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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伦:麦收记忆

2016-05-19 王明伦 文学沙龙



        作者简介:王明伦,男,1960年生于青岛崂山,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山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青岛市崂山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1980年起,先后在《海鸥(青岛文学)》《黄河诗报》《大众日报》《青岛日报》《星星》等报刊发表作品。著有诗歌散文集《琴屿海风(合著)》,散文诗、散文入选《中国散文诗大系(山东卷)》《中国当代优秀散文诗精选》《青岛诗选》《青岛散文选》《青岛60年文学作品选》及各种年度选本。民间文学作品收入《崂山民间故事全集》《海洋民间故事》等书。




麦收记忆

作者:王明伦


       小麦是北方农村的主要农作物之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前,我的家乡年年种麦子。


        我家屋后山坡上的麦田,每年都是我们那一带最早成熟的。因为小麦喜欢肥水沃土,所以鲜有将麦子种到山坡地里的,如果碰上天旱往往颗粒无收。但是小村仅有的几块洼地寥寥可数,不种到山上再种到哪里?因此只能像撞大运一样年年播种,收成好就感激老天眷顾,收成不好则自认晦气,第二年一切从头再来。


        按节气来讲,我们那儿是“麦割夏至”,但山坡地里的麦子很难等到夏至,一般过了芒种不久就开镰收割了。到了端午前后,站在门口向北望去,山坡上麦浪翻滚,金灿灿的犹如南方四月里盛开的油菜花田。隐约的麦香随风飘来,让整个小村沉浸在一种丰收的期盼中。洼地里的麦子因为水肥充足,所以长得秸秆粗壮,一穗穗大腹便便,像弥勒佛般挺胸凸肚。山坡上的麦子则植株矮小,籽粒干秕,纤细瘦弱如荒年头吃不饱肚子的孩子,让人见了心生怜悯。


        俗话说“麦熟一晌”,三秋不赶一伏忙。犹如大战来临,麦收之前的准备工作也十分紧张。先得拾掇农具、碾压场院,这时候,那些在墙角闲置了一年的碌碡终于派上了用场,人们一边拖着它转圈碾压,一边往地上泼水、撒草木灰。半天下来,原本凹凸不平的场院顿时变了模样。孩子们觉得好玩,就趁大人们歇息的空儿拖起碌碡乱跑,却常常将本已光洁如镜的场院划上沟痕,不用说会受到大人们一顿训斥。


        麦收是累并快乐着的日子。大家仿佛从春日的慵懒中突然惊醒似的,每个人都变得精神亢奋,脚步匆匆。田野中人声鼎沸,街道上车水马龙。就连学校也会放两个周的“麦假”,让孩子们加入到抢收大军之中。土质松软的麦田,用手即可将麦子连根薅出;那些坚硬的地块,则必须使镰刀将麦子的秸秆从根部割断。体力不支的老年人跟在青壮年们的身后亦步亦趋,将割倒的麦子捆绑起来以便装车运送。再后面则是由学生军组成的拾穗队伍。除了拾麦穗,孩子们还要帮着干一些搬运麦穗、刨掘留在地里的根茬等力所能及的活。


        女人们则更忙一些。她们在做好一日三餐、保证家人吃饱吃好外,最主要的工作便是将大捆的麦子整理成小捆,俗称“创麦子”。之所以要如此费心,是因为麦秸草大有用处——它是农家里苫盖屋顶的必备之物。扎成小捆,既方便铡切麦穗,又利于麦秸草的晾晒存放。


        麦收最忙碌的工作是打场。打场一般选在晚上,晚上闲人多,又避开了炎阳的炙烤,可以少淌许多汗水。随着夜幕的降临,整个小村灯火通明,碘钨灯将场院照得如同白昼。轰鸣的脱粒机像一个永远也填不饱肚子的怪兽,张开大嘴吞噬着麦穗。它这边吞进去,那边又立刻吐出来,麦粒与麦糠汇成金色的瀑布,散发出浓浓的麦香味儿,让人想起热气腾腾的白面饽饽。孩子们喜欢凑热闹:在场院里打滚,去麦秸草垛中“藏猫猫”,即使被麦芒扎得满身红点仍乐此不疲。 


        麦收最怕遇上连阴天。若是连风带雨,已经成熟的麦子往往倒伏在地,那样用不了几天,麦穗就会生芽,让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天气不好,即使收回家的麦子也会因无法晾晒而发生霉变,人们于是发明了许多方法:摊在热炕上晾,放进铁锅里烘……即使熬得满眼血丝也不肯休息一会儿。直至将晒干的麦子装袋入瓮收藏好,大家这才放心地舒一口气:嗨,麦收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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