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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要纪念碑 | 一千零一夜

2015-11-01 看理想



“瑞士人不会把他们的国父雕塑成一个巨像,或像美国那样来个总统山,又或者印在钞票上头,这就太不瑞士了,太不够低调了,他们会不高兴的。”

——第60夜:《威廉·退尔》




我们不要纪念碑[一千零一夜 | 梁文道]


这片土地我在这上面耕种,我在这上面放牧,我在这上面打猎,这些东西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不应该是国家的;国家要是跟我想谈什么义务权利,我们就应该订立一个契约……


瑞士“中南海”一游


今天我来到这个地方,是瑞士的首都伯尔尼。我们正在走的这条大街,就像咱们北京的长安街,前头走再没几步路,就到了瑞士的联邦议会大楼,相当于我们的人民大会堂加上中南海。很难得在一个国家的首都,这样子在路上跟大家讲《一千零一夜》。


大概在1991年,瑞士为庆祝他们建国700年,他们在自己国家的起源地四森林州湖附近,修了一条健行的步行道。整条步行道35公里,正好可以很精准地除开当时瑞士的人口,每一个人占了其中的5毫米,平均分配。


他们不去建一个很宏伟的纪念碑一样的建筑,就是修一条步行道,让老百姓去走走,去高兴一下,这个做法非常非常的瑞士。


说到这个瑞士建国处,我们不能不提瑞士建国的神话故事。这并不是因为恰好来这儿旅游,而是因为这个建国神话也是一个举世知名的故事,曾经激励过全世界无数的人,要起来做一番事业。


这个神话就是我今天要给大家讲的这本书,席勒,德国的大剧作家所写的《威廉·退尔》。



席勒(1759年11月10日-1805年5月9日)



外国人写的建国神话


席勒被称为是历史上除了莎士比亚之外最伟大的剧作家。他在德国,地位也仅次于歌德,是大文豪。


席勒是在十九世纪听说了这个在瑞士民间流传的故事,觉得非常地动人,这个故事当时在欧洲已经流传很广,他决定把它发展一下写成一个剧本。他用了很多心思研究瑞士历史,尽管他从来没去过瑞士,但是他帮瑞士写了这么一本鼓舞人心的剧本。


后来意大利的名歌剧作曲家罗西尼又把它改编成一个歌剧。其中的序曲我今天不在这儿哼,人人都听过。


为什么他们愿意帮瑞士这个国家来写一个建国神话呢?那是因为这个故事本身的内涵。《威廉·退尔》最精华的一段就是讲:有一个贵族公爵太残暴,太专横,他用一根杆子,上面挂着他的帽子,把它放在人来人往的路口,要老百姓路过的时候,得向它行礼,以显示他的权威,不行礼就要受罚。有一天威廉·退尔就带着他的儿子路过这个杆子,欸,他没管就走了。因为威廉·退尔是个神射手,他们就惩罚他,让他儿子在100米之外,头上放颗苹果,让他射。最后威廉·退尔成功射中了苹果,并激发起民众的同仇敌忾的心理,一起推翻了暴君。



威廉·退尔的故事



低调的国父们


现在的瑞士跟700年前那个不堪压迫要起来反抗的瑞士已经很不一样了。我后面的瑞士“中南海”,我们在这儿转来转去,奇怪,半个门卫也没见到。倒是很多老百姓在这儿喝醉了酒晃来晃去,路上瞎跟人聊天、跳舞、唱歌什么的。


700年前的瑞士在阿尔卑斯山山麓附近,虽然穷山恶水,但欧洲各国都想染指。因为它正好在欧洲的中央,是个交通要道。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派来一些领主,对这里的农民强征暴掠,终于使得他们无法忍受。这就是瑞士的起源,也是《威廉·退尔》这个剧本所要描述的当时的环境。


今天的瑞士是个联邦政府。它里面三个州分别是乌里,瑞兹跟下林。这三个州的老百姓相约在,刚才讲的瑞士为庆祝建国修建的健行步道所在——吕特利的一个草坪上会盟,他们相约发誓,从此联盟,生死不离。这三个州的代表,就是瑞士的三位国父。


他们带领着三个州的老百姓起来率先反抗奥地利的暴政,自此之后就成为了瑞士这个国家的基础。有人说它是世界上其中一个最古老的民主国家。之后凡是不想向地方俯首纳贡的人,都可以加入到瑞士这个联盟来。所以他们一直标榜,是一个自由人的平等联合体。


很抱歉,这剧本我读了好几次,戏也看过好几次,就是没办法记住三位国父的名字。但你在瑞士街头随便问一个小孩或瑞士人,他们也都不记得,这在瑞士很正常。瑞士人不会把他们雕塑成一个巨像,或像美国那样来个总统山,又或者印在钞票上头,这就太不瑞士了,太不够低调了,他们会不高兴的。



这些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不应该是国家的


席勒把威廉·退尔的传说混进了这个瑞士建国的故事里面,自从当年写出来之后,便迅即传遍欧洲。席勒这个人他自小就有一种反专制思想,那个年代也正好是欧洲的革命年代,他写这个剧本的前后,正碰上了法国大革命。随着法国大革命革命思想的传播,把这个剧本也带得整个欧洲都是。


罗西尼用意大利文把它谱写成歌剧,最初在意大利被禁止上演,因为其中的反专制思想,让当时意大利的权贵受不了。再后来就连我们亚洲的菲律宾,它的国父黎刹也是个作家。他把这个剧本翻译成菲律宾语,就是Tagalog。也是要鼓动菲律宾人起来抗暴,推翻殖民者。所以这个故事从一个瑞士自己的建国神话,变成了一个激励全球老百姓起来反抗专制极权的故事。


它里面要强调的精神,都是我们再也不能够任意地任人宰割;我们每一个人生下来,都应该是自由平等的自由民;这片土地我在这上面耕种,我在这上面放牧,我在这上面打猎,这些东西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不应该是国家的;国家要是跟我想谈什么义务权利,我们就应该订立一个契约……


所以威廉·退尔这样的一个精神,就此散布出去。终于700年后,我们看到了有这样的一个国家,样的一个首都,这样的一个议会大楼,就在我的身后。


席勒文集第四卷(全六卷)

作者: (德)席勒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译者: 朱雁冰 / 钱春绮 / 张玉书 / 张佳钰 / 孙凤城
出版年: 2005-9
装帧: 精装



瑞士的“长安街”上



(视频节目请点击“阅读原文”观看)





下集预告

第六十一夜 《威廉·退尔》(完结篇)

11.3 晚上线




“尽管在很古远的过去,瑞士还不存在,但是在谈到这个国家历史的时候,瑞士人总爱把他们当成自古以来就已经独立存在的民族。这其实也是所有民族国家的根本矛盾。”

——梁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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