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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作家程双红短篇小说《莫离草》

2017-04-05 程双红 文学沙龙


       【作者简介】程双红,又名程子君,笔名:程晓枫、程虫虫、梅映雪、梅虹影、龙飞等,生于八十年代,河南省周口市人。金牛座男子,以通透为理想,以简单为目标,人生信条为“一切看透,更要相信美好”。二十岁正式开始发表作品,青年作家.热爱音乐,武术,电影,旅行,写作十余年。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散见《河南日报》《芳草》《周口日报》《牛城晚报》《短小说》《中学生学习报》《文化周报》《精神文明报》《雪花》《现代家庭报》《扬子晚报》《青年作家》《人民日报》《长沙晚报》《吐鲁番》《青少年文学》《思维与智慧》《青年文摘》《青年博览》《报刊文摘》《37°女人》《小品文选刊》《传记•传奇文学选刊》《佛山文艺》等刊物,诗歌、散文、小说作品入选年度选本。著有长篇小说《血海浪花》《苍茫》《面包树上的女人》。



莫 离 草

作者:程双红


       我为你种下一院的莫离草。

       来年四月,草长莺飞时节,我站在高高的山畔,望穿乡路。

       你说,有我在,踏遍万水,你定归回。

       而你未归。

       未归。



       莫家大户千金与天下第一帮少主霍安的大婚,已是三日。

       整个洛阳城的人都还记得那是怎样一场风光大限的婚事。由城南至城北,一路锣鼓喧天,霍安迎亲的骄子红得好似一团火焰,烧灼了每个闺中待嫁的姑娘眼眸。

       她们三五成群,从各家门缝里亲睹这一场婚事,然后甩着手帕怨怨不平,不就是天下第一帮嘛。

       喜娇中,我掩面而笑,也正是天下第一帮啊。

       打从与霍安相识,这名号便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响起,如轰轰雷声所至,天大的福气与殊待,恍如是梦。

       想想三月前的南厅书院,还是我女装男扮先碰碎了他的墨砚,他那日头发高束青衣白襦,在清晨的日光下俊朗得不成样子,见上等一副砚落地生碎也不去理会,倒是连连抱拳向我,一脸歉意,说是自己疏忽,害我污了衣裳。

       丫头小绿指着他鼻子,急得连连跺起了脚,她说公子,这般衣冠不整的,让夫子看到可如何是好?

       那霍安想也是名门大少,可一见小绿指责变红了脸颊,他说公子若不嫌,先换上我的衣服可好?说话间,他家书童已经自卧房取来干净衣裳,他亲手递与我,公子,夫子马上就到,你快换上吧。

       可我女儿家怎么好穿他的衣服,如此一推一拉,屋外夫子轻咳,已踱步进了屋子。

       夫子见我衣衫,微怒,他指我,莫悔,怎么这副模样!

       心里一慌,嘴上自然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可霍安就这时站了出来,他说是学生的错,学生刚涮洗笔墨,不想脏了莫兄衣裳……

       这夫子也是城里出了名的严师,最忌讳学生行为不端,于是那日我被罚站日头下一个时辰。

       霍安,同罚。



       婚后,霍安对我很是宠溺,他知道我爱花草,便托人从长白山运回种子,种了满园。

我曾问过它,为什么这种花这么久都不曾开花呢?

       霍安便笑,因为它就是草,除非是老天爷显灵,它才会开一次花,这种花,叫种莫离草。

       我们也时常坐在庭院里说起从前学堂的事,霍安依然很忿忿不平,他说悔儿,你真是坏极,若是女儿家,早些说啊。

       我便还口,若我说了,那学堂还读得下去嘛?还会有第二次三次,一起共罚的机会吗?

       霍安便肃起面孔,若知你是女儿身,所有的罚霍安一人讨下,死都不会拉你一起!

       霍安说的不假,可能女儿家当真不合适读书,不然为什么道也学堂,屡屡被罚在院内挑水洗衣的,总是我呢?

       每一次的缘由都有不同,背书不熟上课小酣,就算是同学几人步行五里到后山偷果子吃,我都是最后被农夫捉到的那一个。

       夫子无奈,碍于情面,又不好打发我回家,被总是罚做体力,每每这时,从座位中稳稳站起来,一并担错的,总是霍安。

       酷暑烈日下,我们或是并排罚站在院中头顶着木凳,或是挑着水桶绕山几圈,又或是是后山伐木直到天黑,可每一次感觉快要撑不下去,霍安他便笑得很轻松,以后娶妻生子,莫兄你没有体魄怎么行?

       直到他知道我是女儿身。那一次是我们已经相识半年,挑水的路上齐齐掉进湖里,他扑起水花跟我玩耍,却发现我不会水已经快要沉下去,赶紧拖我出水,草地上才发现我长发披肩,手脚玲珑。

       我当时已经溺水,呼吸尚不通畅,却还记得霍安当时的表情,眼睛瞪得好大,然后上来按住我肩,说莫兄,这不是真的吧?

       我说不出话,连连吐水,霍安这才又扶起我,在背后轻轻拍打,我记得他动作很小,说话的语气也很轻,他说莫悔,你,是我霍安的了。



       新婚第三日,霍安找到密报,说天下第一帮出了急事,要他速回。

       我帮他整理行装,然后送他出门,却在他马蹄飞起的瞬间,莫名地胸口紧了一下。心里暗想,不会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吧?

       接下几日,便一直忐忑,有家奴送信回来,霍安信中说一切都好,只是可能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府。

       而此时,洛阳城里已经有不好的传闻搞得满城风雨。

       连家丁都窃窃私语,说天下第一帮不日而亡,少主人可能有去无回。

       我开始失眠,一夜辗转难安,我拖人捎信给霍安,说如果三日内还回不来,我便亲自去找他。

       信去了几日,消息全无。

       而我家府上也出了事端,一日清早几十名官差将府院围上,他们说霍安所赠的聘礼中,怀疑有朝廷的被窃的宝物。

       整个府弟被他们霎刻间翻得底朝天,一箱箱还不曾打开的聘礼被悉数打开,那里边有朝廷丢失数年的夜光珠及青花枕,官差命人将这些通通抬回衙门,然后对我说,莫大小姐,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要封府,麻烦你先请回娘家吧。

       霍安离开的第二十几日,霍府被封,白色的封条交叉在大门上,我就只觉得心寒。

       霍安,这一切都是真的嘛?

       那么你呢?

       你又在哪里呢。



       回去娘家后,家里兄妹避我如同温疫,他们责怪我的轻率,说是我让莫府蒙了羞辱。

       娘亲日日不出房门,只躲在那边掉眼泪。而爹爹则托人查清这中间的来龙去脉。

       几日后,调查的人回报,天下第一帮的少主,早在少年时期就已身亡。迎娶小姐的,并非少主。

       这消息好似一道迎头闪雷,爹爹从此一病不起。

       官府不停有人来询问些事情,他们每一次都对我说,若是有霍安消息,一定要告知官府,否则同罪!

       我转眼间成了洛阳城最不幸的女人。所有当日里看着我风光大嫁的人,都背后说起了闲言。

       但我不在乎,我有时会偷偷回去我们的家,从后门进去,然后在那些疯长的莫离草旁,一坐便是一日。

       莫离草,霍安口中的长白山第一仙草,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平静的成长着,关于这世间的喜怒,你是全然,看不到的吧。

       小绿依然随我,她看我一日日消瘦下去,她说小姐,莫怪小绿多嘴,我请人来看过,这满院的花草,并非什么天下第一草,这只是些田间野草……

       小绿的话不曾说完,我的眼泪便生生落了一地。

       是不是我不说,你们就当真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是不是我什么都不讲,你们就觉得会瞒我一辈子。

       霍安已死,被官府令斩。

       天下第一帮数年前就已消失江湖。

       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只是我更加明白,我爱霍安。

       那种与宁与天下人为敌,都还是难断其心的,爱。



       江洋大盗霍安及余党已被朝廷斩首的公告,贴于大街小巷的时候,已经半年之后。

       消息之所以这么久,是因为怕乱及民心。

       而这时,爹爹的病已经有所好转,而城东的李家不嫌我已嫁过人妇,又请媒婆上来提亲。

       这李家公子,一向风流无度,曾是整个洛阳城花楼的烟花客,半年前不知道患了什么病,从此痴痴傻傻,算命人说,得找克夫命的女人,才能救他。

       而洛阳城里,最克夫的,怕就是我,城西莫悔了吧。

       出嫁的那一天,下着大雨。

       无数老人都说,这样天气里的媳妇是娶不得的,可偏偏李家不信,依然是红火骄子停下门外,撑着伞上骄,我没有半些喜怒。

       在我的一生中,只有一些婚礼,可是让我开心到落泪。

       也只有一个男人,可以让我难过到无法呼吸。

       而这些所有的唯一,都已经随风而逝,永远的,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让我感激你,霍安,赐我黄梁美梦一场,一场,便是一生。

       雨越下越大,由城东到城北,不过十里路程,我却仿佛走了一生那么漫长。

       骄子的周边已经尽湿,我的眼睛已早模糊一片,风很大,骄帘被吹得起起落落。

       却在行至从前霍府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他看着这迎亲的队伍,伏在门口石狮上哭得不可抑止……

       是霍安! 48 32174 48 15535 0 0 4026 0 0:00:07 0:00:03 0:00:04 4026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掀起帘子往后看,可那石狮上已经空无一人!我大声叫骄夫止步,可李家的人完全不理会我的声音,我喊骄子的小绿,我说霍安回来了,快回霍府去!

       小绿愣了一下!说小姐,霍公子他已经死了……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在骄子里里冲她喊,快回去!

       小绿犹豫了一下,转身跑远。



       小绿带回一封信,和一把铜钥匙。

       她说小姐,你与霍公子,当真有感应的吗?她的眼眶有些湿,说这封信和钥匙在石狮子的脚下,丝毫没有湿到。

       这信里,是霍安的笔迹,短短几行字,记录了这一年里来的一切。

       朝廷想灭掉天下第一帮,于是先是他们要造反,紧接着又嫁祸赃物,他们只是畏惧第一帮的势力。他在信后面写,悔儿,我已经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再将你连累,这把钥匙和这个地址是城外的一处民房。那里,种栽着我与你这一生的承诺。

       小绿说小姐,李家上下已经不再为难了,打从李少爷在婚礼当日醒过来,知道了所有的事,他就答应放你走。小姐,我们到城外看一看吧!

       李家少爷帮我备了马车,他站在车下面笑得很腼腆,他说莫悔,可能是上天罚我才让我患了恶病,可如今你也没有过上好日子,如果它日放下了,那么,来找我吧。李家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马车缓缓离开,是一个情字吧,可以感动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却也是一个情字,能感动上天嘛?

       能让莫离草,真的生根开花吗?



       山上的院子很幽静。旁边有青山,有绿水。

       是难得的好住所。

       那把铜钥匙,开启了霍安在这个世上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我想我已经不再挂念他,我希望再遭遇这么多灾难之后,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为什么,但锁重重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还是掉下来。

       那满院被小绿认作是野草一样的植物,正静静地生成在山外的这片院子里。

       嫩绿的草茎上,此时正大朵绽放着鲜粉通红的花朵,就如同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一般,尽情妖娆。

       信的最后,霍安齐整的小字,一笔一划地写着。

       它们叫做,莫离草。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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