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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 | 纳塔莉:我们总担心在复制别人的风格,而缺乏自己的特色

2017-08-06 贵大青年杂志社


应答&摄影/王轶庶


写作是公共行动

纳塔莉


一位学生说:“我看了好多海明威的作品,真怕自己的东西听来会越来越像他的;我在复制模仿他,没有自己的风格。”这其实并不糟糕,听来像海明威,可比听来像大婶好多了,后者还以为贺卡上印的词句是美国最捧的诗呢。


我们老是担心自己在复制别人的风格,而缺乏自己的特色。放心,写作是公共行动。相对于一般看法,作家并不是普罗米修斯,孤零零地身处四面八方皆是火光的山头。以为只有自己具有纯粹的原创心灵是自大的想法,其实历来所有的前辈作家正用他们的背杠负着我们。我们活在当下,浸染着所有的历史、概念与这个时代的苏打汽水,这一切皆糅合在我们书写的文字里。


作家是伟大的情人,他们爱上其他的作家,并因而学会写作;他们选定一位作家,读遍他或她的所有作品,并一再重读,直到了解那位作家如何行动、如何静止,以及怎么观看,方才罢休。这就像在谈恋爱:你忘了自己,只记挂着对方。你能够热爱别人的作品,意味着你内在的能耐被唤醒了。这只会让你变得更了不起,而不会使你成为盲目模仿的文抄公。别人的作品当中,哪一部分合乎你的本性,哪一部分就会变成你的,于是你在写作的时候,自然会采用这一部分的手法,而非刻意造作。伟大的情人都明白:他们爱什么,就是什么;艾伦·金斯堡便是如此,他想让杰克·凯鲁亚克了解他,因此提笔写作:“……他爱上杰克·凯鲁亚克,发觉自己就是凯鲁亚克,这便是爱的觉悟。”你在读《非洲的青山》时,便成为正在非洲狩猎旅行的海明威;接着你变成正注视着摄政时代仕女们的简·奥斯汀;再下来你成了格特鲁德·斯泰因,正忙着用文字堆砌她自成一格的立体主义;然后你又摇身一变成为拉里·麦克默特里,走在尘土飞扬的得州小镇,正要到弹子房去。


所以,写作并不单是写而已,你也在和其他作家神交。不要心存嫉妒,尤其不能偷偷地嫉妒别人,那是最糟糕的事。如果有人写出伟大的作品,那只是替我们所有人更加澄清了这世界的几分真貌。别在作家间区分“别人”和自己,以为他们与你不同:“他们很捧,我很烂。”别制造这种二分法,制造对立只会让你更难成为好作家。当然,也不要有相反的想法,如果你说:“我很捧,他们可不。”那么你已变得太骄傲,而无法有所成长,或者听不进旁人对你作品的批评指教。想着“他们很捧,我也很捧”就对了,这个说法可以给你很大的空间:“他们开始得比我早,我可以追随他们的脚步一会儿,并从中学习。”


遗留在记忆里的铁皮鼓之一&绘图/黄赛峰


最好当个部落作家,为所有的人写作,反映人群当中许多不同的声音,不要只是做个隐士型作家,只追索个人的心灵中微不足道的真理。提笔写作时,应视野恢弘,胸怀全世界。


即使我们独自走向荒野,在旷野中写作,也应时时和自己以及周遭的一切密谈,好比说书桌、树木、飞鸟、水和打字机。我们和万事万物是密不可分的;我们以为自己独一无二,那只是我们的自我在作祟。我们的存在植根于我们来到人世前这世上已发生的种种,纵使我们笔下的文字意欲反抗,或是我们试图否定过去,结果都一样。写作的时候,我们都明白我们背上扛着的是什么东西。


在居住地认识写作同好也是个好办法,大家可以聚聚,互相帮助。始终踽踽独行太辛苦了。我请写作班的学员彼此认识,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作品。别任由自己的文章在笔记本上越积越多,把它们发表出来。别再以为艺术家都是孤寂又苦闷的,做人已经很苦了,还是别自讨更多的苦头吧。








转载自 | 文学批评

责任编辑 | 公子无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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