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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回眸】孙斌:听见杀猪菜

2016-12-01 孙斌 文学沙龙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孙斌,笔名昭馀、昭馀步韵,内蒙古乌兰察布市人,生于1989年4月,男,汉族,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乌兰察布诗词学会会员、集宁师范学院诗词学会理事,中国网络文学联盟驻站作家,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作家选》、内蒙古日报、乌兰察布日报、察右中旗党报《科布尔》、乌兰察布市集宁区两级文联刊物、微信公众平台等。


听见杀猪菜

文/孙斌


       前几年冬季不怎么下雪,除了冷似乎缺失了属于冬季的色彩。近段时间山城的几场大雪,竟勾起了儿时故乡下雪的记忆。天气稍暖,给家乡父母打了一通电话。得知刚刚杀了年猪,恍知又是一年杀猪季。时应了有雪的冬季,事应了雪天里杀猪,故乡杀猪菜的画面历历在目。借着外面的北风,依稀听见了儿时的杀猪菜!


       儿时记忆中的故乡,一到冬腊月,天气愈来愈冷,这个冷要比现在的冬季要冷很多!(可能是全球变暖的缘由吧),适宜凉房(故乡存放东西的屋子,类似城里的库房)自然冷冻肉类的时节到了,猪也长到三四百斤了,“受”(内蒙古中西部方言,类似“忙”的意思)了一年该犒劳一下家人和自己了。各家就开始在乡人嘴边 “有钱没钱,杀猪过年!”的念叨声中张罗着杀年猪了。




       每到这时,哪家要杀猪都不用亲自叫来人帮忙,乡人便主动忙活着轮流到各家杀年猪。帮忙的人们聚齐后,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猪逮住(必要时需要手持一根一米多长铁质的乡人唤作“搭猪钩子”的器具)。待众人把猪按倒,屠夫娴熟的把刀子捅在猪的脖子里(据说这也有技巧,好的屠夫能使猪的痛苦降到最小,并不留“死血”在猪肚子里),妇人及时端着盆子就血(用以以后做血肠)。然后一众人把猪吊在“凉房”锅灶正上方,年轻小伙子拿着气管子给猪身打气,年迈老爷子拉着风箱生火烧水。待猪身被吹得鼓鼓的,便用“浮石”(一种天然很糙的石头)沾着滚烫的开水把猪毛蹭下。这边一伙人清洗、分解这头猪,那边主人家里便开始忙活着做杀猪菜了。




       杀猪时节的乡人,每天都会吃到杀猪菜。你帮人家杀猪,你自然要吃人家的杀猪菜。等你杀猪的时候自然也要人家帮你杀猪,然后回请人家。 


       杀猪菜用的猪肉,是刚刚清洗、切割下来的“槽头肉”,尽管有肥有瘦,但靠近猪头淋巴结节等零碎不少,不是什么精肉。不过在笔者儿时甚而父辈口中很早以前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也是美餐。




       把“槽头肉”切成块,随着土豆、粉条、白菜、豆腐等食材放进添加调味好的大锅里烩起来(东北人叫“烀”),蒸上一笼馒头。炕上铺上桌布,端上用猪耳朵调出的凉菜、豆芽等,准备好碗筷,把记忆中的烈酒“烧刀子”烫热。待乡人清洗、切割、整理好猪肉,主人把肉存放于凉房,锅里的杀猪菜早开始散发起了香味,只等大家回到温暖的屋子里来喝酒吃肉。


       外面北风呼啸,屋子里炉火亦在呼啸。但见乡人围坐在炕上,一盆杀猪菜、一盆猪骨头、一盘子烀肉汤炖的血肠、一盘猪耳朵、一盘豆芽、一瓶“烧刀子”烈酒,大盆子、大盘子盛上,管吃管添。乡人们大碗儿喝酒,大片儿吃肉,亮着大嗓门划拳,开怀大笑,无拘无束,一张张憨厚的脸上洋溢着纯朴的笑容。 




       妇人们在厨房紧忙活:血肠灌了一根又一根,凉菜调了一盘又一盘,猪肉烀熟了一锅又一锅。 


       小时候不喜欢吃肉,特别是肥肉。但是杀猪当天的杀猪菜纵是怎么肥也觉得挺好吃的。那时邻里间不像现在高楼里的邻居,逢着自家做顿好吃的,若邻居没来吃,也一定要打包送过去点。记得那会,每逢杀年猪,吃完杀猪菜后就跟着爷爷把用“笼巾”(一种包食物的布)包好的盛满杀猪菜的“大钵碗”(很大的一种碗,现在见不到了)送给未参与杀年猪的邻里乡亲,还会特意给养老院里的孤寡老人送上几碗。


       乡人家家都养猪,年猪都是喂了一年多的,又大又肥,肉自然是香的!直到现在,乡人还有养猪的习俗。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家都有了冰箱、冰柜,很多人家一年甚至养两头猪,自家吃一口,剩下一口,要给城里的子女拿,给亲戚朋友送。


       一口猪往往是乡人多半年的油水。杀猪菜吃过之后,把猪骨头剔下存起来,是招待客人的美食;那时没有冰箱冰柜,肥肉腌起来是来年春天的解馋物;猪肝猪耳朵煮出来,是过大年的好凉盘;一颗猪头放到二月二,点上柴火烤得焦黄皮脆,顺着牙叉骨一劈两半,清水里头泡三天,大锅里头煮半天,全家人大快朵颐……


       猪头吃完,一口大猪的奉献告一段落。但一口小猪又在茁壮成长,前仆后继,乐此不疲。


       掰了掰手指,光是在山城就待了10年,若算上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在外住校,离家在外、离乡在外的时间足有十几年了!十几年里,回家、回乡的时间愈来愈少。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杀猪菜的味道也仅仅留在了儿时的记忆里了。


       前段时间一朋友说在山城看见过一家炖菜馆,特色之一就是杀猪菜,据说前去品尝的顾客不少。我想,真去吃的话,也会不适应那个肥腻。不管怎么品尝,也品不出小时候那杀猪菜的味儿,哪家饭店的杀猪菜也不会有当年的杀猪菜香。笔者记忆中的杀猪菜是内蒙中部的杀猪菜(呼市地区可能唤作“杀猪糕”,可能还会辅以油炸糕吧。),它和东北地区的杀猪菜、内蒙古巴彦淖尔地区的杀猪菜怕是有些不同,地域风俗区分了杀猪菜的味道,但是我相信凡是有着杀猪菜的记忆,有关杀猪菜的童年该是共通的。


       还是不打算去那家有着“杀猪菜”特色的餐馆尝鲜了,与其尝试在那里回味,结果肥腻的抹杀了记忆中的味道,倒不如在这寒冬食不甘味的日子里,静静地听那,记忆中的杀猪菜……


       初稿作于夏历甲午年十月初十子夜

       再稿于夏历丙申年年十一月月一日 白泉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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