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方僧《情寄北什字》
作者简介: 方僧,生于1950年7月。古杞国人氏,法号:昏昏道人,悲观主义者。中国钢笔山水画家,中国散文作家。著有《城壕上一片云》散文集。
——凤栖坡随笔
作者:方僧
韦曲旧时有三道什字,曰:樊家什字,县委什字和北坡什字。最令人激动的是县委什字,因为是丁字形造型,过年的社火、锣鼓家火、游行队伍都要在县委什字遛恋耍势,争霸摆阵。最令人想往的樊家什字,因叉路成什字而令人生奇,神秘的叉道左边通往樊川,右边通往申家桥,喻门户之道,自古有名气。最令人怀念的就是北坡什字。什字拥抱了普通人日子的全部,那些为生计讨生活的人们,在什字揽活挣钱,在什字哭笑、继而又在哭声、笑声里逛着热闹,成为韦曲最为难忘的什字。
一九五六年长安县出资修建韦曲至斗门镇的机耕路(石籽路)。从北什字起点,西过塔坡,(杜城)茅坡,岔道口、郭杜镇直通斗门镇。同年11月又由西安永宁门向韦曲开通了15路公共车,终点站设在县委什字。这两条路的建设形成了永远的北什字,成为了韦曲最热闹、最难忘、最怀念的什字路口。
后来,71年韦呜路动工修建,由于韦曲地缘不断发展变迁,遂改红旗人民公社为韦曲公社。七二年,在什字的东南角修建了全县第一个《百货大楼》。县政府命名为“长安百货商店”。西安著名书法家吴三大题写了店名。以后在《长安旅社》以北相继建设了《长安饭店》。
七十年代初,由于韦曲往西安必经北坡什字,北什字在繁忙中应运生发出拉脚货车和钉掌的铁匠铺,也有了拉脚邦套的挂坡人和卖吃货的卖买摊。改革开放初期,韦曲镇将集市改在韦斗路上。以什字为界,东街尽是塬上下来的山客土货,西街至县氮肥厂门口,尽是猪猫狗虫一类的活禽,二幼向南的丁字街则摆满了粮食和服装。柴配厂门口曾有人拍案说书讲道,逗得逛集的人驻足围观,集市好不热闹。后来,2002年9月长安撤县设区,集市也跟着“县”字离开了北什字。
城中村人没了土地,慢慢闲出了毛病,对昔日的挂坡、拉脚、赶集市意犹未尽,日子里欲罢不能,继而想方设法的在什字集结成“市”。这北坡什字的“市”却与其它乡集不同,有着古韦曲的乡趣情结与韦曲人的习惯。驱也驱不散,赶也赶不走,取缔无门,似乎越管越发的兴旺了起来。规模由八十年代的几个人,上升到如今的数百人,数千人哩。站在街中间,向北一望,人海一片,在北什字成为一道景观。
寻活的人,男人胸前挂着活牌,女人面前放着木桶,他们早上在什字处集结,下午在什字边鸟散,日出而集,日落日散,无人召集,无人号召,没有纪律,只有规距,没有命令,只有习惯。“三十多年”以来,政府花了大力气,号集了公安、交警、劳动监察、市容城管等大量人力,进行了大规模的取缔活动。扯上红幅标语,喇叭警车齐动,又在东街的中段修建了劳动力介绍中心,免费对接“活路”,免费供给开水,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毫无措效。干部苦口婆心的劝,城管严肃的赶,人们依然如故的在什字结合与散去,象是永远的约定俗成似的。用城壕街老人们的说就是:“逑都不顶!那伙人就是一群大达爷啊!”不管风霜雨雪,韦曲总归是韦曲,北什字仍然是北什字,什么也未改变。谁也料不到韦曲的龙脉是如此的旺,韦曲人的性是那么的硬?我觉得也许是多少沾了龙脉的荣耀。
人们仍然早早地站在北什字,等待活儿的主顾降临运气,仍然以这种古老的朴素方式,生活在现代文明的现实里……
天刚麻麻亮,女人还在酣睡中,男人早早起了床,蹲在井庄子旁边的磨石边,嚓嚓地磨起了做活用的家伙,磨了一会儿,用手指沾了口水试了一下,大概是看着“残火”了,才停下来,伸了懒腰,面向屋里叫了一声:“她妈?额走了咧!”顾不得吃早饭,跨上破旧的自行车,向着北十字奔去。
过了半响,屋里传来了嘘嘘的尿尿声,女人嘴里嘟嘟着:“召急的吃屎呀!”随着骂声木门“咣当”一声开了,婆娘麻利地倒了尿盆,把盆子扣在墙根上,洗了手和脸以后,穿着走亲戚时的衣棠,蒙胧着睡眼,操起门背后的拖把和桶,向着隔壁喊了声:“二婶子,哀走咧”!也不管应不应声,顺手拿了窗台上的水杯,背上兜兜儿,也向着什字走去了……
北什字早已是人山人海,人们三五成群,随着揽活儿的人潮,象风中的麦田,涌来涌去。
女人来到什字,先伸着脖子,翘起双脚,向什字人堆里探望了一下,又在人群中钻了一通,见没有叫“活儿”的,就去寻自家男人。
寻着了男人,先递上水杯,然后甩了一句:“死鬼、咋还在这瓷着呢?”男人笑了一下,四下里,继续寻找着活儿。在北什字,不能听见有半句叫“活儿”的声音,稍不留神漏了一个“活儿!”两字,呼的一下人群象潮水般的涌来,活儿的主人急忙躲避。但是,那时,那个叫“快”,拉手的,扯衣服的,众星捧月般的比寻明星签名还要热闹,呼的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这时,活主严然自豪得象一位将军,也象一位社团领袖或明星的势方。但是过不了二分钟,自豪的劲全然没了,立时会变得想哭,恨不得寻个地逢钻下去。这种“抢活儿”的方式会让你受不了,甚至吓得跑掉了,再也不敢回头。城壕人说:“你要是没有两下“登搭”,还跑不脱呢?”人潮象洪水一样涌向你逃的方向。
涌来涌去的人群,游离不定的脚步,在荒乱中,女人的鞋子被挤掉了,跛着脚,便劲的叫着男人的名子。男人放好自行车,拔开人群、寻下鞋子,来到女人面前,女人见男人来了,骂了一句:“狗日的瓷锤,死到哪儿去咧!”。男人和女人休息了片刻,检查了一下随身的家什,准备着第二次抢活的冲锋。二人跳起了双脚,向着外围眺望,寻找着“抢活的机会”……
主顾们吓得再也没有心思到北什字“叫人做活”了,有的只是远远的望着,这会儿,有“灵醒”的人,在什字当起了所谓的经济人(古代称牙客)。这些人,大都油嘴滑舌能说会道,人际关系广,待人和气,一般都是各村的“能行人”。这些劳力“领袖”自已不干活儿,揽下活路,组织劳力干,自已在其中抽份子钱。这其实大多数是由邦派派生出来的,老实的人们光知道干活,挣钱,给钱、干活,其它一概不管,倒也落得自在轻生……
“什字”的早晨,太阳还没露出脸庞的时候,是人最多的时候,人气最为兴旺的时候。人群跟着流向,忽东忽西的涌动着,象海浪,象水流,在涌动中,他们一批又一批的离去,这是找到了活儿干;剩下的三三两两,都是一些嘴苯的老实人。人流、车流搅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车堵了人的路,还是人堵了车的道。这什字的人好看热闹,拉煤的蹦蹦车,连车门有也没有,就开入路中人群,有的人站在路中央就是不移开,任凭你汽车的喇叭按得天响,也无动于衷的我行我素。男人也站在马路中间看着热闹,突然那女人悄声说道:“警车来了”!其余的人都四散而去,男人看也不向后看一眼,半开玩笑的说:“胡片啥闲传呢?警察算个逑!老子不尿……”还没说完,觉得衣领象是被人揪起来了,回头一看真是警察来了,男人连连告饶;说:“我不是绝警察呢?我是骂我婆娘呢?”大家哄然笑了,人群散去了。在远处有看热闹的自动当起目击证人来,说:“哦货就是骂老总来着”!人们又哄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警察用了啥魔法和招数,人群很快就散去了,向着东边的街道涌去了……
“北什字”,承载着百姓的喜怒哀乐,“北什字”也是他们孩子上学的学费,柴米油盐和盖房致富的衣食父母。总之,“北什字”是韦曲百姓的生活全部。
北什字不光是韦曲远古遗风的传承,同时也给经济繁荣,时代发展贡献了力量。在新长安建设中,在市民生活里无不留下他们辛勤的汗水,另一方面却给市容秩序,交通安全,造成了不良影响!
“北坡什字”的确是被现代文明冷落了的角落,也是一片令韦曲发展纠结的地方。
丁酉年方僧於韦曲凤栖塬下北坡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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