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汝兰：300个孩子的肯德克阿帕
在哈萨克族农牧民中有这样一个传统：孩子一出生就有两个妈妈，一个是赋予自己生命的母亲，另一个则是为自己接生的肯德克阿帕（脐带妈妈）。对待脐带妈妈，孩子也像尊敬生母一样，终身敬重她。
青河县查干郭勒乡就有这样一位肯德克阿帕（脐带妈妈）——熊汝兰，她亲手接生过300多个孩子，是这些孩子的肯德克阿帕。
熊汝兰今年89岁，如今这位肯德克阿帕不再接生，但勤劳惯了的老人闲不下来，家里家外地忙活着。
熊汝兰有一位哈萨克“亲戚”赛提，开始两家住在一个村里，后来赛提搬到了阿尕什敖包乡。1966年，两家人挖布尔根大渠时相识，近50年来，一直维持着亲戚般的感情。
当时熊汝兰的儿子和赛提都在挖渠，因赛提和熊汝兰的儿子同岁，两人相识并成为朋友。
赛提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他在深山里伐木，不得不和妻子孩子分开。
后来妻子怀了第二个孩子，赛提在山里伐木。
1967年，赛提的妻子即将分娩，有难产迹象，当时医疗条件较差，乡村没有卫生院和医生，赛提的妻妹哭着来找熊汝兰“救救姐姐”。熊汝兰急忙跑到赛提家，看见赛提的妻子大出血，再晚来一会儿，可能就有性命之忧。经过熊汝兰的紧急抢救，大人孩子都保住了，生了个健康的男孩。
赛提回来后，宰了只羊送去感谢熊汝兰。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赛提能有这样的举动，反倒是让熊汝兰很感动。
赛提家的9个孩子都是熊汝兰接生的，每次赛提的妻子快要分娩时，她就一两天过去一次。赛提家搬到别的村以后熊汝兰照样去给他的妻子检查身体，有时为了走近道，就光着脚趟过河到他家。
熊汝兰在家乡时13岁就出来讨生活，20多岁开始自学医，1961年跟随丈夫来到了青河县查干郭勒乡，这一住就是50年。
那个年代，队里得知她学过医，就请她给人看病。当时产妇采用原始的接生方法，孕妇和孩子时有死亡。自从熊汝兰为赛提的妻子接生后，熊汝兰会接生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越传越远，整个查干郭勒乡的农牧民都知道熊汝兰会接生，住的再远的人都来找她。
那是一个冬天，在边境线上居住的一户牧民妻子难产，孩子的一只脚已经出来，但孩子就是生不下来，家人急忙将产妇用马爬犁拉到熊汝兰居住的村子，因路途遥远、颠簸，孩子没了……大人的生命也危在旦夕，熊汝兰凭借自己的经验，救活了大人。
为了给产妇补充能量，恢复体力，已经精疲力竭的熊汝兰又强撑着给产妇做了一碗荷包蛋。这家牧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拿出钱给熊汝兰，但她说什么也不要。
谁家的产妇要生产，熊汝兰都是随叫随到，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报酬。反而是她将自己养的鸡、自家鸡产的蛋，还有自家种的洋芋送给产妇家，甚至还帮产妇做饭，而她自己顶多是喝个奶茶就走了。
在附近村子的产妇还好说，转场中的可就麻烦了，那时交通不便，人们更多的是骑马出行。刚开始熊汝兰不会骑马，牧民就用马爬犁拉着熊汝兰，慢慢地熊汝兰学会了骑马，学会哈萨克语。
在查干郭勒乡有一个叫达木的人，母亲生他时难产，一家老小都围着产妇在哭，以为产妇和孩子都不行了。家人找到熊汝兰让她去救人，熊汝兰二话没说就来了，看到孩子生下后没有呼吸，熊汝兰就利用自学的抢救技术，经过3个多小时，硬是将孩子救活了。一家人感激地抓住熊汝兰的手一个劲说“谢谢”，后来这个孩子长大，还当了村长，每次见到熊汝兰都特别亲切地叫她“妈妈”。
熊汝兰接生遇到最为奇特的一件事，是一位孕妇怀了双胞胎，自己和家人并不知情。熊汝兰号脉得知是两个孩子，她接生了一个孩子，就等着第二个孩子出生，当时产妇的家人都不相信还有一个孩子，谁知第二天产妇真的又生出一个女孩，生了一对龙凤胎。喜从天降，大家觉得熊汝兰真是厉害。
每次出诊熊汝兰都不计报酬，还因身体不好，经常累得晕倒。
谁家的产妇要生产了找熊汝兰，谁家的孩子生病了也找熊汝兰。
有一次赛提急匆匆找到了熊汝兰，说丫头病了，要她去救命。原来，赛提的大女儿库夏依长了一头的疮，起初夫妻俩以为打针消炎就可以痊愈了，可是病情越来越严重， 熊汝兰看过后把孩子头上的脓全挤出来并抹上些碘酒消炎。
经过熊汝兰的救治，孩子头上的脓疮终于痊愈了，并长出了满头秀发，赛提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1979年熊汝兰的儿子生病了，可这一病就再也没有起来。
熊汝兰的儿子弥留之际拉着赛提，请赛提帮忙照顾他的家庭，之后赛提经常帮助熊汝兰一家，把自己当做熊汝兰的儿子。
熊汝兰的儿子去世时，最小的孙子才8个月大。熊汝兰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和儿媳拉扯着7个年幼的孩子，生活相当贫困，一家大小的生计，全靠熊汝兰养鸡卖鸡蛋维持。
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她才会到同村的老乡家借一碗面。但是，村民们却不让她还。她接生过的村民说：“这是你孩子给你的面粉，不要钱，你也不要还，我们大家互相帮助。”
在最艰难的岁月里，家里没柴烧，房子漏得不行，孙儿女们又太小，要强的熊汝兰开口给接生过的孩子们说出困难。
大家二话不说，给她送来一马车烧材，帮她家把漏雨的房屋上好泥，有时孩子们也会责怪熊汝兰这么困难，都不告诉他们，不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
熊汝兰说：“我全靠他们的帮助才把孙儿女们一个个带大。”
现在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当年从熊汝兰手里呱呱坠地的婴儿，有的都当上了爷爷奶奶。究竟迎接了多少新生命，老人并不记得具体的数字。
几十年的光阴，老人认不全孩子们的模样，可是孩子们没有忘记她。好多她接生的孩子，见到她会说：“我是你的孩子”，都会亲热地喊她“妈妈”。
到这些孩子家中，他们就按照哈萨克族的习俗，给熊汝兰烧小壶茶喝。他们也会到老人家送牛奶、送羊毛、送奶疙瘩、送馕，送来他们的一片孝心。
最让老人感动和高兴的一件事是2014年从福海来了一位哈萨克妇女，她是来找亲人熊汝兰的。
哈萨克妇女说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去世了，丈夫也因病去世了，她一个人感到很孤单，得知她的肯德克阿帕是熊汝兰，就带着礼物专程来找亲人。
熊汝兰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她说：“你不孤单了，你有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了。”这个当年的婴儿如今已40多岁了，熊汝兰老人说几十年过去了还能找到她真的是很感动。
有一次，有牧民告诉熊汝兰，赛提病了在县人民医院住院，而且情况不太好，熊汝兰直接跑到人民医院去找赛提，找了半天却没找见。
原来这位牧民是和熊汝兰开了一个玩笑，但当时老人着急地并未深究这句话的真假，只想着早些看到自己的亲人。
当赛提真的生病去乌鲁木齐治疗时，熊汝兰老人让自己的孙子专程到乌鲁木齐看望。
赛提说：“虽然我们两家是两个民族，但时我们的心是连着的。”
每年熊汝兰都会带上全家人来赛提家，大家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大家子人特别热闹。
赛提家里有本精致的小影集，里面有熊汝兰和丈夫的照片 ，还有1967年照的全家福，还有熊汝兰孩子当时的照片，有些照片熊汝兰都不记得了，赛提还珍藏着。
脐带妈妈熊汝兰身边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她是300个孩子的肯德克阿帕，大家都亲切地喊她“妈妈”。（文/游桂钦 秦璇）
|来源：阿勒泰零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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