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 第二十二条军规（一）
二战对美军来讲是场光荣的战争，怎么在这本书里面全是一帮疯子，一帮很无聊的混蛋，全是一帮下流卑鄙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梁文道：第二十二条军规
一帮无聊的混蛋
一场光荣的战争
二十世纪最正义的一场战争？
今年是二次世界大战的周年纪念，比较两次世界大战，一个最明显的区别在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大家都觉得是一场很无聊的战争，你说不出哪边是正义，哪边是邪恶，纯粹就是帝国主义之间，彼此的资源争夺跟地盘抢夺而已。
但第二次世界大战不一样，很多人认为这是整个二十世纪最正义的一场战争，正邪之间的区分太过鲜明。我们看到的关于二战的电影、电视片都是这个根本判断。
但真的是这样吗？五十多年前有一本小说，它挑战了这个既定观念，它把整个二次世界大战形容为一场荒谬的战争，它的荒谬程度可能跟第一次世界大战差不了多远，甚至还尤有过之。甚至他指出，历史上根本没有战争是有道理的。
这本非常伟大的英语反战小说，就是我今天要讲的：《第二十二条军规》。
约瑟夫·海勒（Joseph Heller，1923年5月1日－1999年12月12日）
疯狂宇宙的“万有引力法则”
它的作者约瑟夫·海勒，写出这本名著，动摇了全世界关于战争小说该怎么写的既定印象。所谓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也成为了一个英语的常用语，指的就是一些看起来很有道理实际上又很疯狂、很无聊的规矩，它的缘起就来自这个小说。
这个小说主要的背景，设定在地中海上的一座小岛，有一个美军轰炸机军团驻扎在这里。约瑟夫·海勒虚构了一条在这里美军的规矩，这个规矩就是军规第二十二条。
它讲如果一个人失去理智疯了，那他就可以豁免开轰炸机跟战斗机，可是如果一个人要申请，按照军规二十二条说：我不能开轰炸机，因为我疯了，那么这就表示这个人他是理智的，因为只有一个理智的人才会提出，我神经病了，我不能开飞机了。那么由于他主动提出，证明他是理智的，那他就不可能是个疯子。
二十二条军规就是一个荒谬的，一个自我循环的逻辑。它构成了整本书的轴心，这本书就是一个疯狂的小宇宙，里面充满了各式各样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场景、莫名其妙的对话。而这本书我敢向大家保证，是我们这个节目开播以来到现在最好笑的一本书，你不要以为所有的文学经典都是那么严肃，都是那么沉重。不，这本书是你拿起来翻两页就得笑。
书里的每一个人物就像这个疯狂小宇宙里面的一颗行星，他们彼此之间发生各式各样的关系。而主宰这个宇宙的“万有引力法则”，就是“第二十二条军规”：
世上只有一个圈套，那便是第二十二条军规。军规明确说明，面临真实而迫在眉睫的危险时对自身安全的关切是理性思维的过程。奥尔疯了，可以获准停飞。他必须做的，就是提出要求；而一旦他提出要求，他就再不是疯子，因而必须执行更多飞行任务。奥尔必是疯了才会执行更多飞行任务，而如果没有飞那么多，他就是心智健全的；然而，如果他是心智健全的，那就必须飞那些任务。如果他飞那些任务，他就是疯子，因而不必飞；但如果他不想飞，那他就是心智健全的，因而必须飞。约塞连对第二十二条军规这一条款的绝对简洁性深为感动，发出一声敬仰的口哨声。
“还真是个圈套，第二十二条军规。”他评论道。
“无与伦比。”丹尼卡医生表示赞同。
它那种螺旋式的推演，约塞连看得十分清楚。它完美的部分既优雅又令人惊异，其中存在一种极为简略的精确，就像好的现代艺术，然而有时约塞连又不很肯定是否真把它看透了，正如他从来不曾对好的现代艺术十分有把握。
一帮无聊的混蛋，一场光荣战争
我们的男主角约塞连在这本小说出场的时候，让人觉得是个很没出息的家伙。他为了要避免一次飞行任务就装病，躲在医院里头。从头到尾我们就看到他懦弱得不得了，但每回跟人说话都振振有词。
这本书里面的每个人都陷于一种疯狂的边缘。比如有个士兵，他被分派一个任务，检查军营所有寄出寄进的信件。他太无聊了，首先他把每一封信的动词都删掉；后来第二天他决定换一种新的修辞技巧，把所有的形容词删掉；再后来他干脆整大段、整大段全部都抹黑。比如开头是一个士兵写给老婆的：“亲爱的玛丽”，然后中间的正文他全部划掉，只留下款，但下款的名字他也改了：“我是你亲爱的随军牧师某某某，我深爱着你的阴部”......
说到这个阴部，这本小说有大量的性爱场景，全都非常下流，书里写到一个女佣，写她总是穿一个柠檬色的内裤。每回有任何士兵来，对她有需索，这个女佣无论正在扫地、抹窗户、洗衣服、做菜，她都笑眯眯回头，把裙子扬起来就跟他干。说到这之后，我们的作者约瑟夫·海勒就补充：
这个女人是我见过天下间最有道德的女人。因为她不管肤色，不管种族，不管信仰，不管国籍，不管阶级，来的只要是男人，人人平等，都跟他干，所以士兵都觉得她是圣女。
这到底是本什么书呢？二战对美军来讲是场光荣的战争，怎么在这本书里面全是一帮疯子，一帮很无聊的混蛋，全是一帮下流卑鄙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作者: (美)约瑟夫·海勒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原作名: Catch-22
译者: 吴冰青
出版年: 2012-8-1
丛书: 译林纪念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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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
第五十三夜 《二十二条军规》（二）
10.15 晚上线
“这个小说出现这么多荒谬的人物，荒谬的场景，这么多的黑色幽默.约瑟夫·海勒真正要处理的是我们现代世界种种的荒谬逻辑,战争在书里只是当成一个极端的背景，在里面凸显出我们现代文明种种不可思议的怪现象。”
——梁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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