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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滚滚:大清帝国晚年的政治气象

2017-09-15 端木赐香 端木赐香

德云兄的历史随笔集《天鼓:从甲午战争到戊戌变法》惊艳亮世。
   乍一看,我对这个“天鼓”很不适:现成的天雷,你不雷,非得鼓。鼓啥哩?

有关“天鼓”,德云兄引证了古人的诸多解释。古人云:天鼓乃“天神所击之鼓”,“天鼓震则有雷声”。葛洪《抱朴子》云:“雷曰天鼓,雷神曰雷公”。李白《梁甫吟》:“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德云兄曰:“说白了,天鼓,跟京剧《天雷报》里的‘天雷’,是一回事,即自然界中的雷电。”

自然界的雷电,在中国的叙事中,历来有天意与神兆的意思。所以,德云兄总结说,“天鼓”虽然是一个极其平常的词汇,但它“蕴藏着一种难以逆转的不祥之兆,它可以跟个体命运相关,也可以跟家庭命运、村庄命运或更大范围的集体命运,紧密相关。”

有意思的是,慈禧老佛爷常看京剧《天雷报》,特别是在戊戌政变之后。按德云兄的理解,老太后这是给光绪看的——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众所周知,康有为的戊戌变法,特别是他疯狂的“围园谋后”之计,让光绪背上了这一辈子最大的黑锅,在太后面前再也说不清道不明了。站在政治的语境里,你是老太后钦命的帝国接班人;站在民间的语境里,你是老太后抱养过来的养子。你这样做,对老太后是绝对的不仁不义不亲不孝。而京剧《天雷报》,讲的恰恰是一个弃婴功名发达之后,不认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成人的养父养母,老天爷看不上,让雷公出面,直接把他劈死了。慈禧对戏本还作了改良,特别增加五个雷公、五个闪电等情节——看意思,一次劈死还不中,还得一劈再劈。


老佛爷与光绪,不是普通的个人,他们的关系与博弈,演绎的当然也不是一己一家之命运,而是,一朝一国之命运。问题是,大清国运,仅与这母子俩的博弈和治国水准相关么?

德云兄认为,“对大清帝国而言,‘雷公砰訇震天鼓’的不祥之兆,就出现在甲午战争和戊戌变法期间。”之后,庚子年的义和团运动等,已是“天雷引燃地火”了。于是,德云兄的全部叙事,就围绕着甲午战争和戊戌变法展开。

不得不承认,这个德云兄不寻常。甲午战争和戊戌变法我也侧面写过的,而且德云兄说,他的晚清史兴趣,还是我勾引出来的。这是他客气。全书纵读下来,哪里是别人勾得动的,是他自己沉淫其中久矣好吧。

甲午战争和戊戌变法牵涉到大量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德云兄按照内容把它们划分为三卷:事件、人物和思絮。然后抽丝剥茧,娓娓道来。虽然都是老话题老人物,但 39 26470 39 10427 0 0 742 0 0:00:35 0:00:14 0:00:21 1850 39 26470 39 10427 0 0 692 0 0:00:38 0:00:15 0:00:23 1503,每篇都不乏新意。所谓的新,一是视角,二是材料,三是阐释,四是文风。不愧是老道的读书人、品书人、小说家。他对晚清这段历史的打量,倒是很合乎我的口味:

一是强烈的个性化烙印,你一看就知道这是德云牌的,独特的个性化叙事——我呸,怎么跟德云社居然撞车了。到底谁窃了谁的牌子哈?

二是犀利的思想锋芒,全书金句不断:“执政者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戊戌变法,完全暴露了天朝的非理性治国思维”、“爱唱红歌的清流党”、“大跃进式的变法进程”……通过这些金句,思想的锋芒直刺你的心脑,由不得你不跟着转动。思想的快感尽在其中矣。

三是浓烈的趣味化叙事,品书多了,写字多了,德云兄的文字,行云流水,幽默可爱。惹得我这个以不正经为标识的历史挖掘者也不时的笑出声儿来。这也是他把此书称作历史随笔的主要原因吧,就是以文赋史。既没有历史八股文的匠气,也不乏历史的凝重思考,只不过赋思想于嘻哈,掩凝重于俏皮之后而已。阅读的快感也就尽在其中矣。

四是全方位的立体扫瞄。中国史学界,传统视角写甲午的多了,但大都有一个缺陷,没有把日本当作当事双方一对等的主体来打量。我敢说,不重视对手,其实还是不重视自己的失败么?一句话,一个世纪前的一场败战,我们到今天还没有对对手足够的研究。自从雪珥这匹黑马杀进史学界以来,这种境况有所改变,那就是有关甲午的史著中,给了日本足够多的扫瞄。德云兄也是这种视角。有了这种视角,才谈得上历史研究,否则,只能叫历史的祥林嫂,除了哭诉,还是哭诉,听众听得不明所以,一塌糊涂,你却叫他们愤怒。有关国内状况,不管甲午,还是戊戌,德云兄的视角,也有立体的意蕴,除了扫瞄康有为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扫瞄了袁世凯的无奈,李鸿章的难为,清流党的口水,特别是光绪这个小孩班班长与小英雄气概的一面。这些扫瞄,对于受众一惯的板结化与扁平化思维,有十足的消毒之功能。

最后有一点,可与德云兄商榷。

德云兄认为大清帝国的不祥之兆体现在甲午战争到戊戌变法期间。我倒觉得,所谓的不祥之兆在晚清帝国的哪个节点上都能找到立足的理由,甚至可以远溯康乾盛世。一是历史的时段问题;二是中国历史的路径依赖问题;三是,判断标准问题。前两者且不说,只说最后一个,判断标准。同治年间,具体来讲是1867721日晚,时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与心腹幕僚赵烈文有一段对话,让人触目惊心。

曾说:“京中来人云:‘都门气象甚恶,明火执仗之案时出,而市肆乞丐成群。’民穷财尽,恐有异变,奈何?”

赵烈文回曰:“天下治安一统久矣,势必驯至分剖。然主威素重,风气未开,若非抽心一烂,则土崩瓦解之局不成。以烈度之,异日之祸必先根本颠仆,而后方州无主,人自为政,殆不出五十年矣。”

曾国藩呆了半天,说:“然则当南迁乎?”

赵烈文斩钉截铁地,回:“恐遂陆沉,未必能效晋、宋也。”

这是所谓的同治中兴时代,曾国藩这样的能臣大吏感觉到大清不中了;赵烈文甚至不需要看到甲午与戊戌,就把大清灭亡的时间与方式,彻底给掐准了。晚清气象,哪里都是气象哈!

前面我为什么说对天鼓不适,是因为喜欢天雷这个概念。在如今的网络时代,“天雷”及“天雷滚滚”又增加了另一层语境:雷死人啦!我之前的研究兴趣,曾经驻足过两次鸦片战争,整个研究的过程,就是被清政府的无知与颟顸雷死的过程。一句话,天雷滚滚,雷死人不偿命!现在,读者诸君再被德云兄的叙事雷一遍,也叫重续前雷吧,雷你个外焦里嫩!?

(图书信息:侯德云著:《天鼓:从甲午战争到戊戌变法》,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7年8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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