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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笆子房走向新家园的达里雅布依乡


沙海深处达里雅布依——
易地搬迁,“搬”来美好生活

两次迁徙,跨越时空。中间隔着悠悠岁月和塔克拉玛干的漫漫黄沙。


300多年前,当达里雅布依的先辈们不堪生活的折磨,沿克里雅河深入沙漠腹地200多公里,过起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时,他们或许不会想到,他们的后人会沿着当年的来路搬出大漠深处。一进一出,有着同样的逻辑:寻找更美好的生活家园。


2019年9月27日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当天,于田县达里雅布依乡最后一批114户村民离开了祖辈们生活的沙漠腹地,搬至距县城91公里、通水通电通路的易地扶贫安置点。


达里雅布依乡的搬迁具有标志性,至此新疆“十三五”易地扶贫搬迁任务全部完成,15.91万人搬入新居。


告别沙海深处


自从19世纪末外国探险家首次披露达里雅布依,这里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人们凭借想象给这里披上种种浪漫而神秘的色彩,有人冠以“最后的沙漠部落”,有人视之为“世外桃源”。


但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又是怎样的一种生存体验?


10月14日,记者从达里雅布依乡易地扶贫安置点出发,向沙漠腹地行进。越野车在河道和沙丘之间闪转腾挪、上下颠簸,用了近5个小时,抵达了先前的乡政府所在地。乡政府周边以前大约有十几户人家,有简陋的商店和饭馆,算是全乡最“繁华”的地方。


漫步周边,脚下是厚厚的细沙和黄土,一脚下去,浮土盖过鞋面。目光所及的房子,都是用红柳和芦苇扎的,有些地方再抹上一层薄泥。这种“笆子房”没有窗户,阳光透过缝隙可照射进来,自然风沙也可以吹进来。村民家里的炕一般和地面齐平,中有长方形的火塘,用于烧火取暖,也用于制作当地人最常吃的食物——“库麦其”(俗称“沙漠烤饼”)。


乡里的学校也已经搬空。这所小学只办到三年级,再往后上学,孩子们只能到于田县城住校,寒暑假才能回家。


在一户民居,记者遇见了村民布妮莎罕·麦麦提敏。虽然已经搬去了新居,但眼下正是挖大芸的季节,她和丈夫暂时回来住几天。喝一口她端来的茶水,嘴里一股淡淡的咸味——这里的水普遍氟含量超标。布妮莎罕说,因为常年喝这种水,当地人一过40岁基本都有腰腿疼的毛病,走路不大利索。


“解放前,我只吃过苞谷馕,不知道世上还有白面,更别说电灯了。”乡里最年长者、99岁的买提夏·吾斯曼回忆道,“解放后,我们的命运发生了很大变化。不管住得多远、多分散,党和政府都在想方设法让我们生活得更好。


新中国成立以来,村民们的生产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02年,随着光伏电的使用,达里雅布依乡摘掉了“新疆最后一个无电乡”的帽子,告别了“点灯熬油”的日子。但是,由于交通不便、自然环境恶劣,达里雅布依乡脱贫攻坚仍然面临严峻挑战。截至2018年底,全乡363户1406人中,仍有建档立卡贫困户272户1034人未脱贫。


“不搬离沙漠腹地,达里雅布依乡的脱贫攻坚就打破不了瓶颈,村民们就难以改变与沙尘相伴、喝苦咸水的境况。虽然吃穿不愁,但教育、住房、饮水、基本医疗难以从根本上解决。”乡党委书记贾存鹏说,对达里雅布依乡来说,易地搬迁是唯一出路。


对易地搬迁,村民们最初有着各自的想法:年轻人向往外面的世界,渴望出去;而对在此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来说,他们担心不能适应外部的世界,故土难离。


当地稳步推进达里雅布依乡的易地搬迁,用事实打消村民的顾虑。先是100多户村民迁至英巴格乡、加依乡等地,去年又有102户村民搬入新建的易地扶贫安置点,加上这一次迁出,达里雅布依乡最终完成了整体搬迁。


住进美丽家园


10月15日,达里雅布依乡易地扶贫安置点内,一排排青灰色的二层小楼非常漂亮,不时可以看到装着家具的车停在楼前。由于搬来时间不长,大多数人家还没有收拾妥当,不少村民正忙着购置家具。


随意走进几户人家,沙发、电视柜、茶几、床是“标配”,但款式、颜色各不相同。为了方便村民,乡里专门联系商家送货上门,将不同款式的家具从城里运来,供村民现场选择。


在村民的新居,记者发现每家都有一间类似标准间的客房。贾存鹏介绍,这是用于帮助村民发展旅游业的民宿。


新学校的一个教室里,来自福建的兰方亮正在用电子黑板给孩子们上课。和他同时在这里教学的,还有来自甘肃、湖南、四川的教师。


副校长热依汗古丽·买买提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这位来自于田县城的姑娘在学校工作两年了,在乡里结识了自己的爱人,结了婚,很快就要做母亲了。


“这里的水质不错,没有苦味。最幸福的是,回城看父母方便了。”说到这,她聊起了一件难忘的事:去年秋天未搬迁前,信号塔坏了,15天没信号,联系不上家人,女教师们急得哭起来。看着姑娘们哭个不停,又哄不好,老校长慌了手脚,“你们别急、别急啊,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们的家人报平安。


那天,老校长录了所有教师的视频,坐上一辆皮卡车,一路颠簸200多公里到县城,把视频发给每位教师的家人;第二天又赶夜路回来,把家人的视频给教师看,姑娘们才破涕为笑。


乡卫生院也是新安置点一道别样的风景。病房干净敞亮,配备了B超、心电图仪等设备。


“老卫生院的条件简陋,村民有个头疼脑热,我们可以开个药、打个针,重一点的病就什么也做不了。由于村民居住分散,巡诊一次至少需要10天左右,往往是天蒙蒙亮出发,天黑时才到。”回想以前,工作13年的院长再娜普罕·斯迪克感慨万分。


59岁的巴克·如孜搬来新安置点已经一年了。因为腿疼,他一早来到卫生院,再娜普罕检查后,给他开了药,并仔细叮嘱用药方法。


“以前腰腿疼,我们就把羊尾油烧热,涂在疼的地方,反复揉搓;感冒嗓子疼,就喝上一碗热羊肉汤。”一年前,巴克也为搬迁的事犹豫,而现在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环境,“卫生院就在旁边,看病取药都方便。


走向广阔天地


采访时,记者遇到了几个有着不同经历的年轻人,因为外出上学的缘故,他们是乡里“得风气之先者”。


26岁的艾海提江·孜牙吾东回想自己初次出村的经历,依然心有余悸。“太难了!那是2003年,我10岁,上完三年级,只能到县城上学。那天,我们几十个学生坐在卡车上,走了十几个小时。所有人车上吐完下车吐,我到宿舍里躺了两天才缓过来。


“我们那里每户人家都离得特别远,人的生活处于半封闭状态。”艾海提江笑着说,“到了县城,我还奇怪为什么房子之间那么近,过了好久才适应。


如今艾海提江在乌鲁木齐工作。今年,父母搬到了安置点,这两天他特意请假回来探望父母。“不上学,不走出沙漠,我就不会有现在的生活。”艾海提江说。


24岁的库尔班罕·买提肉孜去年从新疆财经大学毕业,是乡里毕业的第一个大学生。现在,她的身份是乡旅游农民专业合作社负责人。


“刚毕业时我曾报考公务员,但差了4分没有考上。”库尔班罕说,因为她是乡里第一个大学生,是村民教育孩子的榜样,所以当时压力很大。这时,乡领导找到她,鼓励她树立信心,并希望她能带头挑起创办旅游合作社的担子。


因为这份信任,库尔班罕勇敢接受了挑战。现在,旅游合作社已经挂牌运营。


今年,乡里有8个孩子考上大学,政府给在疆外上学的大学生每人每年补助6000元,疆内的大学生每人每年补助3000元。目前,乡里的大学生总数达到了32人。


在采访路上,记者遇到正在放羊的村民贝依希汗·吐尔迪,一问才知道,她的一个儿子正在福州一所大学读书。


“儿子常给我讲内地的情况,我喜欢听。”贝依希汗说,“我常对儿子说,党的政策太好了,要不然你也走不出沙漠。一定要学好本事,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记者靳泉、刘东莱、帕热扎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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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 / 新疆日报

责任编辑 / 杨 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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