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葫芦原创微型小说:安安
作者简介:水葫芦,原名孙登保。山西人,山药蛋派传人。有诗为证:《诗》诗人的诗像珍珠/一颗是一颗/我的诗是山药蛋/一窝又一窝。
安 安
上初中时,有一个与我很有竞争力的同学,他叫张泽安,,我们常常喊他安安。
那个时候,农村里虽然比较贫困,但一般家庭的大人们,还是很支持孩子读书的。特别是学习好的孩子,大人们更是不敢耽误,巴不得孩子能够成龙变虎呢!比如我的父母亲就是如此。记得我回到家里,父母亲总是什么也不用我做,只要看见我手里拿着本书,他们就非常高兴。“俺娃爱学习就好啊,给咱念个大学,那可是光宗耀祖哩!”母亲还鼓励我说:“不要怕咱家没有钱,我跟你爹商量咱好了,就是卖了这房子也会供俺娃念书的。”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我就不由地打量我家的房子,实在看不出这几间土房子能值几个钱哩!不过,从父母亲言语中,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们支持我念书的那种坚决的态度和决心,这种态度,确实给了我努力学习的信心和力量。
可是,安安跟我的境遇就截然不同。
他的父亲倒是经常来学校的。但每次来都不是关心他的学习,而是向老师请假,叫他回去干活儿。
这样,安安缺课多,考试成绩就跟我的差距越来越远了。
初一时,几乎每一次考试,都是我考第一,他考第二。记得有一次,班主任康老师在班会上不无感慨地说:"咱们班的张泽安同学太可惜了,家里要是好好支持他,我看考第一都不成问题哩。”当时,我听了有点儿不舒服。心里说,哼,那还不一定哩!
虽然,我对康老师的话有些反感,但是对安安的遭遇也很同情。所以,他每次请假后回到学校,我总要把他不在时拉下的内容以及作业告诉他。因此,我们俩相处得不错。因此,他也就常常把他家的情况讲给我听。安安说,他的妈妈去世已经多年了,现在的妈妈是后妈。他的弟弟、妹妹都是后妈生的。家里孩子多,劳力少,几年都没有分红了。而且,奶奶看病时,还欠了不少的债务。他的父亲,非常听后妈的话。后妈三番五次说过,要让他辍学的。还是奶奶拒理力争,家里才勉强让他继续读书的。可是,父亲只同意他读完初中,高中是坚决不能念的了!
我听了他的话,很替他伤心。同他一起偷偷骂他的后妈和他的父亲。可是,那又起什么作用呢?
安安最终还是没有读完初中的。
就在我们马上要毕业的时候,安安的父亲又来学校找康老师。那是个寒冷的日子,他的父亲穿着大棉袄,戴着皮帽子,我觉得有点儿像智取威虎山里边儿座山雕的喽罗!我和安安正好看见了,安安迎上去,脚步却又有些迟疑。安安总是感觉没有什么好事情!果然,安安从康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后,就哭成了泪人儿。
同学们都知道安安的情况,对他的父亲都很反感!看见安安哭了,同学们都很同情。
一个同学问:“安安,你爸骂你了?”
一个劝他说:“安安,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嘛!”
另一个说:“安安,不理他!父亲倒咋了?不要听他的!咱要自强自立啊!”
可是,初中生还是孩子啊!同学们的力量能有多大呀?就是康老师,还是没有留得住安安的。我们眼看着,安安拿着书包走了!临走时,他回过头来,眼含着泪花对我们说:“同学们,这次走了,我就不再回来了。感谢你同学们对我的关心和帮助!你们要好好学习啊!”我们点点头,不由地流出了眼泪。安安说完,转身出去了。
同学们赶紧跟出去,看见他已经跟着父亲走远了。在我少年的印象里,那位父亲算是最坏的父亲了!
后来,康老师告诉我们说,安安有个亲戚在大同的某个煤矿当矿长,这次招工归他管,就把安安给照顾走了。
其实,安安那年才十五岁,按理还不够年龄的。可是,他还是很顺利地成了一名煤矿工人!
安安总共当了十一年矿工。
二十七岁那年,在一次瓦斯爆炸中不幸遇难了。
得到这个坏消息,我难过了好长时间。
2003.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