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丨监管摸底海外并购明星风险 企业忙澄清

银监当局要求排查几家海外并购明星企业的并购贷款和内保外贷情况，包括万达、复星等；万达忙澄清自己“偿债能力强”

记者 吴红毓然 韩祎

一场在6月初开始布局的监管摸底风险行动，近期被市场听到了风声，遂引发6月22日多家企业股债“双杀”。

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6月22日下午五点半，万达集团召开投资者电话交流会，时长十分钟，由于过于嘈杂而取消了提问环节。万达集团副总裁刘朝辉表示，今天上午10：30和中午分别向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做了汇报，并与银行做了确认，在集团官网做了澄清公告。

万达集团财务总监高晓军“请投资者放心”，称万达上半年经营正常，目标全部达成，房地产销售情况比预期的要好。这两年万达有息债务增量少，偿债能力强。

这令投资者稍有安心，至少确认了王健林参与了当日的班子会议，也就今天的事件初步达成了共识：建行、工行、中行、浦发等商业银行的信贷部门、资管部门、自营部门之间，步调不一，信贷部门并没有抽贷，但是资管部门、自营部门由于了解到银监会对于海外贷款的核查要求认为有风险而提前减仓，从而造成一定程度的市场动荡。未来是否有实质性风险，暂无定论。

6月22日收市后，海航集团回应称，支持近期监管的风险排查活动，并表示海航的经营情况稳定，资产负债情况良好。

据财新记者了解，近期由于银监会先后要求大行和股份制银行对部分企业进行融资方面的风险排查，重点关注并购贷款及内保外贷情况；这一消息也通过一官方文件在部分部委高层中有所传达，并提到了具体企业及个别企业家的名字。消息逐渐传开后，引发了从部分银行资管部门到部分消息灵通的债市投资者对相关企业债券、股票的自主避险行动，不过各类机构在动作上有快有慢，也有银行选择不予抛售。

据财新记者多方确认，相关企业包括万达、安邦、海航、复星、浙江罗森内里等，均为前期海外并购的明星企业集团。

惊心一日

6月22日上午，受大行抛售传言的影响，万达在交易所上市的多只债券突然出现大幅下跌；万达旗下上市公司也被波及。截至6月22日上午休盘，万达电影（ 002739.SZ ）下跌9.87%。午间，公司公告停牌。

图说：截至6月22日上午休盘，万达电影（ 002739.SZ ）下跌9.87%(来源：财新数据)

从上交所债券成交情况看，多只大连万达商业地产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万达商业）发行的公司债价格出现较大波动，“16万达01（ 136143.SH ）”“15万达01（ 122446.SH ）”成交量巨大，价格下跌近2%。

“万达跌完复星跌。”22日下午2点左右，“复星系”多只股票跳水。其中复星医药（ 600196.SH /02196.HK）跳水，截至收盘，A股跌8.02%，H股跌5.92%；复星国际（00656.HK）跌5.78%。债券方面，截至16点13分，复星2022年到期的美元债跌幅扩大至5个点，继续拉伸史上最大跌幅。其2023年到期的美元债券跌现6.3个点。

“海航系”也略有反应。从2点半起，海航实业（00521.HK）跳水，收跌6.06%；海航债较多，但近期成交量很少，债券价格异动暂不明显，比如11海航债微跌0.72%。

安邦并非上市企业，且主要融资是依赖银行渠道的保险理财产品，不太涉及债市品种。

据财新记者多方确认，银监会要求排查多家海外并购的“明星企业”的授信和债务融资风险，包括万达、安邦、海航、复星等；抛售债券，则是多家银行和机构的资管部门自主采取的避险措施，不过动作上有快有慢，也有银行选择不予抛售。

截至记者发稿，银监会无正式回应。在6月22日下午的国新办座谈会上，银监会审慎规制局副局长刘志清也没有直接回应此事，但他在会上的一番话被转发：“当大企业出现问题，银监会将跟踪了解并监测风险。一些大企业的系统性风险是监管的关注点，其涉及的银行敞口大，通过上下游或会传导至其他机构。”

风险摸底

6月22日上午，债市圈流传消息表示，近期有部分银行的资管部门应要求清仓大连万达有关债券。对此，万达集团在当日午间否认了有关传言。该集团发布“严正声明” 称，”今日网上有人恶意炒作建行等银行下发通知抛售万达债券一事，经了解建行等行从未下发此类通知，网上炒作属于谣言”；并称“万达集团经营一切良好。”

财新记者就此事采访了相关机构，目前获知的情况是：银监会于6月7日下午窗口指导各家大行，要求排查包括万达、安邦、海航集团、复星、浙江罗森内里在内数家企业的境外授信及风险分析，重点关注并购贷款及内保外贷的情况。

6月21日，银监会要求各家股份行业进行排查，时间也只有短短一天。有股份行人士透露，该行国际业务部和资产管理部加班至深夜，22日上午向行领导汇报。

银监会要求大中型银行排查的对象，多是近年来海外投资比较凶猛、在银行业敞口较大的民营企业集团。

比如浙江罗森内里在今年4月刚刚收购了意大利AC米兰足球俱乐部；海航集团在2016年11月外汇管理政策正式发生变化之前，当年的海外投资项目总计超过1600亿元；安邦在2016年收购喜达屋受挫之前，频频拿下海外并购的地产和金融项目。万达和复星则是更早一批布局海外收购的民营企业。随着这些海外投资项目累计金额越来越大，引发了国内当局关注，并开始担心激进的海外投资最后是否会演变为金融层面的风险，因此，逐层启动了风险排查的监管行动。

据财新记者了解，近期监管部门将安排有关企业现场检查，料均是为摸底及排查可能存在的风险，但并非已经做出风险判断。

避险抛售

对这一趋势，从大行到股份制银行，部分商业银行先后自主采取了避险措施，万达相关债券因此在近期几天出现了比较大的成交。

据财新记者了解，目前工行和中行已相对调整到位，建行和浦发动作稍慢，而其他股份制银行并没有都采取行动。知情人士告诉财新记者，从上周三开始，工行、中行开始抛售万达债，由于是AAA级债券以及票面收益率有所回调，很快就卖掉了。

部分银行的抛售行为逐渐引发了市场异动，直到抛售蔓延到交易所市场后，才引起更大范围的注意。一位大行相关部门负责人对财新记者说，“刚有交易员问我要不要卖，我们卖什么卖？我们对万达有那么大的自营贷款，会有连锁影响。”

工行人士向财新记者否认该行在22日对万达债券有抛售行为。工行相关人士甚至表示，“万达经营状况良好，说不定现在还是买入的时点。”

另有大行人士则指出，此轮摸底了解到，万达经营情况还行，但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万达在三四线城市的商业地产的情况略堪忧；二是万达收购了一些亏损较大的业务板块，这两点有一定的财务风险。

据统计，万达商业的存续债券规模共870亿元，其中620亿元在未来3-5年到期。

据Wind资讯，持有万达相关债券的基金产品亦不在少数。例如，截至2017年1季度末，“15万达01”机构投资者中有多只基金，申万菱信多策略持债比例为1.13%；“16万达01”持有者中，华夏纯债基金的持债比例为1.95%。

大公国际在5月27日的评级报告中，对大连万达评级展望为稳定，对主体及债项评级均为AAA。对于其偿债能力，大公国际认为， 公司主要通过债务融资来满足较大的资本支出，2017年3月末有息债务规模达到2483.80亿元，资产负债率为70.61%；截至2016年年末，公司授信总额3629亿元，未使用额度2180亿元，因此融资能力很强，偿债能力极强。

目前的消息对投资者造成了一定心理压力，部分相关银行和企业均发布了否认声明，看上去是在监管要求下，试图平息市场对有关消息过度解读可能造成的恐慌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