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朗诵天地】唤起沉睡已久的美好感觉——我读老鹰的《飞翔》

2017-12-05 李少咏 读后感杂志

李少咏(1965____)河南西华逍遥镇人,洛阳师范学院教授,文学博士。初出版发行有两本文艺评论集,另有一些学术论文和文艺批评文字发表。


 

帕斯卡尔说过,“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他;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然而,纵是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更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 “因而,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所有的一切都走向形式化的时代。电子信息技术和大众传播媒介的迅速发展带来了物的功能化,物的功能化又带来了人的功能化,人与物之间的关系由传统的结合互动状态一变而为人役于物的被操控状态。人在面对外在的物体时,由于物体( 38 39208 38 15264 0 0 3306 0 0:00:11 0:00:04 0:00:07 3306如电脑、各种现代化器具等)自身具有了功能化特征,而往往需要按照外在物体系统的要求作用于物,从而使自己的行为、动作等等都具有了某种抽象的特征。这正如德国诗人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在其巨著《存在与时间》一书中所指出的,我们是在世界之中领悟着世界的,但这个领悟是通过环顾物的指引而完成的,我们是在指引之中领悟着物的存在方式。因此,在这种操控系统中,物成为物自身的能指对象,比起能动的构成物体世界内部的有机循环,而人则被动的成为了一个个形式化的存在,只有首先获得进入那个循环之中才能有效地实现自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在这个意义上说,作为人类精神创造活动中最具有原创性与指涉多元性特征的诗歌创作,往往会受到更为巨大的冲击。怎样才能够使自己的创作不受或者少受这个充分物化了或者说充分世俗化了的物的世界的影响,可以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所有诗人们所面临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或者说困境。

善良美丽又聪明勤奋的诗性经理人老鹰的《飞翔》,就是一卷一个经理人和业余诗人在生活现实与精神理想的夹缝中寻求自己的存在位置,深刻认真探求人的生命价值和意义的思想的产物。通过这种诗性的寻找与思考,她为我们唤起那种已经在我们的记忆中沉睡千年的美好感觉。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着某种能够在某种特殊机缘下左右我们命运的力量。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这种力量的存在,那并不等于它们不存在。大自然,小昆虫,细嫩的花朵,柔韧的河流,等等等等,只要它们存在着,也许就会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对我们发出那种力量,从而延展或者改变我们生命的航程。

其实,有一条路可以引领我们走近、看见那种神秘的力量,看见它们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正闪烁着某种神秘得让我们无法言传的耀眼的光亮。

也许内心有一份几乎已经装不下了的强大,聪慧美丽的女孩子郭向英为自己命名为老鹰。很长时间我都在心中打量和探究,一个美丽善良聪慧又十分朴实勤奋的小姑娘,为什么会给自己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呢?直到有一天,为忽然好像明白了。我想起了英国当代诗人西格夫里•萨松(Siegfried Sassoon1886——)那个用一脸大胡子遮住自己的清秀面庞的英国牛仔,曾为我们写下过一行不朽的诗句:“In me the tiger sniffe the rose.”勉强把它译成中文,便是:“我心中有一头猛虎,在细嗅蔷薇。”

一个人内心的理想和外部的现实,恰如猛虎与蔷薇。我们会爱恋我们内心的蔷薇,也会仰慕心中生气盎然的猛虎。

猛虎细嗅蔷薇,一刚一柔,一生猛一浪漫,是矛盾的,可也是和谐的。

其实,我们也可以把猛虎当作我们内心小小的但又有巨大潜能的种子。这粒种子,也许是梦想,也许是希望;也许是浪漫,也许是刚强。我们有着一个又一个有关未来的美好设想,或者叫希冀,至少在这些设想中有着一片片美好蓝图。在这片蓝图中,那只猛虎慢慢成长,从小虎犊长成百兽之王,拥有了自己的力量和威严。

而那株美丽馨香的蔷薇就像是我们生活中那一切可以命名感知或者根本无从命名无法描绘感知的美好。我们需要的,只是再努力一些,再勇敢一些,让我们心中的那头猛虎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然后,扬起鼻翼,慢慢嗅出蔷薇独特的芬芳。那触发我们灵魂的颤栗的,就是我们的感觉,是我们沉睡已久的感觉。这样去理解郭向英,理解它作为一个女孩子为什么给自己取名老鹰,也许就探到了这个美丽女诗人的底牌。

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很多时候是那些优秀的诗人,能够以某种我们在很多时候也同样莫名所以的方式,感知到那种感觉,并且把它们神奇的传达出来。读他们的诗歌,于我们当然是一种优雅美丽的享受。老鹰这本薄薄的《飞翔》中的不少诗歌,正是这种唤醒沉睡已久的感觉的美丽果实。

 

中国人一生下来就被打上了一个与我们终生相伴的苦难的烙印,看看我们每一个人的那张脸,有哪一张不是分明地烙着一个苦字呢?两条眉毛自然是草木,或者说是草字头,两只眼睛和一道鼻梁构成一个分明的十字,而下面,都是那张形态各异本质却绝对雷同的口。所以,我们与生俱来就总是被一种苦难意识所缠绕。对于一个作家一个诗人来说,重要的是我们是否善于利用这与生俱来的苦难,从苦难中发掘出思想,然后把它传达出来以帮助我们自己战胜或者超越那苦难。而这其中最有诱惑力的,是弄明白如何以自己的方式深刻地、真实地表现我们自己最个人化的经验。那时候,写诗和写小说首先都成为了一种拯救自己的手段。语言成为了足以拯救我们自己的唯一的罗盘或者船桨。那时候,就像卡夫卡有一天曾经经历过的那样,“德国向俄国宣战。下午游泳。”历史性的震撼世界的层面和个人性的感觉层面处在了一个相同的水平面上。老鹰这部诗集中最让我感动又沉思不已的,就是那一首把极度的灵魂苦痛和满怀的生命渴望融为一体的《老天,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老天,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今晚的月光是晶莹剔透的杯盏

让我为你

把这春夜的花香斟满

 

如果有苦难要有人承担

酸甜苦辣

我会一饮而尽

 

从未在你面前怨天尤人

我曾经把自己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审视一遍

该减的减,该加的加

我相信

你看得见,听得见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

我相信风云能够变幻

莫信那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上人间

爱,能战胜一切苦难

不可泄露的天机,我懂

 

知足常乐

朴素的心愿

你也认同,要好人一生平安

 

古往今来,中国人一直崇信一种天人合一的观念,但真正能够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的人却是凤毛麟角少而又少。更多的情况是人对天的敬畏与不对等的仰视。屈子那一次《天问》之所以两千多年了读起来还振聋发聩,就是因为他以绝世的勇毅绝世的智慧向老天提出了那一连串真正切入了所有人心底的一脉能够让灵魂颤栗而不自觉的律动的发问。

老鹰的姿态是离我们更加切近几乎可说就是我们每一个人潜藏心底已久却同样不为我们所知的姿态。面对千百年来在人们心中一直有着至高无上的威权感觉的苍天,她不是仰视,更不是屈膝跪拜,而是以朋友之间对等的姿势,像朋友之间甚至是闺蜜之间普通的聊天一样,要和老天实实在在的谈谈。这时候,诗歌才呈现为一种最精确的语言,具有了诗人的丰富到极点的日常生活信息和充沛到极点的灵魂律动信息。它表达出的,是诗人最个性化的、疆界与所有人都不相同的体验和思索。它用的同样是所有人都会用的日常生活中的语言,却因为有了与众不同的思维指向,而成为了与日常消息性语言截然不同的精神生成性语言。老鹰让我的眼睛不时亮起来一下的地方,很大程度上是归因于此,归因于她以一种绝对个人化个性化的灵魂介入方式摆设语词,让诗歌在话语的隐秘空间中往来游走相互追逐,并且不时地触抚一下我们被日常生活打磨得越来越粗粝了的灵魂。

这种灵魂与语言无缝对接产生出来的生成性语言,当然是一种可以让我们忽略它与别人大同小异的外观界面,而直接随着诗人心灵的律动走进诗人的隐秘世界的语言。它的最大的也是最独特的特点,就是它能够直接作用于人,作用于生命轨迹留给我们的那一抹轻虹一样美丽至极却转瞬即逝不易被我们准确把握和捕捉到的痕迹与印象,也因此常常被我们中的一些智者如海德格尔等,看做是能够真正切入人的本质存在和感情的红外线的沉思性思维的结晶。

老鹰做到这一点或者说创造出这样的以表现性和生成性文字为根基的诗歌,主要还是得力于她有意无意间唤醒了那种沉睡已久的诗人的感觉。

这份沉睡已久的感觉一经被唤醒,就引发了老鹰自己,也引发了作为她的走心读者的我们对于生命中的某一本原向度的深思。而事实上,这种想要与老天谈谈的感喟,是所有尚未完全泯灭掉赤子情怀的现代知识者的一个共同的生命境遇呵!

那是一种真正的灵魂与灵魂的交通,灵魂与灵魂的相互触摸也相互抚慰的人生境遇。尽管,那触摸、抚慰,说到底,也不过依然只是触摸与抚慰。然而,重要的是,触摸了,抚慰了,这,也就够了,足够了。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最好的读者最好的读诗人。那一刻,我想起了西蒙娜•薇依,想起了那个让我第一次接触其文字就敬重得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法国犹太姑娘,那个真正的思想者。那个名叫西蒙娜•薇依的法国犹太姑娘,那个真正的思想者在拒绝入教的同时——或者就是以拒绝入教的方式——确立了“他人”在我们生活中的不可扼杀、不可混淆、不可置换的地位。她由此用她的文字展示出一种后宗教的超验的眼界,也由此进入人类灵魂与良知的真正的底部或者说深处。

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上,世俗化、物质化甚至欲望化的东西包裹了一切也在悄无声息的腐蚀着一切。于是,每一个人都或者自愿或者被裹挟着成为了一个独一的“个我”。而周围或者说旁边,还有你,也即“他人”或“他者”,这个“他人”或者“他者”,也就是“我”的有限性的界限。有了这个“他者”,“我”的有限性的生存就不再可能是独断的、自行其是的了。“我”的痛苦也同样不可能只是个人任意所之的了。它也于无形中有了自己的限度:痛苦本身的个我化特征和个体自我承担的阈限把它牢牢地固定在了一个我们别无选择的地方。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明白了个人痛苦只不过是个人的痛苦,虽然它是个人自我意识的权力的显现但终竟,它是既尊贵又极其脆弱的。它的尊贵与脆弱都在于它的不可替代、不可剥夺而且,甚至不可慰藉。也正因为如此,这时候的理解和尊重才显示出了它的无比重要性。与老天谈谈的念想,也就有了超越于一切世俗欲望之上的形而上意味了。

曾几何时,“遗忘”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时代一个十分重要的集体病症,我们似乎有了很多理由为自己把想要遗忘的人和事物遗忘到记忆的深海深处去,但我们也都知道,那只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而已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我们对于理解与尊重的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深切的祈盼与呼告!

因为“我”不是“他者”,“我”自然是脆弱的,所以,“我”只能把心底的话语“和老天谈谈”而且,或者干脆就隐藏于只有个人可以借以躲避与反省的个人心灵的某一个小小的角落。又能怎么样呢?在那样一个被摧残、剥夺了几千年因而已经脆弱到极限了的“个我“的纤细支点上,我们的生命必须忍受那份无端、无名因而也就无法排解的——沉重呵!

这,也许就是对于某种限度的,敬畏!

有了这一份源自我们心底的敬畏,我们就可以把自己日常生活的方式、个人生存的方式还有,还有别的一些与灵魂相关的东西,用一种麻木的粗砺不平的形式,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心灵深处那一点明亮的固守与执着。

是的,人是有限度的存在。也唯其有了这限度,人才有可能寻求到超出这有限的崇高而且,也仅止有限的,崇高而已!

我们此刻所能做的,仍然,只是一道无解的方程。

我能理解然而,我不能帮你不能帮你们求解。理解是尊重也是我们能够做也爱做的,唯一的方式然而,也一样仅止理解与尊重,而已!

“老天,我想和你谈谈”,能否成功?无解。可是,又何必,一定要求解?

既然已经有了那份念想,老天就已经承纳那一份念想了我想,那,还不够吗?

 

现代中国很多优秀的诗人越来越崇敬有加的庄子在他的《应帝王》一文中曾经讲过一个混沌开窍的故事,

正是唤醒了这种沉睡已久的诗人的感觉,老鹰才有了一双庄子意义上的天眼或者说自然之眼。才在所有人都知道桃花长在乡下却基本上都没有在意这一点的时候,写出住在乡下的桃花,注意不是长(zhang)在乡下,而是住在乡下,“长(zhang)”和“住”虽然都是动词,在这里却有着绝然不同的人文内涵。长在乡下是自然状态,而住在乡下的桃花,灵魂中却有了诗人灵魂的融入,诗人成了桃花的朋友和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说悄悄话的闺蜜。是的,《桃花住在乡下》,“只为了开花的桃花不是真正的桃花”“桃花住在乡下,每一棵树上都能嗅出父亲的汗水。”

满地落红

牡丹开了一季的灿烂

在季节的路上走向凋零

 

花开

到荼蘼

花落,独自飘零

 

将绽放持续到坠落

演绎两极缤纷

完成生与死的对接

与轮回

 

经历了便会了无遗憾

退场只是一个伏笔

随之而来是更灿烂的盛开

 

人生总会有遗憾

不在此处,就在彼处

花开就有花谢

有荣便有枯

 

每个季节

都有不一样的精彩

在这一面看是遗憾

但在廖一梅

它是圆满

这首诗人把它放在《老天,我想和你谈谈》身边的《落红》,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大洋彼岸一个叫斯蒂文斯的美国诗人,那个捧出了一只长在田纳西州山顶的坛子让全世界的诗人和读者热血澎湃心潮涌动的美国人,一生的职业与诗人毫无关联,读的是哈佛与纽约大学法学院,短短实习过一段记者生活,其他时间先后做过保险公司的保险推销员和副董事长。也就是说,他的社会职业身份,是一个最普通意义上的商人。而老鹰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故土、词语、时光,三束花各有各有美好,各有自己最灿烂的又绚丽的花蕊与花香。就整体来看,我个人最喜欢的是“飞翔的时光”那一组。也许,从诗集的后记《行走的庄稼》中,我们就已经可以看出一些诗人在写作这类诗歌时候隐秘的心灵悸动。时光,故乡,用词语表达出来的时候,是一幅隐含着诗人最深切的灵魂律动的画面,我们可以从中读出诗人,也从中读出我们自己。这,应该是诗人的最成功之处了吧?

里尔克先生说过:“艺术是万物的模糊愿望。它们希冀成为我们全部秘密的图像,愿意抛却自己凋谢的意识,以满足我们某种深沉的渴求。它们挤入我们颤动的感受之中,渴望成为我们感情的外衣。……它们像求人带上自己旅行的孩子:纵然不能理解一切,但那数以千计的零散而偶然的印象,却单纯而美妙地显现在他们的脸上。事物喜欢如此屹立在艺术家的坦诚面前,如果他选择它们作为自己作品的外衣的话。保持缄默而同时发人深省,虽然模糊但却被他的思想镶了边,像他那灵魂的许多张歌唱的脸。”

里尔克先生说:“这乃是艺术家所听到的召唤:事物的愿望即为他的语言。艺术家应该将事物从常规习俗的沉重而无意义的各种关系里,提升到其本质的巨大联系之中。”

我很喜欢的是,我心中挚爱的诗人老鹰,听到了这种召唤,也做到了这些。

赞赏与喜欢老鹰,是她用自己的诗句,打穿了为在面对记忆的时候自觉不自觉的为自己灵魂披上的那层自己以为很坚硬的铠甲。

已是很久很久了,我不再对大自然还为我们存留着一些让我们心灵颤栗的美好抱有期望。因为很多年来,我看到的最多的是对于大自然的破坏与戕贼,看到的是越来越多的人造景观的巨量堆积,是一些钢筋水泥和其他一些东西的粘贴与胶合。童年记忆里的一棵小草一条小溪一只蚂蚱一粒绞股蓝结出的黑甜甜,已经是真正的遥不可及遥不可及了。远离大自然走进现代化的大城市大都会走进全球化了的电子网络,我们的生活世界中多了一些以前很少遇到的热词,最有名的一个,大概就是“雾霾”了。生存条件遭受无边的损伤与污染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最可怕的是,我们的本能与天性也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向着畸形、乖张的变异。

我是幸运的,幸运的在长久的失望甚至绝望之中,与老鹰和她的诗歌蓦然相逢。老鹰不是大诗人名诗人,却是一个真正值得尊敬与钦佩的诗人。她交给我们的,是她的那颗如《泰坦尼克号》中那颗“海洋之心”一样纯净透明的心灵的果实。在反复读她的过程中,曾经有那么一刹那,我清晰无比地感觉到,我牵着她的衣襟,和她融为一体,融入了诀别很久的大自然的怀抱,心中轰然洞开了一片万物与我一体的阔大生命境界。

邙山岭,这真的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因为,它一个女儿或者说灵魂守护者老鹰,这是一个心中保留着一份无边的诗性情怀和无限感恩的情义的女儿。

大生命与大自然总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有时候甚至会是相互缠绕永恒纠结在一起的,比如洛阳人朱敦儒的《鹧鸪天•西都作》便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大自然与大生命紧密联系又相互缠绕的实证:“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这样的情怀,又怎能不引发我们这些为生活的种种压力弄得十分疲惫的人们心中强烈的共鸣呢?

与走近所有神奇的土地一样,跟着老鹰的诗句走近邙山岭,我也重新找回了生命中逐渐远去的灵性与静美。

一群十来岁的少年在海边玩耍,看到一条被已经退去了的潮水抛弃在沙滩上的小鱼,其中的一个孩子顺手捡起来,走到海水边,轻轻把她放进了海水里。同伴说:你这样做对鱼类来说于事无补。他说:对于这条鱼来说,它是全部!

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精神匮乏的时代里,我们常常会为生活里的一些挫折或者困顿而沮丧而迷茫,我们的心灵或者灵魂燥热不堪。这时候,我们内心深处最需要的,我想应该是有一种契机或者力量,帮我们开启生命中的另一扇神秘的窗子,让我们真正得到心灵或者说灵魂的休憩。老鹰的诗歌,恰恰是这样一份为心灵的休憩而深入思考的精神结晶。

在我的阅读视域中,老鹰是以诗人自身的极其强大的主体性意识为依托,从对身边细微生活和记忆中的美好印象的表现入手,写出自己最深切的生命体验,从而也表现出作为一个独立不倚的个体生命存在在面对强大的物化和世俗化的冲击之时的抵抗、拼争、自守和灵魂救赎的努力。

因了借力阅读老鹰的某种神秘天启,我找到了使人类困境中的审美精神通向我们自身的内在的灵魂的途径。我的原本凡俗无味的日常生活,也在我和老鹰心灵交融后变得智慧的目光和变得敏感的耳朵照临与倾听下,一瞬间变成了我们的心灵本身,成为了我们在枯燥漫长的人生旅途中疲劳困倦时得以小小休憩的灵魂圣所。

有了这个灵魂的圣所,老鹰、我,还有许多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就无形中成为了邙山岭上那自生自长的杂树和野草,和所有生活、挣扎在社会最低层的人们一样,尽管不为人注意,却始终在以自己的方式开着自己的花朵,伸长着自己的躯干。

罗兰•巴特曾经指出:在现代诗歌中,词语产生一种现实连续性,而在这种连续性中,又逐渐地显示出没有这些词语便不可能形成的一种智力与情感密度;这样一来,言语便是更富有精神构思的时间,在这种构思中,“思想”是逐渐地被词句的偶然性所加工和确立起来的。这种词语机遇,由于能结出一种意指的成熟果实,因而以一种诗歌时间为前提,该诗歌时间不再是某种“制造”的时间,而是某种苦难的经历的时间,即一种符号与一种意愿的相遇过程。

对于写作的这种无形规约,老鹰虽然不说,却在她的诗歌中透露给我们,她大概是有着深刻的体验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通过那些迷人的诗句,引导我们进入一种能够超越现实的羁绊从而有效地抗拒无处不在的引人堕落的诱惑的大自在的生命境界呢?

为此,我愿随时随地合十礼佛,为老鹰唱赞。

 

2017107日改定于洛阳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