,宝林看起来是如此的满足和幸福,对身边的女子那么的小心翼翼,清月还能做什么呢?七年的痴守,七年的等待,曾经她是宝林心中的唯一,是他笔下最美的风景,可如今她却成了宝林身边幸福的看客,跟众多陌生人一样,只能在站台的遥望一眼,甚至都不敢上前跟他说句话,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其实,没有什么是唯一,只有现实的生活才是最真的唯一,清月转头消失在了陌路的人群里。

再次走出站台,月色已经悄悄爬上幕帷,梨城的夜晚依旧是刺骨地冷,闪烁地霓虹灯却提不起一丝温度,故事地背后已没有必要去诉说,因为故事的主角之一已经缺失,清月本有千言万语要对别离七年的宝林诉说,可是彼此之间空白的七年早已无法找回,过去谁都未曾经历过对方,或许,再相对,早已陌生,真的,对于宝林早已恋过曾经有个叫清月的女孩陪他一同走过的青春岁月,当他挽着身旁的女子开心幸福地品尝生活时,真的就在心底已经没有空间留给清月了,而漠然走开也是清月最正确最好的选择,也许从此再也不会梦想,至少不会不现实的梦想了。而那七年,就当心中凋零的落叶,化作春泥来滋养生命中下一季的繁华满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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