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计划、两个90后村长，这个超美世遗村寨被中大人“盘活”了

3月8日，是哈尼族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盛大节日昂玛突节。今年这天，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元阳县新街镇阿者科村举行了第一次旅游分红大会：经过项目第一个月经营，66户人家分别获得640元至1600元不等的红利。然而，在中山大学旅游学院保继刚教授团队主导的“阿者科计划”运作前，这个小村寨人居环境脏乱差，传统遭受破坏，也没有旅游收入。

村民现场领取分红（来源：旅游学院）

阿者科，一个世遗村寨

阿者科，海拔1800多米的哈尼族村寨，坐落于元阳梯田的核心区，游客喜欢把阿者科称为“蘑菇村”。2013年6月，气势磅礴的元阳哈尼梯田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成为我国第一个以民族名称命名的世界遗产。

元阳梯田的冬季（来源：旅游学院）

有210余年历史的阿者科，是哈尼梯田遗产区5个申遗重点村落之一。村里50余栋茅草屋顶的蘑菇房，被专家们认为是元阳县保存最为完好的哈尼族建筑群。电影《无问西东》中，黄晓明饰演的角色带着章子怡饰演的角色回到的“家乡”就是阿者科。后来，越来越多的游客跟着黄晓明来了。村民高烟苗算了算说：“每年约有两万人次吧”。但是，每年两万名游客并没有给阿者科村民的生活带来多少好处，反而垃圾遍地，喧闹无序。

阿者科12月傍晚（来源：旅游学院）

据中山大学旅游学院保继刚教授团队的调查，由于人均年收入较低，阿者科还属于贫困型传统村落，且正在“空心化”。全村64户470余人中，有60多人在外打工，约占全村劳动力总数的一半；有的村民将传统民居出租给外地经营者，自己搬出村寨。研究人员在调研报告中写道：“如果不尽快改善该村经济状况，未来很可能成为空心村：劳动力外出打工，下一代进城读书”。高烟苗认为，很多村民没有实质性参与旅游产业，没有从中获益，一方面，村里有人向游客索要拍照费用和问路费，让游客反感；另一方面，游客对村民生活的干扰和留下的垃圾，让村民产生了抵触情绪。

阿者科航拍图（来源：旅游学院）

2018年1月，元阳县委县政府邀请中山大学旅游学院保继刚教授团队，为元阳哈尼梯田旅游发展作战略规划，规划完成之后，团队专门为阿者科单独编制了“阿者科计划”。这个计划实行一种被称为“内源式村集体企业主导”的旅游开发模式。实际上，“阿者科计划”就是当地政府积极引导村集体成立阿者科村集体旅游企业，企业统一对阿者科进行经营与管理，收入归阿者科全体村民所有。通过良好的利益机制调动村民参与旅游开发的积极性，强化遗产保护的责任意识。全体村民在本地干部与外部技术援助人员的带动下，积极参与遗产保护、旅游开发和脱贫攻坚三项事业。实践证明，这一计划的实施，让这个随时可能衰落的小村寨，有了焕然一新的可能。

村民大会召开现场（来源：旅游学院）

90后村长：对这片土地的一切了如指掌

“没有外来的公司争夺利益，村民才会真正去保护村寨和梯田”。在研究团队看来，村民就是梯田的一部分，是森林的一部分，是资源的拥有者和保护者。“没有他们的合作，外来的专家和管理人员连一棵树、一只鸟都保护不了”。但是，由于许多村民不会说普通话，文化水平较低，缺乏相关经验，如没有专业人员的援助，仅靠村民自身的能力，也很难使旅游产业良性发展。为此，保继刚教授团队和元阳县委县政府，分别派出在读研究生杨兵和元阳县团委副书记王然玄，到阿者科驻村，指导村民执行“阿者科计划”。这两位90后青年，被当地村民叫做“村长”。

旅游学院保继刚教授与驻村团队王然玄（右）、研究生杨兵（左）合影

为了更好地管理村子，杨兵和王然玄每天都要在村子里奔忙，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操心。特别是杨兵，元阳，曾经对于他来说就是纪录片上出现的地方，而如今这名阿者科的“旅游村长”，提起村里的事情，大到村情村貌，小到哪个小孩的名字，他都能脱口而出。“如果把村理解成一个店面，那么我们就有点像驻店的店长，就是管这个店的，水管断了要管，来这里的游客有什么不理解，也要去解说。还有一些大的团带进来，还要去接待，这些都是我们来负责，村里面出了任何事情，我们都要去对接。”杨兵说。

杨兵在为外籍游客讲解哈尼族寨神林文化（来源：旅游学院）

被孩子叫做“小杨哥哥”的杨兵，每天和王然玄除了帮助公司管理村中的旅游事宜，还喜欢拍照片和视频，发到自己开的抖音号上。为了这些拍摄，他飞丢了两架无人机。这些视频的点击率极高，有的甚至达到几百万的观看量。有的游客按照抖音上的定位，找到了阿者科村。杨兵还通过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向外界招募志愿者。先后有5名年轻的大学生和研究生到村里做志愿者，一待就是一个月。他们帮助打理公司的日常事务，给外国游客当翻译，带着村里的孩子开展捡垃圾等公益活动。

虽然担任“村长”一职未足一年，但杨兵坦言，“阿者科项目”在实施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少或大或小的问题。比如村民的不信任、本地商户的排挤，还有游客素质参差不齐。有的人不仅无理取闹，甚至还会展开人身攻击。面对这类游客，杨兵坚决捍卫村落和村民的权利，将不懂得尊重的游客拒之门外。杨兵认为，游客的质量也能够一定程度体现景区的质量，维持游客的秩序也是在维护阿者科的优美宁静。

杨兵带游客拜访非遗传承人（来源：旅游学院）

在杨兵看来，阿者科的优势是它的淳朴，整个村落还保持着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它是一个活的村庄，人文的东西还在，外来的人到了村子里，除了看村庄以外，还是想看一看人文方面的。”作为阿者科的“旅游村长”，杨兵一年的任期马上就要到了，他说，“阿者科计划”的实施预计需要3年时间，期望通过3年培育出阿者科本地的运营团队。“我只是过来开荒的，之后继任者还会来这里继续推行阿者科计划。”杨兵说。

分红！阿者科计划初见成效

为让村民接受公司管理，“阿者科计划”用村规民约来约束村民的一些行为，比如“村民不得私自以拍照问路等名义向游客收费”，“村内儿童不得纠缠游客索要财物”，“村民不得协助游客逃票”等。同时，公司为9户建档立卡贫困户提供了管理、织布技师、售票、检票、清洁、向导等10个就业岗位，其余农户则经营农家乐餐馆、织染布艺体验、野菜采摘、哈尼家访、磨豆腐、梯田捉鱼等传统生产活动体验项目。

村民在打扫卫生（来源：旅游学院）

为保护蘑菇房和梯田，“阿者科计划”划定了4条底线：不租不售、不引进社会资本、不放任本村农户无序经营、不破坏传统。在公司与村民签订的旅游合作协议中，梯田的维护管理作为一条重要内容写了进去：村民负责景区内梯田的正常维护，并按季节耕种、管理、收割；崩塌的梯田要及时维修，保持梯田原有景观；不得随意撂荒梯田，不得随意在梯田种植水稻以外的作物。而给村民分红方面，也强调了对传统民居的保护和对梯田的种植维护。其中，根据对传统民居的保护和对梯田的种植维护情况，给予70%的分红；根据是否在村里居住及是否保留户籍，给予30%的分红。

王然玄介绍说，去年10月开始，公司用国家文物局和世界遗产哈尼梯田管理委员会提供的资金，对全村的蘑菇房进行修缮，目前已经完成了23栋危房的改造。此外，公司还恢复修建了水碾房、织布机等传统生产工具与设施，不仅村民可使用，游客来了可体验，还使传统技艺得到传承与保护。“整个计划都是为了鼓励村民居住在村里，继续种田，保留村籍，自主创业就业，保留阿者科的核心人文景观。”他说。

哈尼族传统民居蘑菇房（来源：旅游学院）

生活在阿者科村寨的孩子（来源：旅游学院）

如今，哈尼梯田文化旅游模式带动示范效应明显，阿者科每年约有 2 万人次入村参观游览。据元阳县提供的数据显示，2013 年至2018 年，元阳全县共接待旅游人数1322.04万人次，旅游收入200.57亿元，旅游人数及收入呈逐年增长趋势。随着来元阳的游客越来越多，阿者科的美也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富有特色的“蘑菇房”、梯田、村民的生活日常，都成为阿者科的风景。

游客在体验织布（来源：旅游学院）

游客在哈尼家访（来源：旅游学院）

阿者科吸引的不仅仅是游客，也吸引了一些外出务工青年返乡。今年34岁的高烟苗就是其中之一，前几年他选择外出打工，如今村里开始发展旅游，高烟苗和妻子都成为了村集体旅游公司的工作人员，夫妻俩每月能有3500元的收入，除此之外，他们家还开起了农家乐。

阿者科村民生活日常（来源：旅游学院）

公司提供的资料显示，今年2月投入运营后的第一个月，公司获得155700元的总收入。经过计算，公司将8万余元进行了分红：其中44户1600元，1户1280元，16户960元，3户640元。阿者科计划初见成效！

村民大会分红现场（来源：旅游学院） 

扶贫并非朝夕之功，国内像阿者科这样的少数民族边远农村还有很多，它们亟待我们的帮助。在保教授看来，“阿者科计划”就是把阿者科作为一块社会科学的试验田，不靠外来资本的介入，通过技术支援和当地政府的配合，激发村民的主动保护意识，为乡村复兴、传统村落保护，找到一条可持续的旅游发展之路。

 阿者科计划整体规划

（一）一个模式

全村实行内源式村集体企业主导的开发模式，公司组织村民整治村庄，经营旅游接待，公司收入归全村所有。公司通过良好的利益机制引导和调动村民参与旅游的积极性，强化遗产保护的责任意识。

（二）两方参与

中山大学保继刚教授团队派出技术人员（研究生为主），协同县委县政府指派的青年干部，共同驻村领导村民成立阿者科旅游公司。两方并不涉及任何利益分成，所有收支均由全村监督。阿者科计划预计用三年实现，属非盈利性公益援助项目。计划前期启动资金由当地政府筹集，不要求村集体公司以后偿还，驻村研究生经费补贴现由保继刚教授团队负责。

（三）三个目标

全村集体在本地精英干部与外部技术援助人员的带动下，积极参与遗产保护、旅游开发和脱贫攻坚三项事业。驻村团队领导村民参与经营村庄，注重村民能力与意识培养，最终实现村民自治。计划前期相关管理规则将以村规民约的形式，约束全村村民。

（四）四条底线

1.不租不售不破坏：

公司成立后不再允许村民出租、出售或者破坏传统民居，违者视为自动放弃公司分红权。

2.不引进社会资本：

公司不接受任何外来社会资本投入，孵育本地村民自主创业就业。

3.不放任本村农户无序经营：

公司将对村内旅游经营业态实行总体规划与管理，严控商业化，力保村落原真性。

4.不破坏传统：

公司所有旅游产品开发均要以传统村落保护为首要前提，恢复传统生产生活设施，主打预约式精品旅游接待，发展深度体验式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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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华网、中国青年报、旅游学院

整理、编辑：刘佳燕

责任编辑：曾琳源

初审：李劲峰

审核：陈诗诗  

审定发布：漆小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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