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科普小说:冲破世俗的爱情(上)
冲破世俗的爱情
作者:林金俤 陈莹
前 言
这是一所省级的神秘医院,神秘医院医治着特殊的疾病。世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它的存在。
这所神秘医院位于距离省会35公里处的西郊的崇山峻岭之中。
在全国作为医疗技术指导这类神秘医院医治特殊疾病的领军人物是在1936年与《西行漫记》作者斯诺一同进入保安的马海德博士,解放后马海德博士长期担任卫生部的顾问。他曾多次到这类神秘医院和特殊病人促膝交谈,吃病人递给他的食物,和病人合影,有“好心”人向他的妻子苏菲“告状”说:“瞧,老头子不要命了。”
这种特殊的疾病是一种古老的病种,古老的祖国医学也奈何它不得,唐朝名医孙思邈的《千金方》中记载大枫子油可治此病,其实收效甚微。这是又一例“华佗无奈小虫何”的疾病。到40年代和青霉素同时代出现的氨苯砜才真正吹响了治愈这种特殊疾病的冲锋号。
那么,这种特殊的疾病是什么病?
读者如果有兴趣,请跟作者到这所神秘医院作一番游览吧。
一
故事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初期。
在省林学院,故事中的男主角张一斌和他的导师阮教授正在做科研,张一斌不自觉地往自己的右臀麻木的地方掐了一把,阮教授发现张一斌今天不对劲,就对一斌说:“一斌,今天你怎么啦,老掐自己的屁股。” 一斌说:“没什么,就是近来右边屁股有块皮肤麻木,像死肉一样,掐也不痛,挺难受的,如果能掐痛它反而好受。”“那今天就到这里,你赶快去医疗所看看,可别耽误了。”阮教授关切地说。“看了几个医生,都没看好,他们都说是‘癣’,可用‘癣药水’一直涂不好,还扩大了呢。” 张一斌皱了一下眉头。“你找林所长看,他医术高明,手到病除。”阮教授见他的得意门生苦恼的样子,就建议说。“林所长最近出差不在家,怎么办?” 一斌叹息道。“林所长出差回来了,今天下午我还跟他打招呼哩。”阮教授又安慰一斌说,“走,我跟你一块找他,他准能治好你的病,我不相信这么点小病还成了不治之症?”
在卫生所里,阮教授对林所长说:“老林,帮我的学生治治皮肤病。”他们是老朋友,讲话随便。林所长说:“阮教授,看你客气。”然后对张一斌说:“哪里毛病,让我瞧瞧。”
张一斌不好意思地挪下右边的裤子,露出右臀有毛病的皮肤。林所长见这块皮损有巴掌大小,边界似清楚又不清楚,中间像“癣”一样。也有“自愈”的现象,但有经验的他知道不是“癣”。“怕张一斌患了特殊的病。”林所长在心里嘀咕着。他给张一斌作皮肤感觉试验,这感觉试验是一种很简单的方法,即痛、温、触觉三步骤试验。林所长首先拿一注射器的针头,用针尖部朝张一斌麻木的臀部轻轻地刺几下,张一斌毫无反应,不痛,痛觉丧失。“糟糕。”林所长心中叫苦道,他知道痛觉丧失意味着什么。他继续触觉试验。他拿着一根棉花签,在棉花签头部搓成一个尖状的样子,用尖状的棉花去触碰张一斌麻木的臀部,然后问张一斌有没有感觉,张一斌没有反应,又叫张一斌指出棉花尖触碰的位置,张一斌因没有感觉,便用手指乱指一通,棉花尖触这里,张一斌指那里,触觉丧失。“唉,可惜。”林所长心中叹道,张一斌是人才,年纪青青得了这种病岂不可惜。但三步骤的试验程序要做完毕,第三步温觉试验做了也无益,只能进一步证实张一斌的病情,可医学试验的严谨性要遵守。林所长拿出二根试管,一根装冷水,一根装温水,然后来触、碰张一斌麻木的臀部,张一斌这麻木的臀部辨不出冷热,其他部位都能分出冷热,温觉丧失。“完了。”林所长心中凉了半截。对张一斌的病症到此基本可下诊断了,但还有一个重要步骤要检查,检查张一斌身体的几对神经和皮神经,即眶上神经(位于眉弓处)、耳大神经(位于耳朵下方)、尺神经(位于肘部内后侧鹰嘴窝处)、腘神经(位于膝部后外侧腘窝处)及单侧皮神经较正常人粗大,且有轻触痛,特别皮神经也粗大,正常人是不存在的。还好,一斌的眉毛尚完整。
林所长做完神经检查,心中一直摇头。怎样对他们说哩。阮教授神情专注地看林所长做完各项检查,他心中替张一斌祷告,赶忙问林所长,“老林,怎么样?没问题吧。”
林所长顶了一下他戴的宽边眼镜,暗示阮教授到另一间房间讲话,阮教授会意。“老阮,一斌患的是麻风病。”林所长语气沉重地说。“不会吧,怎么会哩。”阮教授从心里接受不了,他年轻时曾见过麻风病人遭受到迫害,因为人们说这是“天谴之病”。“我也不相信,这么好的小伙子,又这么有才华,前途无限,这种病将把他给毁了。”林所长叹道。“难道这种病比癌症更难治?是不治之症?现代医学拿它还是没办法?”阮教授瘦高的个一下子驼下了背。“治是有治,只是治疗时间要几年。还好一斌在不幸中万幸,他患的是麻风病中不太难治的一种。”林所长平静地回答。“什么?麻风病还有分好治、难治,这话怎讲。”阮教授似乎抓到稻草。“麻风病现代分型为‘五级分类法’,”林所长解释道,“按免疫光谱由高免疫力到低免疫力分为TT、TB、B、BL、LL,治疗较容易的是TT,难治的是LL,B(界线类)居中间属不太难治的一种,但也是不稳定的类型,这种病和很多病一样强调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早治愈。一斌的病还好发现得早……”“治愈,麻风病真能治愈?太好了。”阮教授激动地抢着打断林所长的话,和他的年纪都不太相称,可见他多么爱他的得意门生。“能治愈!”林所长肯定地说,“用氨苯砜等几种药物联合治疗完全可以治愈。”“那赶紧给一斌治疗吧,我俩还在这里摆‘龙门阵’?”阮教授一反他平常搞科研的精细作风,变得急躁起来。“老阮,不行呀,我们这里没有氨苯砜,只有专科医院才有这类药。另外,要完全确诊一斌的病,光凭我刚才的检查还不行,虽然我刚才的检查基本可以诊断,但还缺乏二项实验室的检查,这二项检查是组织液检查和组织病理检查,要做这二项检查也一定要去专科医院不可。”林所长又分析说,他懂得真多,简直像专科医生一样。“专科医院在哪里?我们陪一斌去一下吧。”阮教授心情是真的急了。“老阮,别急,听我细说。”林所长毕竟是医生,此时显得更从容,“一斌的病少说也要二、三年才能治愈。麻风病和结核病一样是世界‘三大慢性病’之一,都是分歧杆菌,真是一对‘兄弟’,病程、疗程都很长,这个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再说一斌得这种病恐怕目前很难在林学院里呆下去了,没有不透风的墙,社会上对麻风病还是非常恐惧的,不然怎么叫‘病腿’、‘孤老’,我看只有把一斌送到专科医院去治疗才是唯一的办法。”“去省麻风院?”阮教授虽然年纪一大把从前曾风闻过“麻风院”,可毕竟隔行如隔山,他也不知道省麻风院具体的方位所在。“对,去省麻风阮治疗,过二、三年我保证一斌治愈后再回来做你的助手。”林所长颇自信。“去省麻风院……”阮教授沉吟着,“好吧,但要做好一斌的思想工作。
在外间的张一斌见阮导师和林所长谈这么长时间,他到门口听到房里林所长讲到“麻风病”的话,他一下楞住,他意识到自己病的严重性,一下瘫软在椅子上,头脑一片空白。虽然张一斌对“麻风病”并不了解,他只觉得这病“肮脏、可怕”。“我是麻风病,完了,一切都完了。张一斌痛苦地扭动着身躯,两行泪水无声地汩汩淌下两颊。阮教授和林所长走出房间,见到此情景,惊呆住了。阮教授没有用过多的语言安慰张一斌,他知道此时的语言是苍白无力的,他只用右手按着张一斌抽动的肩头,说了一句:“一斌呀,你一定要挺住。
二
张一斌的女朋友陈丽芹得知张一斌患麻风病,感到太可怕、太恐怖了,狠下心跟张一斌“吹灯”。张一斌雪上加霜,想到了“死”。在这人生关键时刻,他的导师阮教授一直陪伴着他,和他度过了这艰难的日日夜夜,张一斌终于度过难关,挺住了。
阮教授、林所长、林学院的一位副院长陪张一斌到省麻风院去。
一辆老旧的小轿车行驶在m江北岸的西郊公路上。车子很快右拐越过铁路进入山间公路,远远就可看见一座墙基垒的高高的建筑群,车子加大油门缓缓驶进这座建筑群,下得车来,映入眼帘的是“××省麻风病院”。医院的一位办公室薛主任和医务科巫科长在接待他们。办公室薛主任抱歉地说:“今天不凑巧,医院新来一位院长,副院长陪他熟悉情况去了,只好由我俩来接待你们。”
他们很快言归正传。将张一斌带到门诊部作体检。在门诊部值班的是一位女医生,叫黎明明,黎医生检查了张一斌的身体,也作了“温、痛、触觉”三步骤试验。黎医生已经初步诊断张一斌为“麻风病——B型”(界线类),但还必须要做组织液检查和组织病理检查才能作最后确诊。在做组织病理检查时,黎医生戴上手套,手执手术刀熟练地在张一斌右臀的皮损边缘切下了一小块皮肤,放置在福尔马林液中。然后对阮教授他们说:“本来做组织液检查也是要戴手套的,我现在不戴手套来提取组织液,是向你们说明,麻风病不是那么可怕的,不是那么容易传染的。”很快黎医生又在张一斌的眉弓、耳垂、下巴、皮疹等处取出了组织液。
阮教授他们对黎医生献身麻风病的精神由衷的敬佩。阮教授赞道:“真是无名英雄。”黎医生对阮教授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和蔼地对张一斌说“张同志,你安心住下,我们一定要治好你的病,你放心好了。”
张一斌听了黎医生的解释,含泪跟领导和阮教授握手,学院领导安慰他:“一斌同志,听医生说,麻风病是能够治好的,你安心治疗吧。有什么困难就写信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一斌呀,你要挺住,在大自然中完成你的论文吧。这些资料你先拿去,以后我会把有关资料寄给你的。”张一斌噙泪聆听阮教授言简意赅的教诲,接过资料,不住地点头,表示记取。
屋外百花盛开,野卉争绿,给大地增添了无限生机,也使作为阮教授高足的张一斌重新鼓起了生活帆船的勇气……
黎明明离去后感慨地想着,经过三十多年对麻风病的医治,已经使大部分病人治愈了,但是社会上的“恐麻症”还相当严重,这说明我们宣传工作做的还不到家,人们不了解这种“神秘”的疾病。另一方面,倘若全社会都能象这位领导和老师那样给予病人热心的关怀,使病人能正常地生活,能主动来找医生就医,那么,这种病的消灭是指日可待的。她边思索边步进病区,一进病区,就瞥见几位领导陪同一位新调来的院长。这位院长姓孟,年龄四十多岁,身体壮实,面带和蔼的微笑。听别人说,孟院长是侨属,他在六十年代初期从海外回国就读,六十年代中期毕业于北京医学院,他坚决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到困难的地方去,毅然决然放弃优裕的生活环境,来到我省一个偏僻的县麻风院工作,在他的精神感召和说服动员下,他的未婚妻第二年毕业于北京护校也相继南下,并在麻风院成家立业。孟院长的妻子姓吴,是蒙古的后裔与日本姑娘爱情的结晶,现在也随丈夫调来省麻风院任护士长职务。吴护士长在日本的母亲前不久曾来我国要接女儿、女婿到日本去,他们报效祖国的心最后感动了日本的母亲,因此依然留在国内。他们在当地治愈了大量的麻风病人,写出了好几篇有价值的关于加速医治麻风病的学术论文,多次被评为县、市、省乃至全国的先进个人,最近还被增选进省人大代表。由于他的成绩卓著,刚被调来担任麻风院的院长。这时,其中一位领导见到黎明明进来,叫唤道:“黎医生,给你介绍一下孟院长。”黎明明过去跟孟院长握手,那位领导又说:“今后治疗上有什么困难,就请教孟院长吧。”黎明明应道:“好的。”就查房去了。
几天后,孟院长来熟悉每个病员的具体病情,黎明明陪着孟院长走进张一斌的房间。这时,张一斌正在聚精会神地清理资料,整理笔记,抄写数据。他见医生来查房,礼貌地站了起来。孟院长见他在搞科研倍加赞扬,这位坚强的攻关者给黎明明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真是“英雄惜英雄,惺惺惜惺惺。”她乘孟院长与他交谈之时,从侧面悄悄观察了他一番。张一斌的短发是七十年代型的,服装亦无特殊,上着一件白色汗衫,下穿一条灰色的确凉裤,足蹬一双黑色交叉式凉鞋,个头属“二等残废”之列,不到一米七,那稍显孱弱的身躯对女性绝无诱惑力。可他对林业的研究,不仅孟院长称赞,也使作为女性的黎明明怦然心动刮目相看。是呵,在当今科技突飞猛进的年代,一个有事业心的男子,总是会得到一个有事业心女子的青睐,尽管他的长相平平,风度也不优雅,然而有心献身于社会的人总是受人敬佩的,尤其是身还染疾的人。这时,孟院长对走了神的黎明明说:“黎医生,请你把张同志的病情介绍一下。”黎明明这才突然醒悟过来,她不好意思自己刚才的失态,她向孟院长作了介绍。孟院长满意地点着头。
在休息室里,孟院长对黎明明讲述他当年到麻风院的巨大阻力。这阻力来自全社会,有父母兄弟,有同学,有亲朋好友,他们劝阻他,嘲笑他,咒骂他,都没有动摇他的决心。他的主见只有一条听党的话,到需要我去的地方去工作,去闯出生活的路。“麻风病人也是人,不应该受歧视,他们在工作、婚姻上应该得到人的待遇。我们从事麻风防治的同志应该得到社会的尊敬,‘谈麻色变’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错误,要打破传统对麻风病的偏见,必须从我们做起……”孟院长的一席话,激起了黎明明对社会上歧视、迫害麻风病人的激愤,特别当她听到孟院长亲眼看见有个麻风病人在一个偏僻的土屋里被烧死的惨景的时候,肺都气炸了,她真想大声叱呼:“不许迫害麻风病人。”“不过,经过三十多年的宣传、防治,麻风病人数已大幅度下降,他们的待遇有了一定的改善,这要归功于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现在我们的防治措施有了根本改革,即把病人人身隔离转变为药物隔离,麻风病人可以在自己的家里进行门诊治疗,而不需要强制性地把他们从家庭、社会中撵走……”孟院长继续对黎明明讲述。
窗外的南风不住地吹,掠过花卉,透过窗帘,激荡着黎明明的心扉。
三
星期天,黎明明回到省城,她家住在一条小巷里。走进狭小的门,她母亲就又惊又喜地问:“明明,上星期怎不回家?”“值班呀,有事吗?”“还有事?小赵都来过几趟了,他说这个星期天还会再来。”黎母身体不好,才五十出头就退休了,她见到宝贝女儿归来脸上笑咪咪的,似喝了蜜糖,心里真甜哪。“嗯,知道了。”黎明明对母亲应道。自从几天前她跟孟院长谈话和知道张一斌的科研攻关后,就有些神情不定,原来在她心目中位置不高的赵高就往下降了,她自己也不知是啥缘故,只是对爱情有一种朦胧的追求,觉得要求志同道合的伴侣不是赵高这一类型的人,而是张一斌式的。“看你怎也不焦急?”“妈,急什么呀?”“小赵找你几趟了,你也可以找他嘛。我看小赵挺不错的,不论是单位,还是人品,都蛮好。”“丈母娘相女婿。”黎明明对母亲开了句玩笑。“看你胡说。你今年都二十七、八(岁)啦。妈怎不替你焦急?”“妈,过了二十五岁的姑娘是不用妈妈操心的,她有自己的主见。”她对母亲撒娇道。“那,你要怎样的男人?”“我要求不高,人品好,有事业心的。”“小赵事业心蛮强的嘛,人家是旅行社的领导,没事业心会当上领导?”“事业心与领导不相等。我看他倒有点油头滑脑的。”“姐,现在不油头滑脑就混不来吃的,这有什么不好?要是我呀,就找这种男人。”在房里一直没开口的弟弟搭了腔,他名叫明弟,是待业青年。“去、去,你懂什么?”黎明明抢白她的弟弟。“嗨,你呀,都是我宠坏的。”黎母叹口气到厨房烧饭去。黎明明赶忙上前把母亲拽到一旁,她替妈妈煮吃的。
晚饭后,黎明明独自呆在房里想心事。她想着苍发满头的母亲对自己所说的话,她心里何尝就轻松?由于自己在麻风院工作,已经过两次不愉快的“相亲”,可都不是她主动“吹灯”,这给她的打击不谓不小,但却使她更加“死心踏地”地从事麻风事业。她也晓得自己的年龄逐渐大了,有可能要跨入大龄姑娘的队列里。想到报上屡有登载为大男大女搭鹊桥的事,她不免寒心了。“大女”“大龄姑娘”这是我国专有的词汇,如果在旧中国或国外就有刻薄的词儿,她读过巴尔扎克的《贝姨》,贝姨就是“大女”,但没人称她“大女”或“大龄姑娘”,而称她“老处女”,人们对“老处女”有一种特有的好奇心,都想探看其中有什么奥秘,唉,真可怕,跟“恐麻症”一样可怕。“大女妨碍了什么人?没有。倘若有,只是违背了传统的道德观,殊不知新中国的女性有独自的个性,并不是男人的附庸,在婚姻问题上不能受社会和旧传统的摆布。妈,你不理解女儿……
“明明,小赵来了。”母亲的喊叫声打断了黎明明的心事,她不乐意地迈出房间,见赵高朝她嘻皮赖脸地笑着,才礼节性地招呼:“你好!”又泡了杯茶递给小赵,他接过茶杯装模作样地说:“谢谢。”赵高每次来总是打扮的一派风流,今晚更是衣冠楚楚。他一头波浪式的长发上了发油,衣裤的面料和式样都是跟上时代潮流的,脚上蹬一双红色尖头套式皮鞋。黎母非常满意地笑着,还对小赵说:“以后来,不许再买东西,省着些钱。”“伯母,不碍事,钱对我无所谓,我们单位奖金多。”赵高说罢还特意瞟了黎明明一眼。黎明明没去理他。她知道他是讲给她听的,可她就最讨厌他嘴里的“钱”,以为现代女性都是钱的俘虏,可她偏不,因而她那“架子”不肯放低,自强自重的女性嘛。黎母懂得给他俩创造条件,借口走掉。明弟出来跟赵高打个招呼,也出门去了。“我们出去走走好吗?”赵高担心出现冷场建议道,同时,他心里在犯嘀咕,以往她态度虽然矜持,可没今晚淡漠呀,是否出了变故?“好吧。”黎明明顺水推舟地应着,她有些过意不去,感到自己太不善于谈恋爱,总是被动,对赵高先入为主太明显,对他的冷淡有些过份,现在需要“求大同,存小异”,说不定在不断的接触了解中能够发现他身上闪光之处,她同他几次谈话中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大的“缺点”,只是第一次闻到他有股浓烈的酒味,偶而也抽了香烟,是带滤嘴的,可她也不能尽是求疵,老带着女性的“小心眼儿”,尽管现代女性对粗犷型男性有兴趣的趋向,可她长期工作在山区对恋爱“信息”反馈迟钝,因而对他的热感老提不起,不过待她回到单位的时候,又马上后悔了,此刻面对赵高又恢复了矜持常态,她转身到房间,关上门,把马桶裙脱下换穿长裤,才同赵高出门去压马路。赵高似乎没去计较这些,他潇洒地站起来,理了一下现代男性的头发,献媚地瞅瞅她,讨好地让她先跨出屋门,然后同她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四
这天,张一斌又被情欲煽动,烦燥地走出房间,想去屋旁的“小实验室”来个精神转移法,却见周护士端着一碗汤向一个发生严重麻风反应的病人房间走去,张一斌暗自思忖:“医生、护士对我们病人无微不至的关心,我应该为她们做点事表示感谢。”想到这儿,他一个箭步抢上前挡住周护士,要替她去照顾、护理这个病员,恰好,这时黎明明脸上烧红着走出医生室看到了这场面,周护士起先不同意,后来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便把碗递给他,他拿着汤去照顾这病员,黎明明心中一震,感到他的为人实在好。自后,张一斌都守护在这病员的床旁,看输液、擦屎端尿他都不怕脏不怕臭,直至这病员反应停止。这病员拉着张一斌的手感激的说不出一句话。这件寻常的事,使张一斌的形象在黎明明心中逐渐加大,占据的愈加牢固,她力图摆脱,可是徒然。正如一位名人说的“爱情是两颗心的相撞,不是一颗心去撞另一颗心”。爱情是自然而然发展起来的人类男女最高之情,它没有一丝一毫的娇揉做作,它不受任何界限的羁绊,它没有也不应该附加点滴条件,它值得人们的永远颂扬。
现在,黎明明的内心世界时常处于风光旖旎之中,她处理好医疗工作,又莫名地跑到张一斌那里,他对她尽管感激、尊敬,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对她讲述植被、乔木层、灌木层、草木层、地衣苔藓、阔叶林、亚热带雨林。她静静地倾听着,感到饶有兴味。然后,冲他深情地莞尔一笑,赞道:“你真有学问。”还没等张一斌反应过来,她已慌忙逃也似地离去。他被她的行动搅得六神无主,心中的波浪翻滚,“难道黎医生对我真有那个意思,不然干吆这样。我病人对医生是感恩戴德的,报之惟恐不及,焉敢拿进?她如此俊美皎好,我是何等样人,岂可与她相配?我不能存有邪念,应让此心泯灭,不然真是罪过。”他心里这样谴责自己,可实际做不到。苦呀,今晚他失眠了,瞪着大眼睛在床上自言自语。黎明明也被相思扰乱的不行,她心中总惦着他,有时想借看书转移,张一斌的人影却总在书上晃动,她疑惑不解地问自己:“我真的想心事了,他有什么力量使我如此受迷惑?是他的金钱,还是权势?都不是。他吸引我的力量在于他的事业心和人品,但是,我真的能够找他吗?他是病人,而且是世人因不了解而畏惧的麻风病人,我,一个医生,并且长相不差,为什么偏要找他?爱情你为什么有如此的力量?竟使我难以摆脱。我该怎么办呐?……”“跟谁讲话?”周护士突然冒在她宿舍前。“你总是鬼鬼崇崇的,我不让你进来。”“好黎姐让我进去跟你谈一件事。”周护士硬是嘻嘻哈哈地拉过凳子坐下,“我要告诉你一件奇特的事迹,听说吴护士长在许多年前曾为了抢救一个被痰塞住喉咙的病人进行口对口吸痰,结果病人救活了。我听到这件事心中对她充满了敬佩。我想,我要以这事迹来激励自己把护理工作做好。黎姐,你说对吗?你听到这事迹后心情怎样?咹?”这事迹使黎明明的胸襟升起了一股山岚般的激情,对吴护士长充满了敬意与信赖。她忘情地把周护士揉住说:“谢谢你。”周护士不解地问:“你这是怎么啦?黎姐。”黎明明才感到自己的失态,羞红了脸,她不好意思地去搔周护士的痒痒。
作者林金俤在1980年2月从福建省医科大学医疗系毕业后就到这家(福建省皮肤病院)医院当医生。1991年4月调到老家马尾开发区医院皮肤科当医生。从医36年,现已退休,仍还聘。我虽当医生,却总梦想着文学,因此留下一些文稿无处发表。现有幸认识“文学沙龙”,得以像杰克·伦敦从床底下飞出的稿件,使久藏闺中的草稿终见“天日”。此情此景难以言表。因而对我来说一生有三大幸事:1、早年幸遇恩师;2、中年幸识诗文大师;3、晚年幸见“文学沙龙”。我在适当时候将诗讴“文学沙龙”。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