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发大型诗歌舞剧《心灵深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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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诗歌舞剧《心灵深渊》（下）
●第三幕（32）
△教师领舞的双人舞。[内容提要：当孕妇拿起丈夫留下的炸弹包和扳手，教师就知道她想要完成丈夫的遗愿。教师不同意她与敌人同归于尽，教师觉得姐姐应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教师愿意替姐姐去完成姐夫复仇的遗愿，教师相信，凭自己的美丽能够接近美军，并炸死他们。
▲教师的对白：《也许美丽才是爆炸的理由》。
你怎能让腹中的孩子
不能出生？
你怎能让姐夫最后的希望
就此破灭？
无论如何
你都应该活下去
爸爸曾夸我是春天里的百灵
姐夫曾夸我是沙漠里的花朵
学校里的同事们夸我美丽动人
可是，战争中美丽有什么用
也许美丽是我爆炸的理由
美丽能让敌人放松警惕
美丽让我能靠近他们
美丽的爆炸
将使我的生命
永远美丽
让我来吧
亲爱的姐姐
让我把美丽绽放在地狱的门口
让我期待仇人的眼泪浇灌
[教师说着伸手去抢姐姐手中的炸弹包。
●第三幕（33）
△孕妇领舞的双人舞。[内容提要：姐姐不同意让妹妹代自己去报仇，姐妹俩争执间，敌人已走近，姐姐把妹妹推下路基。
▲孕妇的对白：《如果灵魂可以飞翔》。
为了爱情你莫抢爆炸
就让我和孩子在爆炸中
永远灿烂吧
别忘了你与中尉的海誓山盟
难道你不想在战争结束后
做一回人人羡慕的新娘
就让我们这一家
在天堂相会吧
孩子他爸说过
去天堂
我们将微笑着
仇人已经到来
下地基去吧
如果灵魂可以飞翔
我一定飞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教师被孕妇推下路基。
●第三幕（34）
[军1、军2上，看见是一位孕妇，便放松了戒备。他们举枪向路基下张望，孕妇用扳手砸响了地上的炸弹，声音轰鸣，全场红灯突然刺目闪亮，然后熄灭。硝烟过后，律师与军3、军4战战兢兢走上来，现场血肉模糊，军3、军4划着十字离去。律师则捡起一个溅满血迹的扳手，他看见被炸昏的教师在路基下动了动，下去将她扶起，因为灰尘和血迹布满她的脸，律师没有认出她就是自己小舅子的新娘。后区有美军喊叫，律师急着去救女兵，放下教师，应声跑下。
△教师单人舞。[内容提要：被律师碰醒的教师，看并听到律师为美军带路，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拿起姐姐和姐夫唯一的遗物，溅满血迹的扳手，轻轻地抚摩着，万分痛苦。她不明白自己爱人的姐夫，怎么会成为美军的向导。
▲教师心理对白：《两个姐夫多么不同》。
他……怎么成了美军的向导？
是我的眼睛背叛我
还是爱人的姐夫啊
背叛了祖国
两个姐夫多么不同
我的姐夫英勇无畏
视死如归
可中尉你的姐夫啊
却为敌人带路
背叛我们
神啊，难道我的姐夫和姐姐
就剩下这支扳手吗？
看着上面的斑斑血迹
我的心
被扳手越拧越紧
越拧越紧
扳手
你本来应该在姐夫的卡车上
拧紧某个螺丝
或者，你应该
在姐夫的工具袋里
拧紧他
酣畅的歌声
可现在
你拧紧了鲜血
拧紧了这黑夜的
口红
扳手
你能拧紧那忽远忽近的枪声吗
你能拧紧那罪恶的欲望吗
你能拧紧我的哭泣吗
你能拧紧伊拉克
无边的痛苦吗？
[教师昏迷过去。
[这时，医院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兵1和兵2的射击掩护下，护士和医护人员等，从黑暗中爬上路基（他们为躲避美军的进攻而来的）。
●第三幕（35）
△兵1、兵2双人舞。[内容提要：大家震惊地发现中尉的准新娘倒在血泊中，他们为自己的中尉感到伤心，兵1和兵2纷纷表达对战友失去爱人的痛苦以及为战友爱人骄傲的复杂情感。
▲兵1与兵2的唱白：《军营中最动听的和弦断了》。
兵2：
高山没有了流水
黑夜没有了月亮
在那悲壮的一声巨响中
与敌人一起同归于尽的你
多么让我们骄傲
多么让我们自豪
兵1：
你倒下了
我们军营中最动听的和弦
断了
中尉没有了你
比钢枪断了背带还沉重
比绿叶掉了花朵还伤心
[细心的护士探了一下教师的鼻息，发现她还活着，忙与医生一起进行抢救。兵1、兵2也互相击掌，庆幸教师还活着。
●第三幕（36）
△教师领舞的群舞。[内容提要：教师苏醒后，并没有感激护士对她的救治，反而质问护士，并举着扳手诉说刚才发生的一幕。大家听到这里都非常震惊，护士则掩面而泣。
▲教师的对白：《背叛，可以给个理由吗？》。
你……你……你的男人居然为美军带路
背叛？可以给个理由吗？
就在刚才
我的姐姐和姐夫
前赴后继地引爆了自己
让侵略者以命换命
这血迹斑斑的扳手
就是他们英勇的见证
而你的男人
为什么要为侵略者带路？
为了金钱，还是财富？
如果一个家庭出了叛徒
你要我怎么去爱这个家庭？
我的爱情没有变
可你的男人让我恶心
我怎能让爱的花朵
在深渊里饱受黑暗
我将让你的弟弟与你们决裂
我相信我的爱人
绝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枪声渐近。兵1、兵2前往阻击，下。医护人员和群众也下。一阵射击的枪声，护士忙护住教师，结果护士的肩部中弹。
▲背景合唱(重复)：看见战争黑暗的脸，才知和平无比珍贵。
[第三幕落下。
☆第四幕：《毁灭如歌》
●地点：距离萨达姆医院不远的律师家。
●背景效果：两扇西式的窗子外，闪烁着黑夜里的火光和烟雾。
●第四幕（37）
[大幕拉开，音乐平稳中有些急促。
[护士与教师相互搀扶着进入房间，趴在窗子上听枪声的女儿忙迎上去。护士忍着自己的肩伤，为教师止血、包扎。想起护士刚才为自己挡了一枪，教师不再像公路上那么言辞激烈，她也关切地为护士擦药。
△护士领舞的群舞。[内容提要：护士拉着女儿向教师手里的扳手跪下，请求死者的宽恕。
▲护士心理对白：《如果灵魂能够听见》。
如果灵魂能够听见
我愿意替我的男人忏悔
但愿我的声音
能够在离开这个世界的路上
赶上去天堂的你们
如果灵魂能够听见
我想告诉所有的人
他现在走的路
像一柄长剑
深刺在我的心上
弯断在我的心里
如果灵魂能够听见
让我的声音送你们一程
大河里的水不再回头
大漠里的风
却总能相逢
[连续的爆炸声，夹着枪声。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在向屋子接近。
●第四幕（38）
△教师与护士双人舞。[内容提要：以为美军要来了，教师要护士找武器。但是，护士没有找到什么武器，只找到一把菜刀。教师拿起菜刀，摘下头上几天前中尉送的新头巾和手上弹壳做的戒指交给护士，要她带着女儿逃走，自己准备跟敌人拼命。护士没有逃走，她把女儿推到衣柜里，抓起扫帚，准备与教师一起力拼敌人。
▲教师与护士唱白：《心里最后的事》。
教师：
天堂里的亲人啊
到了我追赶你们的时候
人世间的一切
我不再眷恋
除了爱
那是我心里最后的事
这头巾和弹壳戒指是中尉给我的
上面刻画着曾经的温暖
在发生那么多变化以后
我只能以此留下我的心
你把它带回中尉的身边
就说我的爱的圆圈
永远把他围绕
我将与敌人同归于尽
留下该留下的
带走该带走的
在天上
如果某个夜晚星星闪烁
请把它们看成这枚
弹壳戒指
它是真正的爱的圆圈
它是无声的温馨
无言的浪漫
护士：
让我的家见证一场复仇吧
虽然我们没有致命的武器
但我们有致命的勇气和决心
我心里最后的事
就是孩子
尽管我们让她躲藏起来
可是，她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
要看命运如何安排
[门开，进来的不是美军士兵，而是律师。
●第四幕（39）
△律师领舞的群舞。[内容提要：律师看到教师和护士，忙告诉她们自己危险的处境，要她们赶快收拾行李，随他去美国。
▲律师对白：《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快收拾行李跟我走吧
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我救了饱受惊吓和摧残的女兵
却被同胞们当作叛徒
有人高喊着要杀我们全家
所以，全家只有离开
一切已别无选择
好在美方已经承诺
救出女兵给报酬百万
让我们定居美国
离开这个死亡阴影笼罩的地方
直升飞机就在前面等待
美国将是我们的第二故乡
也许等到战争结束
我们可以回国
[律师边说边收拾行李，但被护士拽住。
●第四幕（40）
△护士与教师双人舞。[内容提要：护士拿起地上血淋淋的扳手，一声声质问律师。律师这才发现教师就是自己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满脸血迹的姑娘，他非常震惊。
▲护士与教师对白：《永远沉重的废墟》。
护士：
我们都已受伤
你怎能视而不见？
她姐姐和姐夫
刚才与敌人同归于尽
那时你来到她的身边
居然还能视而不见地
继续为美军带路？
教师：
百万美元就让你背叛自己的民族？
百万美元就让你背叛自己的祖国？
知道吗？
这扳手为什么是红色的？
这扳手为什么是冰冷的？
这扳手为什么是沉重的？
这扳手是我一家
前仆后继
奋勇杀敌
视死如归的见证
你真的这么想得到那百万美圆吗？
你真的可以认贼做父不怕恶梦吗？
你真的可以丢下灾难中的祖国吗？
你真的这么怕死，这么想背井离乡吗？
护士：
人的一生
总有些事情不会过去
重要的那些时间晒黄了
也无法收起来
你以为现在可以一走了之吗？
你以为美国将是你的天堂吗？
就算你的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你背叛了祖国
背叛了亲友
可我们没有背叛
为了救一个美国女兵
为了获得百万美圆
为了你那狭隘的良知和人道
为了怕死，你要我们也背井离乡吗？
……
你害得我们名誉扫地
你救了一条敌人的性命
却害了许多同胞的生命
这就是你的人道吗？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
你向死者跪下吧
如果你将来不想进地狱
现在忏悔
或许还能求得神的原谅
教师：
看看满身伤疤的家园吧！
你生在这里
你长在这里
就算你现在真的离开这里
你也离不开
内心深处的罪恶感
今天一切发生的
将是你心里永远摆脱不了的
沉重的废墟
[律师放下行李，他想看一下带有血迹扳手，却被教师推开。
●第四幕（41）
△律师领舞的三人舞。[内容提要：律师表示自己为教师姐姐和姐夫惨烈的行为感动和悲痛，但是，他不认为这与他救女兵有直接因果关系。他请求护士和教师跨越死亡的阴影，面向未来。
▲律师对白：《难道不能跨越死亡？》。
死亡已经降临
惨烈正在远去
感动渗透悲伤
一切只能在心里默默收藏
我理解并尊重英勇的行为
但他们以死复仇
与我的人道行为
并无因果关系啊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
无法跨越死亡的阴影
是最危险的
也最没有意义
神赋予我们黑色的眼睛
是用来看黑暗后面的光明
而不是用来
放大黑夜里的黑暗
让自己失望
也让别人失望
难道不能跨越死亡？
难道不能把仇恨的血块从心头吐出？
难道不能让失望的地方长出青草？
难道不能让博爱覆盖眼睛
就像蔚蓝的天空覆盖视线？
难道
当一些人毁灭后
再毁灭另一些人
才合情理？
[这时，军3和军4进屋来催促律师快点登机。他们并不知道房间里的女人是什么身份，没有对她们进行防备。
●第四幕（42）
[一见美军，教师立刻举起手中菜刀，朝军3砍去，军4忙举枪射击，教师倒下。军4又把枪指向抱住教师的护士，护士面无惧色，挺胸迎向枪口。律师忙用身子挡住枪口，他恳求美军到飞机上等他，他表示自己很快就会收拾好行李去登机。
△护士领舞的双人舞。[内容：美军出去后。护士缓缓放下教师的身体，教师已睁不开眼睛。护士要律师向教师跪下，她指责律师罪孽深重。
▲护士对白：《未终结的生命是卑微的》。
你的罪孽越来越深重
难道她的死
还不足以掏空你内心
最后一点平静吗？
如果你真的还有
人道或良知
下跪吧
自责吧
忏悔吧
在生命终结的地方
未终结的生命
永远是卑微的
[这时，窗外又传来美军催促的声音，律师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女儿从衣柜里探出头来。律师看到女儿，转身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第四幕（43）
△律师领舞的群舞。[内容提要：律师再次叫护士和女儿收拾东西跟他上飞机，但是，妻子抱紧了女儿，没有同意。
▲律师对白：《时间可以埋掉伤口》。
跟我走吧，曾经有过的
多少错误
多少烦恼
多少恐惧
多少懊悔
都让它们留在这里
跟我走吧
时间可以埋掉伤口
他乡的故事
也许不像故乡如此沉重
跟我走吧
美国并不像萨达姆总统说的
那么邪恶
如果留在这里
无异于留在
危险和暴力的旋涡中
为女儿想想吧
为未来想想吧
别让一家就此离散
别让明天的视线
痛弯了腰
尽管到处是灰烬
我们生命的画布
依然会有苦心的亮色
就算以前都是败笔
我们可以重新画
在他乡
只要没有战争
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跟我走吧
不走太危险了
跟我走吧
再不走
就走不了啦
[护士抱紧女儿，并没有理睬律师。
●第四幕（44）
[律师无奈地拿起行李，走到门口，女儿却扑了过来，父女俩相拥而泣。一阵枪声，背景里直升飞机的螺旋桨转动，窗外再次传来美军的呼喊。窗外枪声大作，律师只好只身离去。
△护士领舞双人舞。[内容提要：护士拉住拼命挣扎的女儿。护士在胸前划着十字，为丈夫祈祷。
▲护士心理独白：《仰望天堂何畏死亡》。
孩子
让爸爸去吧
他留下来一切将会更糟
孩子，以后你要将爸爸
放在你心里最深的地方
对谁你都要说：
“我没有爸爸”
我们留在故乡
即使与死亡相约
也能看见
通往天堂的走廊
毕竟我们没有做什么亏心的事情
如果我们跟你爸爸去往他乡
即使苟且偷安
心灵也难免
背负地狱的沉重
就让误解逼近我们吧
就让仇恨撕毁家园吧
当我们仰望天堂
那圣洁的光芒
将会消除心中的恐惧
仰望天堂何谓死亡？
身体不过是心灵的袈裟
只要问心无愧
即使灾难中我们不得不闭上眼睛
我们依然会感到内心的温暖
[律师走后，窗外枪声大作，护士拿起菜刀，灭了灯，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
●第四幕（45）
[一阵硝烟后，屋内灯灭。背景里直升飞机处，依然有火光点点。
△中尉、兵1、兵2三人舞。[内容提要：前区灯亮起后。中尉、兵1、兵2向直升飞机射击着。突然，中尉的腿中弹，兵1掩护，兵2冒死把中尉背到安全地方，结果兵2手臂也挂彩了。他们简单相互包扎了一下。兵1背起中尉，兵2掩护，顺着中尉手指的方向去附近的律师家。
▲三人唱白：《战争中一切有所不同》。
中尉：
战场上的兄弟
患难中见真情
为了救我你负伤挂彩
使我想起团长那句老话：
战友的生命常常重于自己
这是只有在战场上
才能感受到的
珍贵情义
兵1：
从医院来的路上
听说为美军带路的是你姐夫
去你姐夫家会不会
遭到美军埋伏？
中尉：
你听错了吧？
我的姐夫既是律师
也是爱国诗人
他对祖国有着深深的爱
如果他真的为敌人带路
一定是被迫的
难道敌人用他的孩子逼他？
不管怎样
我不相信我的姐夫家里
会有埋伏
兵2：
如果没有内线或向导
美军的行动不会
那么快
那么准
他们简直就像在自家后院一样
战争一切都有可能改变
包括自己最熟悉的
或者最亲近的人
中尉：
也许吧
战争中一切有所不同
但说我姐夫背叛祖国
不，我不相信！
当然，在危险的时候
很多人都将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我姐夫真的为美军带路
一定是被逼无奈
[中尉、兵1、兵2下。
[一阵硝烟，屋里灯亮。
●第四幕（46）
[直升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掠过。
△群舞。[内容提要：火光中，屋子里的护士母女俩惊魂未定，护士再次把女儿推进衣柜，手握菜刀躲在门后。门外响起脚步声、枪声，门被推开，看到闪亮的钢盔，护士以为是美军进来，她举起菜刀，砍中了背着中尉的兵1的胳膊。兵1惨叫了一声。
黑暗中，以为中了埋伏的兵2，慌忙举枪扫射，护士身体晃了晃，倒在教师的身边。中尉拧亮手电，看到他最亲密的两个人，姐姐和教师满身血迹躺在地上。中尉疯了，他抽出手枪对准兵2射击，兵2被击中，他本能地对准中尉开枪还击，中尉也被击中，他的枪仍在射击，但枪口一歪，打中了兵1。中尉脸上溅满了鲜血，与兵1、兵2一起，缓缓倒下。
●第四幕（47）
[全场突然安静，然后，音乐舒缓地响起。
△中尉独舞。[内容提要：中尉在地上躺了几秒钟，动了动，起身，捂着被兵1打中后不停流血的肚子，踉跄着爬到教师和姐姐身边，他抱起准新娘，以为教师与姐姐一样，是被自己的战友误杀，他后悔自己杀了刚才还因为救自己而负伤的战友，他举枪对准自己……
▲中尉心理旁白：《怎能面对》。
为什么
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这只有疯子才能接受的结果
究竟是谁的安排？
面对战争
哪怕是面对死亡
我又何曾畏惧过
但是，我怎能面对
最爱的人被自己的战友枪杀
自己也枪杀了兄弟般的战友
多么美好的爱情毁了
多么珍贵的兄弟情义也毁了
我怎能面对啊
怎能面对
曾经有多少期待和幻想的爱情
却比枪口射出的灿烂还短暂
一切转眼就成空吗？
弹壳的戒指还是热的
订婚的记忆还甜在心里
海誓山盟的日子
才过去几天
那场婚礼还没举行啊
你就这么走了？
伊什塔尔我的神啊
为什么这就分开我们
为什么啊
为什么杀我爱人和姐姐的
竟然是我的战友
我的兄弟
我怎么能杀了自己的战友
我怎么能杀了兄弟般的战友啊
几分钟前还在说
战场上战友情义无价
我怎么就控制不了自己
我怎能对战友开枪？
一切都结束了
等等我吧
离我而去的爱情、友情
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
我这就来了
我跟着来了
▲背景合唱(重复)：看见战争黑暗的脸，才知和平无比珍贵。
[几声枪响，中尉自杀了。
●第四幕（48）
△兵1和兵2双人舞。[内容提要：枪声震醒了兵1，他动了动，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摇了摇兵2，兵2随即也爬了起来。兵1和兵2互相包扎了伤口后，爬到中尉身边，他们看到中尉自杀的样子，合上了他尚未合上的眼睛。
▲兵1、兵2的对白：《今夜，我将无法入睡》。
兵1：
记得有谁说过
战争让女人走开！
女人为什么不能走开呢？
女人使男人疯狂
女人使男人失去立场
女人使战友的情义被抛弃
兵2：
怨不得女人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黑暗中我以为中了埋伏
所以开枪
但是我怎么能够想到
中尉的女人们挥刀砍我们
难道刚才敌人来过？
我们是彻底的失败者
我们对侵略者无能为力
却在这里
自己打自己
这样的伊拉克
永远无法
言胜
兵1：
今夜，我将无法入睡
因为四周的血腥
堵塞了我的呼吸
我无法闭上眼睛
兵2：
今夜，我将无法入睡
因为痛苦随着枪声
刺进我的身体
比铁钉钉入我的身体
还要难受
齐：
今夜，我们将无法结束痛苦
因为我们谁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想不明白
真的，想不明白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缓慢地，踉跄着，走出房间。
▲背景合唱(重复)：看见战争黑暗的脸，才知和平无比珍贵。
●第四幕（49）
[有一种嘈杂的声音，由远而近，逐渐变得清晰、可怕、轰鸣起来。杂乱的声音包括"叛徒"、"卖国贼"、"杂种"、"大家砸啊"、"烧了这房子"等等喊叫，以及不少杂物从窗外扔了进来。
△女儿独舞。[内容提要：女儿打开衣柜，探头看着扔进屋来的东西，她揉了揉眼睛，看见了自己的妈妈，过去抱起妈妈的脸，但是，妈妈永远不会醒来了。她又看到自己的舅舅，还有准舅妈，他们也都不能醒来。窗外，有人举着火把，火光冲天，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又有许多东西从屋顶落下，从窗子外面扔进来……女儿抱住自己的头，向观众跪下，哭着向观众求救……
▲女儿非常缓慢虚弱的心理旁白：《神啊，你在哪里？》。
妈妈，你怎么啦？
你倒下了，站不起来了吗？
妈妈，你要站起来啊
你不会永远这么倒着吧？
天塌了
谁来救救我的妈妈？
天塌了
神啊，你在哪里？
谁来救救我的妈妈？
天塌了
神啊，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女儿呼救的声音，就像呼唤谁来振救伊拉克一样。
[在火光冲天的氛围中，舞台上空，越来越多的东西（包括燃烧的木板）掉下……
▲背景合唱(重复)：看见战争黑暗的脸，才知和平无比珍贵。
[女儿双手抱头，她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声音渐远，全场所有灯渐暗。嘈杂声逐渐平息。黑暗中全体人员退下。
●第四幕（50）
[灯光再亮起来的时候，舞台背景是纽约的高楼。
[前区是一个展览馆的平台，中间高挂“睁开你的眼睛（美国公谊服务委员会主办）”的中英文对照横幅。左边展牌上有“阵亡者军靴（972双）”字样，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美军军靴；右边展牌上有“战争死难贫民鞋展（1000双）”字样，地面上略显凌乱地摆放着大大小小各种鞋子。每双鞋子上面有印着死亡者名字的小标签。许多鞋子上血迹依稀可辨。律师俯身仔细观看着那些鞋子。他原本黝黑的头发，已经发白。
[展览馆的广播声：伊拉克战争结束已经一年多了，在自杀性爆炸仍然不断发生的今天，我们从伊拉克收集、举办了这个鞋展。这里陈列的，既有我国阵亡军人的鞋子，也有战争中无辜失去生命的平民的鞋子。每一双鞋子都有它的故事，鞋子，是战争苦难的缩影……（广播声渐消）。
△律师独舞。[内容提要：从服装打扮上看，律师已经是一个百万富翁。然而，除了钱，他并没有得到他梦想的一切。他望着暮色中那一双双鞋子，想着他那总也想不通的现状。
▲律师心理独白：《我是谁？》。
我
走在被目光踩着的鞋子中间
我
看着鞋子上的名字
不知道鞋子是谁的？
如果说鞋子是灵魂的脚印
那么灵魂去了哪里？
如果说鞋子是战争痛心地咳嗽后
留在地上的文字
那么这种文字铭记的是谁？
鞋子是谁的？
鞋子走过了哪些路？
也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看鞋子的人是谁？
我是谁？
如果说我是伊拉克人
或者，说我是美国人？
为什么没有人认为
我是他们的同胞？
如果说我是一名富翁
不错，我有很多钱
可是为什么
我却觉得自己
一无所有？
记得很久以前
有个女兵说我是她的恩人
她感谢我救了她
可是，我真的是恩人吗？
我被一个美国女兵感谢了几天
代价却是
被许多伊拉克人记恨一辈子
有人说，我是一名罪犯
为什么我可以自由地
甚至奢侈地走在这些鞋子中间？
如果说我不是罪犯
为什么我会觉得
到哪里都被监视着？
我究竟是谁？
如果说我是一个普通人
为什么我没有故乡
没有亲人
甚至，我没有朋友
甚至，我没有敌人
鞋子上的生命离开了，鞋子
被许多人尊重地端详
想念地端详
心疼地端详
而我……
站在鞋子上看鞋子
将来我的鞋子
将被谁端详吗？
将被谁尊重吗？
将被谁心疼吗？
将被谁想念吗？
▲众人画外音：《你……》。
女儿：
你……
在我眼里
是一个模糊的爸爸
我已想不起你清晰的模样
邻居小伙伴们说你是叛徒
骂我是杂种
为了不再挨骂
我早已不上学了
爸爸，妈妈的坟墓上个月被拆了
那里要建设新的油井
爸爸，妈妈只允许我在心里叫你
昨晚我在梦里叫你了
那时妈妈要我小声点
说别让邻居听见
她说完就不见了
我醒来才知道是梦里
爸爸，你在哪里？
爸爸，我在叫，你听见了吗？
我按照妈妈的要求
很小声很小声地叫你
爸爸……
兵1：
叛徒，你
不过是我内心深处一块凹地
那是你的脊梁
我每天都可以踩上几脚
把你踩成心里一个永远的坑
美国人虽然还没有离开这里
但我们已经将这里变成他们的恶梦
我们每天都在策划绑架海外人质
每天都在策划自杀式爆炸
如果你回伊拉克
你的英语不错我们老大说不能杀你
但你必须再叛变一次
当我们绑架人质的翻译
兵2：
律师啊
你在我眼里
以前是伊拉克的叛徒
现在不是，因为
你背叛的祖国已不存在
我曾经那么憎恨你
现在却觉得
伊拉克的新总统
也是你的跟班
一艘船将要沉没的时候
有必要去恨那些
最先跳船的人吗？
现在，我已报名当了警察
我惊讶自己的转变
回想起来
真佩服你的远见
女兵：
你……
是我很久以前的救命恩人
尽管我感激你
但是，我不想再见你
因为，你
代表了最可怕的恶梦
我已经有了爱人
当然，他是美国人
绝对不会是伊拉克人！
在我以后的生活里
我想
不会再有战争
也不希望再有
伊拉克
律师心理独白：《越过伤心的鞋展》
当目光越过伤心的鞋展
我能看见什么？
伊拉克在美国的帮助下摆脱了独裁
但是，伊拉克又在呼唤新的独裁
难道没有独裁
伊拉克就会像现在这样
一直是恐怖主义的天堂
伊拉克的民主与法制建设
似乎无人关心
大家关心的是
伊拉克的石油流向何方
伊拉克什么时候再发生爆炸
伊拉克的什么人又被劫持
……
咳，我有什么资格再关心伊拉克？
我不在伊拉克
而且已经不是律师
也许我还勉强算一个诗人
当一个国家被独裁统治的时候
诗人可以喊出反对独裁的声音
鼓舞民众
但是，当一个国家成为恐怖的温床
诗人的声音还有谁听
一个诗人可以反恐怖吗？
走出伤心的鞋阵
还有哪里，我应该去呢？
祖国啊
我跟你一样失去了方向
未来的路
在哪里呢？
[交响乐扬起。
[大幕缓缓落下。 （全剧完）
本期设计制作：河汉女
主编：木子（相思枫叶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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