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上加难的2020年，我考博失败了，现在还未找到工作！
从2019年9月到今年9月，在这一年间接连发生的事，实在压得我有点儿喘不过气来。这几天，曾经记录的流水账频繁地在眼前闪过，似乎它们并不想被遗忘在角落里。分享出来也许并没有那么坏，如果能够鼓励处在相似困境的同学，或是使后面的学弟学妹引以为戒，也都是件有意义的事。
现在的我寄宿在一个高中同学租的房子里，白天在网上给中学生上课、讲解习题，晚上打地铺。短短半年前，我还在为出国读博兴奋得难以入眠……..
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背景，我是北京某211的硕士，研究方向是结构拓扑专业的一个小分支。研二的上学期，在多位实验室老师的百般鼓励下，我毅然决定出国读博。这个方向在国外非常热门，尤其是欧洲，但我在申请博士失利之前，却从未意识到这一点的“副作用”，这也为我后面一连串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一月底的夜晚，我面试结束，合上笔记本，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把窗户关紧，合上电闸，锁上实验室的大门。其实，我原本应该是实验室里倒数第二个离校的学生。深夜，收拾好行李，我终于踏上了回家的列车。临近除夕期间的车厢就像一盒盒塞满了各种沙丁鱼的罐头，我自从上车后，就一直挤在车厢两侧座位的过道里，连去厕所的想法都免了，不过还好没有出现小推车。周身的疲惫也难以抵挡吵闹的声音，内心的不甘与犹豫扰乱着我的思绪。“罐头”里的夜晚很难熬，不知不觉之间，研二下学期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早晨窗户边练习口语的艰辛，首次雅思失利的失落，深夜自习室的坚持，雅思二战成绩的兴奋，视频面试前的忐忑……
当然，惋惜和难受夹杂着无奈，最终以申请失败结尾。在回顾过程中，我发现了自己在申请时犯的三个严重错误。
1）不要把考英语逼得太靠前
网上总说，申请国外博士的首要任务是拿到语言成绩，学校申请的网页也都显示需要提交语言成绩合格的证明，我就想当然的认为必须先拿到雅思成绩才能申请国外学校。于是，在上年8月份经历了第一次雅思失利的情况下，狠心复习，终于在十月低，达到了成绩的及格线。而此时，我还未曾套磁，连联系导师发邮件的模板还未准备，眼看着时间所剩不多，内心隐隐出现了慌乱。而复习英语所耽误的科研时间需要在年底逐渐补回来，因此我白天忙科研，处理杂事，晚上找目标学校，准备申请材料，巨大的工作量和急躁的心态使得睡眠质量直线下降。而后头想想，虽然语言成绩几乎是拿到offer的必要条件之一，显然英语成绩没有必要非得在申请之前取得，后面完全有补救的机会，不要让英语乱了整个申请的方寸。
2） 不要海投也不要苛求专业
同样的，我再一次被网上的消息坑害了。大量的申请者的成功经历显示，向国外的老师承诺自己会申请CSC公派奖学金，他们会非常乐意收自己为学生，因此，我想当然的认为走CSC的难度很低，给老外当廉价劳动力，他们肯定没理由拒绝呀，于是我就没有选择海投，而专门找专业相关并且自己感兴趣的项目，经过严格的挑选，我选定了4个老师，发邮件套磁，然而却石沉大海，毫无音讯。每天空空的邮箱点燃了我内心的急躁，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只要看到专业相关的职位，即使是之前不感兴趣放弃的项目，也匆匆地查相关的资料，就抓紧提交申请。
3）积极准备面试，放平心态
虽然陆续收到了一些拒绝的回信，但毕竟还是有所收获。最终，有一个意大利的教授给我发了面试邀请，让我做一个PPT面试。缺乏经验而又自以为是，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与我擦身而过。面试的前一天，同样在申请的一个同学告诉我，他面试的时候感觉很轻松，外导只是简单地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我也就潜意识认为面试就是走个流程，虽然准备得还算充分，我按照之前准备好的稿子，几乎从头背了下来。当他准备开口之前，我认为已经胜券在握，不过却被直接拒绝了。原因是他看到我PPT一页中的一个计算模型的设置出现了错误，认为我的学术水平太过平庸。最后，他还指导我，让我多看看相关的论文，和自己的导师交流一下。在和他的对话过程中，我的心情由失落变得有些平静，最起码，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
4）不要轻信网上成功的案例，自己多尝试
综合以上三个失败的原因，我总结出了这条最重要的结论。初次接触申请国外博士的新手往往倾向于在网上获取信息，的确，其他申请者或成功或失败的案例对于我们都有很多指导意义。盲人摸象和小马过河的道理相信每个人都清楚，我们可以相信他们的描述，但不要轻易相信。申请时间不同，对方导师的背景不同，学科的种类不同等等，即使同时处于是貌似的情景，最终也许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结果。网上经常看到某某没有文章，没有语言成绩，绩点也不高，而申请到了好的学校，而却很少看到失败的案例，这就是幸存者偏差导致的结果，运气是许多事情成功的重要成分之一。因此，切记不可掉以轻心，当然也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唯有自己多去经历，积累经验，才是保证申请成功率的最佳方法。
如果夏天坐火车，我一般会带一件外套，因为晚上的空调很足。而冬天的火车似乎也有这样的毛病，夹在半个过道里，抱着书包，依靠着座位一侧。热的有点呼吸困难，也许是人太多，即使不开暖气温度也难以降下去。恍惚之间，自己似乎闻到了车厢连接处弥漫出来的二手烟。我突然想起一位抽烟的年轻老师，之前参加一个行业内的学术会议，这个一本院校的老师和自己导师的关系还不错，他当时还说我可以考虑去他那里读博。虽然学校一般，但这位老师的学术水平很高，人品也很好，于是我下定决心给他发邮件，询问自己是否有机会成为他的博士生。一天之后，我收到了他的回信，“欢迎报考”。
已经过了博士考核的时间，只能选择考试。两门专业课加英语，其实难度并不小。一门专业课虽然之前学过，但当时就没认真学，理论懂一点，但大部分的题目都不会做，还有一门直接没有接触过。因此，先看看书，再做做题，也许是申请国外博士的执念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情总是难以平静，总是心不在焉，感觉脑子不太够用。而考博英语，似乎并不比雅思简单，自己做阅读的正确率一直不达标，连学习英语的自信心也消失殆尽了。
随着新冠疫情的迅速爆发，形势愈演愈烈，眼看着就要扩散到自己所在的城市了，我才意识到疫情对我的猛烈冲击，并不是在于生命健康上，而是在科研学业上。家里面没有学习的氛围，当然自己也缺乏自律，学完一遍专业课，回头再看，前面的章节都忘得差不多了。偶尔看看英语的视频课，很难学到心里去。在家半个多月，算起来，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进展。
由于长时间考雅思耽误的时间，导致自己的科研课题在后半年才有起色，得到了一部分有价值的数据，但计算结果和使用的软件都在实验室的电脑里面。辛亏自己的研究只涉及计算模拟，又恰逢自己这次假期带回了笔记本，才保证了完成毕业论文的前提。
然而自己家在河北农村，办理的宽带网络不畅，用远程控制软件分了十几次，才把所有的数据都传了回来。毕业最痛苦的自然是毕业论文，在这场前所未有的疫情之下，毕业论文的难度显然又上了一个等级，相比于依赖实验的同学，自己显然足够幸运。然而，内心的挣扎已经成为了我的心魔，如果没有疫情，按照预期自己可以完全根据之前拟定的研究路线，但后续缺失的计算无法填补内容的不足，毕业论文的结构始终构不成体系，逻辑上最后两个章节衔接不上，导致全文显得乱七八糟，而字数上强行才凑到了毕业要求。发给导师指导，得到了严厉的批评，修改的意见足足列了6页。为了抗拒焦躁的心情，自己经常暴饮暴食，深夜趁着安静的时间伏在电脑前码论文。那段时间，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而我在考研最艰苦的时候也从未出现掉头发的情况，看着镜子前憔悴的面容，我陷入了自我怀疑。
二月中下旬的晚上，我正和一个高中同学叙旧的时候，手机上突然弹出一份英文邮件，点开之后，开头的“congratulation”直接把我吓傻了，附件打开是一封英国学校的offer，我怀着激动地心情读了三四遍，晚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始终都未曾入眠，因为接下来要解决的事情极其棘手。第二天一早，我就给英国的导师发邮件，向他要免学费证明的邀请信，之后，准备CSC的其它材料。按照往常CSC的申请流程，3月上旬需要完成提交申请材料，在此之前的2月底，需要将准备好的材料交给学校进行初选，我们学校的申请名额一般比较充足，因此，问题应该不大。受到疫情的影响，留学基金委延长了申请的时间，几乎各所高校也相应延长了接收材料的截止日期。如果这样的话，我稍微合计了一下，应该完全可以按时准备好材料。
然而，事情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过了几天，学校却没有发布延长申请的公告，眼看着时间马上截止了，我终于忍不住向学校负责申请CSC的老师打了一通电话，她通知我说虽然基金委推迟了申请的截止日期，但是我们学校拟定申请者的材料已经整理完成，完成提交了。我说很多学校都延长了提交日期，咱们学校为啥不延长。她回答说目前没有接到领导的相关通知，还指责我应该提前准备，并且告知她。的确，我当时的心情几乎濒临崩溃，直接给基金委打电话，基金委回应称高校不延长时间是他们的选择，和基金委没有关系，他们也没有权利约束学校。于是，我的心态彻底崩了，欲哭无泪。之后还打电话给北京市教委，依然受到了否定的答复。万般无奈之下，我给外导回复了邮件，说自己这边无法申请奖学金，放弃入学资格。然而，事情却还没有结束。一周之后，学校发布了通知，开放第二轮的奖学金申请，而我此时已经万念俱灰，躺着又中了一枪。收到offer真的是一个惊喜，然而结局却更加令我难受。
经过两个多月的修改，自己的论文终于大致成形，后期慢慢改善。接着按照学校的规定，填报各种材料，论文查重以及送审。同时，也不能放下考博的复习，随着原本考试日期的临近，很多学校改变了录取形式，将考试改为了考核制。我也期盼着能够改革，然而这个学校却迟迟未发布相关的通知，只是说考试时间推迟，连大致的时间都未提及。
又是一个月底，和三个非常要好的高中同学再次聚餐，看着饭桌上各个已经找到工作的同学，不免有些羡慕，同时也伴随着自身的失落。
随着6月初，全国疫情的好转，我收到了学校的通知，回去办理离校手续。在北京刚待了一周，新发地市场就爆发了疫情，虽然恰好赶在疫情蔓延开之前离开了北京，回家还是被要求做核算检测，隔离在家十四天。
隔离期间，终于到考博的时间。在手机和电脑双机位监控下进行笔试，试卷的题量大幅下降，每门课的考试时间控制在一小时。不过，尴尬的是，自己家的无线网每隔八十多分钟要断开一次，然后再次连接，维修宽带的人员狡辩说套餐低的网络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一旦网络中断就判定考试作弊，那我只能尽量加快做题速度，提前交卷才能最大程度上避免发生意外。
实际上，上次这种考试远在两年前，突然提笔考试很不适应。自己的做题思路不明确，并且自己复习的很差劲，浪费了很多时间，好在每场考试都只用了五十分钟，没有出现网络断线，虽然结果并不令我满意。
一周之后，考试成绩出来了，刚过初试的分数线，然而，复试的通知却让我慌了。参加考试的共有五人，但是最终的录取名额只有两个，而成绩最低的我显然没有参加复试的必要了。报考的时候，我申请的这位老师向我承诺说他一定有名额，没想到还是被骗了。当然，自己成绩的确很差，但是这位老师的这种行为还是令我很失望。于是，我直接放弃了复试。
接下来的天，我放空了自己，出去骑车兜风，避免去想起这些令人难过的事情。机缘巧合，联系上了两个初中同学，虽然高中时偶尔碰见，但七年多没坐下来聊聊天了。约了一起吃饭，聊起各自的经历。其中一个考上了我们当地的大专，上了一年觉得没意思，直接退学了，现在送外卖，工资在我们这三线末流城市还算可以。另一个同学情况要好很多，他高中毕业后成为了在小区里装电梯的学徒，后来在逛视频网站的时候发现建模挺有意思，然后自学，买了台3D打印机自己鼓捣。现在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接一些订单，收入也还不错。
看着自己的没上大学的同学都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我才意识到自己必须直面现实了。认清楚了现状，我决定开始投简历找工作。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多封邮件发出后迟迟没有回复，我不禁陷入了绝望。之后，同级研究生同学陆续收到学院下发的学位证和毕业证，拿着双证去工作单位入职了。当我打电话询问就业办的老师为什么不给我发双证的时候，他告诉我说我没有填派遣系统，当我登陆派遣系统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找到工作的同学根本就无法提交，也就是说我的双证因为这个荒唐的理由被扣留了。教育部前些天还出台规定，严令禁止高校以任何理由扣留毕业生的双证，没想到这种规定只是为了欺骗学校外面的人，举步维艰之下，我给学校的老师打电话，说我最近打算找工作，老师这才发给我了一份扫描件。直到毕业后三个月的现在，我也从未见过属于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从最初打算申请国外博士到如今被迫找工作，我的初心似乎一直都在改变，但最核心的想法却始终从未动摇。也许是自己出身是一个根深蒂固农民家庭，不论走哪条路，我都只是想过简单而平淡的生活，有一份安稳体面的工作，组成一个温馨甜美的家庭。而这个期盼，在现在看来，似乎遥不可及。
今年的高校不会举办宣讲会，我可以在参加各个公司线上的宣讲会，然后投递简历，我也没有必要离开家去找工作。但是，待在家里只会给家人带来负担，我谎称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九月初投奔了一个在深圳工作的发小。找了一家辅导机构，白天给中学生讲讲习题，闲暇的时候找找工作，晚上在发小租的房子里打地铺。希望这次校招赶紧结束，自己能够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