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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被感染医生重返战场:没保护好家人,是印在生命中的自责

贡晓丽 天下网商 2020-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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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问题还没有答案,但我要顶着,鼓励他们一起扛过去。

✎  天下网商记者  贡晓丽



这是一位战斗在抗击新型肺炎一线医生的自述。之所以会认识他,是因为支付宝保险平台为全国医护人员设立的“健康保障金”项目。这个项目里,如果医护人员在抗击疫情中不幸感染新型冠状肺炎,确诊后可向支付宝申请最高10万的保障金。


这位医生就是其中一位。在一次重症新型肺炎患者的抢救后,因为防护措施不足和暴露时间过长,他和团队里另外三名医护人员都被感染。


1月20日,他出现肺炎症状随即自我隔离,就在他症状减轻以为熬过来的当下,他的家人陆续出现发热咳嗽等症状。


在他的朋友圈里,晒出最多的照片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宝贝女儿,他称妻子格格,叫女儿大公主和小公主。


从他的讲述中,我们读懂,他也是父母的孩子,孩子的父母,专业的医学知识是他奋力拼杀的铠甲,女儿的一声“爸爸”就是他内心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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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赵剑,武汉大学中南医院急救中心病房主任。


2019年12月底,我们就听说武汉市有医院的医护人员疑似感染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并被隔离,随后几天我们医院也陆续有很多发热病人来就诊。


当时,我所在的急救中心病房,接收的基本上都是急重症的病人,相当于一个多科室多种疾病的综合病房。


12月底1月初之间,我们发现陆陆续续情况特别严重的肺炎病人数量在增加。医院很快确定了一个救治流程,1月10日临时征用了我们急救中心的整个医护团队和病房,专门用来接收发热病人,加强防护和隔离,这成为这个新型病毒性肺炎治疗的一个重要阶段。


来发热门诊的病人,如果达到了住院指征,也高度怀疑可能是病毒性肺炎的,我们就把他收治到隔离病房,进行核酸检测确认是否感染新型肺炎,确诊的患者会在中心观察三天,期间给患者使用抗生素,看是否有效。如果症状轻了就把病人转移到下一个环节,就是感染科,如果重了就要转到ICU。按照肺炎的规范性治疗对患者进行筛选,这是一个重要的患者分流环节。

 

自从被抽调用做发热病房,我和同事们开始了连轴转的工作,急救中心有16张病床,一直是满床的状态。80多位医护人员,绝大多数自1月10日起就没有回过家,连春节都在医院过的。一方面为了节约更多的时间,另一方面也为了减少对家人的影响,饿了吃医院的工作餐,困了就在医院的休息区对付一下。


急救中心面对高强度的工作和高传染性的疫情,每一位一线医护人员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防护服一穿就是8、9个小时,为了不上洗手间连水都不敢喝。你们在网上看到医生在办公室崩溃大哭的视频,都是真的,我们医院也安排了本院专业的心理医生来支持我们,急救中心的同事们也互相疏导互相打气。


你问我怕不怕,说实话,在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不怕的,说不怕都是假的,我们怕患者救不过来,也怕自己被传染再影响家人。很多热心的武汉市民加入了自发保障医护人员的行列,给我们送来各种吃的,这也是让我感动的地方。


我们这个团队里面的医护感染,全部都是因为在急救中心病房被征用之前的几天,防护措施不到位时接触过患者。那几天相当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模糊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还收普通的病人,也收肺炎病人,但是当时大家还不知道新型肺炎病人具体的隔离手段和隔离强度。中心被抽调之后就升级到了二级防护,之后就没有医护人员感染的病例了。


赵医生(中间)与团队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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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是一名军医,有22年的军龄,在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现在叫中部战区总医院工作了很多年。2019年5月自主择业来到武汉大学中南医院,经历过2003年的非典疫情、2008年汶川地震救援,为朱日和军演提供过医疗保障,比年轻的同事们多经历了一些,大家都把我当作定心丸。在他们眼里,我好像一个“靠山”,但是自己成为患者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由于前期对疾病认知度不够,也存在一定程度的职业暴露,1月20日,我开始发烧,好在不是特别严重,我就住在家里的一套空房子里自我隔离。家人给我储备了两个星期的食物,水饺、方便面、菜、蛋……


真正感染了新型肺炎才知道这种难受的感觉,它会让全身状态变得非常差,浑身无力酸痛,有强烈的胃肠道反应,我平时会经常熬夜,白天照样有精神,但是新型肺炎就会让人特别困乏。


但好在我平时身体状态不错,隔离期间也非常有胃口,我给自己做饭一直以高蛋白高热量为主。我自己诊断开药,熬过了最难受的几天,烧退了,我又闲不住了,不能出门,我可以网上给人看病。


于是,我通过医院的公众号开始为发烧病人提供在线看诊的服务,28日晚上八点多上线,一干就到了半夜一两点,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接着看诊。


 我网上接诊的几百个病人里,有很多人是已经确诊了但医院没法收治,只能在家隔离的,也有刚刚出现发热、咳嗽的症状,需要去发热门诊进行排查确诊的,还有一些人并没有新型肺炎的相关症状,就是来咨询如果有情况应该如何处理的。


我要告诉他们如何在家对症支持治疗,以及如何休息补充营养;如何去医院就诊时避免交叉感染;还要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每个问题都尽量给出确定的答案,让他们在家安心观察。


赵医生在朋友圈中介绍在线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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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接诊患者到我自己发热,我的心态都很平稳,一心想着过几天检查看情况是否可以复工了,想着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和同事们一起继续战斗。可是就在1月30日,我接到爱人电话,电话那头在哭,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说孩子的外公外婆发烧了,她也有低烧咳嗽的症状。我回答过那么多患者的问题,但在那个瞬间,我不知道说啥,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在我隔离前,我与爱人、父母、两个小孩住在一起,这个该死的病毒,潜伏期都会传染。两个小孩一个三岁,一个一岁五个月,现在家里大人都病了,孩子并没有发病症状,但因为已经有暴露,也还是要一直和家人一起隔离。家人发烧后,我就搬回家里照顾他们。


刚得知家人生病时的心情,没办法开朗。我今年40岁,上有四位花甲老人,下有两个年幼的女儿,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我没能保护好我最爱的家人们,这份自责可能要深深地印在我的生命里了。


无奈和难过之余,也总还有一些希望在温暖着我们。支付宝保险平台为全国医护人员设立了“健康保障金”。在国家卫健委公告认定的疫情期间,如果医护人员在抗击疫情中不幸感染新型冠状肺炎,确诊后可申请最高10万元保障金。现在,我的保障金已经申请下来了。


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钱,而是以后会面临许多未知的问题。


在我恢复期的一个晚上,我给大女儿洗漱之后,她坐在床上想要听我讲故事,可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只有很平静的坐在这里才能讲一些话,但是就在给女儿洗漱这么几个简单动作之后我就喘不上气,无法正常交流了。这也是最让我揪心的问题,肺炎过后对肺功能的影响有多大?


我怕这次肺炎会有后遗症,我以后还要上班,还要接触各种疾病,我还能不能扛起一家老小的生计?我感染新型肺炎还属于轻症,那些重症的患者和同事,他们的肺又会恢复到什么程度?


很多问题还没有答案,但是我不能烦躁,要顶着,还要逗父母妻子孩子们笑,鼓励他们一起扛过去。


2月3日,因为家里老人的情况稳定了些,能够下床活动,我紧张的心情才缓解了。2月5日,我已经基本痊愈,回到医院继续奋战在一线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希望能带着我的格格和两个可爱的小公主,一起去家附近的公园看樱花,不用戴口罩,在落英缤纷里疯跑。


(文中医生为支付宝保险平台给全国医护人员设立的“健康保障金”申请人。应申请人要求,赵剑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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