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重案连载（65）山西黑道风云之山西赌王地下组织部长省部级高官杀手张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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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西的黑道势力从最初的打打杀杀、敲诈勒索，演变为攀附公权，向政经领域全面渗透。这既加剧了山西官场的塌方式腐败，也造就了当地官匪一窝的奇观。

　　1983年以来，中国警方已发起多轮“打黑”运动。这些集中行动的效果明显，每每爆出大案，摄人眼球，却未能遏制黑恶势力在许多地区的纵深发展，山西即是一个重灾区。

　　从近期披露的一些案件看，中国某些区域的黑恶势力早已完成原始积累，从最初的打打杀杀、劫财敲诈，演变为公司化、高科技化、国际化运作，并公开、半公开地从事黄赌毒、跨境赌博洗钱等犯罪活动。在此过程中，黑道通过腐蚀官员、攀附权力，向政经领域全面渗透。

　　在山西，这一点尤为明显。煤炭业黄金十年，使得该省黑金涌动。与之相关的产业链，缔造了大批腐败官员，亦寄生着诸多吸榨“黑金”的黑道“豪强”，二者结伴而行、劫掠共生。

（图为张新明）

　　张新明，正处于这场黑金交易网络的核心。30年前，他不过是一名贫困山区的年轻农民，渺如一粟；但此后，其转战军界、铁路、化工、矿业，在太原、山西乃至北京官场、商界呼风唤雨，财富增至百亿级巨。

　　张新明小名“二汉”，与四川那个只抱着周永康一条大腿的刘汉不同，山西这个“二汉”，可是手眼通天。涉黑、唆使杀人、骗贷、洗钱、巨额赌博、行贿、偷税，甚至操纵司法买官卖官，张新明号称“三晋第一煤老板、山西赌王、山西地下组织部长”。而在8月4日，张被带走之后，更坐实了他新的外号——“省部级高官杀手”。由张新明利用黑金政治亲手搭建起的“黑金帝国”，也随之轰然崩塌。

　　1963年10月，张新明出生于山西省古交市河口镇吾儿峁村。在这个“全国最大主焦煤生产基地”，居民生活多与煤矿相关。张新明初中毕业后，便到当地矿上工作，他下过煤窑，拉过平车，为人豪爽，行事胆大，20岁前后第一次娶妻，之后便出了古交市外出闯荡。

　　当时，军队还未被禁止经商。偶然接触到部队的张新明，便动了借军方名义、躲开监管挖矿运煤的念头。

　　1992年，张新明通过关系挂靠到河北廊坊的某部学院，在太原成立了某部学院山西经营总公司，在挂靠期间张多次向学院提出要转现役军人，都被拒绝，便产生了脱离该院的念头。

　　四处活动的张新明找到了某指挥部，并与该指挥部达成协议，由指挥部为其出具办理营业执照手续。他在山西省工商局注册成立山西华北黄金实业集团公司，企业性质为军办国有企业。资料显示，该公司注册资金1800万元，是由张新明筹措的1510万元固定资产清单和282.21万元的账单各一份组成，并由某指挥部补齐发文下拨给公司形成。

　　山西省产权事务中心的“晋产权界字【2000】第10号文件”显示，山西华北黄金实业公司成立后，某指挥部为该公司实际提供了武警汽车牌照10副，并给公司工作人员办理了工作证、行驶证、驾驶证等，张1994年向某指挥部缴纳管理费40万元。

　　文件显示，其公司后来挂靠到内蒙古某单位后，规格升为正团级，成立了党委，张新明为法人代表，某单位指派一名后勤领导负责该公司的党务工作和行政管理工作，先后给该公司调入现役军人9名，先后配发车辆号牌58副。太原市土地管理局2000年颁发的国有土地使用证显示，其所使用的两块地均属于划拨地，一块是3882.70平米的住宅用地，另一块是1597平米的商业用地。

　　当时部队经商有一定税收优惠，究竟张新明的公司偷逃了多少税款，目前不得而知，但张确以此发迹，掘得人生的第一桶金。

　　李建军告诉《长江商报》记者，他1995年前后到张新明的公司门口，发现还有武警站岗。一名毕业于山西财经大学的人士告诉记者，1995年张新明到大学去招人，一下子就去了五辆黑色奔驰，手下清一色黑西装、“大哥大”。

　　资料显示，挂靠期间，张新明除了1994年到1995年期间上缴了40万元的管理费外，1995年到1998年期间共缴纳了290万元。1998年10月，山西华北黄金实业集团公司与内蒙古某单位脱钩，同年11月16日做了注销登记，内蒙古某单位还分得公司上缴的80万元和两台车。

　　山西省产权事务中心“晋产权界字【2000】第10号文件”显示，在山西华北黄金实业集团公司与某单位脱钩后，该中心对公司所有者权益做出界定，认为张新明投资该公司的资金来源于其哥哥张新跃，包括债权债务在内的所有者权益归张新跃所有。

　　上世纪90年代初，“军官”张新明回到古交，以军队名义、利用水泥厂关系弄到车皮计划和铁路站台发运煤焦，由此发迹后，90年代中期，张新民在太原市长治路盖了新办公楼，并离婚再娶。

　　据跟随张新明多年的心腹王九回忆，张第二任妻子李艳清虽是护士，但家里在铁路上“有很深的背景”。而后，张新明又认识了时任太原市铁路分局分管货运业务的副局长唐万勋，对其言必称“唐叔唐老”。通过第二任妻子和唐万勋在车皮计划方面的帮助，张新明的煤焦发运事业蒸蒸日上。

　　日月变迁，人走茶凉，李艳清容颜不再，唐万勋也已退休，而张新明则再抱新欢，对旧时的“唐叔唐老”也不再搭理。

　　李艳清好赌，曾在外欠下数十万赌债，找张新明求援未果，李便对其新欢财务处女职员倪燕萍怀恨在心。随后，李艳清雇凶将倪燕萍刺伤，据称当时“连肠子都流出来了”。张新明闻讯大怒，即刻动用关系出警将李艳清及凶手抓获并审判。案件审理可谓“神速”，行凶者不日即被枪毙，李艳清获死缓。

　　随后，李艳清大姐李艳梅向上级法院申诉，无疾而终。最终，在周围朋友的劝解下，张新明念及夫妻之情，将李艳清由死缓“改判”无期，再由无期“改判”为有期徒刑4年放了出来。1999年，张新明离婚再娶第三任妻子、比其小9岁的倪燕萍。

　　张新明发家后，公司规模日益庞大，为使其更快更方便地攫取巨额财富，张开始编织一张巨大的黑金网络，缔造成一座俯瞰太原乃至整个山西权力系统的黑金帝国。

　　第一条主线是由张新明的代理律师李飞牵线搭桥的法院网络。

　　李飞，山西黄河律师事务所主任，研究生学历。2003年任山西省第三届律师协会会长，第六届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常务理事。2006年1月，李飞曾被山西省国土资源厅聘请为法律顾问。正是李飞，帮助张新明在争夺金海煤矿股权一案中大获全胜，通过诉讼获得超百亿元的收获，引起全国法学界一片哗然，被称为“金海传奇”。

　　李飞早年在吉林大学学习，后来李飞利用其同学关系，为张新明在法院系统发展黑金网络。

　　张新明的关系网越织越大，这其中，还包括由李飞和谢江等人牵线搭桥的山西某法院高官，这让张在后来的金海煤矿官司中获益匪浅，也导致国企阳城煤运等巨额国有资产流失，多方控诉无门。

　　如今，李飞因替张新明代理及勾兑官司，在张被带走之后已失联多日，据知情人称，从目前情况看，他自己跑掉的迹象远远大过被调查的可能。

　　而第二条主线，便是从沁河偷税案中打通了时任山西省纪委书记金道铭和其副手杨森林。

　　在山西，张新明有着惊人的活动能量，但也被公认为是“麻烦制造者”。此前媒体报道称，从2009年开始，山西省开展“煤焦领域反腐败专项治理”。时任山西省纪委书记的金道铭，长期担任该专项行动领导小组的负责人。

　　张新明偷税案由2009年的山西省晋城沁水县坪上煤矿股权转让引发，山西省煤焦领域反腐组组成了以杨森林为组长的调查组调查此案，并由山西省公安厅经侦总队抽调专业人员参与调查，约在当年8月份形成了报告，而后专案组向国税部门征询意见，国税部门出具意见认为已构成偷税行为。在调查组做出逮捕建议并上报金道铭后，此案至今未做出结论。

　　据阳城煤运代理律师称，金道铭和其副手杨森林因得张新明600万巨款行贿，在张新明偷税案中徇私枉法。而今，金道铭与杨森林二人分别在今年2月和7月双双落马被查。

　　另一个与张新明有关的落马官员是申维辰。申曾任山西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和省委常委、太原市委书记。在奉调北京之前，申一直在山西工作，在多个岗位任职长达30余年。据知情媒体4月17日报道，张新明为巴结申维辰，曾一次斥资500万元人民币赞助与申关系暧昧的女歌手的演唱会。

　　今年2月，山西吕梁前市长丁雪峰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据媒体报道，事发是因为丁雪峰2011年末和2012年初运作争取吕梁市长一职的内幕被发现，张新明通过神秘富商周滨继母之父秘密运作相关事宜。

　　第三条主线，便是张新明收买执太原地下黑恶势力牛耳的米家，进而与三任太原公安局长多有瓜葛。

　　米家经营赌场起家，其赌场葡京大饭店在太原有小澳门之称，由米老三负责经营管理。据“污点证人”王九曝料，葡京赌场经营之初，警察数次抓赌，很多赌徒不仅被抓被罚，还被判刑7个月，为此米老三亏了不少。后来，张新明颇费周折打通关系，向时任太原公安局长苏浩行贿3000万元巨款，这才帮助米老三赌场正常营业。最后，米老三、张新明、苏浩反成“鸡血兄弟”。

　　同时，米家也与张新明一起，参与了整个黑金帝国的筑建。

　　另外，张新明还曾赠与米老五一套位于北京的公寓和100万元人民币，2014年8月8日18时，米老五或被张新明举报(携带枪支或其他罪状，不然也不会给他房和钱)，在太原市漪汾桥头被荷枪实弹的武警抓捕。

　　而据上述代理律师估计，张新明在太原公安系统，至少花了一亿元巨款，打通了上下所有关系，还与太原公安局原副局长白安平(正在接受调查)一齐参加过黑社会米老三的葬礼。

　　在白安平看来，米老三死得颇为蹊跷，是个大事。据“污点证人”王九证实，当天米老三手挎皮包骑自行车不慎摔下，后脑勺着地，后送医院急救不治。然白安平疑其遭仇家报复重伤而亡，遂亲自调取多处路口监控查证，而后，白安平又亲自在医院为其上下打点善后，最后与张新明同时出现在米老三葬礼上。

　　最终，张新明通过各种手腕，权钱并下，将太原市法院、纪检、公安系统囊括怀中，成为其在各种刑事、民事诉讼案件中无往不利的不二法宝。

　　张新明的黑金帝国，由此缔造而成，权力一旦形成，无数金钱财富也由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据《财经》杂志报道，2009年5月的一份中央级党报内参，反映张新明涉嫌巨额骗贷、大肆逃税、境外豪赌、私设公堂。

　　该内参提到的两条线索，一是前文所提的“张新明偷税案”，张新明涉嫌倒卖晋城坪上煤矿，获利2亿元大肆逃税，后因贿赂金道铭得以逃脱；二是张新明涉嫌私藏枪支，并指使山西金业保安队长曹连尉枪杀与其发生矛盾的酒店经理。

　　据《山西晚报》2004年11月22日报道，因曹连尉、曹连胜投资经营的大西洋(2.990,-0.06,-1.97%)歌城王朝歌厅被砸，兄弟二人怀疑是唐都大酒店经理付士玲所为，便蓄谋行凶报复。由曹氏二兄弟提供经费，安排白永辉招募韩旭亮、高杰跟踪付士玲，陈明飞、曲占奇持枪射杀付士玲。

　　2004年1月1日凌晨4时许，陈明飞、曲占奇、白永辉、李小四携带曹连尉提供的两支七连发猎枪、一支仿真小手枪和刀具及作案用的专用手机，驾乘曹连尉的捷达汽车搜寻付士玲，埋伏在付士玲的汽车附近伺机作案。凌晨3时许，当付士玲从唐都大酒店出来，蒙面的陈明飞、曲占奇各持一支七连发猎枪下车对付士玲开枪。作案后，陈明飞等4人驾车逃离现场。付士玲经山医大一院抢救无效死亡。

　　此命案犯罪现场斜对面，就是山西省委大楼，此案轰动一时。

　　“污点证人”王九向《长江商报》记者证实，事发后，涉案枪支全部藏匿于山西金业公司，“武器是不是张新明提供的我不敢说，但枪最后肯定是放在他那儿了。这个保安队长曹老大就是张新明豢养的打手，打死人以后，武器都在他(张新明)那儿放着呢，这是确定的。金业当时有武警站岗的，没人会查。”

　　事发后，小店看守所所长陈贵峰连夜赶到山西金业办公楼，带走了涉案枪支，并将其弃于一隐秘水渠。

　　事败后，曹连胜被处以死刑，陈贵峰被判刑两年，曹连尉至今在逃。有关该案的枪支来源，庭审中称枪支由曹连尉提供，曹、付二人冲突起因是双方争着对歌厅收取保护费。

　　据王九曝料，在事败后，张新明通过保护伞为曹连尉改名，并登记假身份证和假户籍，将其改头换面藏匿在澳门，至今尚未归案。同时，张新明又将曹连胜的妹妹招至金业集团工作，一直养着他们全家。

　　因关键当事人一死一逃，此案成了无头案。

　　2009年7月1日，公安部派出的张新明专案组抵达太原。当调查正在进行时，专案组成员被调入疆。此案后交由太原市公安局侦办，张新明通过关系，再次使命案“不了了之”。

　　2001年，山西提出建设调整产业结构的“1311工程”。当年1月，金业物贸公司60万吨机焦炉项目获得山西省发展计划委员会批准，张新明的金业物贸迎来了第一个发展机遇，改名为山西金业煤焦集团，注册资本由800万元增为8000万元，开发机焦及配套的洗煤、矸石电厂、铁路专用线等项目。

　　2001年10月29日，山西省经贸委批复同意金业煤焦领取《煤炭经营资格证书》，编号为489号，获准在古交站的十五道发煤站、镇城底站的发煤站铁路立户，通过铁路经营出省销售原煤和精煤，煤炭外运计划纳入太原市煤运公司统一管理。30日，山西省外经贸厅转发国家外经贸委“外经贸贸秩函【2001】1691号”，确认金业煤焦获得进出口商品经营权。

　　获得国家正式批文的金业煤焦需要大量资金，据太原市工商档案显示：2000年，山西金业负债总额的期末余额为6800万元，随后三年暴涨为4亿元、6.9亿元和19.15亿元。

　　金业煤焦的巨资从何而来？2004年至2005年，太原商业银行行长吴元的落马让张新明的骗贷融资案浮出水面。法庭认定：张新明在1999年到2003年，借过节名义为吴送去人民币、港币各10万元，期间，吴违规为其提供大量贷款。

　　据王九透露，1998年7月，吴元儿子吴冰与司机张某等五人，在太原胜利桥附近的星光歌城消费时与人起了冲突，伤人后五人逃逸，途中吴冰又与一出租车司机发生矛盾，并亲手将其杀害后出逃。一年后吴冰被抓获，张新明等人居中牵线，吴元打点太原市杏花岭区公安局长邵建伟。随后吴冰仅被判刑6年。

　　然而，山西打黑时将此案发回重审，吴冰因涉黑、杀人等罪名被判处死刑。邵建伟因受贿被判9年，此案还牵涉到彼时的山西省委副书记侯伍杰，侯最后获刑12年。吴元后因行贿、受贿被判17年，张新明因行贿被撤销省人大代表资格。

　　据李建军称，吴冰案后，张新明和吴元关系便十分密切。张开始谋划从商业银行贷款事项。2002年，张新明伪造了假财务报表和假评估报告，将自己仅有的几百万元资产评估为4亿多元，先从商行贷出一亿元资金。

　　两个月后，张办理了金业第一焦化厂建厂手续，在未建厂的情况下，又以焦化厂作抵押，通过吴元从商行又贷款2亿元。“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领导不停催着给他放贷，有次到年根结账时还在催着给他放贷。”曾经手为张新明办理过贷款的信贷员回忆说。之后，吴元陆续从太原商行各支行为张贷款，总计达12亿元。作为回报，张向吴元行贿2000万元。

　　2004年7月，公安部门和中纪委查办太原商行行长吴元受贿一案时，张提前一天得知中纪委要双规自己，便指使自己的财务科长焦某和吴元的女婿王某起草了假借款合同，重新伪造了财务凭证，用吹风机将新贴的借款合同和财务凭证吹成黄色做旧，欺骗了当时的办案人员。吴元因其他问题被判刑17年，却逃避了受贿2000万元的重罪处罚，张新明则逃避了行贿罪处罚。

　　张从商行贷出的12亿元款项因当时采取了欺诈手段，没有抵押物，商行多次追讨，张宁可把非法经营获得的巨额利润拿到境外赌博，也没有归还银行之意，目前连本带利十几亿元都成为呆账、坏账，致使国家蒙受巨大损失。

　　山西泰元审计事务所的审计报告显示，2005年末，太原商业银行给山西金业的各项融资余额为：短期借款1.48亿元，应付票据4.8亿元，长期借款4亿元。

　　2009年被华润并购时，山西金业资产包的银行贷款余额为13.7亿元，其中太原商业银行7.8亿元，占比达57%；2009年度的晋商银行(太原商业银行改制而来)年报亦显示，山西金业是其最大贷款客户，尚有7.8亿元贷款未归还，占该行核心资本28.2亿元的24.9%，约四分之一。

　　在华润并购前的数年间，张新明遇到了生意上的麻烦。2005年后，中国焦化行业产能严重过剩，价格阴跌不止，而焦煤价格始终坚挺，无法停炉止损的机焦企业损失惨重。

　　债台高筑的张新明，一度迷恋上了借壳上市，企图依靠资本市场解围。但因张新明发家过程中大量收入来源不明、财务极不规范，金业集团三次谋求上市均未成功。其2008年做评估上市准备时，评估结果显示账面总资产达63亿多元，可有合法来源和票据的资产只有十几亿元。与张新明有着类似遭遇的一位山西煤老板也曾谋求通过借壳方式上市，并准备补缴以往所欠税款，以达到上市标准，但被友人劝阻，“你前脚补税，后脚就得进去。”

　　同为故交，又都好赌，武全旺和张新明结识已有40多年历史，但二人真正发生关系是在2005年以后。张新明到澳门赌博，碰到了早年也曾开过小煤矿的武全旺。由此，张与武便上演了一出“他乡遇故知”的戏码。

　　张新明与武全旺之间的纠纷由“托底”而起。嫌彩头不够刺激，赌客们私自在台下往往还要进行称之为“托底”的加赌。台面上1000万的输赢，台底下的托底甚至到五六千万。托底时需有中间人，作为回报，给其1.7%的佣金。“托底”这种豪赌，即便在澳门也不受法律保护。而当碰上号称“山西地下组织部长”、雇凶杀人也没事的张新明，武全旺这个中间人罩不住了。

　　武全旺作中间人，张新明在澳门托另一个叫王某的山西煤老板底，作为山西仅有的两架私人专机持有者，张王二人互不服气。结果，张新明先赢了6000多万，后来一次输了4000多万，赢了的他认，输了的他不认，武全旺不答应，这成为2010年4月2日张新明到古交市公安局报案说武全旺诈骗的原因。那次，武全旺损失4000多万，第一次领教了张新明对古交市公安局的影响能力。

　　从武全旺处要到4000多万后数日，张新明又到澳门，托北京某医院院长的弟弟朱某，还是要武全旺作中间人。据武全旺讲，这次，张新明输给朱某1380万元港币(折合人民币1211万多)，这成为张新明第二次到古交市公安局报案说武全旺诈骗案的导火索。

　　2010年8月18日，张新明再向古交公安局报案称武全旺诈骗自己1211万多元人民币及600万港币，9月28日，处于被通缉中的张新明依然带古交公安局民警以涉嫌诈骗罪将武全旺在深圳抓获。因为此案存在诸多疑点，直到2011年6月13日，古交市人民法院做出判决，武全旺伪造护照偷越国境5次，判有期徒刑九个月，并处罚金3万元，原犯处于缓刑期间内的非法拘禁罪判有期徒刑六个月，合并执行一年一个月，并处罚金3万元。

　　“这个案子判得还是很重的。”武全旺的代理律师北京市大禹律师事务所主任张燕生认为。与武全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样伪造护照偷越国境，张新明就达37次，但张却并未受到有效惩处。

　　另一方面，在赢走张新明1380万港币后，朱某又有一次到澳门赌博，输得非常厉害，仅欠张新明就达9000万港币，张新明等债主带警察上门讨债，最后朱某只好就范，将家族财产中的一座写字楼以3.3亿元价格转抵给债主们。

　　武全旺与张新明之间的恩怨仍未完结，二人分分合合多年。在8月4日张新明被带走后，武全旺又与张妻一起张罗，想筹款捞人，但8月13日，武全旺在珠海被捕。

　　同年8月23日，山西省委常委、太原市委书记陈川平和山西省委常委、秘书长聂春玉被调查，28日，据中央组织部有关负责人证实，陈川平聂春玉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中央已决定免去他们的领导职务。

　　从今年2月27日开始，半年时间里，山西共有5名省部级官员(金道铭、杜善学、令政策、陈川平、聂春玉)相继落马，除令政策外，其余4人落马时均为现任省委常委，再加上之前被中纪委调查的中国科协原党组书记申维辰(曾任太原市委书记，被查与其在山西任职经历有关)，山西已超四川和江西，成为十八大之后落马省部级官员人数最多的省份。

　　与此同时，除了6名省部级高官，山西被查的厅局级干部达14人，包括2名纪检系统官员，山西省监察厅原副厅长谢克敏、山西省纪委常务副书记杨森林；3名地级市市领导，吕梁市原市长丁雪峰、原副市长张中生和大同市原副市长靳瑞林；以及9名来自省委省政府机关和委办局的官员。

　　而在山西省会太原，自十八大以来，已有连续两任市委书记、三任太原市公安局长落马，分别是申维辰(2006年1月至2010年9月任太原市委书记，2014年4月12日在中国科协党组书记任上落马)、陈川平(2010年9月至今任太原市委书记，2014年8月23日落马)、苏浩(2008年4月至2011年11月任太原市公安局长，今年3月在调任山西省司法厅副厅长后被带走调查)、李亚力(2011年11月至2012年12月任太原市公安局长，2012年12月6日被停职调查)、柳遂记(2013年2月至2014年8月担任太原市公安局长，2014年8月24日被带走调查)。

　　在这场席卷山西政界的肃贪反腐大海啸中，不论是手握重权的省委常委，还是称雄一方的公检法系统，都随处可见“二汉”张新明的烙印。日前被查的两常委陈川平、聂春玉，传闻便是张新明为自保而招供出来的。而已经确定此次被查极难脱身的张新明，很有可能再次露出“省部级高官杀手”的獠牙，随时准备开口“咬人”。

　　官场腐败，从来都是黑社会滋生、做大的土壤。黑道势力在山西绵延进化30年，已让不少人丧失了基本的安全感。

　　因此，正在山西展开的反腐与打黑相结合的行动，可谓正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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