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驿站】彭素珍：我总是选择悄悄地走
彭素珍，深圳，教师，热爱文学，喜爱写作。触景生情，临境抒发，题材广，形式多样。从现代儿童诗到古典诗词，从散文到小说，随感而写，独创而行。积累作品数百篇。
作者：彭素珍
1990年4月，长江中下游平原正是春花灿烂的季节。阳光明媚，垂柳依依，菜花遍地。每到这时，学校就会组织学生到长江滩边进行野炊活动。此时，学生特别兴奋，几人一组，带上锅碗瓢盆，米油酱盐，垒灶拾柴，生火做饭，分工合作，好不惬意！今年也不例外，我多么希望能最后一次分享学生的快乐。但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深圳了，着实舍不得这群可爱的孩子。野炊前一天，我照常指导孩子们做好准备工作，学生也信心满满地给了我任务，一定要好好尝尝他们亲手做的饭菜，我也欣然答应，但没给他们透露半点我即将与他们分别的信息，担心他们情绪激动影响上课。我知道，明天学生会早早来到学校，满脸喜悦和激动。当突然得知彭老师今天不能和他们一起活动，并且调到异地工作时，他们会多么失望，多么想听到老师告别的话语。清早，煦的阳光沐浴校园，我乘坐的汽车经过学校门前时，孩子们的嬉闹声清晰可闻，我默默地说：“孩子们，再见了。今天你们一定会玩得很开心，老师永远记住你们！”
我悄悄地走了。
来深圳后，我在第一所学校只工作了一个星期，也是教三年级。放学后，校长告诉我，因工作需要，我明天要到另一所学校上班。我还没来得及和刚刚建立感情的学生告别，就悄悄地走了。
当我第二天站在另一所学校的讲台上，微笑着迎接一群新的孩子们时，我的那一群孩子得知老师走了而伤心地哭了。
我在这所学校工作了两年，又要调动了，我又一次和孩子们不辞而别。开学第一天早上，和我朝夕相处两年的孩子们来到学校，有的准备给我一个拥抱，有的准备报告我好消息，有的准备我表扬他的假期作业，有的准备了告诉我新学期的打算……。当他们来到教室听说彭老师调到了别的学校时，眼泪夺眶而出。也许有嗔怪，怪老师不辞而别；也许有不舍，不舍深深的师生情。
而我却悄悄地走了。
1994年至2004年，这是我在一所学校工作时间最长的一个阶段。2005年1月19日，学期工作基本结束，我带几位老师到武汉参加课题会议。这次活动后，我又要到另一所学校工作，除了校长和与我同行的几位老师外，其余的老师和学生都不知道。我认为工作的调动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在没有特别需要时，没必要渲染气氛。可我知道，我没告诉我的学生，是非常对不起他们的，因为他们非常爱我，我也非常爱他们。第二学期开学了，我的搭档和全班学生一下子难以接受我调走的事实，伤心地哭了。和这班孩子四年的朝夕相处，愉快的学习生活，幸福的交流沟通，已成为生命的重要部分。一旦分别，却又难舍。有的家长听学生说我调走了，感慨地说：“把孩子们教得好好的为什么调走了呢！”
这一次我又悄悄地走了。
接下来是不断收到孩子们的来信，给我分享他们的进步和快乐。
2010年3月26日，我受校长的委托，带两位主任和几位骨干教师，到广东龙川田心中心小学支教，整个活动进行得很圆满。除了校长和政工外，没有人知道这次活动前，我的退休申请已批下来了。活动后，我就要离开这所我工作了五年的学校，离开我追求了一辈子的教育事业，离开那么多喜欢我的学生。我在教师生涯的最后一节课里，前30分钟，一如既往地和学生互动得神采飞扬。后十分钟，我说，同学们，下一节课我就不教你们了。“为什么？！”学生不解地问。我先让学生猜我今年多大年纪了。学生猜：39岁；40岁；45岁；50岁。我说都不对，谁猜对了我给他一个奖品。一个学生站起来说：55岁。我说：“恭喜你答对了！”全班先是轰然一笑，接着是哗然一片：“55岁？您有55岁？”我平静地说：“对了，我要退休了。”同学们几分不舍几分挽留地说：“不要吧！老师！”
除了这个班我借此机会透露了这点信息外，还有两个班的学生都是我教过的，平时经常邀请我去给他们上课。他们每到功能室上课，经过我的办公室时，总要逗留一下。我在他们的眼里，永远是年轻的，永远是热情奔放的，压根儿都不会想到我要退休了。为了对得起热爱我的孩子们，我给三个班的孩子每人买了一支笔。其余两个班是让他们的班主任代发的。班主任说，你还是亲自去给孩子们告个别吧。正说着，下课了，一个班的孩子们从功能室出来，经过我办公室时，和往常一样，一下子涌进来很多同学，一定要聊几句开心的事才走。我示意班主任不要告诉他们我退休的事。班主任就借故把学生带回教室去了。因为我知道，无论在教室还是在办公室告诉他们我明天就不来上班了，我退休了，孩子们都会激动半天，心情难以平静，这样会影响他们正常上课。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悄悄地走。
孩子们从班主任那里得知我退休了，有的给我发来信息，有的给我打来电话，其中有一个共同的内容是：“老师，我们毕业时，您一定要回来和我们合影！”我说：“一定去！”
我的确舍不得孩子们，越是舍不得，越是悄然离开。生命的精彩就在这悄然中绽放，热烈而厚重，绚烂而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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