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律会友|九月二十一京鼎相约
NO°／1
Thursday，September 21，2017
张星水
张星水律师
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和美国坦普尔大学
北京市京鼎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
美国刑事辩护律师协会荣誉会员
中国政法大学青少年犯罪与少年司法研究中心研究员
北京联合大学应用经济与管理研究所客座教授
中国政法大学准律师协会学术顾问
《博客中国》专栏作家
临近中秋佳节，我们一行人，于九月二十一日下午三时许，至京鼎律师事务所，拜访张星水律师。
1994年开始从事律师执业至今，张律师曾参与代理王怡出版自由行政复议案等一系列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案件。他经常义务为弱势群体代理维权官司，甚至因此曾遭到黑恶势力的警告和盯梢，他曾被《法制日报》评选为“2005年度中国律师界十大新闻人物”。
而出色的法律职业人仅是张律师精彩生活的一面，远非他生活的全部。
张星水
北京市人
文化学者
职业法律人
民间书画家、作家
我们在张律师的办公室，和他进行了一次愉快的交谈。
此次相谈，“学术”暂且被我们放置一旁。从历史至名著，从生命到信仰，张律师向我们展示了，他对晚辈的关爱，对社会的关切，对人生的体悟。
现摘录此次访谈中我们与张律师的部分对话，愿同学们都能从中有所收获。
看这屋子里的书，您平常也喜欢读些历史，这也是您的爱好之一吗？
嗯，我喜欢读历史。最近在重读《水浒传》，《水浒传》我是倒背如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说段评书。另外我也在研究《红楼梦》这类经典名著，研究中国当代的哲学史。我特喜欢这些带有文学情趣的字，就是当时的文人写的东西。它是最真实的生活，是活生生的历史。
您爱好这么广泛，这一生真没白过。
我是认为做学问既要钻研进去，也要触类旁通、博采众长。而且人这一生都不容易。佛教里讲轮回，就是说，你的每一次轮回的生命都应该是丰富多彩的。
另外呢，我认为，就是我们法律人也要培养一点文化人的那种情趣。
这个怎么讲呢？
你看咱们法律人的共同特点，严谨理性思维是吧。但是有的时候法律人呢，就是理性有余，而人文关怀不足。法律很容易成为一个具体的工具，但我们需要一种悲悯众生的悲悯情怀。学习法律，一定要有这种大的情怀，同时也要用理性武装自己，这样在情理法之间才能做出一个正确的抉择。
就是说我们将来要成为一个律师，就要成为一个高情商的律师；要做法官，也做一个高情商的法官。有时候我亲自办案子，有些法官甭管判我输赢我都服，这已经是超越法律的问题了。哪怕判你输，他也给我们关爱，我特佩服。所以我觉得呀，咱们法治人也要注重提高自己的综合情商。
这也是我们所学的，法理和情理不能决然分裂。
对，可以这么说。这个案子可能我是不占理，我输了，不管说是因为诉讼时效的问题还是证据不足的问题，还是因为法律本身一些无法克服的缺陷。但是法官呢，都让你感感受到一种法治的真正发自内在的光明。她告诉你法律不是完美的，但同时，法律除了公正以外还充满了善与仁爱，在考虑到法律的同时还要关注人的关怀。
所以，我希望你们除了法治信仰以外，还能有一些其他信仰。这些信仰能够让你们虽然外表看起来很脆弱，但是内心很刚强。你们将来都要走向社会，客观的讲，社会比你们的校园更复杂。你要一定说是光明与黑暗的话，社会可能黑暗面更多一些。
那么对于刚进校的大一的新生，您觉得这四年的大学生活，他们应该要注意些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大一同学刚进学校，肯定会有许多的不适应，但要让他们感觉到大学的生活或者说将来的生活，是充满了美好和光明的。很多自杀的人倒不是自卑，而是对这个社会没有留念，失去了信念，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有些人在家庭中得不到温暖，有些人在社会中得不到别人的理解，甚至受到了极不公平的歧视待遇，那都是不对的。人的内心都很脆弱，你说谁天生就是心就刚强的呢。
你们要让他们在大学中感到一种公平的气氛，或者说，让他们感受到在这个社会中有一种公平宽松的氛围。特别啊，咱们是政法大学，都讲法治精神，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因为我自己就是从小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的人，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交流，性格内向的人再受点不公正的待遇马上就变得很“自悲”，不合群。我小时候就一直不合群。
那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开朗起来呢？
你要说我是什么时候开朗起来的，就是从了律师职业以后才“开朗”起。因为这个职业不能回避两个问题，第一是社会，第二就是人。我们是在社会中替人做事，这才是律师。这个职业培养了我两个人格。一个是在西山修道的时候，是躲着人躲着社会；一个就是“话痨”。
怎么说，这个大概就是，我们要在社会中去不断的适应，创造不一样的自我。人不一定都是只有一面的。
对啦，太棒了，这就是多元化。人家说社会多元化，世界多元化，宇宙多元化。现在最流行的就是diversity跟flexible，是吧。其实人也一样，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特静；我自己在一起，我一句话都不说，沉思冥想。
其实啊你看真是这样，语言并非是必不可少的，有时候可能我到法庭上说了一大堆话，最后那法官都睡着了。这个话说多说少并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打动人心。你知道吧，高僧大德，他往往一句话都不说，客人们都坐着喝茶，谁也不说话。
对了，您之前也提到了您现在在修禅，那么它对您的整个律师职业或者您的生活有哪些影响呢？
其实跟90后，我不太敢说佛学。它不像法学，法学是经世致用的，是可以做工具的。但佛教，他能解脱人的精神。人的精神是什么？荒原。人的精神是一片沙漠。佛教减轻了我心中一片沙漠的悲苦。我去了寺庙进修以后，我发现我的内心安静多了，不那么躁动。什么意思呢？就是我经过修行，我不再那么悲苦，我不再觉得那么愤世嫉俗。很多人都会悲伤的，夜里自己哭，真的。每个人都吃了一辈子的苦，谁要和我说一辈子都是幸福的，那是假话。其实很多人内心都挺悲凉，只是有些人说，有些人不说，有些人在什么场合说。
但是呢，我修了佛，我知道任何东西都有因缘。所以，你看我现在，状态很好。我一半的时间都在西山修佛、论道和画画。
差点忘了，张律师，您刚才还说要给我们说段《水浒传》的评书呢。
啊太好了，那我用一分半说一段《水浒传》……（陶醉说书中^ ^）这个我现在就不展开说了，这个议题展开能说的太多了，你们要愿意做学习报告，我可以给咱们学生专门讲，讲三小时。
你给我们讲讲这水浒，再结合您的研究的犯罪学，我觉得我们学生会特别喜欢。
挺好。我跟你们说，说起这些世间诸事万物，包括犯罪学，其实里边都有内在的规矩和逻辑。就说现在社会和犯罪学的联系。实际上这个社会确实发生了很多问题，为什么现在犯罪率这么高，得反思。
有时候我偶尔上网发邮件，每次打开主页，迅速蹿出了各种娱乐新闻。我不是说不好，但是如果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就是让人想着一夜暴富一夜成名，想着走终南捷径，不通过这么多年的积累，迅速地刷一个脸熟就成名；你要让90后甚至将来00后都发现，好好读书没用，不如在网上一夜暴富；如果整个社会充斥的全是这些东西，那么年轻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引导，你苦读十年寒窗，你还不如成个网红的？现在的“以资本论英雄”，对年轻人影响太大了，难道他们就是唯一的英雄吗？
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人类社会犯罪是解决不掉的，因为它是这个社会发展的时代产物，跟人性的缺失、道德的缺失、信仰的缺失、社会的不公平、每个人心理的承受能力都有关系。所以犯罪学，你要展开说，也是一个大学问，包罗万象，真的特复杂，够你们研究半辈子了。
我们觉得，您那个时期其实是中国最好的时期，不像我们这代人，好像一直没达成共识。感觉您那一代，有一个大家一起奋斗的目标，或者说，共同追求的理想，但是这种目标和理想，在我们这代好像并不那么明显。
这其实，就是社会发展的多元化。我们那一代人是有点理想主义，但是也有些幼稚。然而你们这一代不一样，你们的思想很活跃，但你们在做事的时候又都能沉淀下来。理想主义可以，但要面对现实，在现实中把理想打个折扣，给这个理想一个discount。你们现在终于闷着头在做事，是在认真读书了。到了你们这时候，需要实干，需要一个个真正地踏踏实实做事。
我经常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最喜欢分享，分享我失败的教训，让你们少走点弯路，因为年轻人吧，尤其是学法科的，你既然选择了法科，你就离不开面对社会面对人，你在社会里为人解决法律问题。只要你们选择法科了，甭管是做法官检察官律师还是警察，你肯定都得要去做人的事。而且大多数人的事也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人和事，是吧？特别是你们女孩子选择了这个，真的别看外表都很柔弱，里边必须要有一个坚强的心，否则的话，真的，这门课很难学。
我这不是说你们考试很难，是说在现实中解决具体问题。因为人的心都太复杂了，人心是没有趋同的。你接触的每一个当事人，每一个受害人或者每个犯罪嫌疑人，他都有自己的特殊性。他有自己内心的阴暗的一面，也有自己光明的一面，里面也有善，也有恶。我是搞犯罪学的，离不开善恶。你看王阳明说的多好，“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同学们，我跟你们说，人生是一个大课堂，你们在大学的四年包括研究生的三年，实际只是你们人生中的一小部分，很小一部分，真的。
而且这个时代对人的要求越来越高了，实务学术都要行。更何况，现在对人的体力要求也特高。有些人满腹经纶，但是出个差都累得气喘，那不行。
你要我在法庭上，嗓门可比这大多了。我在法庭上开庭都是大厅，几百个人旁听，我都从来不用扩音器。因为我要用扩音器，整个楼都听到。我现在感觉，很多时候人拼得就是体力，我真建议你们得把一部分时间用来锻炼身体。我现在还天天练少林棍，虎虎生风。而且我两只手倒立能走200步，就我年轻的时候还是个运动健将呢。你看现在不锻炼都不行了，饭店33层我爬得都直喘气。我就是说那个年轻人，你们真的要好好锻炼身体，你们要善待自己。
引述张星水律师自我评述
“自由思想者，职业法律人，
历史爱好者，散文习作者，
佛学研习者，武术习练者。
喜欢天文地理，爱好登山看海。
崇拜高僧大德，向往隐士生活。
希冀替天行道，崇尚匡扶正义。”
张律师向我们叹道，自己走过半生，“就像一个在狂野之中孤独踯躅的拾荒者”，时常被生活的苦闷所缠绕，索性“放下尘缘，背上行囊”，去追求一种空灵的精神解脱。在他的新作《羁旅天涯》自序中，他也曾言：
“羁旅山水，浪迹天涯，
一蓑烟雨任平生，
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是一本书写身处崎岖世道，历经岁月峥嵘，仍旧在滚滚红尘之中苦苦挣扎的断肠人闯荡天涯的故事集锦，一个飘荡在旷野之中无依无靠的孤独心灵的惆怅与倾诉。”
在其中，你可与张律师秉烛夜谈，可与张律师行走阡陌浪迹八荒，与张律师一同体味人生之中的甘苦滋味。
人生之跌宕起伏 心态之宽容豁达
“听君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
感谢张律师的半日相陪
平凡的日子 因为相遇而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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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享《羁旅天涯》之自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