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展台】王新昌原创：家风
作者简历：王新昌 :中共党员。当过兵。现就职于青岛万兴集团。任保温一体化公司总经理，万兴集团欧式环境艺术工程公司总经理，文艺部总监。负责集团公司一体板，苯板，挤塑板，玻化微珠，砂浆的研发与销售。闲暇之余喜欢看书写作，部分散文作品发表于本行业报刊及多家网络平台。
家 风
作者：王新昌
二婶子长得漂亮，一个村挑不出这么个漂亮媳妇。一个乡镇也挑不出来。粉红脸，牙瓷白。白的像透明的玉石。一些混混青年还常常打赌，赌二婶子的牙是假牙还是真牙。
我从看过二婶子再就没看到比二婶子更漂亮的女人。
七零年，说个媳妇有二百块钱就已经足够了。村里人就说二婶子按当时的身价能值一千五百块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一千五‘’在村子里就叫开了。偷偷叫她的外号‘一千五’。
二婶子是二叔从部队驻地带回来的。二叔在部队偷偷谈恋爱临近退伍的前半年二婶子就大了肚子，纸里又包不住火，二叔在部队怕影响自己进步，怕受处分。就让家里拍了个假电报。请假说父亲有病，偷偷把二婶子带到俺村。二婶子就成了俺村里王家的媳妇。
二叔把二婶子带回村的时候全村都惊了。二叔叫王有才。二叔说二婶子是部队首长的独生女。在部队已经结婚了。回来生孩子让二奶奶照顾。邻居都偷偷的嘀嘀咕咕人家这孩子太有才了。人家领回这个媳妇长得俊还不花钱。羡慕嫉妒恨都有了。
这哪里像是人间凡人，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天上仙女也没有这么漂亮。
请原谅我这支笨拙的笔，把形容二婶子漂亮的词语都用上也表达不出二婶子的美丽来。
住了半年二叔就从部队复员回来了。二叔是高中生。长得魁梧能说会道又聪明。在七几年就算是个才子。在我心目中二叔就是当时中央里那个王洪文。二婶子就是那个传说里的江青。
二叔不但一表人才还有本事。村里都觉得二叔在部队能提干部。可二叔还是回来了。二叔说他在部队的丈人犯了路线错误。自己都已经填写提干表了，还因为家里贫穷拿不出钱来给部队首长送礼，让人家会送礼的顶了提干的指标。还有的邻居说二叔在部队谈恋爱让部队撵回来了。可我宁愿相信二叔说的话是真的。
但二叔的这个说法村里大多数人还是坚定不移的信。
因为二叔说话不扎狂。回村后就在村里当了治安主任兼任大队长（就是现在的村主任）可二叔有个毛病就是爱闯老婆门子。就这一样毛病就让村民们看他不起。邻舍们就常常在二叔背后指指点点磨二叔的牙。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先说说我这个漂亮的二婶子。
在村里住久了，二婶子的一些小毛病就开始流露出来了。二婶子说话不靠谱，办事不开面。爱穿新衣服，爱吃好东西，不愿意干活。俺娘就在家里对着俺爹喘粗气。说西屋二婶子是个‘’二杆子‘’。
我问俺娘什么是‘’二杆子‘’？俺爹就朝俺娘瞪眼。
开始的时候邻居们都以为二婶子是城市人又是出身干部家庭。二婶子不论说话多不靠谱，不论有什么毛病都就原谅了她。在生产队干活队长都给她安排个最最轻快的不是活的活让她粘着手。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来了就安排二婶子给知识青年做饭。可二婶子还是懒的不愿意干。把知识青年吃的定粮往家拿。
队长看二叔的面子就让二婶子去学接生。专门为村里的育龄妇女接生孩子。村里给她记平均工分。二婶子给人家接生下孩子来就在人家家里大吃大喝。临走还跟人家要东西。慢慢的就都不愿意找二婶子接生了。谁家媳妇生孩子就跑邻村去找接生婆。二婶子依仗二叔在村里当干部就出来骂街。
我家和二婶子家不是一宗一派。是墙东邻西。听俺爹说我老爷爷的时候和二叔的老爷爷一起闯过穷。又都是王姓。一起出去混饭吃就成了所谓的生死之交。
二婶子生了四个孩子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俺娘也生了我们四个孩子。哥哥，我、还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俺娘拿着像宝贝疙瘩一样的老生子闺女。不过都比二婶子几个孩子小。但二婶子家里条件比俺家好。
二婶子家里吃米饭炒菜有豆油。俺家里就吃地瓜干地瓜皮。有时候地瓜皮都没有。炒菜连一滴豆油都不加。在街上俺弟兄三个好像就比二婶子的几个孩子低了一栋屋那么高。
墙东临西的两家孩子。一个学校放学上学，放学一起回来，交往的就比较好。
我就常常去叫二婶子家里的二闺女上学。我叫二婶子二闺女叫二姐。二姐就常常在去学校的路上把从家里偷出的苞米饼子给我吃。
有一天我去叫二姐上学。二姐就把一块肥肉和一碗没吃完的米饭让我替她吃了。二婶子就拿眼白我二姐。还嘟嘟囔囔的指鸡骂狗的说我是穷种。这个时候我就看二婶子不漂亮。白眼珠子多黑眼珠子少。
就是这一碗米饭在我嘴里整整香了四十年。就是这一碗米饭这一块肥猪肉我就报答了二叔家半辈子。这是后话。
到了七九年。中央有了文件。农民分地包产到户。也可以经商。几个有本事的人依镇政府的名义成立了一个贸易部。就调能说会道的二叔担任了批发部的副经理。二婶子就更不干活了。地里有了重活就找人去干。去干了也不给人家工钱。二叔也管不听二婶子。二婶子就东阴凉倒西阴凉惬。还出来偏弄这个吃够了那个也吃够了。邻居们不愿意跟她说话，更不愿意靠近她。俺娘能将就她。她就三天两头往俺家跑。门口有块大石头就是二婶子的耍场。二婶子吃了睡，睡了就吃也不活动。地里的农活忙的没白没黑了，实在找不到帮忙的她就到街上去找那些闲汉子光棍帮忙。干完了活就在家里海吃海喝胡捣鼓。街上还传说二婶子跟这些闲汉子光棍不三不四。不到五十岁的二婶子就患上了高血压。邻居们就说是吃好东西撑出来的毛病。
八一年，俺家哥哥考上师范没有钱去上学。俺爹就到处借钱。邻里乡亲都没多没少的出手相助。二婶子不借钱还站在街上说风凉话‘’说俺娘长得不济。‘’破茧出好蛾‘’。说俺弟兄仨是歪瓜咧枣。俺娘回家就气的在俺爹跟前哭。
俺爹抽着烟也不说话住了几天就去乡镇工商所办了一个个体经营户证开始做起了买卖。
在俺家里只要不好好学习就要挨打。当然挨打最多的就是我。一听到我在家里挨打二婶子家里的二姐就跑过来给我求情。给我挡着俺娘的烧火棍。虽然二姐大我三岁。可我对这个二姐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好。当然也就成了二姐的保护神。不管谁怎么混混，谁敢动着二姐一指头谁敢说二姐半句难听的话我就成了疯狗。
这一年这个二姐考上了高中。二婶子就说闺女子家上那么些学没有用‘’不念了！不念了‘’！二叔又在外面出差。家里的事情大撒手，教育孩子的事都交给了二婶子。就这样这个二姐就辍学在家替二婶子干起了家务。
二婶子大儿子和我哥哥同岁初中毕业二婶子就不让他读书了。就跟着二叔干外交。就是现在的业务采购员。眼看着成了大青年了。街上邻居看着二婶子家里富裕。就开始给她家儿子提亲说媳妇。
说第一个媳妇是邻村裴姓人家的闺女。会做买卖过日子。大清早起来就帮着她爹娘炸油条。是个过日子的好手。二婶子一听是个炸油条的就说‘’不中，不中，提亲说媒要讲究门当户对。炸油条的怎么能配上俺这儿子‘’？姓氏也不好。没进门就赔了赔了，还有好日子过‘’？把个来提亲的媒人好一个数落。还到俺家对俺娘偏弄说‘’让我把媒人好一个醋溜。也不看看俺家什么主，什么样的也给俺提。肩膀不齐怎么能成亲戚‘’？
俺娘就好言好语的劝二婶子，‘’天上无媒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人家给咱来提亲是看咱还像家子人家。怎么好埋怨人家媒人？‘’
眼看和这个大哥哥一般大的都娶了媳妇生了孙子。二叔也发急了。就找到俺爹俺娘打听着给他儿子说媳妇。俺娘就到处托媒人去有闺女家里提亲。一个个的媒人一个个的走马灯一样就让二婶子挡住了。还是和二婶子家肩膀不齐。还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就这样二婶子的大儿子眼看着就三十岁出了头。这个大哥哥在出去订购一份合同的时候耍了手脚。对方把货款打过来了，大哥哥却带着货款跑了。公安局就撒下一张大网到处抓他。这个大哥哥跑了没有几天公安局的人就把他送进了看守所。一审就判了三年。
二婶子头也不梳，脸也不洗。天天坐在大门口石头上哭哭啼啼。这个时候吃的像个水桶似的二婶子坐在门口石头上哭的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好看一点也不漂亮了。到像一只雨后的气姑子（蛙的一种）哭起来都不像个人样子。哪里还像个部队首长的大家闺秀。
这一年，我就去参了军。开始的几年还和我这个二姐鸿雁传书。过了第三年二姐突然就不给我来信了。这一年我在部队全军大比武中夺取了个全能第三。部队作为培养干部苗子就把我送进了干部教导队。探家的时候我把行李一放就急着要去看我这个二姐。俺娘就哭着给我说了二姐的情况。
我参军走了以后，二叔就到处托人请客送礼把哥哥在监狱里从三年减到两年。听俺娘说这个大哥哥出狱的时候出来见着树上的树叶子都想往口里吃。瘦的就剩一张皮了。二婶子就急急忙忙的给这个哥哥说媳妇。
这个大哥哥蹲过监牢狱谁家的闺女还能跟他？这时候二婶子就打起二姐的注意。让二姐给这个大哥哥换个媳妇。二姐一听就坚决不从。二婶子就偷偷收了对方的聘礼。背着二姐就和对方撒下媒柬送了日子。就逼着让二姐出嫁。二姐爱憎分明是个烈性子。哭着就跑到村西头一头扎在一口废弃的老井里。
俺娘对我说着这些的时候，我早已哭的不像个人样子了。俺娘知道我和二姐好就哭着劝我‘’你这个二婶子全家这么些个好孩子。都毁在您二婶子手里了。咱没有这个福气‘’。
二姐死了，换亲的事也吹了。对方就过来要把给二姐的彩礼退回去。二婶子不给人家退。人家就来二婶子家闹腾。赔了闺女丢尽了人。
眼看着哥哥就三十多岁了。有一天来了一个媒人说从贵州买了一个媳妇让二婶子拿出两万块钱来就把媳妇领回来。二婶子哭哭啼啼跑到俺家来借钱。俺爹俺娘一听这个大事就把俺爹这几年做买卖賺下的钱让大哥去信用社一下子提了出来交给了二婶子。
二婶子家 哥哥结婚那天俺娘去陪媳妇。回来后俺娘就对俺爹说觉得这个媳妇不对头。坐在炕上老是往自己的大腿上挠。俺娘觉得蹊跷就偷偷对俺爹说。
俺爹头也不抬喘了口粗气‘’有能跟的就已经知足了‘’。
过了半年。二婶子抱孙子心切。眼看着一天天的过去了，新媳妇就是不开怀。还经常跑出去。一出去就是半月二十日。二婶子家大哥哥也不去找。天天像霜打的茄子。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干活就愿意躺着睡觉。二叔怕他儿子出了什么毛病就带着大哥哥去了县医院。就这么一查把二叔惊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大哥哥梅毒感染。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儿媳妇也在外面接客卖淫让公安局收留进了看守所。
按说二婶子该醒悟了。可这个二婶子依然不改她的体性。
我小妹妹和二婶子家的小闺女是般上般下一般大。常常来叫俺妹妹出去和她一起玩。这个二婶子家的小妹妹也漂亮念书天赋也好。但不用功就爱玩。二婶子也不管，俺娘说随二婶子。让俺妹妹少靠近她。
我妹妹那年十三岁。二婶子家妹妹十六岁。一个晚上二婶子家妹妹带着我妹妹去看电影回来后俺娘看见我妹妹头上戴着一个发卡。俺娘一把拉过俺妹妹盘问发卡是谁给买的。妹妹看着俺娘凶巴巴的样子就吓哭了。说是二婶子家姐姐带她去有个叔叔样子的给她俩一人买一个。还带着她俩去看电影。俺娘把她这个老生子闺女差一点就没打断了腿。逼着妹妹把发卡给二婶子姐姐送了回去。
这个二婶子家的小妹妹就在那一年跟着那个发卡叔叔跑了。
倒回头来再说说我这个像王洪文一样的二叔。
二叔在村里干村主任的时候就吃百家饭。今天这个村民叫回家吃，明天那个村民叫回去喝。日子久了就成应该的了。
这个二叔爱闯老婆门子。谁家的男人不在家二叔就去找人家媳妇说屁话拉闲呱。是个见着小媳妇就拖不动腿的主。慢慢的也都知道他带回的二婶子不是什么部队首长的闺女。二叔就是因为在部队谈恋爱让部队首长知道了劝二叔悬崖勒马。二叔不思悔改。部队首长就取消了二叔提干的资格。
从二叔干上了批发部副经理以后就着不开他了。本来是受过教育受过训练魁魁梧梧的一个军人。可二叔走路都变了样子。走起来开始晃。还是不改那个爱闯老婆门子的毛病。加上他儿子带着公款跑路的事，再加上政策一放开。做生意的农民如雨后春笋呼啦啦就满了大集。二叔在这个批发部慢慢就干不下去了。贸易部也失去了了往日的辉煌。
二叔从批发部回家了。
二叔从镇里回家后。多少年的吊儿郎当荒废了一切。在外面闯荡这几年除了会喝酒会闯老婆门子什么也没学会。大买卖做不了，小买卖不稀干。上不去下不来。
这个时候俺爹的生意在当地做的就算是比较有名了。家里正需要雇人。俺爹就把二叔叫过来帮忙。那时候买不起汽车。赶大集全凭手扶拖拉机。更需要起早贪黑。二叔吃不了这个苦就结清了工资。
娶个好媳妇旺三代。好媳妇就是会流动的活家产。一辈子无好妻，三辈子无好子。我爹娘提起二婶子一家就摇头摆手喘粗气。一个好家庭就这么毁在二婶子手中。毁在二叔的大撒手。毁在二叔的吊儿郎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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