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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要自信,这是对他最好的缅怀

2017-02-24 萤火虫沙龙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张维为教授曾担任邓小平等中国领导人的英文翻译,3年前(2014年8月15日)他曾在上海社联做过一个演讲,纪念邓小平诞辰110周年。

在演讲中,张维为教授从邓小平“犀利、坚定、深邃、意志如钢”的眼神谈起,回顾了邓小平会见金日成、穆加贝、罗林斯等外国领导人的经历以及一些有趣的故事。

今天(2月19日)是邓小平逝世20周年纪念日,观察者网特重新刊登此文,缅怀伟人。

我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些我个人对邓小平的回忆、观察和研究,谈一些自己的看法。最近一直在播的电视剧《邓小平》,有人问我这个电视剧拍得怎么样,我觉得演员总体上还是可以的,特别是讲话、声音、用词、语音、语调都很真、很像,但是如果说有一点儿遗憾的话,那就是他似乎没有邓小平的眼神。

邓小平的眼神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在一般情况下他是很淡定、慈祥的老人,但你仔细观察他,特别是他讲话,连续讲一段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总会给你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犀利、坚定、深邃、意志如钢。

电视剧的演员当然是个优秀的演员,但是要有邓小平相同的经历、智力、阅历,那是不可能的,也是不能苛求的。

昨天看的那一集讲恢复高考,于是我就联想到了我自己。我是从工厂里直接考进复旦大学外文系的,不容易,我当时真没想过还会有机会念大学,我在工厂里工作了三年,然后参加了1977年的高考。但有一点挺好,我们从听到高考的消息到参加高考,好像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吧,没有像现在那样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在备战高考。

但那年考上大学的大都是平时真正喜欢读书的人。我当时在上海郊区的工厂里工作,要从徐家汇坐50路公交车坐到底。我们的厂长特别高兴,厂里去了三十多个人参加高考,就我一个人考上了,而且还是复旦,厂长就用卡车敲锣打鼓一路把我送回家,还把喜报贴在了我家弄堂口。我哥哥也在同一天收到复旦大学物理系的通知书,当时全家的欢快心情今天仍记忆犹新。

现在我来谈谈邓小平。邓小平首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个很本色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然,只有近距离接触才容易感受到。今天我讲几段经历,大家来感受一下。

1987年11月我给当时的副总理万里做翻译,他会见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索尔兹伯里曾担任过《纽约时报》副总编,80年代写过一本书《长征:闻所未闻的故事》,他重走了长征路,采访了上百个参加过长征的红军将领和士兵,这本书写得非常好,成了当年的畅销书。

万里副总理会见索尔兹伯里

他写完长征之后,就想写中国正在进行的新长征,也就是中国的改革开放,他特别想写邓小平。当时中央军委的杨尚昆很支持他的写作,他想见的领导人几乎都见到了,包括胡耀邦和赵紫阳,但就是没能见到邓小平,所以索尔兹伯里见到人就问邓小平。

他见到万里副总理也问邓小平,万里先讲了邓小平1974年让他抓铁路,当时文革造反派在徐州打派仗,铁路无法正常运行,邓小平下令说你去把闹事都抓起来,一天抓一个,一年抓365个,必须确保京沪线尽快通车。

万里无意中透露出曾与邓小平打桥牌。索尔兹伯里一下子抓住了这个题目,他说:打桥牌是很有意思的游戏,一般玩游戏都希望有一点刺激,有的人喜欢有点钱,有的喜欢其它东西,你们中国领导人打桥牌,有没有什么刺激的东西?

万里说我们也有,我们是谁输了就钻桌子。索尔兹伯里抓住这个细节,他问如果邓小平输了的话,钻不钻。万里笑了,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就说邓小平牌打得好、牌技高。索尔兹伯里追问,他从来不输吗?不可能吧?万里说,他输了我们其他人都会说:你不用钻了。到最后万里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说:这是我们大家定的规矩,谁输了都要钻,但他始终没说邓小平钻了桌子,回答完了,他自己也大笑。

索尔兹伯里后来在书中是这样写的:“邓小平打牌争输赢,但不赌钱,输者得钻桌子,邓小平输的时候,牌友们总是说‘你可以免了’,但邓小平总是说‘我要钻,这是我们打牌的规矩’,于是他就钻了起来,但由于身材矮小,邓小平钻桌子比较容易。”虽然这是个比较轻松的故事,但也说明邓小平的一个特点,他比较讲规矩,是个定了规矩就认真做的人。

我们改革开放中形成的一整套制度,例如选贤任能制度、梯队接班制度等等,现在都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制度,这些制度安排对中国长治久安的意义,今天看来给予再高的评价都不过分。

邓小平有个性的故事还有很多。那年他见意大利记者法拉齐,法拉齐提了很多尖锐的问题,他们谈了几个小时。中间休息的时候。邓小平问她:“你跟你父亲也这样说话吗?”法拉齐说是的。

邓小平笑着说,那你父亲不给你一个耳光吗?小平是一个很本色的人,实际上很多老外也喜欢这种个性,法拉齐采访邓小平后写了很长的感想,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人,很有个性,很犀利。

邓小平和金日成

这张照片是金日成和邓小平在一起,放这个照片是想回忆一段往事。我是1983年进外交部翻译室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党和国家领导人做翻译。刚进去时我们的级别还比较低,当时就存在一个矛盾,我们自己翻译的东西自己不能看,属于绝密文件。

但翻译要熟悉领导人的讲话,熟悉他们的思路、口气、惯用语、引用的诗词等,翻译室领导就请示部领导,后来我们这些新手被破格允许阅读邓小平会见外宾的谈话记录。

邓小平1982年与金日成的几次谈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个细节很有意思。当时朝鲜经济非常困难,金日成跟邓小平说,我们想尽办法克服自然灾害,巴基斯坦总统哈克将军曾说,巴基斯坦的科研人员发现鹌鹑蛋营养比鸡蛋要高两到三倍,所以我们现在更多地养鹌鹑,这比养鸡更划得来。

我觉得这是很新鲜的事,但邓小平对金日成讲的话没有特别的反应,而是说:我们的重点还是放在解决思想路线问题上。他回顾了1978年9月访问朝鲜之后,在中国东北一路视察时所讲的一些话,现在一些学者开始研究邓小平的这个“北方讲话”了。

“北方讲话”中有几点非常关键,一是提出要解决思想,要恢复毛主席提倡的“实事求是”,二是明确讲了社会主义不是贫穷,社会主义必须是富裕。这段话收录在《邓选》第三卷里:“我们干革命几十年,搞社会主义三十多年,截至1978年工人的月平均工资只有四五十元,农村大多数地区处于贫困状态,这怎么能体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呢?”

另外,当时四人帮被打倒之后,华国锋主席开展了揭批四人帮的运动,当时习惯的说法是要把这个运动“进行到底”。邓小平说什么叫“进行到底?”他说“我看半年差不多了,运动的时间不能过长,把班子调整好就可以了”。为什么?他希望尽快把整个国家转入发展经济、实现现代化的轨道。

他当时就提出了要按经济规律办事,他到长春市,就跟长春市的领导人说,是不是该考虑让政府变成为发展经济服务,当时是1978年。另外他还说,我们关起门来不行,要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吸收他们的资金。

他到大庆参观,问大庆有没有计算机,大庆当时有计算机。他问:你们的计算机每天开启多少小时,得到的答复是每天两个小时,他说这怎么行,这和拨算盘差不多,计算机要搞一个计算中心,24小时开放,形成一个网,可见邓当时的思想已经很超前了。

我回顾的这一段历史,虽然不是我自己经历过的,但就是想说明一点,当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领导人考虑的还是小打小闹的调整的时候,邓小平已经在考虑根本性的问题了,要进行思想路线的调整和经济体制的全面改革。现在回头看,这是很了不起的。

我自己把社会主义国家的改革模式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朝鲜和古巴的保守改革模式,基本是维持计划经济,引入有限的市场调节,总体收效不大,经济仍然属于贫困型。

苏联和东欧是第二种,是激进改革模式,其实他们也尝试过小打小闹,但包括走得最远的匈牙利等在内的所有国家,都没有迈出社会主义国家可以搞市场经济这一步,最后也没有成功,再加上西方话语的忽悠,他们后来干脆完全采取了西方模式,这是激进改革模式,旧的体制瓦解了,搬来了西方的多党制和市场经济,结果也没有搞好。

苏联解体时,俄罗斯经济规模比中国还大,今天整个俄罗斯的经济规模满打满算只有中国的五分之一,我们今天仅外汇储备一项,就比俄罗斯的GDP和中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的GDP加在一起还要多,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变化,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模式是第三种,是稳健改革模式,效果比保守改革模式、激进改革模式都好,好很多。

邓小平会见穆加贝

这张照片是我第一次给邓小平做翻译,1985年8月28日,邓小平会见津巴布韦当时的总理穆加贝,这个人现在90岁了。这场会见我印象非常深刻,穆加贝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领导人,他是游击队出身,坐过英国人的牢,他对毛主席非常有感情,他内阁一半的成员都是南京步兵学校培养的。

穆加贝讲话非常直率。他1981年第一次来中国,当时我还没有进外交部翻译室,但谈话记录我看了,我还问了当时做这场翻译的同事,穆加贝曾当着邓小平的面,说我们不能接受你们否定毛泽东主席,邓小平解释说,我们没有否定毛主席,我们都是毛主席的学生,我们是全面完整地理解毛泽东思想,恢复毛泽东思想的本来面目,对毛主席的历史功过三七开,对他犯的错误我们也实事求是。邓小平还说,如果没有毛主席的话,我们都还在黑暗中徘徊。

到1985年我做翻译的时候,穆加贝的观点还是没有大的改变,他第二次见到邓小平还是担心中国会走向资本主义。小平反复跟他解释,先是从毛主席讲起,告诉穆加贝,我们还是高举毛泽东思想的旗帜。邓小平对毛泽东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其实,文革的时候,邓小平受到很大的冲击,毛泽东对邓小平还是加以保护的。从1969年到1971年,邓小平被贬到江西拖拉机厂,据我看到的材料,他的警卫还是来自8341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共中央警卫团,负责保护政府主要领导人的一支警卫部队),不是地方部队。毛曾多次说过,邓小平是难得的人才,说他会打仗,人比较公道。

邓小平复出后也公开讲过,我们绝不会像赫鲁晓夫对待斯大林那样对待毛主席。他还多次说过,毛主席是党的旗帜、社会主义的旗帜,他的功劳和贡献远远大于他的错误。

邓小平见外宾一般提前20分钟到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吴学谦外长把我介绍给邓小平,说这是外交部翻译室的小张,邓小平握了我的手,问我是哪里人,我说上海。他问我:知道霞飞路吗?我说是淮海路吧。他对上海有感情,看的出来,因为他一生中很多宝贵的时光都在上海度过的,16岁从上海去法国读书,回来后又在上海做地下工作,作为中共中央的秘书长,他当时要把所有高级干部的联系方式都记在脑子里,这是不容易的。

青年时期的邓小平

他自己后来回忆,他第一次的婚姻在上海,爱人叫张锡媛,在上海因生孩子难产去世。1949年之后,她的骨灰安葬在龙华烈士陵园。

他自己也说过,他一生中最危险的一次经历也是在上海,1928年和罗亦农接头,办完事,“刚从后门出去,前门巡捕就进来,罗亦农被捕。我出门后看见前门特科,一个扮成擦鞋子的,用手悄悄一指,就知道出事了。就差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邓小平与穆加贝的这次会见有一点戏剧性,穆加贝觉得中国可能会走向资本主义道路,而邓小平说不会。

邓小平跟他讲,我们要实现工业、农业、科技、国防的现代化,但是在“四化”前边有一个词叫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四个现代化,邓小平说我们的社会主义“一个是公有制占主体,一个是不搞两极分化”,这是他见穆加贝的时候说的。

我们现在讨论邓小平可能会打“语录仗”,因为一个伟人讲过许多话,不分时空地引述,会造成一些误解。

邓小平视察上海时,曾指着一台进口仪器问周边的人,它是姓社还是姓资,得到的回答是姓社,为社会主义服务,后来有人就说邓是不问姓社姓资的。

我自己理解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的思想是相当完整的,他的社会主义观是一种整体观,他不是指具体的东西,这个是资本主义,那个是社会主义,他说很多东西都可以拿来为社会主义所用,最终的目的是使国家发展起来,使人民普遍富裕起来,使整个社会主义事业发展起来。

我与邓小平的接触中,发现他有两条是不变的,他讲过很多次,包括这次跟穆加贝也说,什么是社会主义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我们还在探索,但他同时又说,有两条一定要坚持,一是党的领导不能动摇,二是公有制占主体不能动摇。

现在回头看,这就是邓小平的底线思维。社会主义的探索过程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只要坚持了这两条,即使出现了问题,我们也可以纠正过来:比如地区差别大了,我们就推出了西部大开发计划,这些年中西部地区的发展都比沿海地区快;医疗改革市场化走得太远了,我们可以推翻重来;养老保险从无到有,到现在的全覆盖。我老说因为有了这两条,党的领导、社会主义公有制占主体,即使发展中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中国模式纠正问题的能力比西方模式要强得多。

因为穆加贝比较“左”,邓小平花了相当长的时间,跟他讲“左”给中国带来的教训,特别讲了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邓小平讲了一句很重的话,说“我们受到了惩罚”,后来穆加贝在去机场的路上跟我说,“惩罚”这个词很重呀。

邓小平也对公有制占主体做了解释,对于穆加贝不太理解的“利用外资”,邓小平说,“一个三资企业办起来,工人可以拿工资,国家可以拿到税收,合资合作的企业收入还有一部分归社会主义所有,更重要的是在这些企业中,我们可以学到一些好的管理经验和先进技术,用于发展社会主义经济”。

这种把合资企业中间的社会主义成分一项一项剥出来,我当时还是第一次听到,说明邓小平对所有制问题的深入思考,也为我们后来的公有制改革,包括今天讲的混合所有制改革打下了基础。

会见中,邓明确讲除了要防“左”,也要防右,邓讲了要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也就是“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坚持人民民主专政、坚持党的领导、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讲这四条,一气呵成。后来穆加贝1987年再次访华,还是我做的翻译,那次邓也讲了四项基本原则,但毕竟又大了几岁,邓是讲一条停一下,等我翻译,当中还有“这个”、“这个”,穆加贝后来还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但他自己反复讲了这四项原则,显然是经过他深思熟虑过的东西。

在这之前他见坦桑尼亚总理,也解释说四项基本原则就是为了一个目的:保持中国的稳定。他说没有四项基本原则,亲西方的自由化就将冲垮中国的现代化事业,邓对这一点看得非常清楚。

但同时他对每一条都做过解释,这不是僵化四项原则,而是充满活力的四项原则。比如他讲坚持党的领导同时也说改善党的领导;他讲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但他也讲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实质是实事求是。

实际上,在西方许多大学里,上马克思主义课是很时髦的,他们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活的学问来研究,对很多问题提出了独特的见解,他们的一些做法值得我们借鉴,我们现在大学里的政治理论课,效果往往不好,有时候甚至变成反宣传,这值得我们深思,马克思主义不能是一种僵化教条的东西,这也是邓小平的思想。关于社会主义邓小平讲得就更多了,他赋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全新的意义。

这次会见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尽管邓小平做了这么多的解释,穆加贝还是不放心,他说我们第三世界的朋友还是希望中国一定要坚持社会主义道路。我觉得邓小平真的有点不耐烦了,他直白地说,“我们还有强大的国家机器”,并说,“这个机器是有力量的,如果出现严重的违背社会主义方向的情况,我们要把它扭转过来”。

现在回想起来,这也是邓的底线思维,他对中国现代化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了最坏的打算,包括后来的八九政治风波。邓小平不会允许公开挑战和推翻社会主义制度。那场政治风波的问题一直比较敏感,很多人都避着不谈,但我一直说,我们讲道路自信,什么问题都不必害怕。我自己长期在国外生活和工作,这个问题也回避不了。

今年6月,我们去牛津大学参加中国模式研讨会,BBC还在播1989年那场风波,所以我演讲完了,人家就问那场风波你怎么看,还是用所谓的民主与专制的话语来质疑我们。

我说我来跟你讲,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当时中国有两种政治力量,一种是一批学生所代表的,他们心中的英雄是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戈尔巴乔夫当时也正好来北京访问,学生打出的口号是“今天的苏联,明天的中国”,欢迎英雄凯旋般地欢迎戈尔巴乔夫,戈尔巴乔夫当时的观点是政治改革压到一切。中国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在当时的知识界,这个口号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另外一种力量是以邓小平为代表的政治力量,他认为苏联这样做是愚蠢的,一定要把改善民生放在第一位,其他的改革,包括政治改革,都一定要服务于这个目的,照搬西方模式,搞政治改革压倒一切是愚蠢的。

当时由于种种原因,这两种政治力量没有办法妥协,所以就出现了一个悲剧,但重要的是今天绝大部分中国人都认同邓小平的观点:对于中国这么一个超大型的国家,稳定是压倒一切的。治大国如烹小鲜,只要保持稳定,经济上奉行比较开明的政策,至少70%的中国人会感到高兴,中国人勤劳,只要有政治稳定和比较开明的经济政策,人民和国家都会富裕起来,这叫雪中送炭,然后再一步一步锦上添花,我们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

我这样解释,英国人或多或少听懂了。中国今天取得如此巨大的奇迹,都是以政治稳定为前提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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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见中又谈到了香港,邓小平就说希望能活到1997年7月1日看到香港回归。穆加贝说你一定能健康地看到香港回归的。邓小平说,那得看看马克思批准不批准,邓后来还加了一句话:“可能还要和马克思谈判谈判。”邓小平的坦率和幽默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邓小平会见戈尔巴乔夫

再讲一下邓小平和戈尔巴乔夫。给领导人做翻译有一个好处,有时候领导人见完外国客人后会随意地发表一些评论。我当时已经离开外交部了,苏联解体后,我问过外交部的老同事,我说邓小平有没有私下评论过戈尔巴乔夫。

他说邓还真说过:戈尔巴乔夫这个人,看上去很聪明,实际上很蠢。这个评论真是十分到位。1996年戈尔巴乔夫居然有勇气去参加俄罗斯竞选,得票率不足1%。1990年我去过苏联,戈尔巴乔夫正在推动大规模的政治改革,但是莫斯科商店里空空如也,95%的柜台是空的,剩下商品中95%的商品是要排队购买的,而且排长队。

我去年去了云南红河自治州一个贫困县下面一个乡的小卖部,它的商品都比1990年代莫斯科红场最大的百货商店要丰富。俄罗斯的朋友当时跟我说了一个笑话,说戈尔巴乔夫干得太差了,有一个人说,我要把他给干掉,他就带着枪去克里姆林宫,但很快就回来了,人家说你完成任务了?他说没有,他说克里姆林宫前排着长队,人手一把枪。我后来把这个故事写入了《中国触动》一书。

世界上最大国家的共产党领导人雄心勃勃地推动所谓的政治改革压倒一切,但苏联经济已经崩溃。现在很多回忆录已经出来了,苏联当时经济崩溃到什么程度,最后戈尔巴乔夫不得不给老布什写信,求借两百亿美元贷款,因为公务员和军人的工资都发不出了,老布什说不行,你还要继续改革,结果国家就崩溃了。

邓小平会见罗林斯

这张照片是我第二次为邓小平做翻译,邓小平见了穆加贝之后不到一个月,他又会见了加纳元首罗林斯。这张照片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我自己没有这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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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我总结一下对邓小平的印象,有这么四点。

一是眼光,邓是一个超长思维的战略家。

我给他做翻译时,他已经80多岁了,但他谈的都是今后20年、30年那些自己可能看不到的事情,这是一个全身心致力于使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领导人。像中国这么一个超大型的国家,把一些长期的战略性问题确定下来,比如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等大的战略性思维,其他事情就会比较好办。

二是思路,他是一个一直在思考问题的人,他每次听完外交部领导的汇报之后都会思考片刻,一句话不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眼睛看着远方,这个思考者的形象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在南巡讲话时,他说,究竟是市场多一点还是计划多一点,这不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主要区别,这些都是手段。他的思路一下子就把很多问题点清楚了。

三是清醒,他头脑非常清醒,强调任何新东西都要先试一试、看一看。《邓小平》这个连续剧中有一点是准确的,在谈到很多问题的时候,邓小平都反复说这句话“要结合中国的实际”,这是邓小平的风格。

最后一点是大气,邓小平非常大气,毕竟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讲话非常大气。

有一次我给他做翻译,讲到打仗,当时外宾问他,你们和越南打自卫反击战,你们没有担心苏联介入吗?当时的苏联是个超级大国,军事比中国强大很多。

邓小平是这样回答的:苏联是个超级大国,但是一个小小的阿富汗都打不下来,怎么敢打中国?这也是一种底线思维,做决定的时候,把事情推到最坏的结局,然后看能不能应对,能应对他就出牌了。

这里还可以提一下他的南巡讲话。

苏联解体是1991年12月25号,他开始南巡是1992年1月18号,也就是苏联解体后的20来天,邓小平当时就苏联和东欧的情况讲了很多话。他认为苏联和东欧将会大乱,他说西方不要高兴太早,他说世界正在出现大转折,这是我们的机会。

国内很多人在怀疑红旗还能打多久,毕竟整个苏联阵营都垮台了,但邓小平看到的是机会来了,真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他认为现在是可以证明我们能比资本主义干得更好的时候了。

南巡讲话表明邓小平有点急,他看到了机遇,但他认为许多人还没看出来,所以他有话要说。回头看,中国这么大规模的开放真是一步险棋,大概只有中国这样的国家能这样做,一般国家做不了。

一个小国家的GDP往往还不如一个西方跨国公司的资产多,怎么跟跨国公司谈条件?但邓觉得可以,我们可以全面开放,但不能失去自我。

美国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在回忆录中曾记载,他对邓小平派遣留学生的做法很惊讶,把中国最聪明的孩子送到美国去,难道他不知道当时中美两国生活条件的差距吗?他问邓小平,你们准备派多少留学生?邓小平反问,你们能接收多少?中国没有限制。

据说邓小平在内部也说过,十分之一的人回来就是胜利,现在的留学生约三分之二都回来了,而且留学生选择回国已开始成为主流,背后是中国的迅速崛起及其提供的大量机遇。

1994年12月9日,也就是20年前,我写过一篇关于邓小平的文章,发表在《国际先驱论坛报》上,也就是现在的《纽约时报》的国际版上。1994年春节之后邓小平不出来了,外界都在谈论邓小平已患重病,都在预测邓小平之后,中国将天下大乱,甚至解体,所以我写了这篇文章,我的标题就是:邓小平的思想极有可能继续主导未来的中国。

我今天早上把这篇文章又看了一遍,一个字不用改,站得住脚。我这个人比较自信,这种自信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过去20来年,我对中国的政治预测是准确的。这次我在上海书展上又推出了新书《中国超越》,与我的《中国触动》、《中国震撼》一起,构成自己思考中国的一个三部曲。新书中包括我对中国未来的一些预测,希望最终也会被证明是准确的。


我在书中说:中国是带着孔子、孟子、老子、庄子、墨子、荀子、孙子等伟大先哲的深邃思想而崛起的,中国是经历了上千万人流血牺牲后真正获得了民族独立而崛起的,中国是在与世界全面互动并借鉴了其他文明无数长处之后而崛起的,这种国家的崛起不仅在物质财富上,而且在制度安排上,在文化理念上一定是超越西方和西方模式的,并一定会深刻地影响世界未来的格局和秩序。

邓小平:上海变了

邓小平1994年最后一次到上海视察,他到了新锦江饭店43层的旋转餐厅看上海城市的夜景。1990年浦东开发,邓小平要求“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邓小平此时看到的上海夜景,已经相当美丽,他颇有感触地说“上海变了”。


我三月份去柏林开会,晚上看BBC的节目“自由2014”,里面有一个退役的加拿大宇航员,拿着一张他冷战时期从太空拍的柏林夜景的照片,他说,你们看,明亮的部分是西柏林,黯淡的部分东柏林。他说这是个很好的例子,说明一个是富裕的民主国家,一个是落后的专制国家。


东、西柏林夜景对比图

上海夜景图

可是我们一到柏林,就发现柏林的机场太简陋了,不如中国任何一个中国省会机场。柏林的街道,空空荡荡,没有活力;柏林的夜景只能说是路灯还亮着,与上海璀璨的夜景差别太大了,如果拿上海今天的夜景和柏林的夜景来比较,如果还是按照那个加拿大退役宇航员的逻辑,那么中国就是富裕的民主国家,德国就是落后的专制国家。


其实不是德国是民主还是专制,也不是中国是民主还是专制,而是这种西方“民主还是专制”的话语已经远远落后于我们这个时代了,如果一定要把世界上的国家分为两大类,那只有良政和劣政两类。



好莱坞最近拍了一个电影《Her》,故事发生在洛杉矶,但背景是上海浦东陆家嘴,别人问导演Spike Jonze说为什么美国的故事放到上海去拍,他说你不知道吗,我拍的是世界未来的城市呀。


电影《Her》剧照,外景为陆家嘴环球金融中心

我们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但遗憾的是我们一些国人还是自信不起来,该自信了,否则是要被历史大潮淘汰的。我们对西方一定要平视,平视才能看清对方,才不会被忽悠。上海超越,中国超越,我想这就是对邓小平的最好缅怀。我就讲这些,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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