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预谋？长沙知名早教培训机构突然关停，有家长预付2万多学费一节课还没上
记者 | 李姝 实习生王鑫
交了学费，长沙海伦多兰英语培训机构却没有如约开课，老板也联系不上，100 多名家长陷入焦虑。6 月 3 日，记者来到位于华创国际广场三楼的海伦多兰英语，大门紧闭，门上过年前贴的春节放假通知还在。门口有几位维权家长。
维权的家长将各自缴纳学费、被欠课时自行进行了登记，记录在案的目前共有 152 名家长，缴纳的学费多是 1-2 万，最多的预交了三年的学费，38800 元，被欠 231 节课时。
01
长沙海伦多兰称无法经营
通知会员转课
根据海伦多兰英语的官方介绍，海伦多兰英语培训机构于 1985 年创立，在 37 个国家拥有 1000 多个学习中心。海伦多兰教育科技（上海）有限公司主要负责 Helen Doron English 国内少儿英语培训业务的营运工作和市场推广。至于长沙这家海伦多兰，是加盟商，记者查询得知，长沙海伦多兰由湖南凯颖慧业教育咨询有限公司运营。天眼查上该公司的工商信息显示，该公司成立于 2017 年 3 月 2 日，经营范围为教育咨询，教育管理，文化艺术交流活动的组织，学术交流活动的组织，企业管理咨询服务，企业营销策划等。法人陈凯，持股 50%，也是家长们联系的负责人。
随着复工复产，各大培训机构开门，孩子所在的海伦多兰英语却还是没开门，罗先生越来越焦虑。去年他在长沙海伦多兰预交了 14000 元的全年学费，仅上了几节课。
5 月 8 日，客服在群里通知，培训机构向上级部门申请后可自主开学，校区已经做了复工报备，会正式和大家发布复课日期。
罗先生的安心没有持续多久，他没有等来复课的通知。5 月 25 日，客服直接在群里发了长沙海伦多兰的声明。声明称：" 我们最终没有熬过这场疫情，疫情带来的巨大债务压力彻底的击垮了我们，海伦多兰英语（长沙、深圳、重庆、西安）分中心经营确实资金链断裂，出现巨大困难，实在无法维持正常经营。"
这份声明的用词看起来 " 诚意满满 "，声称虽然背负债务，但还是想为家长做一点努力，那就是提供转课服务，会员们未上的课转到在线英语教育 51talk 上。
家长们哗然。" 之前说了复课的，突然就说经营不下去要转课。至于我们愿不愿意转，怎么转，我们在群里问，没人答复我们。" 罗先生说。
有家长上网查询了 51talk 的线上课程价格，价格远低于海伦多兰的面对面授课。根据长沙海伦多兰提供的课程变更协议，一名被欠 67 个课时的家长，转课将得到 68 个线上课时。" 我们买的是线下课程，现在把剩余课程按照 1：1 的方式转成价格差这么多的线上课程，我们当然不愿意。更何况，海伦多兰是低龄英语，孩子们才两三岁，有的才一岁多，怎么上线上课？" 罗先生说。
徐女士也是维权的家长之一，她告诉记者，事件发生后，有家长开始拨打长沙海伦多兰的负责人陈凯和学校工作人员电话，均无法接通或无人接听，" 还有部分家长接到自称是学校工作人员的电话，通知让家长无条件接受转课，不同意视为放弃权利。"
陈凯和律师于 5 月 29 日在伍家岭街道现身，称 6 月 1 日会给出方案。"6 月 1 日，我们没有收到陈凯及律师的任何消息。我们也打不通他电话。他是故意不接的，有家长在医院用座机拨打他电话，他就接了。" 徐女士说。
协商后，陈凯拉了一个 10 人的群，里面有家长、街道工作人员，但他几乎从未在群里回应家长的任何问题。
徐女士给记者提供了一份家长们收集的维权家长名单，上面记录着家长们所交的学费和被欠的课时。目前，已有 152 名家长留下信息，涉及到学费共计 220 万余元。
其中，预付学费最多的是刘女士，她一共交了 38800 元。在课时还没上完的情况下，她去年 8 月预付了两年的学费共计 24800 元，目前被欠 231 课时。还有不少预付了两年学费，但一节课都还未上的家长。
02
去年就已开始欠总部钱
维权的家长们开始给总部打电话，才发现，长沙海伦多兰所谓的经营不善，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疫情。" 总部告诉我们，从去年 7 月起，长沙海伦多兰拖欠总部费用。" 徐女士说。
这个消息，让海伦多兰去年下半年的优惠、促销活动显得有所预谋。
徐女士告诉记者，去年海伦多兰多次推出促销活动，吸引家长预付一年甚至两年的学费。刘女士是在去年 8 月预付两年学费的。" 原本我只想交一年的，但他们跟我说，现在涨价了，原来一年 14000 元，现在一年要 16000 元，预付两年就可以给我优惠，一共 24800 元。" 徐先生是一对双胞胎的爸爸，在长沙海伦多兰上体验课时，两个宝宝才 1 岁 2 个月。他原本认为孩子太小，没有报班。" 去年 11 月，我们去上了体验课。老师让我给两个孩子报班，说 1 岁多的低龄宝宝要凑足 4 人才开班，只要我报名，在未开班前，两个孩子可以免费跟着别的孩子上课。" 在这种优惠条件下，去年 11 月，徐先生交了 24800 元给两个孩子报了班。而至今，两个孩子没有上过一堂针对一岁儿童的课程。
记者在长沙海伦多兰公众号上看到，确实有促销信息。去年 11 月，长沙海伦多兰推出店庆期间报名、续费直降 3960 元的通知。
6 月 3 日，记者联系海伦多兰总部——海伦多兰教育科技（上海）有限公司。一名负责品牌运营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长沙海伦多兰是 2017 年和总部签署加盟协议的，" 长沙公司是 100% 个人股东、法人经营，我们总部只负责提供品牌使用权、教材使用权。长沙海伦多兰的学费我们一毛钱都没有收，我们总部只收取加盟费、每季度的权益金、市场基金，这是我们提供课本和维护品牌所需的费用。" 这名工作人员表示，自去年 7 月起，长沙海伦多兰就开始拖欠总部钱款。" 他（陈凯）说他已经停止招生了，我们就说那你停止经营比较好。"
这名工作人员坦言，5 月 25 日起就一直有家长联系总部。" 经过和家长协商，我们愿意由其他地区加盟商承接长沙会员的课程，由长沙海伦多兰支付一部分费用，但陈凯都不愿意。我跟他算财务帐，他明明有很大收益，他说他没钱。"
海伦多兰教育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另一名相关负责人随后也联系了记者，说法和上述工作人员基本一致，这名负责人还表示，长沙海伦多兰一直有欠费情况，总部一直有帮助长沙海伦多兰，但并未采取终止代理权等过激手段，因为这样会伤害到家长权益。" 我们希望他能正常上课，解决现在的困难。" " 我们一直在帮助他，由其他加盟商来提供课程，我们现在在协商中。"
此外，据家长反映，陈凯不仅拖欠家长课程、拖欠总部费用，也在培训中心所在的华创国际中心拖欠租金。对于这一点，记者找到华创国际中心相关负责人核实，这名负责人表示，还在商量解决方案，在未解决前不便过早透露，但她提及到 " 我们也是受害方 "。
03
硬伤：办学资质
最让家长们无法接受的是，也是在维权后，他们才知晓孩子上了一两年的长沙海伦多兰，并没有办学许可证。
" 这个消息我们是在协商中才知道的，我们有家长咨询了教育局，确定这家公司确实没有办学许可证。" 徐女士说。
在一次家长、陈凯及其律师均在场的沟通中，家长们质疑资质问题，并将对话进行了录音。录音显示，针对家长对于长沙海伦多兰无办学许可证的质疑，陈凯律师称：" 目前，长沙包括全国，各个窗口（办证）有很大区别，现状是很多教育机构都没有办理办学许可证。而且我们学校现在也已经停课了。"
陈凯则表示：" 网上也有说，关于艺术、语言的兴趣类机构，可以不要办理这个东西（办学许可证）。当然，我没有核实过。"
那么，是否真如陈凯所言？记者咨询了长沙市教育局，长沙市教育局方面告诉记者，开办营利性教育培训机构必须到民政局、教育局、市场监管局办理办学许可证。" 教育机构不同于一般的企业，必须办理办学许可证，程序有一点复杂。如果不办理，我们是要严格清查的。" 海伦多兰总部是否知晓长沙海伦多兰是否办理办学许可证？
上述海伦多兰总部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我已经催他催得嘴巴皮都破掉了，叫他去办理办学许可证。他总跟我说在办理中。我们只能跟他说，你这边出现任何问题，你要风险自担。" 如果长沙海伦多兰没有办学许可证，总部又如何能允许其开班办学，长达三年左右呢？这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如果想加盟海伦多兰，需要提供加盟申请，并提供个人背景、无犯罪证明、资产证明等资料，证明自己安全可靠。这些资料陈凯都提供过，资产方面他在北京和长沙都有房产，因此我们才同意他在长沙开办。"
至于在长沙海伦多兰还未取得办学资质情况下总部就授权，这名工作人员表示，这是流程问题。" 要进驻商铺如果没有品牌授权，物业方可能不会和商户签，因此总部会授权给加盟商便于他们签场地。签了场地后，加盟商需要报备消防进行备案，再进行装修。装修后由消防验收，得到消防许可证，才能再去教育部门申请民营办学机构的办学许可证。另外，他的场地装修需要和我们总部风格一致，我们要提供装修图纸，因此我们必须先进行授权。"
这名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海伦多兰在全国其他地区的公司并没有出现长沙海伦多兰这样的情况。
事实上，维权的家长总体而言比较认可海伦多兰的教学质量，" 如果不是因为认可，我们也不会愿意预付一年甚至两年的学费。" 而看起来如此正规的培训机构，竟然没有办学许可证，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近几年，教育培训机构跑路的新闻屡见不鲜，其中不少正是知名教育培训品牌。加盟模式让加盟商交钱就能享受品牌本身的价值，品牌本身却无法对加盟商做好品控，这是值得警惕的。
湖南金州律师事务所律师易旭表示，海伦多兰是一个全国连锁机构，如果长沙海伦多兰店是其加盟企业，海伦多兰总部有义务参与处理纠纷。海伦多兰也有义务要求加盟商办理办学许可证等相关资质，如果加盟商没有办证，总部应当承担连带责任。
" 因总部主要向加盟店提供全套的‘加盟包装’，包括允许加盟店使用总部的商标、商号、服务标记、专利及经营手法等，这就非常容易使消费者误以为‘加盟店与总部就是同一企业’，虽然加盟店与总部在法律上是二个相互独立的企业经营者，并且与第三人进行交易的主体是加盟店而非总部，但对于第三人即本案中消费者而言，完全有理由相信经销商只是总部在各地的分公司，总部与经销商是同一经营主体。这也完全符合《合同法》中关于表见代理的规定，可以视总部为合同的当事人，经销商违约总部应当承担连带责任。"
至于陈凯，易旭认为，陈凯在未取得办学资质的情况下违法办学，涉嫌非法经营；陈凯作为加盟商，未办理办学许可相关资质即办学，且欠费的行为也违反了其与海伦多兰总部的合同约定，涉嫌违反《合同法》；湖南凯颖慧业教育咨询有限公司因关门而无法继续履行与家长们的合约亦违反了《合同法》。
办学资质问题究竟作何解释？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针对这些问题，记者拨打了陈凯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