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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读世界】家有笨爹

2017-09-17 小寒 读后感杂志

小寒,河北献县,体育专业精神微分裂伪文青。喜看书,懒动笔,爱喝酒,常沉默,看不透红尘,放不下旧情,人生何处不纠结?来,我干了,你随意。

 

我爹从小就笨,这话是我奶奶说的,尽管我极力反对这句话,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我承认了遗传的力量~~我也笨。

 

我奶奶说当年队里过麦收,割完麦子,所有成年男劳力都去干技术活:套车拉麦子,或者压场,起场,扬场什么的,唯独我爹被派去挑麦糠。所谓挑麦糠就是用两个大筐装满麦糠,挑到队里的仓库,储存到冬天喂牲口。挑麦糠一点都不具备技术含量,而且麦糠很轻,一般都是上年纪的或者半大小子来做,连妇女都去起场了。没办法,我爹套车不是驴跑了就是车翻了;压场的时候磟碡一个劲掉,还压不匀实;他起过的麦秸里面一叉能抖出半斤麦子;而扬场,往往又扬不出麦糠,弄的配合打料的一个劲抱怨;就连垛个麦秸垛,下边的人费劲扔半天,被我爹三踩两踩,偏了,一个垛就塌了,重垛……所以,我爹只能挑麦糠。

 

我爹挑麦糠这个事本来没啥,可是他觉得面上过不去,就耍脾气,一家人都知道为什么,也就让着他,所以,我爹一到麦收就显得特别高傲。后来分队了,我们一大家子还是一起干活,我爹还是挑麦糠。那时候我还小,不懂,看我爹那个神气,一直以为挑麦糠是个光荣的活,自己弄个小筐跟我爹后边。所以,我爹打小就疼我。

 

后来分家了,我们家自己过麦收,我爹可能要在哥们几个面前扬眉吐气一把,早晨四点就把我们从炕上哄起来去割麦子,一人发一张大饼,一个咸鸡蛋,我娘拎一壶凉水,我爹一手抱着我弟弟,一手吃着大饼卷大葱,我和姐姐迷迷糊糊跟在后边,我们一家五口就出发了。到了地里,麦子有点潮,拿在手里软软的,用镰刀顺着怀里一搂,一大把麦子就割下来了。割在前边走的需要两股麦子做成要子,割完一捆就手捆成麦个儿,装车的时候方便,可是我爹不会系要子,我娘就两边系,终于快割完一块了,我娘让我爹回家套车,因为要几家用一个牲口,谁家割完的早就谁家先用。我娘领我们几个割完了,又拾了一遍麦穗,我爹还不来,正要派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大娘气喘吁吁的来了,原来我爹车没套上,被驴踢了,给了驴两鞭子,驴跑了,现在全村都帮我爹找驴呢。

 

后来慢慢的机械化了,全村都用上了收割机,那种上在拖拉机前面有旋转铰刀的那种,突突突的,一亩地一会就割完。不过那时候这收割机特别少,需要排队,我爹早早的就排上了,等到了我家地里,拖拉机刚进地头,噗噗几下就把收割机憋的不动了,我爹搬错了麦子种,种了一地抗碱麦。所谓抗碱麦,是种麦秸细高长的又密的麦子,又软又冗,顶着蝇头小穗,收割机一进去就绞住,已经有很多年没人种了,不知道我爹怎么就给耩上了。

 

记得那一年,别人家都用上了收割机,只有我们一家人猫腰撅腚的手割,偏偏我家几块地都在路边,过来过去的人都夸我爹会过日子,省钱。我爹刚站直了喘口气,说这麦子麦秸多,得闹两个大垛。我娘割的怨极了,伸腿就给了我爹一脚。

 

后来我爸开始做小生意,赶集卖鱼网,骑着小摩托风里来雨里去,至于挣了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每次他赶集回来我家都能吃上一顿猪头肉。他每次出去都忘记带马扎,去了就在集上买个新的。后来在一次父母的争吵中我听明白了,老爸连本钱都没卖出来,娘不让他去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每到吃饭的时候,我娘总抱怨:几百块钱就吃了几回肉,闹了几个马扎子!

 

时间真快,父母老了,孩子大了,一家人都搬到了城里,住上了楼房,也学城里人广场上跳个舞,遛遛弯儿。看孙子的事我娘从不让我爸插手,我爸腆着老脸跟后边,让他递个水瓶,拿个纸巾就美的不得了。

 

有一天在广场,我侄子要喝水,家就在附近,侄子玩的正高兴不肯回去,我娘没法了,交代我爸不许离开孩子半步,叮嘱了好几次才走。等她回来,坏了,孩子没了,我爸还跟旁边的老头儿侃大山呢,我娘过去就是一巴掌:孩子呢?我爸这才发现孩子不见了,毛了。老两口找啊,后来一个广场的人都帮着找,我们接着电话也往回赶,等我们赶到孩子也找到了,只见我爸搓着手,低着头,我娘看着他这个样子,倒是责怪起了自己:都怨我,知道他笨还让他看,这就是个老不着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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