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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传奇】43名国民党战犯的最后结局26

2017-02-07 爱在大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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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凯        【播音】:武军

吴国桢与周恩来的交往 


    周恩来与吴国桢,对于中国20世纪的这样两个人物,用吴国桢夫人黄卓群女士的话来说是“同窗不同路”。“同窗”指周、吴两位是当年南开极要好的中学同学。“不同路”是指他们两人在政治上的分道扬镳。周恩来固可不说,如果开一份吴国桢的简历:南开毕业考入清华,清华毕业负笈北美。北美五年,获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政治系哲学博士。归国后投身政治,加入国民党。曾任蒋介石侍从室秘书,后任汉口市市长。抗战爆发,任陪都重庆市长。光复后接连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部长、上海市市长。去台后又官拜“台湾省主席兼保安司令”。这样一个“芝麻开花”的履历和中共领袖之一的周恩来自然是“道不同”了。尽管后来(1953年)吴国桢和一手提拔他的蒋介石也割袍断义,离台赴美,在北美痛揭蒋氏父子的党国体制,但这并不意味他反蒋就认同周。作为一个有着留美背景的自由主义者,他反蒋就是反专制。因此,从他一生看,他反蒋(后半生)同时也反共(一生),但并不反周。非但不反,“道不同”却“相与言”,而且私谊长存。 

    同窗南开 

     约七十年前,周、吴相识于由著名教育家张伯苓在天津创办的私立南开中学。吴是学校中最小的学生,小周五岁,比周低一年级。他们的相识乃至熟识,当属偶然。1915年,南开中学的壁报上有这样一则以孟子的话作的灯谜:“犹兽之走圹也,打一新名词。”等到谜底公布后,这新名词却是“田径赛”。顿时学校哗然一片,有人觉得牵强,更有人认为这是骂人。尤其是那些参加田径赛的学生,愤愤联名,要求学校查明处理。学校正在为难时,周恩来主动站了出来,承认灯谜是自己出的,并且表示道歉。周的举动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只是有些运动员余怒不息,周便个别地到其宿舍,当面致歉。吴国桢的哥哥吴国柄便是学校享有名气的田径运动员,周是特地向吴国柄道歉时而吴国桢又在场才有了以后正式的交往。几天后,周恩来路遇吴国桢,主动问及那天自己向吴的哥哥道歉时,吴在一边写什么。吴答“写日记”,周恩来连称“好极了,好极了”。以后周经常阅读吴的日记,还在自己办的学生会的会刊上将其摘要编出。 

    在南开,周恩来是各项社群活动的积极分子,而且他还喜欢拉吴国桢和吴的另外一位李姓同学参加。由于三人经常接触,有些学生称他们为“三剑客”。这一次,南开要举办讲演比赛,周报名参加,还动员这两人一道报名。由于吴、李两人那时还没有见过讲演什么样,表示要先看看再说。结果周一人上场。据吴回忆,周讲得不错,只是面相比较女性化,声音偏尖而深厚不够,结果得的是第五名。 

    由讲演三人对演话剧也产生了兴趣,周扮演的是女性角色,李也有了个角色,因为吴国桢自小爱笑,一笑则一发而不可收,哪怕就是拼命掐自己手心也无济于事,当他看到周的扮相后忍俊不禁,所以无法登台。这一次,是张伯苓的弟弟张彭春从美国学戏归来,他编了个《一元钱》的剧本,女主角非周莫属。两朋友转而鼓励吴出演,也让他演个女性角色,不过是个丫头。为怕他笑,还特地作了补台的准备,一旦吴笑,那太太就说:你这丫头,没事就笑,你还是回家等着我打你吧,不必跟我去了。并让吴听了这话,往后台跑去便行。演戏非吴所长,但周恩来扮演的角色却非常受欢迎,以至收到大量向他表示崇拜的信件。 


    也就在排戏的过程中,周恩来提议三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吴国桢首先赞成,李姓同学也点了点头。后来,正在周恩来考虑选择一种庄重的仪式来结拜时,李姓同学说只要感情真,结义倒不必。如果结义,彼此就要以大哥、二哥、三弟相称,这样太露痕迹,反而不好。但既然兄弟感情特殊,也要用特殊的方式来表示。现在民国都称名而不用字,我们不如用字来彼此称呼(以后周就称吴为“峙之”,而吴称周为“翔宇”)。李的说法是托辞,周吴都感觉到了,但不明原因。周恩来有个特点,凡事都要弄个清楚。周后来曾为此事专门到李家拜访。李父虽未明言,但意思也表达出来了。原来李姓同学三代单传,按迷信说法,结拜兄弟可能有不良后果。这已经是1917年春夏之交的事了,因为李有心思,三兄弟结拜未果。周甚至主张和吴两人先结拜,然后再说服李。吴认为让李知道反而不好。这期间,周恩来曾到吴国桢在北京的家,并拉他到照相馆去照相。当时周身着薄长衫,吴也想如此穿戴,但吴母没同意,硬叫他穿学校的童子军制服。就是这张七十年后又到了吴国桢手上的照片,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是周吴两人的结拜纪念了。 

    照相过后不久,三个好友就在南开分手。这时南开已经由中学而大学,周留在了这里,而吴则考入北京的清华大学。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周在南开组织学生罢课,并被监禁几天。吴也参加了清华学生的游行,以及后来的校园抗议活动(驱逐校长),这个运动的领头人就是罗隆基。 

    街头偶遇 

    吴在清华时,曾收到过周的信,说他打算去法国学习。临行前,周还专门到清华,因为清华园中从南开来的学生甚多,周是特来告别,几乎每个人都寒暄过了。可见周为人交游既广,又为事精细。在吴国桢眼中,那时的周恩来几乎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儒家信徒。晚年的他曾这样表示:如果那时有人告诉我,周将成为一个共产主义者,我敢用我的生命打赌说不会。 

    吴国桢是1926年完成博士论文答辩回国的。这时的周恩来已经是共产党的“有名人物”了,同时也是一个被一般人认为的“危险人物”,而此刻吴国桢尚未出道,在国民党那边谋个职员,科长而已。按照吴的口述,1927年他在上海时,曾经路遇一次周恩来。关于这次路遇,吴本人的口述倒很简单,而他夫人黄卓群的转述,却较详切。 

    那是一个星期日,吴乘电车去法租界探访朋友,途中一车站,吴见一人赶上电车。那个人开步走路及上车的步态,让吴立即感觉到这是周恩来。正起身要过去,电车启动,车身一晃,吴复又被晃而坐下。却见来人上车后,手把车柱,眼光向全车一扫,见到吴时陡然一愣,随即目光转往别处,不再回视。这时隔着人群,吴看见了此人的侧面。头上带帽,低压额角,颊上留有胡须,不像周恩来。吴不禁有点迟疑。可是观其眼角,又觉十分相像。然而此时,那人突然把身一转,完全背对着了吴。不想这转身的动作,使吴又确认此人为周无疑。吴知道这是化了妆,而且对方不愿意认自己(请注意,这时是国民党“清党”的1927年)。在吴心想,也许周有急难,自己不能置之不顾。于是他挤到对方身边,低低地喊道“翔宇,翔宇”,对方却推说不认识。双方在欲认不认时,车到一站,车门刚开,那人几乎是跳下车去,头也不回,匆匆消失在人流中。 

    以后,吴有机会见到周恩来时,曾当面问及当年电车上的事,周予以否认。以至那次路遇,在他们两人之间,尤其对吴国桢,成了个悬案。 

    两次宴请 

    真正等到两人正式见面,则是十年后的1938年了,因抗战而国共合作,共产党又可以公开化。此时,吴国桢已是国民党的汉口市市长了。 

    那天吴下班回家,夫人黄卓群说:你的共产党的好朋友今天来看你了。吴讶问是谁,黄说是周恩来。吴问夫人,你看见他了吗?夫人说他丢了张名片给佣人就走了,自己并未见着。吴拿过名片当即就去了八路军办事处的驻地。一勤务兵应门,吴表明身份,他就接引吴进了屋。吴刚坐下,周恩来就从里屋出来,一面与吴握手,一面叫道“峙之,峙之”,吴接握双手,也不禁回叫“翔宇,翔宇”,毕竟从清华最后一次见面,到彼时已经二十年了。可是,喊过各自的私字后,两人居然长久地相顾无言。由于吴比周小五岁,少长有序,所以和周在一起,吴都是让周先说话。这次也是这样,吴等周先开口,可是周只是仔细看吴,而且看了又看,并无说话的意思。不安之下,吴只得开口道安,无非住地是否合适,需要什么帮忙。周的回答也很简单。彼此应答之间,没有兄弟的亲热,却显出了因“道不同”而形成的“隔”。 

    隔了好一会儿,周仍无言。吴又张口:我们二十年不见,今天你到汉口,我想请你订一时间,我与夫人请你晚餐。不请外人,只请南开旧日同学陪你。你说好吗?周说“很好”,于是订在六天之后,吴便告辞,周亦未挽留。前后不过十五分钟,两人二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客套完了。 

    等吴国桢回家后,和夫人商量这一顿饭怎么请,却发现是个难题。二十年的弟兄不见面,吴此时又是汉口市长,好好请一次,本在情理之中,且也不困难。但吴夫人犹犹豫豫,她试探着说:汉口最好的厨子是银行公会的厨子,最贵的酒席是三十六元一桌的。我们就这样办,好吗?可未待吴说话,自己却又摇头:不好,不好。他是共产党,共产党天天骂国民党人是贪官污吏,只图自己享受,不顾民众福利。我们请他,他如问起这宴席是何处叫的,我们如实说,这不是证明了共产党的话,官僚阶级和买办阶级攫取特殊权力了吗?汉口平常酒席只十六元,它却贵上一倍多,就算周恩来相信你不贪污,但传到其他共产党人那里,不就间接证明你也贪污吗?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与其奢也宁从简”,就叫一桌十六元的普通席。 

    宴请那天,到吴家的都是南开同窗,他们对于这位共产党著名人物有一种神秘心理,想先向吴打听一下周的情况,因此,不约而同提前一刻钟到场。可惜,他们不知道,吴同周的接触也只比他们多了十五分钟,还没说上几句话。好在周很守时,彼此寒暄入桌后,吴以为旧日同窗满可以自己向周发问了,但大家反而默然。直到彼此敬酒时,气氛渐渐融洽。大家也只谈南开旧事,借以回到二十年前的生活。最后是周恩来说,时间不早了,客走主人安。我想和主人商量一下,我住的地方不宜宴请,但想借主人这块地方请大家一次。主人什么都不用过问,酒席由我供给,日期则由大家决定。要紧的是原班人马,一个都不能少。 

    很快,第二次聚会的日期到了。那天吴特地提早下班回家准备。刚进家门,夫人黄卓群迎面就说:糟了,我们上次叫席叫错了。吴不明所以。夫人问,你知道周恩来今天叫的席是哪里的?不待吴回答:他叫的是银行公会的。那银行工会的大师傅已经来了,这席一定是三十六元一桌的了。 

    这次是周恩来提前十分钟到来。由于是第二次见面,大家的拘束感没有了。入席后,有个叫段观海的南开同窗,时任国民党外交部的秘书(后升任大使)。菜刚一上来,他就睁大了眼,看了看,甚至又拿起筷子夹了块冷盘里的肉尝了尝,接着就叫喊起来:这是汉口最好的酒席,一定是银行公会大师傅承办的,恩来,是不是? 

    周恩来笑容满面,点了点头。 

    当周恩来向全桌同窗敬酒时,那位段观海又喊了起来,这是陈年上好的花雕! 

    如此好的酒菜入口,又是共产党人请客,共产党著名人物的神秘感当然也就没有了。还是这个段观海,笑着对周恩来说:恩来,我有一事一直闷在心里,现在有机会问你,希望你不要怪我莽撞。你能欣赏这花雕,当然知道这好酒难得。据说,八路军过贵州,把所有茅台陈酒和造酒的炉子都毁坏了,这又何必。 

    周是笑着回答的:是的,我们把茅台陈酒都带走了,但没有毁坏造酒的炉子。造酒的工具是当地人民生活所需,我们没理由毁坏它。当然,我们行军到处需要火酒,只好把能带走的酒都带走了。 

    段观海话头一转:恩来,你这酒席是汉口最好的,我知道它是三十六元一桌。加上这样好的花雕,今夜你破费约在五十元,那么你的薪金是多少呢? 

    周简单地说:五块钱。 

    轮到大家吃惊了:那么,你怎么付得起这顿昂贵的饭钱呢? 

    周依然笑着说:这顿饭钱由组织出,是组织允许我可以用这笔钱请你们的。 

    段观海因为正坐在周恩来身旁,周今天穿的是缎子狐皮袍。段伸手把周的皮袍翻了一翻,说:这是上好的狐皮袍啊,价值可到百元。难道也是组织供给你的。 

    周说:是的。 

    有人又问:你们的伙食费是不是也由组织供给? 

    周答:是的,每人每月发五元,只为私人零用。 

    那么,有没有什么东西不是组织提供的呢?又有人好奇。 

    周说:你们知道,我们是共产党人,我们共享一切,我什么也不占有,组织提供我所需要的一切。 

    这时,坐在旁边的段观海再也忍不住了,他哈哈大笑: 

    “这样我也可以做共产党员了!” 


二十年后的重逢尽管表面上一切都是高高兴兴的,但吴国桢内心却对这位故友深怀疑虑和警惕。吴在1955年这样写道:“对任何一个不太了解他的人来说,他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但对我则不同,我太了解他了。在南开时,我就能凭直觉辨别出一个长于扮演女角的周恩来,和另一个向我倾吐真心的周恩来之间的差别。在汉口我俩重逢时,我发现真实的周恩来不见了,主要是那个作为演员的周恩来在谈话……”


  尽管如此,两人的表面关系一直是友好的,彼此都避免谈论国家政事,以免伤及私人友谊。1938年5月张伯苓来到武汉为南开筹款,南开校友闻讯后,一下子聚集了一百多人在汉口金城银行二楼欢迎老校长,吴、周均出席。此后,吴国桢为张校长洗尘,请周恩来等校友作陪。张伯苓也在汉口味腴川菜馆宴请过周恩来和吴国桢等。1938年10月下旬当汉口行将陷落时,一天晚上周打电话给吴问:“你的厨师还在吗?”吴说还在。周说:“我的已走了,我想同你再吃一顿饭,我设法弄些酒来。”不一会儿,周恩来果然带了两瓶高级红葡萄酒来。周问吴:“蒋委员长已经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吴说:“我要尽可能长地留在这里。”周问:“你到哪里去?”吴说去宜昌。周于是建议吴坐车和他一起走。吴国桢想了好一会儿,客气地说,也许时间会很紧迫,届时两人没法联系,还是各自安排走人最安全。周恩来走后,半夜又给吴国桢打来电话。当时日本人的炮弹已打到郊区。周问:“你现在走吗?”吴说:“我还要等一会儿。”周说:“你有没有重新考虑我的建议,我们一起离开?”吴说:“我还是原来的想法。”于是两人就此分手,后来各自到了重庆。据吴国桢的事后认识,周恩来当时很可能是试图对其实施统战。


  重庆时期,吴国桢先后担任重庆市长、外交部政务次长和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等要职,而周恩来作为中共代表团的团长也几乎一直长驻重庆,住在曾家岩八路军驻渝办事处。据吴国桢回忆:“除了在公共场合或开会,我们再也没有见面。”如果说,在抗战初期国共间的合作尚称融洽,那么在进入中期以后则是纷争不断,尤其是1941年的皖南事变,更是几乎导致两党的破裂。这些都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吴国桢和周恩来的关系。当时,南开校友总会曾推定周恩来、吴国桢、王文田、杭鼐如和杜建时五人为总干事。吴和周有时同到津南村南开中学碰头,或到张伯苓家吃饭,彼此相遇常因政见不同展开争论。面对两个得意弟子,张伯苓从中调和说:“我看多晚你们两个人不吵了,中国就好了。”当然,两人的裂痕并不是老校长的一句话所能弥合的。据吴国桢的哥哥吴国柄(同是南开校友)回忆,当时弟弟曾劝说他要与周恩来保持距离:“周恩来这家伙是共产党的老狐狸,现在虽然是国共合作,但是终究将是势不两立,立场与我们不同,他是位危险人物,你以后不要与他接近。”


  经过了这些年的接触和观察之后,吴国桢终于意识到周恩来“已变成了中共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在他看来,共产党通常不太靠个人来争取朋友和施加影响,几乎没有哪一个共产党人会努力去塑造自己的风度和个人魅力,但周恩来却不同,他运用其独特的才干有力地推进着中共的事业。吴国桢曾将与之接触过的共产党人分为四个类型,即沉默寡言型、狂风大作型、以愚掩精型和紧张不安型,但周恩来似乎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他是独一无二的:


  当一个人同毛泽东谈话时,不管毛是否开口,都会让你始终记得他是个共产党人。但同周恩来谈话时,你就会逐渐忘记他是个共产党人。当一个人同别的共产党人谈判时,会强烈地意识到对手的刺耳语言和无理立场。但若同周恩来谈判,则会被诱使相信,事物有两面性,在搞清楚之前,只有先相信他的话才是公平的。

 

针锋相对

  如果说抗战时期吴国桢和周恩来的关系,可以用“大合作,小龃龉”来概括,那么在此后的国共谈判和内战中,双方则处于针锋相对的位置。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国共两党为争夺中国的执政权而展开大搏斗的缩影。


  国共和谈期间,周恩来担任中共代表团团长,奔走于延安、重庆、南京和上海之间,吴国桢则是国民党的中央宣传部部长。尽管吴没有直接参加和谈,但作为政府方面的主要新闻发言人,在中原内战、东北停战、军队国家化、政治民主化、国民大会等问题上,都与周恩来展开了频繁的论战。两位昔日的挚友为了本党的利益,借诸报端,常常指名道姓,唇枪舌战。彼此见面时,也时常充满了原则性的争论,据吴国桢回忆:“我到南京不久,他就拜访过我。国民党军队刚占领了东北的长春,对用武力占领长春,他提出了强烈抗议。当然,我是站在我们政府一边,会谈一点也不和睦。”


  1946年5月中旬,吴国桢调任上海市市长。周恩来亦时常从南京来到上海活动,下榻于马斯南路(今思南路)107号的周恩来将军公馆。期间,周恩来夫妇曾前往拜访吴国桢夫妇,四人举行过一次茶会。但两人裂痕已深,双方谈话不多,只是寒暄而已,惟恐涉及敏感的政治问题。7月间,社会上曾有传闻说,中共将派一万名武装农民袭击上海。为此,周恩来曾专门面见吴国桢并向其保证:“此说绝对不确,莫亲信此种谣言而惊慌。”10月间又有一天,周恩来来到吴国桢的办公室,抱怨说自己在沪外出活动时,总是被特务跟踪。吴则辩解说,这是为了保护周恩来。不久,周恩来离开了上海,此后两人虽然都还有约三十年的生命历程,但再也没有见过面。


  当时的上海是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也是国共争斗的焦点。在此过程中,吴国桢常常赤膊上阵,出现在冲突纠纷的现场。吴因此屡屡指责周恩来是那些“混乱”的幕后制造者!在这场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内战中,两人作为己方的主将之一,你来我往,以特殊的方式,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彼此拼杀着。1948年底中共军队胜利在望,由周恩来作为主要成员的中共中央将吴国桢定为战争罪犯。然而,共产党的政策一向有其灵活性,就在解放军即将发起渡江战役,攻克南京和上海之前,周恩来还安排了一次对吴国桢的策反。一个吴国桢的留美同学受派前来转达中共的意思,但具有坚定反共思想的吴国桢拒绝了诱降。


  战犯归战犯,能干归能干。在国民党高级官员中,吴国桢一向以亲民、勤勉和干练著称,其作风确实与旧官僚迥然不同。对于这一点,周恩来也是承认和赞赏的。1949年4月25日凌晨,北平崇文门外的电车公司发生重大火灾,烧毁了五十九辆电车。在处理过程中,该市公安局官员出现了官僚主义作风,周恩来得知后严厉斥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领导不到现场,甚至连知都不知道,还不如吴国桢呢!吴在重庆当市长,发生重大事件,像重庆大火和日本飞机轰炸后都亲自赶到现场。国民党市长能做到,难道我们共产党的公安局长还做不到吗?”周恩来就此下令,以后北平发生重大事故,公安局长、处长要去现场调查情况、处理问题。

 

隔海关注

  国共内战以中共的全面胜利而告一段落。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成立,周恩来出任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作为红色中国仅次于毛泽东和刘少奇的第三号人物统治着大陆。而吴国桢在上海易手前夕,即辞职前往台湾。为吸引美援,蒋介石在1949年12月任命其担任“台湾省主席兼保安司令”。吴也逐渐成为国民党内影响力仅次于蒋介石和陈诚的第三号人物。一方要“解放台湾”,另一方要“反攻大陆”,吴国桢和周恩来的争斗依然紧锣密鼓。根据现有的材料,即使在海峡两岸剑拔弩张的时代,国共双方的最高层人士通过中间人仍保持着一些秘密接触,但周恩来却再也没有与吴国桢发生过联系。周可能认为,吴的反共思想既系统又根深蒂固,要策反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当时吴国桢也是身怀氰化毒物,一遇不测,便准备随时成仁。


  在几年的对峙以后,吴国桢这一方出现了重大变数!吴氏主台期间,他所迷恋的“民主政治”逐渐与蒋氏父子的特务政治发生冲突,而且愈演愈烈。1953年4月,吴辞去“台湾省主席”一职,旋即赴美。1954年2月,吴国桢藉美国新闻媒介强烈抨击台湾当局,由此公开决裂。吴国桢反蒋并不亲共,甚至反共要远甚于反蒋。他自流亡以后,先是住在芝加哥附近的埃文斯顿(Evanston),靠替报纸撰稿和演讲为生,有时也为美国的反共和远东政策提供一些谘询意见。


  1955年12月他写就了长篇英文手稿《夜来临》(The Night Cometh),这既是他的回忆录,也重点回顾和研究了共产主义在华的崛起、发展和成功的技巧。其中,吴国桢对周恩来作了强烈的批评,嘲讽他是“天才的演员”。吴国桢为什么要以如此犀利甚至是谩骂的笔调来对付自己的老友呢?吴的解释是:他要揭示周恩来的“真实本性”,不让他继续成为整个自由世界的阻碍。一方面是大陆易手,另一方面自己又不见容于蒋介石和国民党,真是有心复国,无力回天,这些都令吴的内心极度愤懑,以致屡出恶言。


  1960年11月1日至10日,吴国桢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接受了美国中国学家裴斐(Nathaniel Peffer)和韦慕庭(Martin Wilbur)的采访,主题是1946至1953年间吴任上海市长和“台湾省主席”的政治经历。其中有一节专门谈及他和周恩来的关系,措辞要比《夜来临》温和许多。 


  1962年美国纽约皇冠(Crown)出版社还出版了吴国桢撰写的一部英文政治小说《永定巷》(The Lane of Eternal Stability)。该书以1900至1949年北方某地的历史变迁为背景,其中的两个主人公兰玉文和何大刚,就是以吴国桢和周恩来为原型的。在书的结尾,何大刚终于意识到了主义的“欺骗性”,幡然悔悟,与兰玉文携起手来。当然,这样的情节安排可能只是吴国桢的一厢情愿而已。关于《永定巷》的撰写缘由,吴国桢曾声称:“小说能使更多的人知道历史的真相!”

 1965年,吴国桢迁居佐治亚州的萨凡纳(Savannah),并应聘为州立阿姆斯特朗大学(Armstrong State College)东方历史和哲学教授,直至1974年退休。根据其同事的回忆:“国桢谈过他和周恩来是同学,因为他经常用那段经历,来解释周对时事采取的行动和可能的反应。”显然,尽管远隔重洋,在野的吴国桢始终密切关注着在朝的周恩来。


  和吴国桢早在1954年就脱离政坛不同,周恩来的政治生涯一直延续到其生命的终结──1976年1月8日。二十多年间,他和毛泽东几乎主导了中国大陆所有的政治运动和经济进程,其历史作用自有公正、全面的评说。不过,可以确认的是,周恩来也没有忘记吴国桢,这里有几件事可以证明。


  其一,1951年2月23日张伯苓在天津去世,在吊唁过程中,周恩来曾对南开校友说:“小吴可以回来么!”


  其二,吴国桢的四叔吴经文在50年代初曾去找湖北老乡董必武谋事,董一见他就说:“你是国桢的叔父,我写信与周总理请他想办法。”周恩来获悉后将吴经文安排在文史委员会工作,一直到他1976年去世。


  其三,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Richard Nixon)访华,中国大陆和美国的关系重新建立。美国华裔科学家曾组团回大陆参观,团员中有许多人认识吴国桢的二女婿厉鼎毅博士。他们到北京后周恩来亲自招待,谈话间,周突然发问:“你们哪位知道吴国桢的近况?”问了一两次。尽管团员们大多知道吴国桢的情况,可是彼此观望,没有一个肯贸然说话。

 

 往事如烟

  1976年周恩来去世后,吴国桢“甚为哀痛”,世界各地报纸登载许多追悼文章,凡是登在纽约报纸上的,吴都仔细阅读。其中有一篇文章曾提到周恩来每次到沈阳,一定要亲自去看一位老友,最少也要打电话给他,好多年都是如此。虽然文中并未提到这位老友的名字,但吴国桢推测此人就是李福景。


  1982年11月,吴国桢的长婿俞益元博士从美国回到北京参加学术会议,齐燮元的女儿去看望俞时(齐在世时,与俞的先父交谊甚好),送了一张周恩来和吴国桢当年的合影。这张照片是1917年南开中学放春假时,两人一起在北京的某家照相馆照的,周十九岁,吴十四岁,周穿的是一件薄长衫,吴穿童子军制服。周坐在长靠椅上,吴站在椅子的后面,两人手牵着手,面带笑容,情同手足。周、吴原来各有一张,后来均不知去向,齐女的这张照片亦不知从何而来。


  俞益元返美后将此照呈给了自己的岳父。吴阅后触景生情,沉浸在回忆之中,随后在照片背后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七十年事,今又目睹。

  约为兄弟,后来异主。

  龙腾虎变,风风雨雨。

  趋途虽殊,旨同匡辅。

  我志未酬,君化洒土。

  人生无常,泪断沙埔。

  字里行间,概括了吴、周的交往历程,也浸透了吴国桢的惆怅和感伤,两人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已成为了过去……在同时代人中,像吴国桢和周恩来这样“同窗不同路”的例子并不鲜见,即使有着血亲的宋氏姐妹亦莫不如此,因为信仰和政见不同,她们至死也未能重逢。这与其说是他们的人生悲剧,不如说是整个中国近现代历史的悲剧!


  吴国桢晚年十分关心中国大陆的发展,对邓小平领导下的改革开放政策极为赞佩。他曾应全国政协主席邓颖超邀请,拟于1984年9月回国访问,并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十五周年的庆典,其间也必然要走访他曾与周恩来共度少年时光的母校──天津南开中学。然而,天不遂人愿,6月6日他在美国的寓所突然去世。耄耋之年,吴国桢之所以打算返回内地,并不表明其意识形态已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主要还是因为他思念故土,希望中国富强。正如其夫人黄卓群所释:“虽然他不赞成共产党,但是他对大陆寄予希望。他曾说,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做下去,五十年后,中国将成为世界一大强国。”


  周恩来在少年时期便曾立下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志愿,这自然也是他所期许的。


    本文选摘自《温故(之二)》(尔建著刘瑞琳主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9月版)。 
 
    稿件来源:文汇读书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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