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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大世界】《幽默家和他的妻子》(外一篇)

2018-01-11 田宇 读后感杂志

田宇(1994~),笔名邓瞻,字思远。故又名“邓思远,邓瞻思远”,外文名:DevilBosa,词作者,山东省泰安市泰山区人氏。其作品已发表于《泉韵文学》、《2015年诗歌百家精选》、《齐鲁文刊》等杂志书籍。代表作品《复活》、《因爱而素》、《可还记得我》等。

 

“哦真的,你绝想不到我当时是怎么样说的……我们的社长说那简直是太幽默了。”

幽默家的妻子今天的面容有些褶皱,就像是六月里的雨季将要来了一样。他知道这该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因为他被人称之为“幽默的天然制造者”。可凭着他与妻子生活了十年的经验来看,他也并没有什么把握。要知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爱上她。可她无论是在婚前还是婚后,好像一直都有很多心事一样,脸上的夏天多,秋天少。这就给这位幽默家丈夫带来了很多麻烦。往往于同事和客户之中开的玩笑,对于她似乎没什么作用。他感觉,自己在妻子身上找成就感是错误的。可是今天,他特意向公司谋求了一天假期,要陪着妻子出来散心。当坐在一家露天咖啡馆的椅上的时候,妻子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言不发,只紧锁着眉头。他尝试说了两三个笑话,可没作用。还好这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吧台,他还不觉尴尬。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上去不像是个奚落人的讨厌鬼,所以他想尽情发挥,只要让妻子扬一扬嘴角也好。这一次他打算说点日常的乐事,他希望这一次走对了路子。

“我问是谁把咖啡端上来的,结果是那个新来的古巴的,我说:‘怪不得这泼在我文件上的咖啡渍比我包里的雪茄上的腿毛还长。’哈哈哈,怎么样,我很机智吧?”他比划着完成一部杰作,可妻子却还是那样,连一眼也没看他。

他继续思索着。

“有一次社长问:‘反义词更像是一种什么?’我回答:‘近义词。’怎么样?”他仍然很努力地说道。

妻子抬眼看一看他,只说了一句:“傻瓜。”

这已经非常使他欣喜若狂了,要知道,妻子打破沉默是多么的重要,这就表明了气氛缓和的开始。

“哦真的,你说得对,我是个傻瓜。”妻子没有笑,他先笑了出来。

这时,正在吧台收拾什么的老板干咳了一声,他抬眼看看那老头,以为老板是嫌他说话声音大。

他仔细观察着那老头的样子,忽然乐呵呵地对妻子说:

“你瞧那老板,我看到他的身材就能确定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圆。”

他确保了声音足够小,小得只让妻子听见,其他人什么也听不见。

妻子依然是一副旧有的面容,凭他的直觉和种种迹象表明,丝毫没有什么改动的准备。

他开始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因为从心底里自己不得不承认,幽默的资源多少有了一些枯竭。

他挨着妻子坐了下来,妻子的脸依然背对着他看着远方。

他在四处环顾,焦急的心让他的眼如饥似渴地搜寻着猎物,哪怕上帝给他一丁点提示,露一丁点苗头就可以。

这是夏天的时刻,却有一颗心似冰一般的寒冷。而恰恰这颗心又属于一个幽默家的身体,这难道不是上帝的一种反讽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怪风吹过,掀起了一位少妇的裙子。敏锐的他立刻觉察到,好机会。他知道妻子也看到了,千载难逢,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时刻。

他马上站起,向妻子说:“那女人的裙子被……”

“啪”话还没说完,他先被妻子打了一巴掌,愣在那里。

“无耻”妻子甩下这么一个词就起身走了,他却在空白的思路中感到莫名其妙。

“喂,伙计”有人拍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回头一看,是那老头。

“你很幽默”老板如是夸奖了他。

——————————171213日夜书

 

 

 

《罪加一等》

田宇(1994~),笔名邓瞻,字思远。故又名“邓思远,邓瞻思远”,外文名:DevilBosa,词作者,山东省泰安市泰山区人氏。其作品已发表于《泉韵文学》、《2015年诗歌百家精选》、《齐鲁文刊》等杂志书籍。代表作品《复活》、《因爱而素》、《可还记得我》等。

 

“大凡人这一辈子,是不能够做好人的。我们不做坏事,但好人绝对不做,净吃亏。你见过哪个真正的老好人可以有个好下场的?”

一条小小的、窄窄的街道,路旁的牌子上分明写着“升平”。这位母亲在耐心地、边走边教导着她的儿子,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与其他有孩子的母亲相比,无论孩子的大小,她的教育简直是稀松平常。常有孩子的母亲如是教导但说出来的话更加严厉难听,就在这条“升平街”上,每个母亲都在教育她们的孩子如何在未来的二三十年光景里,做一个升平度世的人。

母亲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些土豆、豆角。看她的打扮,一条黑色略带点白花的裙子,两个耳垂上各托着丁大的坠子,脖子上很干净,两只手一只戴着玉镯、一只戴着手表。面容上虽然有了些细纹,但抛除两个眼袋外真的很难相信是一个已近五十的人。披肩的短发,走起路来那份神气,显然是个干练、但又保守的传统家庭妇女。再看她的儿子,走在她的右垂手靠后一点的位置,总是低着头,偶尔看一眼前面。手里提着两个袋子,步伐又沉又稳,显然一个心事沉重的年轻人。

“我知道啊。”儿子回了母亲一句,口吻中捎带了些急躁与烦闷。这仿佛惊着了一个刚从路边小店出来的老妇人,她以为是娘俩在吵架,驻步看了三两分钟后,看到相安无事才转身离去。他注意到了这些,感到又羞愧又无奈,便不再作声。话说这条街两旁都有门脸,所以停了很多电瓶车与自行车。前面小区里还不时会开出四条腿的机器来,所以娘俩还要边谈话边留神。

“我只是跟你说,你也不用急,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母亲分明有点生气的口吻。“不是,我没急,只是你天天这么说有意思吗?”儿子的回答有些狡辩的意味。“不是天天说,我只是说给你让你知道。我曾经多少次教过你让你别那么实在、别做好人了,可是你听过吗?你长过脑子吗?你因为你这个犟吃了多少亏啊?”母亲的三个问题着实让儿子无言以对,他只是低着头走着,时而观察擦肩的人有没有关注他们的谈话。

“做个人啊,有时候千万别死犟筋喽,要是老这个样的话,那还不如死了呢。”母亲放了狠话,他着实更加害怕,“好了,好了,以后我全听你的还不行吗。”妥协终于到来。“我说的话,你也别不听,我也犯不上与你怄气,你爱听不听,等你将来吃了大亏你就信了。”母亲依然不依不饶。“不是,真的,我真听你的。”儿子只希望母亲的火别像这夏天里的火炉一样烧起来就好。“就是啊,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急着‘知道’,你知道什么?”母亲也下了台阶。

“你说你吃的亏还算少吗,在社交上,你的同学人家谁愿搭理你?你这不上了一阵大学,因为得罪了领导与老师,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这难道就不算教训吗?你有学问又有什么用?所以啊别太自傲了,否则,人家该治你就治你。”母亲的例子有时会让儿子感到奇怪,为什么每次都可以准确到直插人的心房。“这个我以后改,注意点就行了。”儿子此时的心气已经被打压到了最低。“不是注意点儿,而是要特别注意。你说就像你舅一样,从前好心好得让人害怕,人家借钱就借,现在呢,自己没钱的时候谁可怜他?那些欠钱的也把他拉黑不还了,他也没要字据,你说这不是傻这是什么?你再比方说你爹,年轻的时候吃饱了撑的似的,谁让帮忙他都帮,结果呢,弄得自己差点犯了错误,你说这值吗?所以千万别做好人,你只图着‘互相帮助,留个好名声’啊,那个没用,不当吃不当穿,还是自己舒服了算完。”母亲正讲到得意的地方,儿子插一句嘴:“那社会风气呢?社会责任呢?”母亲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社会风气?哼,这个社会已经就是这样了,你认也罢不认也好,你必须得承认,现在的社会风气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改好的,你说话顶个屁用啊?至于社会责任,那些鼓动着‘身先士卒,人人有责’的,都是骗人的,听听心里有数就算,不要斤斤计较,这个社会已经烂透了,你有必要去当炮灰吗?信这个的都是傻瓜!这个社会上,你如果想过得舒坦点,那就要做一个世故圆滑的人,要随大流,人家怎样我怎样。大家都做坏人,你又何必充大头当好人呢?人家还寻思你作秀呢。你现在的责任,记住,就是好好学习,认真考试,争取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这才是你的责任呢。”儿子心里清楚,母亲只有因一句话使她激动亢奋的时候,才会这样长篇大论地教育自己。所以,他不敢多发一语,只是“嗯嗯”的答应着。然而他心里却想着,个人不做好,社会如何能改好呢?他不敢说。

眼看着这条小街经不起他们娘俩的走,快要到街拐角的时候,母亲看着路旁有几个老太太在乘凉,旁边有几辆停着的电瓶车,她若有所思,继续对儿子说道:“我给你举几个例子你可能就明白了,你比方在路上碰见有老人摔在地上,总有几个充仁慈的过去扶的,结果被讹上,赔了几万甚至几十万。这种事儿你知道啊,电视上新闻上不经常有吗,其实他们该真的仁慈吗?吃饱了撑的,无缘无故净给自己找事。就算他们真是好心,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现世现报遭殃吗。你再说要是碰见什么意外情况,不必要见义勇为,人家跑得快你得比人家跑得更快才行。不然你死了,当个烈士你也看不着了,有意思吗?还不如这辈子享受享受,舒舒服服地过来好呢,你说呢?人这一辈子太短暂了,名是虚的,利才是真的。你再比如说扶倒下的车……”母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儿子发现前面左垂手有一辆电瓶车挺尸在地上,隐隐有哀鸣。他赶紧上前,准备去扶。母亲发现后赶忙制止:“刚说了你,你有神经病是吧,你管这个干什么,又不是你弄倒的。”儿子边扶边搪塞,“哎呀,举手之劳嘛。”母亲非常不屑:“举手之劳?我说你有病你就不信,等一会儿人家过来打死你,我不管。”母亲说着做往前走状,儿子此刻已扶正了车,小跑两步跟上。“就凭你这管闲事啊,早晚你得出事儿……”可惜母亲的话又没说完,就被脑后一声“哎那边那两个人,过来。”中年男子的嗓音打断。娘俩以为是喊别人,开始并未回头,但之后那人又一嗓:“那娘俩给我过来,出了事想跑啊。”这时母亲才先回了头,儿子后转身。“喊咱们呢么?”“应该是。”简单的一问一答后,母子二人才开始倒回去,去刚才那个“案发之地”。

那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多,一身休闲显得倒挺斯文,脸上还卡了一副镜片。

母亲先开了口,“怎么了?”此刻已经有路过的、从门脸出来的,约有三四个大嫂模样的人回头看热闹,儿子大约已猜出是什么事了,隐约后背与脑门上有汗冒出。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刚从楼上下来,观察你们两个很久了。小伙子,这车是你拐倒的吧,啊,又扶起来的。”那男人看上去又略显猥琐。

儿子此刻已经有一腔怒火在烧了,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吃了那个男人,只先说:“没有,我没拐倒这个电瓶车。”

“没有?小伙子,做人得实实在在的啊,你看你给我把这个灯碰的。”那男人用像筷子的手指指车的一个伤口如是说。“说句实话很困难吗?我看你也不小了,做人怎么能这个样呢?”

儿子的手已经开始抖动了,尤其听见他一句一个“做人”。“你这就是他妈的胡说八道,我刚刚从这路过,更何况有人都看见了,你这车倒了,我帮你扶的。天地良心啊,咱俩谁说瞎话谁不得好死行吗?”他已激动得说不出别的话来,但音量却上升了一个高度。这引过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而此时那个男人,却异常平静。

“你扯着嗓子喊什么?”母亲冲着儿子来了一句,儿子没想到母亲竟冲着自己训斥了一句,就仿佛错在他一样,他无法再开口了。“我叫你别管闲事,别操闲心,你听了么?”母亲的愤怒显然更上一个层次。

“你说你这么大年纪怎么能这么瞎呢?我儿子好心帮你扶起来车,噢,就换来你在这胡说八道啊。你说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讹人?老不正经。”母亲终于冲那男人去了,而且还带了骂。

一罪未平,一罪又起。从前的罪正愁无处平息,方才的罪又不知从哪里填呢?

——————17831日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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