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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大红楼 | 带你聆听红砖黛瓦下的岁月留痕

2017-05-19 中山大学


寒来暑往 百岁流转

熙攘之间

唯红楼跨越风雨 静立于斯


每栋楼

都有属于自己的“灵魂”

她是美轮美奂、独具特色的建筑风貌

她是在她檐下生活的人的痕迹与那背后的历史

或者是身边匆匆而过的学子点滴的青春记忆

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中大人的似水流年



《印象·中大红楼》一书

收录了中山大学师生及校友

关于红楼建筑的文章和摄影作品若干

将精致的摄影和纯粹的文字完美结合

从文学的视角和艺术的层面

诠释并呈现中大红楼建筑及其背后的百年故事


 

NO·1  光影红楼


拂晓 在珍珠式乳白色的曙光里

沿中轴线的红楼绽出硬挺的身影

黄昏 黑暗渐渐虚薄 将红楼显影

连其上的木石也漫溢光焰

愿与君共睹 康乐园之流彩四季

与昼夜更替光影下的穷通变化


(陈心陶故居  郑育珊/摄)


《中大“红楼”的瓦当与滴水瓦》

姚明基


漫步于康乐园中大校园,游者在惊叹都市中隐藏着“翡翠”的同时,会被一座座错落有至散布于校园中各具特点的红墙绿瓦建筑所吸引。伴随着八九十年的历史,中大的红楼,又岂止独美于康乐园,中大早期石牌校址的红楼,更令人叹为观止。这些红楼,其中式大屋顶的设计,是令人难以忘怀的。而大屋顶的瓦当与滴水瓦,为这些建于20世纪初和民国时期的建筑添色不少。

瓦当与滴水瓦,是指中式古建筑中,置于屋面屋檐前端的瓦件;瓦当是接近屋檐的最下一个筒瓦的瓦头,以圆形和半圆形为主;滴水瓦则是一端带着下垂的圆尖形边,置于屋面檐口的底瓦。瓦当与滴水瓦,其功能原为保护屋檐下的木质构件、墙体不受雨水淋湿;同时,对飞檐角度较大屋面的瓦片、瓦筒,起阻拦和美化屋面的作用。

据文献资料记载,我国的瓦当起源,可追溯到西周时代。而滴水瓦则源自于东晋后期。瓦当与滴水瓦发展到汉代为强盛,有“秦砖汉瓦”的说法。汉代王莽时期流行一种“四神瓦当”,在瓦当上面绘烧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图案,用以表示房屋的东、南、西、北的方位。明清时代,中国式古建筑则将屋面构件推向了鼎盛。瓦当与滴水瓦由于烧制上文字、图案,在增加观赏性的同时,亦烙上了时代的文化属性。瓦当与滴水瓦,仿如为房屋贴上了标签。民国后期,随着现代建筑的崛起及西方建筑风格的引入,瓦屋面被平顶屋面取代。现在建筑当中所用的瓦当与滴水瓦,大多已不对墙身起保护功效,仅作为中式建筑元素只起装饰作用。

康乐园的中大红楼,因具有自己独特的文化性质,而烙上大学的印记。

康乐园的红楼建筑,从1905年的马丁堂开始,到1928年开建的陆佑堂及1929年动工的哲生堂,将“堂”的辉煌及体量,糅合了以外国教会、信徒的捐赠与华侨、政府资助结合建设的模式,与建于1915年-1930年间的散布于马岗顶和模范村的众多“屋”交相辉映。当中,作为中式建筑风格中的瓦当与滴水瓦,随着学校的发展,屋面的表征,前后具有明显的区别。据早期观察的情况,康乐园的红楼自1905年始,至1952年全国院系大调整前,康乐园的红楼建筑,其瓦当与滴水瓦大体具有两种特点。

康乐园早期的红楼的瓦当与滴水瓦,一是瓦 当以无图案的“白板”为主,小体量的建筑很多根本没配滴水瓦;园内个别屋面配有滴水瓦的,则以“青龙”或花蔓为主,现在部分建筑仍可见其痕迹,时至今日,作为标志性建筑之一的怀士堂东西侧附楼屋面,仍为白板瓦当,也未上滴水瓦,足证早期部分红楼的瓦当与滴水瓦的图案。二是1928年以后的建筑,体量较大的“堂”,其瓦当与滴水瓦,加上了有字纹的图案;瓦当以“岭南”繁体字面纹为主,配荷花滴水瓦。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随着推行红楼“修旧如旧”的原则,各屋、堂维修时,才陆续换上“岭南”字纹瓦当及补上荷花图案滴水瓦。但至今仍有些红楼没有使用字纹瓦当与滴水瓦,而使用一般的菊花、荷花花纹。如已成为中大象征的怀士堂,主建筑的屋面至今仍如此。

说到瓦当与滴水瓦,令中大人难以释怀的,是石牌校址中山大学的红楼建筑。这些建于民国时期的建筑,因有政府作经济支持,以及设计上强调的民族性,大多数建筑的瓦当及滴水瓦都使用了统一标识,且质量优胜工艺清秀。瓦当以“中大”及“中山大学”两种字纹为主,如文学院、法学院等,个别大楼的瓦当亦有以花蔓为纹;滴水瓦则沿用“青龙”及“中山大学”加花蔓为主,如石牌的4号楼、7号楼、8号楼等。甚至连这一时期建造的纪念亭,如刘义亭等,其瓦当、滴水瓦图案亦如是。从该校址上的瓦当、滴水瓦新旧程度判定,这里的大部分红楼自始便使用“中大”及“中山大学”字纹的瓦当与滴水瓦至今。

瓦当和滴水瓦,原本应随着建筑物体量的大小而随之变化。但康乐园红楼的瓦当,实际上是大小参差不齐,大的直径为13.5公分,小的直径为9公分;在康乐园红楼旧的瓦当中,体量最大的瓦当,当数曾在模范村中的一幢红楼,其瓦当直径达15公分,为校内各“堂”、“屋”之冠。而园内大多数红楼的滴水瓦,则相对规格统一,使用宽为21.5公分、滴水深为10.5公分的滴水瓦。石牌校址中大所建的红楼,瓦当的规格较为统一,一般为直径12公分;而滴水瓦则为配合楼体需要,扇形弧径较大,其宽度达到15公分,滴水深为12公分。如中大在石牌时期的6号楼、8号楼、法学院,至今仍沿用旧的硕大的滴水瓦。

红墙绿瓦,是中式古旧建筑的特征。中大红楼的红墙绿瓦,其瓦的颜色可是经历了一番变迁的。据考证,康乐园的早期建筑,瓦面颜色约为四种:一是藏青色(C90M10Y40)为主,如十友堂原瓦面颜色;二是以墨绿色(C100M60Y80)为主,如原麻金墨屋二号的瓦面;三是深紫色(C90M70Y80K70),俗称紫琉璃,如惺亭、八角亭、马岗堂等;四是黄褐色(C5M70Y80K30),如文虎堂和翘燊堂的重檐瓦面等。而石牌校址的红楼建筑亦有同类情况,既有藏青色,如法学院,也有墨绿色瓦面的情况,部分瓦面因时间久远,其瓦面,特别是滴水瓦严重脱色,已变为浅草绿色(C60Y80)了;有些新翻修红楼的瓦面,则变为墨绿色(C100M70Y80)的了。

21世纪初,中山大学为了提升CI形象,制定出台了《中山大学视觉形象识别系统手册》,当中确定中大的标准色色标为(C100Y100K60)。随后,康乐园内各幢红楼建筑逐渐变成“绿瓦”了,瓦当与滴水瓦当然也不例外了。而新修的瓦当,亦渐渐以繁体字纹“岭南”瓦当为主了。经过调整与修整,特别是到了90周年校庆前的修整,当下的中大康乐园红楼,实现了红墙绿瓦,大部分红楼都统一使用了“岭南”字纹的瓦当了。如近日修成的模范村十余幢红楼等,都规范使用了瓦当与滴水瓦,整齐划一,为校园增色不少。

在康乐园内,有一幢红楼的瓦面、瓦当与滴水瓦可谓别具一格,这就是位于马岗顶的马岗堂。这幢建于1935年并用于原岭南大学东正教礼拜堂的建筑,一是颜色独特,深紫色,或称紫色琉璃;使用这种颜色的建筑,校园内仅三幢而已;二是瓦面的瓦筒、滴水瓦形状独特;其瓦筒、瓦当非为圆弧形,而为八角圆形,滴水瓦则是横长方状六角形,此形状的瓦当与滴水瓦在校园内仅此一处。

也许是工艺与技术的原因,早期的瓦当与滴水瓦,不论是康乐园还是石牌校址的红楼,其字纹略显粗糙,字体模糊,釉面不匀,颜色前后不一。而近年新修红楼的瓦面,其瓦筒、瓦当、滴水瓦颜色光洁且均匀、统一,为校园添色不少。

瓦当与滴水瓦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每一个瓦当与滴水瓦的尾部,都有一个直径2-3毫米的小孔,这是为了便于工人在安装时,用铁丝固定在屋面木板上,防止瓦面斜角大而掉下伤人用的;有的瓦当则直接在前部加制突兀的“帽钉”,功效亦然,真可谓独具匠心。

随着时光的推移,中大的红楼,其价值日益彰显和被世人关注;红楼,见证了学校发展的同时,也见证了一代又一代师生的成长,默默地积累与积淀了大学精神与文化。瓦当与滴水瓦,这原本为保护屋檐与墙体而生,进而美化屋面的属性,在融入了大学元素之后,变成了大学的“铭牌”与“名片”,已成大学建筑所不可或缺。这些年来,为了传承与继承,也为了客观的历史,康乐园红楼沿用“岭南”字纹的瓦当,石牌地区的红楼沿用“中大”、“中山大学”字纹的瓦当,这一沿袭文化景观的举动,印证了大学的文化传播属性。



(哲生堂  徐如梦/摄)


《中大“红楼”中的紫色点缀》

 姚明基


按色彩心理学的理论,紫色给人以神秘、安静的感觉;喜欢紫色的人,会喜欢读书,渴望追求知识与学问。在大学的建筑中使用紫色元素,其目的显而易见,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康乐园中,掩影于绿树丛中的几十幢红墙绿瓦的建筑,以中西合璧的建筑特点,为婀娜多姿的校园添色添香,既佐证了中大的发展历史,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又以持久弥坚的建筑特色,日益增加着自身的人文价值。

综观中大的康乐园校区,红楼的红墙绿瓦已深入人心。在众多红与绿为主的色调之中,紫色,很容易被七彩斑斓的各颜色所淹没、遗忘,但这种冷色与暖色的糅合体,却以极佳刺激色的效果,丰富了中大红楼壮丽色彩的画面,发挥了不可或缺的点缀作用。

紫色,在中国传统中,通常与帝皇、圣人相联系,因而有尊贵之意;在西方,因为高雅,更为贵族所喜爱。存在就是合理的,人们喜爱的彩虹,是由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彩色构成的,虽然其中的紫色,分量不大,位置也不在重要之处,但是其作用却不可或缺。

在康乐园中区,有一条纵贯南北的中轴线,紧贴中轴线两侧,是一些体量较大的,当时作为教室、科学馆等并称之为“堂”的建筑;再次之外围,是为外籍教授、本国教授居住的称之为“屋”的建筑。作为信仰与生活必需的神甫居室、教堂及小息的亭阁则穿插其中,工作、生活休闲两相宜,堪称布局合理、校园设计典范。

有一种说法,在康乐园中还有一条东西走向 的横轴线:从图书馆的西门——惺亭——乙丑进士牌坊——八角亭。此线若以中轴线交叉点计算,东短西长,难以对称,能否成立尚待考证。当年中轴线东面现图书馆位置,为马岗顶的荔枝林,难以逾越,且在马岗顶东侧,已规划了众多的“屋”,难以将横轴线延伸。

在纵横交错的校园规划当中,紫色,从校园红墙绿瓦建筑中,被点缀于关键的着眼点上,与绿色形成对比。两轴线交叉点上的建筑,是红柱紫色琉璃瓦的惺亭。惺亭,建于1928年,单檐八角攒尖顶。当年是原岭南大学“惺社”毕业生为纪念母校史坚如、区励周、许耀章三位烈士所捐建的纪念亭。甲骨文专家商承祚教授的题名,让惺亭文化价值倍增。惺亭的瓦面,背筒、瓦筒、瓦当、滴水瓦均为紫色。紫色的瓦当字纹为繁体字“岭南”,滴水瓦为荷花图案。因为紫色,使这座纪念亭瓦面字纹颜色成为康乐园内独一无二。也因为紫色,使惺亭在校园中区绿色氛围中格外显眼,这座紫色琉璃瓦的建筑,仿如中轴线上的紫水晶,与中轴线上红墙绿瓦的标志性建筑怀士堂,遥相呼应,相影成衬。这里的紫色点缀,就如同画龙点睛,妙笔生花。

马岗顶,坐落于中轴线东面,是康乐园内不可多得的岗峦,岗上绿树成荫,参天大树。以现代的标准来衡量,仍不失为建造居住别墅的好地方;当下,所在建筑群也是安居与做学问的好居所。而当年为便于东正教的传播,也为了便于信徒的祷告,1936年3月,在此建成了风格独特的马岗堂。紫色,自古以来就是宗教喜爱的颜色。基督教认为紫色代表来自圣灵、高无上至的力量;天主教把紫色称为主教色。源起于中世纪东欧的东正教,上世纪初经俄罗斯引入中国,至文革时销声匿迹了。据此,用于东正教礼拜的马岗堂,使用红墙、紫色琉璃瓦,就是顺理成章、不足为奇的事了。与周边都是两层楼的小洋房相比,它却是一层平房设计。在前后都是掩影于绿树丛中的红墙绿瓦时,马岗堂的紫色建筑此时无疑是一种宗教气氛的渲染,标新立异。鲜为人知的是,马岗堂的紫色屋面,由于瓦筒、瓦当和滴水瓦都呈八角方形,突显个性与另类,以此有别于校内其他红墙绿瓦建筑屋面圆形的用料,是中大红楼中独一无二的建筑样式。

惺亭西面,经过乙丑进士牌坊,可见一座重檐攒尖顶的亭阁——八角亭。这坐落成于1919年的建筑,屋顶全为琉璃瓦,紫气呈现。八角亭,田园阡陌环绕其间,正可谓是,紫陌花间相影衬,未见红尘拂面来。据相片考证,在八角亭落成之初,在亭的重檐之间,还镶着两排紫色通花,大概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被改造成玻璃窗的样式;八角亭屋面的瓦当与滴水,其图案也与马岗堂、惺亭的有所不同,使用的是岭南特色的菊花和荷花,其紫色瓦当、滴水瓦的图案与颜色,也在校内众多建筑中成为唯一。八角亭建成之初,为岭大学生青年会用于艺徒学校,展销农产品之场所,后来成为了校内的小卖部。从档案的相片上考证,当时的八角亭,处于十友堂的农学院、东北面爪哇堂的学生宿舍与西面农事职员宿舍等三幢建筑的中间位置,四周为农田耕地,栽种了果树。八角亭以紫色亭立,并发挥展销学生农耕成果的功能,既点缀了周边环境,又成为了学生及家属关注的重点。八角亭还有一特点,使其与众多校内的建筑不同,在攒尖顶的“尖”上,是一盘水果造型的尖顶,里面正中还有一只肥美的田螺,昭示该亭与农事的关系。

紫色的八角亭,在校园中轴线以西,及至模范村一带,都是不可多得的紫色精妙点缀。

如果以紫色呈现的整幢建筑归类,康乐园校区内以上述这三幢建筑为主。这三幢建筑,其中马岗堂、八角亭以红砖墙、紫色屋顶为主要搭配;而惺亭则以紫色攒尖顶朱红色柱子搭配;三幢建筑色调和谐,各有个性特点,紫气灵现。

在中大红楼中,还有一幢楼堂,较多地使用了紫色元素。哲生堂,落成于1931年8月,歇山单檐式琉璃屋顶,绿瓦琉璃脊,紫色屋脊;整幢建筑屋基、墙身、屋顶三段分明,墙体为明黄色,南北各饰八根红色圆柱;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外墙上,用紫色瓷片,拼若干组相同花案镶在两根红柱之间;外围二楼走廊上护栏,镶嵌的琉璃通花砖;大楼从上往下看,屋脊、墙体、护栏等构兀上、中、下三线均穿插着紫色;横看,紫色的墙饰与黄色的墙体、红色的立柱形成对比相衬,整幢楼的色彩层次丰富,对比极度强烈。相比之下的模范村的建筑,露台上仅用紫色通花,哲生堂则是浓郁中显出了高贵,彰显书雅之气。

紫色,在中大红楼的红墙绿瓦建筑中,通过细节的点缀,溶入了校园内多幢楼的搭配中。它不但丰富了校园内建筑的色彩,还丰富了红楼外墙的层次感。

紫色通花,丰富了色彩层次。在那建筑材料、品种单调的年代,中大红楼中较多地在楼宇中把它作为护栏装饰加以使用。如麻金墨屋一号南面、模范村十余幢楼二楼露台的护栏、及前面所述的哲生堂二楼外围走廊护栏、美臣屋一号的外墙二楼及南面的门饰等,我们都可以看到这些紫色通花的影子,这些娇艳的紫色丰富了各楼宇的护栏外观颜色层次,并起通风透气作用。

紫色的墙饰,简单而美观。装饰,作为建筑文化的一个元素,是古旧建筑中重要组成部分,紫色装饰,在多幢中大红楼中有所体现。把紫色通花,作为装饰性点缀,镶嵌于墙上,甚至于门面。如马应彪招待室的正门,红砖墙面上只有几排紫色通花作装饰,几乎没有其他装饰元素了,简约且大方得体;爪哇堂的北面,亦以紫色通花将楼牌名勾勒并在题名墙上以小通花规则排列作衬;中大红楼中的美臣屋一号、宾省校屋、爪哇堂、何尔达屋及以西院和科学馆别称的陆达理堂、十友堂等建筑的四周外墙,均在一楼与二楼间,或二三楼之间,镶嵌了紫色通花;更绝的一景是位于怀士堂东南侧的谭礼庭屋南面,在靠近屋顶处,分别镶着四个紫色通花,作天花的透气口。简单的紫色通花,经久耐用,价廉物美。

紫色的脊筒,大气端庄。中大的红楼,大多使用了中式大屋顶的构件,而屋脊上的紫色琉璃脊筒,以明快的线条勾勒了屋面的轮廓,反显屋面之大气。如哲生堂、陆佑堂等的屋脊,主脊和戗脊就是以紫色脊筒为主,与绿色瓦筒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丰富了屋面的色彩层次。

按色彩心理学的理论,紫色给人以神秘、安静的感觉;喜欢紫色的人,会喜欢读书,渴望追求知识与学问。在大学的建筑中使用紫色元素,其目的显而易见,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这也许是当初红楼设计者考虑的因素吧。

紫色,点缀着中大红楼的同时,以其神秘的暗示,让涉足其中的学者,汲取知识发奋图强,实现梦想。



 

No.2  知识殿堂


康乐园的大型建筑多名为堂或亭

均以红砖绿瓦为主要特征

兼具艺术审美与实用功能

如今,他们错落有致地坐落于

康乐园中轴线的两旁

精美别致,遗世而独立地

掩映在康乐园无数的参天古木之中


怀士堂

 ( 杨昀/摄 )


怀士堂 简介


怀士堂,又称“小礼堂”,原70号建筑、现西南区492号,由美国克里夫兰州机床和天文仪器生产商、华纳与史怀士公司总裁安布雷·史怀士先生捐建。

1923年12月21日,孙中山先生偕夫人宋庆龄到岭南大学视察,在怀士堂作长篇演讲,希望青年学子担负起建设国家的责任,“诸君立志,是要做大事,不可要做大官”。现堂匾为商承祚先生所题。



《满园春色不及你》

黄玮璇


远远地,远远地,我看见红砖绿瓦的墙壁,远远地,远远地,我看见满园春色从天边探出,远远地,远远地,我看见了你,在拥挤的道路边,在熙攘的人群中,静静地矗立。依旧是那样的红砖绿瓦,依旧是那样的庄严肃穆,依旧是我想象中你最美好的样子。

避开零散的落叶,避开残败的落花,我踮起脚跟,步履轻盈,向你一步一步地走去,绕过曲曲折折的小道,时不时注目眺望,你可知道,我在看你。在下一个转角遇见的你,还好吗?我要走进你了,触摸你,感知你的灵魂。不再是照片上冰冷肃穆的你,你有了温度,像冬日雪地上的微光,轻盈地向我走来,想给予我这世间地久天长的承诺,我说过我相信你,会一如既往地相信你,你看,我今日乘着清风,踏着彩云来找你了。我还记着你的承诺,也还记着我的期许。沧海桑田的变化,也磨灭不了那一份炽热的情感。

山上的蔷薇开了,你那的杜鹃开了没?满园满园的杜鹃,开了没?赏花的游客要陆陆续续来了吧,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要赏花,还是赏你。也不知,是满园的花儿绽放了你,还是你让满园的花儿竞相争荣。属于你的红砖绿瓦,让多少人动容,时光流逝得太快了,像一捧清泉渗入无垠的沙际,留下的只能是无以复加的心悸。曾经的你,像银河星际般发光发亮,现在都沉进黑暗中去了,一切的黑暗都是时空的终结者,都沉进岁月中去了。所幸,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惦记着你,在春日时分,在炎炎夏季,在落花时节,在寒冬腊月,来看看你,在风中,在雨中,来看看你。不管地老天荒,仍旧记着你,记着那一片属于你的红砖绿瓦。

我慢慢地走近你,一步,两步,三步,细数我们之间的距离,看天际的蓝越来越淡,看近处的红越来越浓,这红像浸入了墨汁般,带着些许的墨色,红得一点也不妖艳,红得一点也不媚俗。这红,浸透了时光,被染成了暗色,却仍然保持着她的骄傲与激情,留给世人,那一份坚韧的傲骨。你看遍了世事沧桑,也目睹了名人志士在你的屋檐下改变历史的进程,你看了太多太多,沉淀了一份淡泊与孤寂。我该以什么称呼你。遥想世人都喊你一声,红楼。只是你的红,有别于世间的红,你还有暗沉的绿,在高高的屋檐,一直注目于你。他给你一份谦虚与谨慎,给你一份学术的严谨,从此,红和绿不再是仇对的敌人,他们都沉进岁月中去了,都烙上了岁月在他们身上打磨的痕迹。看,每一块红砖上,每一片绿瓦上,有野草,有青苔,沿着缝隙往上蔓延,在你的身上扎根,你不再责怪他们侵占你的领地,因为你知道,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终将成为你最真挚的朋友。

红楼啊,你一直是个迷人的梦境,引人入胜,叫人疯狂。你可知,当我触碰你的身躯之时,我的心在为你颤动。你的身上满是青苔,满是疤痕,却一点也不让人生厌,因为这就是你,在历史长河中一直未变的你。这样的你,只会让世人震撼。有太多太多的人,触碰着你的身躯,你传递手心的温暖,一直残留,从未消散。像一缕青烟,袅袅,融入进空气,融入进生命,融入进我的心。你是红砖绿瓦的红楼,红了满园的杜鹃,艳了满园的杏桃,绿了满园的春色。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红楼,在风起之时,在雨散之后,每一刻每一刻的红楼。

你看见了吗,此刻的我,正站在你的面前呢,向着你道一声,好久不见。



马丁堂

 

( 王伊平/摄 )


马丁堂 简介


马丁堂,又称“东院”,原61号建筑、现东北区334号。1906年建成,初为岭南学堂主要教学、办公场所。为纪念建校捐款最多美国辛辛那提工业家亨利•马丁先生,后改称马丁堂。1948年至1982年中山大学图书馆建成前,主要用作图书馆馆舍。现为人类学系、中国族群研究中心、人类学博物馆及华南文化遗产研究保护与教学中心所在地。

堂前石狮为岭南大学首任华人校长钟荣光于广州城内觅得,被中大人美称为“马丁堂守护神兽”。中大师生团队创作的90周年校庆吉祥物——“中大狮”便脱胎于此。


《谁在红楼守青灯》

张馨予


林荫大道、柳絮纷飞、山水之间,一幢幢红砖绿瓦的小楼掩映其中,于喧嚣中取得一片静谧。马丁堂在红楼之中不算华丽,却以其简约而庄重的建筑风格为康乐园平添了一道经年不变的风景线。南门正中央的石狮为典型的“南狮”形象,蹲姿回首,脚踩一头小狮子,口含飘带,生动灵巧却不失傲骨,似乎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守护着马丁堂。来到这里的游客很多,他们匆匆驻足,聊充过客。也许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从未留意,他们镜头下这座用硬质红砖建起的看似朴素的小屋,它背后承载着风云变迁下的时代使命所带来的那份历史厚重感。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对于马丁堂这样的红楼来说,它的价值不在于建筑本身的华丽或朴素,而在于它所见证的那些人与事。

1912年5月9日,孙中山先生应钟荣光先生的邀请莅临岭南学堂。据载,钟荣光先生与孙中山先生私交甚笃,他也是早期兴中会的会员,两人都有着强烈的革命和爱国热情。因此孙中山对钟荣光创办岭南大学表现出了高度的关怀和支持,于是有了孙中山先生在马丁堂前一场《非学问无以建设》的讲说:今见学生,令人健羡,益见非学问无以建设也。譬诸除道,仆则披荆斩棘也,诸君则驾梁砌石者也。是诸君责任,尤重于仆也。肩责之道若何,无他,勉术学问,琢磨道德,以引进人群,愚者明之,弱者强之,苦者乐之而已。物竞争存之义,已成旧说,今则人类进化,非相匡相助,无以自存。倘诸君如有志而力行之,则仆之初志赖诸君而达,共和新国亦赖诸君而成。是则仆所厚望于诸君者。字里行间,流露出中山先生对莘莘学子以道德为人、以学术建国的殷切期望。

1912年至1917年间,马丁堂一楼中部曾由博物馆暂用,陈列动植物矿物标本、古今中外货币以及风俗历史器物。在这里,走出了“岭南第一才女”——冼玉清。岭南大学文学教授冼玉清女士曾担任这里的馆长,这一任就是二十五年。冼教授在历史文献考据、乡邦掌故溯源、诗词书画创作、金石丛帖鉴藏等方面功昭学林,被誉为“千百年来岭南巾帼无人能出其右”的“不栉进士”。或许一些人会认为奉献一生于学术之上的冼教授多少会有孤独落寞之感,而我不以为然。当一个人找到愿为之终其一生而不悔的事业时,那种坚韧和努力,是不自觉的,在别人看来是孤独,在你自己看来是热爱。

自1948年始,直至1982年中山大学图书馆建成前夕,马丁堂一直是中山大学的主要图书馆。据载,许多著名的学者先后在这里主持过图书馆工作,如享有“北刘南杜”盛誉的图书馆学大师杜定友先生,著名图书馆学家袁同礼先生,著名教育家陈一百先生,中国近现代档案学奠基人,著名图书馆学家、目录学家、史地学家周连宽教授,著名的目录学家、版本学家何多源先生,校图书馆原馆长、中山大学信息管理系创办人连珍先生等。他们在马丁堂留下的烙印,积淀了这里浓厚的人文底蕴,传承了这里世代的学术气质。

时光如梭,如今的马丁堂换上费孝通先生所题“中山大学人类学系”的堂匾,成为众多人类学研究者的伊甸园。当提及人类学等一众人文科学的时候,人们似乎总是容易产生误解,认为它们是脱离于现实世界的感性产物。而在我看来,人文科学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达理性。正如人类学,它并没有以一种与世隔绝的姿态存在,与之相反,人类学者们的每一次田野调查,都是对人类多元文化的一次探索,都是对人类命运走向的一份观照。无论是人文科学本身,抑或其背后无数学者,他们从未脱离时代,他们是周国平先生笔下的“守望者”,与时代潮流保持适当的距离,守护人生的那些永恒的价值,瞭望和关心人类精神生活的基本走向。

其实,说南门前的石狮守护着马丁堂,更确切来说,它们守护的是马丁堂背后所承载的学术精神。一整个世纪以来,无畏时代经历着怎样的喧嚣与变迁,马丁堂里的那盏青灯,始终有人守候。我想起《岭南人》杂志社创刊人梁升强曾说:“风者,乍起乍落;人者,前赴后继。”马丁堂拥有着世代学者共同守护的人文关怀,在历史变迁中彰显着学术最本质的力量。没有青灯,马丁堂依旧是马丁堂;但有了青灯,马丁堂被赋予了光明,赋予了价值,赋予了真正能够促进人类文明进步的力量。

我知道,岁月的洪水终将荡尽地球上的一切痕迹,马丁堂、怀士堂、黑石屋,康乐园的红楼也不能幸免。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青灯不灭,学术精神与人文关怀仍会在代代学者中得以传承,这份观照仍会被送至世界的各个角落,以及时代的各个节点。因为祂们是红楼,永恒的红楼。



格兰堂

 

( 杨昀/摄 )


格兰堂 简介

      

      格兰堂,又称“大钟楼”,原63号建筑、现东北区333号。1915年设计并动工,次年6月落成,由美国的肯尼迪夫人、苏夫勒夫人和高利士先生共同捐建。

      格兰堂原为两层建筑、另有地下室,20世纪60年代初加建一层。二楼东面曾设为图书馆,当时岭南大学藏书居全国第三位,仅次于北京大学图书馆和清华大学图书馆。格兰堂现为学校就业指导中心、本科招生办、校友会、教学评估中心等行政部门办公所在地。


《在钟楼上,在历史里》

刘雨欣


大钟楼格兰堂的钟声,已溶解在历史的风中。中山大学却还有另一座大钟楼,在文明路,在校徽里。还有那一个人,在钟楼上,在历史里。

红与绿的搭配,往往都被视作异类,只在绝佳的两处,红与绿可以编织出最美的锦缎:一处是圣诞节,一处便是中山大学。那红堵与翠柯,是撞击,是融合,是遥遥的深邃凝视,是烙印眼底的永不褪色。红色与绿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连鲁迅先生横眉对待世俗的冷眼,都要为之赞叹的绝色。“倘说中国是一幅画出的不类人间的图,则各省的图样实无不同,差异的只在所用的颜色。黄河以北的几省,是黄色和灰色画的,江浙是淡墨和淡绿,厦门是淡红和灰色,广州是深绿和深红。”先生《在钟楼上》的寥寥几笔,恰似泼墨大写意,单是色调,就使广州城如同身着锦绣缎袍的女子,亭亭玉立,眼波流转,殊于他省。

格兰堂便是深红与深绿调配的绝佳鸡尾酒,再洒下几抹金黄的阳光,加以搅拌,便是可以闲坐一个下午来品味的佳酿了。文明路老校区的大钟楼则是灿烂的黄色与白色,仿佛是与之搭配的奶油蛋糕。而正是这里,乃是鲁迅先生任中大中文系主任时的工作室兼卧室,也是国民党一大的会堂、多次学生运动的爆发地。

如今宁谧的中大校园,宜小憩,宜阅读,宜静坐沉思不知朝夕。然而百年以前,警觉的心,不会纵容安逸情绪的蔓长;冷峻而深情的眼,所见皆是华夏大地的多灾多难。于是,鲁迅先生在开学致语中疾呼:“中山大学与革命的关系,大概就等于许多书。但不是死书,他须有奋发革命的精神,增加革命的才绪,坚固革命魄力的力量。”

每每读到鲁迅先生的开学致辞,仿佛一个个字缝间,都腾跃着永不安宁的魂灵,在冷眼洞察,在振臂高呼,在痛心叱责。一腔热血,一双冷眼,你如铁的身躯在中大行走过一次,便永远不曾离开。“现在,四境没有炮火,没有鞭笞,没有压制,于是也就没有反抗,没有革命。所有的多是曾经的革命,将要的革命,或者向往革命的青年。但这平静的空气,必须为革命的精神所弥漫。否则,革命的后方便成为懒人享福的地方。中山大学也还是无意义。不过使国内多添了许多好看的头衔。”太多的开学致辞,只是向学生描绘光辉人生、太平盛世,你却仗一柄利剑,直指时代弊端。冷言冷语,却是热心热血。

透过你的眼看中大,中大不再是红堵翠阿堆积的美丽花园,而是百年以来灿烂于南国的学术明珠,是百年以前文化上的黄埔军校。一场场革命焚尽的梧桐枝中,才终于飞出了火的凤凰。先生如秉烛人,指引漠漠昏黑中的莘莘学子,看见不一样的中大:“中山大学并不是今天开学的日子才起始的,三十年前已经有了。中山先生一生致力于革命,宣传,运动,失败了又起来,失败了又起来,这就是他的讲义。他用这样的讲义教给学生,后来大家发表的成绩,即是现在的中华民国。”

咀嚼了你的文字,听见的就不只是凡世的靡靡之音。透过了你的眼,看到的就不只是中大的繁花与红墙。抚过了你的足印,贪恋的就不是康庄大道。

我看见了,你就在那里。在钟楼上,在历史里。




 

NO·3  学人府邸


当建筑在时间的长冬里凝固

红墙黛瓦背后的故事

如石底的清泉般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回溯的记忆如拂面的春风

让时间的冰川让位、融化


陈寅恪故居

 

( 郑育珊/摄 )


陈寅恪故居 简介


陈寅恪故居,即麻金墨屋一号,原1号住宅、现东北区309号。该建筑由美国麻金墨夫人捐建,于1911年落成,初为岭南学堂附属中学校长葛理佩住宅,其后王季思、杨国荣、容庚、商承祚等知名学者也曾在此居住。

1953年夏至1969年春,陈寅恪教授居于此楼二楼,在此写就《论再生缘》、《柳如是别传》等著作。2009年辟为陈寅恪故居,现内陈设为陈老居住时的摆设以及所用书籍等。


《守护一方精神家园——陈寅恪故居走访记》

黄旭珍


直到现在,我们仍在思考着历史遗留给我们的空间,无悔于对学术的选择,坚持着对传统的延续。

                                                           ——题记


清晨抑或午后,丛生的荒草,在陈寅恪先生故居的阶前,静静品读《论再生缘》,十年前,我的老师,正处于如我们这般的学生时代,让学术变得如此自由浪漫。某日下午,在陈寅恪故居前的草地上,细细整理关于碑刻的讲座录音,青草散发着大地的味道,十年后,我在康乐园感受到学术传承带给我的愉悦。直到现在,陈寅恪故居遗留下的历史沉淀,仍在引发我们思考这个空间里发生的人和事,那份对学术的忠诚,对文化的眷恋,绵延至今,影响了一代代学人对学术的热忱,无愧于对学术的选择,坚持着对先贤之传统的延续。

陈寅恪先生经历半生颠沛流离,1949年在岭南大学校长陈序经的邀请下落户康乐园。1953年夏,先生一家搬到了周寿恺黄萱伉俪家的楼上,东南区一号二楼,今为东北区309号。这栋百年历史红楼,坐北朝南,红砖为墙,琉璃为瓦,中西合璧,是1911年美国麻金墨夫人捐建,故名“麻金墨屋”。初为岭南大学附属中学校长葛佩之住宅,其后著名教授谢志光、周寿恺、杨荣国、王起、容庚、商承祚等都曾在此住过。东南区一号也成为学术权威的象征,代表了中山大学也是广东学术的一个辉煌时期。时至今日,无论男女老少,市井鸿儒,每每而来必参观陈寅恪故居,带着敬仰与肃穆,虔诚如朝圣。

在这座古朴的红砖楼里,先生住了十六年,直至1969年逝世。一片绿意掩映下,由国学大师饶宗颐手题、潮州木雕大师李得浓先生雕刻的“陈寅恪故居”门匾,字迹苍劲古朴。走进古色古香的故居,先生的半身雕像陈列在眼前,眼神坚毅,双唇紧抿,其内心孤独而桀骜,尽在眼前。循着狭窄的楼梯而上,二楼便是先生生活、著述和授课的地方了。南面向阳的走廊,宽敞而温暖,一眼望去,满目青翠,鸟语啁啾。先生大概也爱极此地,因行动不便,遂将东部辟为书房兼工作室,西部则摆几张椅子,是为学生听课所用。先生在此授课育人,听课者老师竟多过学生,先生遂被称为“教授的教授”。东边内室陈列着先生的学术研究成果。先生考证严谨,思维缜密,一生用文言文著述,刊行一定要竖排繁体。在南国家园,先生迎来了晚年最灿烂的著述高峰期,《论再生缘》与《柳如是别传》即在此处完稿。“对现实的感触,对学术精神的思考,平静中显沉重,点滴最上心头,积六十三年人生的感叹,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那是先生由无数心血浸出来的著作,他曾对黄萱说:“其实我的脑子每一分钟都在思考问题。”80年代后期,年已古稀的黄萱回忆陈寅恪这段学术人生,呼为“惊天气,泣鬼神”。短短六字,蕴含着生命的雄伟与悲壮。在晚年膑足的窘迫下,先生仍不忘专心致志于学术,孜孜不倦于教学,但先生却不能如郭沫若般拥有好的研究条件,他只是一位孤寂的老人,在历史的幽深与黑暗长空中回荡着空灵之声。也就是在这栋红砖楼里,先生清流自立,远离政治,立志要做“纯粹的学人”。先生言到:“我要为学术争自由。我自从作王国维纪念碑文时,即持学术自由之宗旨,历二十余年而不变。”壮哉!陈寅恪!这种对气节坚定不移的维护,对文化至死不渝的眷恋,怎能不令吾侪钦仰!根植于灵魂深处的“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便是历史系学术传统代代相传的箴言,亦是莘莘中大学子之信念所在。

北面的小阳台,有一张先生在此处的旧照,宁静祥和,我顺着先生望着的方向看去,雄伟的大钟楼,白色的“陈寅恪小道”,映衬着虬髯婆娑的藤榕和芬芳绿茵,木兰花散发着幽幽清香,沁人心脾,一如先生学术之魂长青,学者之风永芳。“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先生振聋发聩之语,惟有时时铭记以自勉,守护这一方精神家园,方不负此独立精神与自由思想。



黑石屋

( 郑育珊/摄 )


黑石屋 简介


黑石屋,原11号住宅、现东北区306号,于1914年落成,是康乐园历史最悠久的建筑之一,风格中西合璧。

黑石屋由美国伊莎贝·布勒斯顿夫人捐建,是钟荣光先生任岭南大学校长时的寓所。钟氏弟子回忆道:“中山先生以至中外来宾,学者专家、学生家长及一般亲朋,常踵访问,村人野者亦出入无阻。至于钟夫人鄉客之烹饪绝技,交际之丰仪,则有助于先生不鲜也。岭南同学缅怀此屋,视为圣地。”


《于静默处强大——遇见黑石屋的百年风尘》

蔡梓瑜


家乡的老人总会说老屋是有灵性的,所以我愿意相信这被黑石屋牵动的情绪,不是莫名的。静默地伫立在苍绿的层层笼罩之中,古堡般稳健。红砖垒起的斑驳墙体,延续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镶嵌其上的黑色方格窗,犹如智者紧闭着年老的嘴唇,将曾有的波涛化为沉默。只有它西式的大门、门前坚守的洋灯、刻着名字的铭牌,深沉地张扬着它一个世纪的沧桑和荣光。见者无不为它中西合璧的气质动容,为其虽蒙百年风尘,而气度自华的魅力所折服。慕名瞻仰的人何其多,而今日毕竟不与旧时同,古屋的前世今生、先人的风雪雨夜,有幸领悟的何其少。犹忆大一初始,第一次到南校拜见导师时,导师领着我们熟悉校园,从中文堂而出,一路绕行,到黑石屋处,突然停住脚步。未及惊诧,导师便开口:“中大最有看头的就是百年红楼。”他手指一栋古朴雅致的建筑道:“这黑石屋就有近百年的历史,德国总理施罗德来中大访问,入住的就是这黑石屋贵宾楼。”见我一脸的不可置信,导师解释道:“里面可是装饰一新。”可惜窗门尽闭,除却它神秘的名字,我无从知道更多。两年后的回迁,我惊觉心态的不同。大一时是一种游历参观的猎奇,而今更多的是一种安定的归属感。再次见到历经风雨的红楼,心里难免多了欣喜、膜拜、感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奇异地变成一份怜惜的心情。


尽瘁岭南至死

据载,1914年美国芝加哥伊沙贝·布勒斯顿(BlackStone)夫人出资,为当时担任岭南学堂教务长钟荣光先生修建寓所。为纪念捐建者,寓所被称为“黑石屋”。这一叫,带着神秘色彩的名字沿用至今。教育名家钟荣光先生,在此一住便是十载岁月。钟氏弟子回忆曰:“中山先生以至中外来宾,学者专家、学生家长及一般亲朋,常踵门访问,村人野者亦出入无阻。至于钟夫人飨客之烹饪绝技,交际之丰仪,则有助于先生不鲜也。岭南同学缅怀此屋,视为圣地。”“钟荣光先生乃真真岭南奇士,以奇才、奇行、奇情著称。早年以举人之身名满羊城,科场得意,欢场风流。一朝浪子回头,39岁考取哥伦比亚大学的旁听生,选修教育学,归国后成了自甘清苦的教育家。”而他与旧友钟芬庭女士反抗“同姓不婚”,结为伉俪,亦是口耳相传的一段爱情传奇。他自称:“三十年科举沉迷,自知错悔改以来,革过命,无党勋;做过官,无政绩;留过学,无文凭。才力总后人,惟一事工,尽瘁岭南至死。两半球舟车习惯,但以完成任务为乐,不私财,有日用;不养子,有徒众;不求名,有记述。灵魂乃真我,几多磨练,荣归基督永生。”

先生风采可见一斑,而黑石屋也留下了名士的些许生活片段。在这处住所,他曾为教职工们温和地讲解圣经故事。二楼的小茶室里,他曾与孙中山先生促膝详谈,由同乡情到救国革命,再到志同道合的教育事业。同样是在黑石屋,他把婢女收为养女,教予知识,传授做人的道理。岭大首开国内风气,最早招收女生,几名女学生也被容寄居于黑石屋中。这样特立独行的名士,相传他的睡房门上,曾贴着一首令人捧腹的打油诗:“有客到来不起身,饭后需眠五十分。若语主人无礼貌,先见周公后见人。”私以为,若黑石屋里保存着原貌,那内里的一桌一椅,大概会让人仰头顿首,皆易见名士风采的遗迹。


相交相惜,铸一段革命传奇

曾经有人认为黑石屋有违校园中心区建筑物北南纵轴线走向的设计理念,遂有研究者解释道:“当年钟家正门是向着珠江,朝北开的,房顶也北高南低,只是后人种的一排葵竹和大王椰子树挡了视线,显得隐蔽。家宅前还有大草坪作‘明堂’,直达现人类学系大楼(马丁堂)。‘明堂宽大斯为福’,也颇符合中国建筑风水之说……童年时还听长者讲,屋主一家包括亲友、佣人,平时只准从北门进出,西客门只为公务所用平日不开。客厅筑有台基,是为礼仪之需……当年,孙中山先生曾三临校园向师生作演讲,钟校长均在黑石屋前迎接。”

钟荣光先生从青年时代起就结识孙中山先生,继而追随其革命,他们一生友谊深厚,始终不渝。黑石屋的传奇,也大多与两位先驱的深厚情谊有关。孙中山先生1923年12月21日视察岭南大学,在怀士堂对全校师生演说,希望学生立志要做大事,不可要做大官。结束之后,孙先生就在黑石屋,继续与部分师生展开谈话,抨击英、美干涉中国内政的炮舰政策。而1924年广东军阀陈炯明叛变的时候,也是钟荣光先生在珠江码头,用电船把孙中山的夫人宋庆龄,接到了黑石屋避难。


百年红楼,长久怀念

钟荣光先生去世后,岭大师生将黑石屋视为圣地,继任校长们都谦让不肯居住。1948年,岭南同学总会会长杨华日与校长陈序经商量,将黑石屋作为岭南同学总会会址,以表达对钟校长的怀念之情。

而今的黑石屋即使因承担着接待贵宾的功能,长年难得一窥室内真貌。它独特的建筑气质和所沉淀的百年精神,仍深受中大师生的热爱,黑石屋已经成为中大学子毕业照的必要取景点了。黑石屋不仅是中大悠久历史的掌故之一,不单是康乐园的著名景点,众星捧月般簇拥着黑石屋的,如怀士堂、爪哇堂、麻金墨屋、马丁堂、格兰堂、十友堂,均为钟先生动员海内外热心人士捐建而成,凝聚着前人的教育理想和民族愿望。



岭南人杂志社

《印象·中大红楼》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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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山大学岭南人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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