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中/港独者——一群Self-Hating Chinese

Chairman Rabbit tuzhuxi


  

兔主席 20190917

 


经常有人说:“为什么这些香港人这么仇中?”“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不想当中国人?

 

今天本博将增加一个新维度,供开拓思路——“Self-hating”Chinese。

 

具体指这些Chinese憎恨他们的Chinese身份/认同。

 

可翻为“仇中/反-华的中国人/华人”,可依据具体情况自由组合。


 

首先,概念讨论:什么是“Chinese”?

 

1)  它可以是一个族裔概念,即分布在全球,主要居住在中国大陆的华人。作为族裔时,如果落在西方语境,在针对非汉族、有中国大陆背景的人士时,有可能会有不同表述。包括Tibetan,Uyghur等,这主要取决于当事人自己的认同及外人愿意选择的标签)。

 

2)  它可以是一个政治概念,指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Technically speaking,香港的汉族人同时符合以上两种身份。

 

(上面短短几段话,我认为已经是很多香港年轻人以及绝大多数黑小将搞不清楚的)

 


以下开始正文。

 

一、先引述一个概念:Self-hatingJew(或anti-Semitic Jew)

 

自我憎恨的犹太人、反犹的犹太人。这是一个在西方语境里被使用及研究得较多的概念,存在百多年。

 

为什么有自我憎恨的犹太人?

 

要回到18-19世纪的欧洲。特别是犹太人扎根上层中产和上流社会最成功的德国,德国在当时是最有进步(progressive)精神,最愿意对犹太人平权(emancipation,即把他们升格为普通公民,赋予同样的政治权利和社会地位)、在帮助犹太人方面貌似最积极最有诚意的社会。(插播,此地诞生了纳粹,促成了波及全欧的犹太人大屠杀)。

 

那么犹太人如何真正融入当地社会,成为普通公民/非犹太人(“Gentile”)的一员呢?当然需要深度同化,变成和gentile一样的人啦。要先放弃犹太教,转信基督教,成为教会成员;要成为一个接受良好本地教育,崇尚现代、文明、理性的犹太人。要尽可能把身上的犹太人传统、习气剥离,从宗教到穿着到语言到行为。要切切实实、踏踏实实地成为德国人的一员。有Feel German, not Jewish.

 

很多德国犹太人都笃信自己是可以通过积极的同化,接纳所在国(德国/欧洲)的文化,成为当地一员的。他们坚信西方人本主义的现代精神,相信进步主义政治。他们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德国人,努力把异乡作为故乡,把德国当做自己的身份认同。(插播,the rest is history: 消灭欧洲六百万犹太人的大屠杀)。

 

流亡欧洲的犹太人们常年生活在极度不友好、充满敌意的社会里(居住国),他们面临常年的反犹主义。反犹一开始是宗教的,其后发展为经济的、文化的、社会的、政治的,并在20世纪初发展为“科学的”(纳粹的反犹科学种族主义)。他们要接受来自寄居国无数的反犹偏见、歧视。他们通过数百年时间对抗和消解这些歧视。

 

但久而久之,经历了几代人,特别当同化的窗口打开,机会出现时,被压迫者(犹太人)也会分裂,一部分人开始接受压迫者(所在国当地人即非犹太人)的偏见、歧视和指控,并逐渐地将这些指控“内化”(internalize)。从19世纪到20世纪初,关于犹太人身份/认同的讨论是犹太人社群里的大事。许多进步派知识分子会援引今天看来是典型的反犹主义,对本族群进行批评。这些希望同化成为德国人/欧洲人的犹太人看不到“做”犹太人的任何价值。

 

极端者们甚至会反感任何与犹太人有关的东西。所有这些会引发当地人/德国人/欧洲人反犹主义情绪的东西,都是他们要竭力摆脱的。因为这些特征和质素会影响他们加入自己希望融入的群体——即当地人/德国人/欧洲人群体。

 

要洗礼,加入基督教。要接受本地教育,要说标准的德语,要放弃意第绪语。还要过上完全德国的生活,从穿着打扮、谈吐、行为、精神资源价值观,都要完全的本地化。回到家关起门,他们会哀怨的说:我们为什么生来是犹太人呢。

 


那时社会发生几组矛盾。

 

一是进步派、改良派、同化派犹太人与传统/正统/Orthodox/正教犹太人的矛盾。前者认为犹太人只有通过同化才能在德国/欧洲社会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后者认为犹太人必须坚守传统,并且凭借千百年的历史记忆传承,对居住国全盘接受犹太人深表怀疑。他们对犹太人的身份认同,犹太人的未来也发生激烈的冲突。另外,进步派犹太人认为“落后的”传统犹太人的存在会使得自己加入本地主流社会形成障碍,并且也反对犹太建国主义(锡安主义)的想法,认为犹太人的未来在融入所在国社会。

 

二是西欧犹太人(主要是德国犹太人)与东欧犹太人(Ostjuden)的矛盾。Ostjuden主要住在所谓的Pale of Settlement,包括波兰、乌克兰、波罗的海国家、白俄罗斯、俄罗斯等地。所谓矛盾也就是歧视,即德国犹太人认为自己是代表最先进西方现代文明的犹太人,站在文明的巅峰。而他们住在东欧的穷亲戚们是给他们最大眼球和心理不适的。这些人只有落后、愚昧、顽固、不开化。Ostjuden的存在时刻让西欧犹太人觉得自己属于一个“落后”的民族;西欧犹太人也非常担心自己“落后”的兄弟会拖自己后腿,让西欧人看低自己,歧视整个犹太人群体。

 

这种矛盾和冲突到后来可以直接发生在纳-粹集-中营里。西欧犹太人=高等犹太人;东欧犹太人=低等犹太人。

 

(看到这里,大家是不是觉得和很多香港人对中国大陆的看法有点类似?瞧不起自己的“穷亲戚”?在后面再进一步分析)。


 

这就是100年前的犹太人反犹主义。它是撕裂犹太社群的。

而且往往因为自己人相互了解,所以自己人给自己捅刀伤害更大。反对者认为犹太人自己的反犹行为会对整个犹太人群体带来比来自外族反犹主义更大的伤害。

 

(同理,香港人反大陆,比西方人反中国在全球范围里的伤害更大)。

 

 

二、为什么有self-hating Jew及其背后的理论说法

 

其实道理前面已经讲了,就是犹太人在这种敌意的且文明程度更先进的外部环境里呆久了,很多人是希望融入当地的,同时由于外族是先进的,久而久之也相信了外族对自己的一些负面评价。他们希望融入外族,就看自己和自己同胞不顺眼。另外生怕自己的特性和自己的同胞脱自己的后腿。对于自己,他们就要抹除自己的犹太人特征,尽可能弄得和当地人一样。对自己的“落后同胞”,就要时刻予以批判。就是这个道理。

 

用稍微技术、学术点的语言表述:

 

人们(即“进步派犹太人”)希望让自己远离一个在地位上和价值判断上被赋予较低价值(或“贬低”)的群体(即“广义的犹太人群体”),并且,他们已经接受了来自外部群体/优势群体/主流群体对前述群体(即“广义的犹太人群体”,以最大程度保留犹太人群体特征的传统群体为代表)的负面评价。他们认为,前述群体(即“广义的犹太人群体”)的存在是影响他们(“进步派犹太人”群体)获得理想社会地位的障碍。

 

这就是在族群层面自我仇恨、自我憎恨的原因。


 

还有一些社会心理学的表述,例如——“压迫的内化”(internalized oppression)。内化的压迫就是,被压迫的群体(“犹太人”)注意到自己群体的价值与压迫者群体(欧洲本地人)的价值存在明显的不平等,因此,被压迫群体开始应用压迫者所采用的措辞、方法、逻辑、话语去对抗自己群体的成员,借此,他们希望能够更接近或者更贴近压迫者群体。

 

要做到这一点,被压迫者必须把压迫者的偏见、歧视全部内化(internalize),internalize就是真真正正的相信这些压迫者构建的针对自己所属群体的偏见与歧视。(在这个语境上,有一个有点类似但通俗的词汇叫“自我洗脑”)。

 

社群的构成可能是基于各种认同和基础的。偏见和歧视也一样,可以是性别的、种族的、民族的、阶层的、宗教的。

 

完成这种自我歧视后,被压迫者实现了“内化”,并对自己及本群体实现了“自我污名化”(self-stigmatization)。

 

这种情形是非常常见的,生活中比较常见的是基于性别的歧视,譬如女性如果处在一个完全是男性主导的工作环境里,可能会被男性的一些偏见和歧视影响,并将这种偏见和歧视“内化”——例如女性柔弱、优柔寡断、缺乏主见、顺从、缺乏胆魄。其结果无非两种,一是这位女性彻底相信了这种偏见和歧视,认为自己确实具备这种缺点(这让我怀疑林--郑可能是这样)。还有一种是这位女性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不是那样柔弱女性的一员,把自己变得比男性还要男性。(这让我想到撒切尔的例子。以及,如果希拉里上台,她一定也是这样)。

 

在移民群体里,这种情况很常见。作为移民,如果你生活的新社群对你的背景来源非常鄙视(可能基于你的语言、族群、种族,文化、宗教、理念、行为等等),你可能能感受到自卑感和不安全感,那这就能够引发self-hatred——对你所属的原本族群的自我憎恨。而且,在这种情形下,为了能被新社群接纳,你会表现超常,你会更加激进的接受新社群的观念、文化、行为,向他们证明你已经完全同化、融入,是他们中间绝对可靠的一员。没有什么比弃绝和攻击自己原本所属社群更有效了。通俗地说,就是使劲表现。所以,我们看到有些一辈子在中国长大,到了香港的新移民,甚至是有很好教育和阅历的知识分子,在港独/脱中方面丝毫不亚于本地人。甚至比本地人还激进,完全套用本地的话语。那这种人可能就是为了迎合本地人,为了获得他们的认可。我们可以判断他们可能就是本文分析的典型对象:压迫内化、自我污名、自我憎恨。

 


还有一个解释维度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一个长时期被敌对外部族群包围的群体,可能会逐渐的接纳敌对外部族群的判断,无论这些判断是何等充满偏见、歧视。他们也需要通过接受这些偏见和歧视,为自己的不抵抗、配合、和谐共处寻找心安理得的原因(“合理化”)。

 


综上,面对来自外部群体的压迫,处理方法是什么?If you can’t beat them, join them:与自己原来的身份背景保持距离,甚至想办法弃绝自己原来的身份背景,否认自己的身份。通过这样,实现认知平衡,并从被压迫者成为压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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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要拉回来一点回到19世纪到20世纪初的德国犹太人。

 

德国犹太人并没有否认,也不能否认自己是犹太人。他们对族群的“自我憎恨”和否定更多的是文化层面、社会层面的。德国主流社会并不真正接纳犹太人。对于那些试图改变宗教信仰,注册为基督教徒的犹太人们,德国本地人从来就不相信他们。认为他们只是希望混入德国社会,关起门来在家还是不承认耶稣的伪君子而已。这种信任从未打破。而经济、社会、政治反犹主义催生了纳粹的犹太人大屠杀。这是历史的悲剧。

 

Self-hating Jew在当代依然存在,比如犹太人也会批判犹太人的物质主义和拜金主义。但大多数时候,self-hating Jew用于欧美右翼犹太人和左翼犹太人之间,话题往往聚焦于以色列,聚焦于巴以政策。左翼犹太人经常会批判以色列政府的政策。右翼犹太人就攻击左翼犹太人为self-hating Jew。在当代欧美,反犹主义(anti-semitism)的定义也在变化,所有反对以色列的行为都可以被标签为反犹主义。我个人认为这种政治标签没有实际意义。

 


下面回到香港。 

 

三、“Self-hating Chinese”


其实许多有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和族群都会有不同程度的self-hatred,一种怒自己不争、恨铁不成钢的哀怨。

 

1)这种self-hatred在过去主要体现在对传统、社会、文化和行为的批判。

 

我认为积极学习西方、引入西方这些不算self-hatred,但对中国进行系统性的负面评价,并且负面评价带有偏颇、极端、片面、刻板印象(stereotype)的话语和思潮,例如总结某种“民族劣根性”,认为所有的民族成员都不同程度具备这种劣根性,都可以归结为此类。由于中国百多年的落后,作为内部人我们自己看待自己社会的不满,这种倾向很难避免。

 

大家可以举很多例子。我觉得比较典型的是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酱缸文化”言说,对“中国国民性”、中国传统文化弱点进行了大批判。批评中国文化缺点的人很多,包括孙中山、鲁迅、林语堂等,惟以柏杨更为极端,因此援引作为例子。

 

——柏杨先生曾说:“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滔滔不绝的流下去,许多污秽肮脏的东西,使这个水不能流动变成一潭死水。”

 

柏杨认为,将传统文化种种弊端喻之为“酱缸文化”,指出中国传统文化有一种滤过性疾病,子孙后辈“永远受感染”,且“持续不断”。柏杨论及的中国人劣根性包括自揭家丑,曝露恶习、窝里斗、脏、乱、吵、不团结、死不认错、自私不顾及别人、无秩序、不会讲“对不起,谢谢,没关系”,爱讲大话、空话,讲假话、谎话,尤其讲恶毒话……数不尽数的国人不良积习。另外还有制度层面的,造成中国官场腐败的科举,奴性媚骨的宦官制度,愚昧无知的裹脚恶俗等等。

 

以他为self-hating的举例,不在于他说的完全没有道理,而在于他表述的偏激、片面、一杆子打死,并且最典型的,是以刻板印象(stereotype)描述整个民族,将这种特性塑造成民族不可更改的特性,烙印在民族身上。

 

柏杨熟知中国传统,但行为一直十分偏激,对于很多传统文化激烈反对,我相信他是“恨铁不成钢”,但他的偏激性,他表述的方式,按今天西方“政治正确”的标准,已经构成“种族主义”。由于他自己是中国人,使得人们不会这样去指控他,但他的价值判断、标签,如果被外族借用,用来描述中国人,就会被认为是歧视,甚至是种族主义。

 


回到本文的主题,对于柏杨,我们说这可以被视为一种对民族的“self-hatred”。

 

中国近代史上也有,所有主张向西方学习、全盘

 

2)  在制度上的反映。

 

柏杨是反儒的,对儒家思想大加批判。在上个世纪,许多知识分子和政治派别都在接受不同版本的舶来制度和模式,同时对中国的传统及制度进行批判。上个世纪下半叶的“破四旧”、“反儒”都可以视为这个传统延续的具体表现。到改革开放以来,则演变为对西方现代制度的进一步膜拜(“灯塔”)。这里不展开说,相信大家都明白。直到中国按照自己的道路和模式取得了经济发展成就,取得了一定的国际地位,这种自我怀疑和憎恨才得到消解。人们重新看待自己的发展历程和本文明的历史。其政治上的代表,是“四个自信”的提出。

 

我们客观评价,到2019年,愿意更加全面、客观的评判中国历史及现行制度的人增加了,而简单、盲目崇拜西方体制的人减少了。这就是变化。

 

(在西方,其实也发生了类似的趋势,检讨西方文明遇到的问题、面临的挑战,甚至民主的死胡同、“历史终结的终结”)

 

 

四、香港人

 

本文已经分析了这么多,相信读者已经可以自己分析。

 

1)殖民地的香港

 

香港面临的情景非常特殊,它在过去有150年间是一个不间断的、被外族统治的殖民地社会。这个外族是构建了一度在人类近代史里最强大的大英帝国,种族为近现代人类最强大文明的西方白人。这和在19~20世纪上半叶落后挨打的昔日帝国中国形成了不能更鲜明的反差和对比。

 

这是两个文明、两个社会、两个人种、两个时代的较量。我们可以看到各种二元对立:


先进vs 落后

现代 vs 古代

文明 vs 野蛮

繁荣 vs 凋零

开化 vs 不开化

富裕 vs 贫瘠

强大 vs 弱小

 

过去一百多年的在港华人是在这种二元对立下存在的。

 

他们归于西方为题,就在于西方文明的强大。

他们见证了西方文明在20世纪的继续强大,以及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持续落后

他们在西方文明治下体会到了自己相对于中国的相对富庶、先进与文明。

在大多数历史里,尤其是过去大半个世纪,他们经历的一些都在印证他们的认知和信仰:西方更强大,中国更落后。

 

然后,他们处在一个殖民地社会。

 

殖民时代的英国人是什么样的?特别是在近现代即19世纪到20世纪上半叶的英国人;当然是种族主义啦。可能是有点友善,不总是恶意的种族主义,但还是种族主义。这是西欧的主流价值观,是他们看待世界的方法论,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多华人必须接受先进的外族统治。这个统治也是他们没有力量打破的,那怎么办?


If you can’t beat them, (try to) join them.

 

尽可能成为殖民者的代理人,成为更贴近、接近统治者的一员,籍此获得更高社会地位,更多的社会资源,最好帮助统治者一起来统治其他的同胞。

 

Internalized oppression就会发生作用(“internalizedracism”——内化的种族主义)。他们相信西方人的强大,相信西方人对中国的负面评价、歧视、种族主义是真的。他们把种族主义内化。他们接受了以英国/白人处在最高阶的种族主义序列(或“鄙视链”)。提升自己在鄙视链中的地位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更接近英国人的人,减少自己的华人特征,籍此获得统治者的认可。

 

因此,要学英语,到英国上学,学习英国人的穿着、谈吐,学习英语文学和英国/西方文化,到英国人的机构担任职务,获得英国人颁发的勋章和社会荣誉,与英国人社交,并且最好杀回本土,在英国本土获得荣誉、认可、控制资产,最大程度的让英国人接受自己可能只是不同种族的同类(是华人但是“高等华人”)。

 

犹如希望融入德国主流社会并获认可的德国犹太人一样,这是在港华人取得社会地位,获得优势族群英国人认可的生存办法。

 

这些高等华人他们有没有internalized oppression?有没有对华人的self-stigmatization?是不是self-hatingChinese?大家可以自己判断。

 

我相信殖民地思维对一个社会是有根深蒂固的烙印的,这种烙印就是等级思维、种族主义、鄙视链思维。要去除这种落后想法,社会需要经历很大的建制变化,系统的去殖民化,并对涉及教育、文化等领域的社会机构进行重大改革。这些在香港均不曾发生。

 

3)  反共的香港

 

上个世纪下半叶以降,香港人对中国的self-hatred又出现了新的维度。这就是反共的维度。

 

除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角度外,他们又获得了新的角度,构建了许多新的两元对立,并且以非黑即白、极端化贯之:

 

民主 vs 专制

自由 vs 束缚

法治 vs 人治

解放 vs 压迫

美好 vs 丑陋

善良 vs 邪恶

真相 vs 洗脑

温和 vs 极端

文明 vs 愚昧

先进 vs 落后

纯洁 vs 肮脏

 

首先建国前后就有许多疑共、反-共、恐-共的人从内地迁至香港。但是,可能真正是在六七之后,这些价值才逐步成为许多香港人认识世界、认识自己、认识中国的框架,并在利益团体的推动、教育、变相的媒体、互联网社交的熏陶及推波助澜下,于2010年代在年轻一代身上发展到高峰。

 

从改革开放开始,大陆就开始求助于香港的投资。香港帮助内地发展,印证了自己的优越性,同时也造就了自己的经济繁荣,自信心满满,尝到了代理整个西方世界、外部世界的滋味。

 

而回归后的香港,就不再是少数高等华人帮助英国人统治其他的香港华人同胞问题了。很多香港人并真的不愿意接受在他们看来更加落后,两元对立的另一面的中国的管辖。他们要一跃变成整个西方世界、文明世界的代理。

 

香港不但优于中国大陆,而且要代表西方先进文明来审判中国。香港人抱有这样的“责任”。(我们看到胡-锡进在TVB与陶杰及主持人的对话。这个对话,就是香港代表先进文明审判中国)。

 

这个时候,香港对于”Chinese”认同的self-hatred是什么?我觉得并不是本文之前说的那些中国人习俗面的“传统劣根性”东西——不是他们反对的侧重。香港人的当代反-华基本可以认同为经济优越感 + 制度反-共——他们认为中国共产党执政中国大陆,一方面在经济上落后,即便发展也存在各种重大问题,另一方面创造了一个新的“酱缸文化”,赋予所有中国大陆人一种制度劣根性——专制、束缚、人治、压迫、丑陋、邪恶、洗脑、愚昧、落后。他们将这些负面评价引申到全体中国内地人群体身上,他们认为人只要在内地土生土长,就无法摆脱经济上、观念上、制度文化上的各种落后。同时,这些污染还会污染香港。

 

他们将“中国人”的群体暨身份认同与这些负面评价等同起来。他们认为,一旦沾上了中国人的“落后”身份,不但将贬损自己,还将有碍于他们获得西方文明(主要是英国和美国)的接受和认可,是他们贴近西方文明的最大绊脚石。而且,脱中者还会恼火中国大陆这个“穷亲戚”的存在,这种恼火和德国犹太人鄙视东欧犹太人一样。


 

对此,他们有几个策略,

 

1)  制度上进一步的脱中(“耻与中国为伍”),要实现政治独立、文化独立、教育独立,与中国内地建立隔绝,保持自己的“纯洁“。为了贴近西方,他们希望教育体系和各种制度在可能的情况下越西方越好。

 

2)  既然认为“中国人”身份如此负面,那么就要坚定否认自己是中国人,构建“香港人”认同,与中国人划清界限。他们中间的激进者会将中国称为“支那”,以表现自己的种族优越感,为求在以英美/西方/白人为最高阶的种族序列/鄙视链上排上更高的位置,向下俯视中国大陆人。

 

3)  如果能够加入英国那就更好了,脱中者/港独者会多么希望英国能重视他们的“海外领地护照”,将他们集体纳入英国,一步到位成为英国人。这可以使得他们在鄙视链上获得更高的地位,如果实现这一点,我相信他们乐于放弃香港人认同和香港独立。那么回到英国的海外领地,由英国任命白人总督也比现在强。

 


我想写到这里,本文已经非常清楚了。

 

香港的汉人,族裔上是汉人/华人后代,国籍上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为何如此仇中、反中,不愿意当中国人呢?原因如上文所说。

 

他们就是一群心理十分扭曲的self-hating Chinese。我们如果抽离、抱有同情心的看,他们其实是历史的产物。(插播:再看看对进步主义抱有幻想的德国犹太人,多么的可悲。他们只是被历史和政治蒙蔽,看不到真相)

 

在国际社会里,无论政治上还是族裔上,“香港人”最终都不可能摆脱中国人(Chinese / ethnic Chinese)的身份,当香港真正回归后(post-2047年),他们中的华人将会化做汉族的一员,在族裔学上的认同价值甚至低于中国的少数民族。

 

而在历史长河上,脱中派港人对Chinese-ness的self-hatred的真正价值,只是成为社会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政治学家、人类学家、历史学家们乐于研究的又一个样本。


所以,往后再看到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的港独/脱中派时,请应用这个概念:“你们只是self-hating Chin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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