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妇原创《如果》（外一篇）
渔妇，语文教师，教育硕士，国家级心理咨询师。青岛市首届教育读书人物，求真吟诵社团指导老师。
作者 渔妇
又读《荒原》
说也懒得说
做也懒得做
春天这么冷
今年的四月更残忍
谁都看见花明明开了
可预报说明天还有冬雨
尽管心底有涟漪泛起
和古老的时候一样
还能在温暖的瞬间
辨得出久违的恬静
衬得心很狂野
我安如磐石地立在荒原之上
交错
如 果
如果正好是这样的时候
有西风有雨水的冬季
菩萨真的把一切的心都带走
远离颠倒梦想
无有恐怖不再焦虑
空了眼耳鼻舌身意
斩断各种不安不净的思绪的缠绕
但愿剩下的是舍我的慈悲
而不是冷冷阴郁像这天气
如果正好是那样的日子
说好了春暖花开向天叩拜
乌镇遇雨没带伞
夏天最后的梅雨季
在长巷中不期而遇
打伞的女人也躲雨
在廊下点起烟
一枝又一枝
一个细腰高跟鞋的
尖锐的鞋跟来回磕着地
嗓音比腰还粗
我的江南的青石板啊
昨天我还赤足把你触摸
灰色的斑驳的山墙
岁月印记
还留着我手掌的温度
现在 坐在这个叫三寸金莲的店铺里
买了双北京布鞋
走进江南的雨巷里
一路淌过桥去
看敞篷船漫过涟漪
依然不缓不急
端 午 祭
作者 渔妇
就这样，端午成了祭日。
华姐在青纺医院，在2012的端午节的晚上10点10分离世。在应该入眠的时间，在大家入梦前，她先睡去了。到底想不清，不再呼吸的时候生命的温度和光亮就此消散，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它们到底哪去了呢？人世间这段旅程结束，是梦醒了还是梦终了呢？另外一种生命的形式是什么样子的呢？生死之间，隔着这层无法戳破的窗纸。
是的，像人们说的，生命终会消亡，地球终会爆炸，宇宙也会归零，从这个意义上讲，似乎不该咒骂死神，因为显得短视；长久看来，死神也很无辜，他是上帝的孪生兄弟。但是，我们总忍不住会诅咒死神，因为他经常用残忍的方式虐待他的猎物。生命迟早会终结，为什么不善意一些地让他逝去的更舒适、更自由些呢？
据说人生下来就携带着癌细胞，我们为什么要给滋养它的温床，要激活这个死神的魔符？
华姐是我的堂姐，又是表姐。就是说，我的父母和华姐的父母分别是是弟兄和姊妹的关系，就是哥俩娶了姐俩，姐俩嫁了哥俩。因为亲近，我小时候几乎是“寄居”在伯父加姨夫家。华姐大我十四岁，并不太在一起玩。大了以后更少见面，除了年节和老人生日聚聚，平常连个电话也不打。但一大家子，彼此家里有什么事情，还都是知道的。华姐在高校工作（当年还从他们学校给我介绍过优秀的小伙子）退休不几年，刚把孙子带到可以上幼儿园了，自己就走了。在她生病前，我参加了华姐组织的“绿野登山队”的活动，一起爬了几次崂山，发现其实华姐比小时候印象中的她开朗许多。在上学的时候，曾记得她一次说我：“对妈的话，该听就听，不该听不听。”我一直记得，因为在年轻的时候很少有人告诉你一些辩证的观点，带点智慧色彩的东西，比你大的人多少几乎都在说“要听话”，少有人鼓励你要多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在40岁时拿了教育硕士学位，知道的人多礼节性地表示一下“佩服”，只有华姐直言：“你早干什么去了？”甚得我心。
知道她身体不舒服是今年拜年的时候。到她家去时，她发了10天的烧，说是感冒。没呆一会儿就把我们往外撵：“感冒了，别传染，回去吧。好了你们再来玩。”医生说可能血液有点问题，要去复查，她也没去。孙子病了，还亲自抱着孙子去儿童医院看病，把自己当好人使。她一直不胖，刚有孙子那会儿，孩子的妈妈剖腹产奶不够，孩子晚上闹，她一个月就瘦了十几斤，再也没长上去。我们当时都开玩笑说，她添了孙子，减了肥，一举两得。谁也没想到，一下胖或瘦很多，都是不正常的。
她自己也从来没留心过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考会计师的时候，既要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公婆，考完晕倒在考场外，也没听她怎么保养下。
她在娘家没有什么大的负担，在婆家，是全家的“娘”：丈夫的老“新娘”，儿子的“亲娘”，小叔和小姑的“嫂娘”。母亲的伟大来自她所受的苦难和包容、慈爱的心怀，四姐在婆家，是她地道“贤妻良母”。据说她公公脾气暴躁，公婆间经常失和，身体又不好……别家的事，我很少打听，只是亲戚们在旁边说，偶尔飘耳朵几句。但葬礼上华姐小叔执晚辈礼，给她磕头我可是亲见。火化那天，华姐的儿子和小姑子抱哭一团，她小姑子哭着对自己的侄子说：“孩子，和你一样，我也是没了个这个娘！她怎么就不管我们了呢。这不是个嫂子，这就是娘啊……”在场人无不落泪。
在城市里，很少听说谁家有这样的儿媳妇，能和婆家人处成这样的关系。
华姐夫和华姐是同事，年轻时机灵、帅气，有观点，有活力，要好。我妈说：“别看外面都是你姐夫说了算，其实，拿主意都是你华姐。没了华姐，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华姐的病是四十天前查出来的，当天就住了院。血相拿到济南去化验。我起了一卦，为“速喜”，占语为：“人即至时，五行属火，颜色红色，方位南方，临朱雀。有快速、喜庆、吉利之含义。指时机已到。”我和家人说“没事儿”。第二天诊断结果出来，说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就是俗称“血癌”。怎么可能？！
华姐夫回家哭去了。
然后按医院的方案治疗。退烧，化疗，退烧，输血……刚住院华姐还有说有笑，吃饭也可以。她几乎一辈子茹素，连有药味的菜，像姜、芫荽什么的都不吃，所以吃饭简单之极，清水煮菜而已。化疗之后情况恶化，发烧，呕吐，后来连喝水都吐，连着十几天汤水未尽，到去世前几天，输进的蛋白粉、血浆……进多少，吐多少。在她临终前的下午，输了1000毫升血浆全部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液汩汩从嘴里涌出，一小盆一小盆地接不迭。她手都抬不起来了，还坚持把嘴角擦干净，把口罩戴好。相由心生，病由心生，什么样的因种下的什么样的果要用这样呕心沥血的方式来显现！停药后6小时，她停止了呼吸。在停止呼吸前的5分钟，华姐依然神智清醒。谁身体不好，家有什么事，孩子老人需要照顾，这几天在病床前照顾她的人，她都会用微弱的声音和手势，劝人早回去。惟独没有留下什么自己的心愿。
在她去世前的几个小时，我为她测了个字，依然是“三煞退去，庚申安康”。她的同事刘教授也粗看了一下她的八字，属于生命力强的，今年有惊无险。妈妈为她焚香祷告，得到的是极好的“长寿香”……怎么了呢，这是？！后来，在海灵格家庭系统排列课上，看到有个案例，有个咨询者说亲人患淋巴癌去世。海爷爷说，他们替你们的家庭承担了。
端午祭日，不是因为屈原，是因为我的一个亲人，端午不再是吃粽子的节日，它成了一个永远的哀思和沉默的祝福，成了一个要奉献他人更要爱自己的警示。
纸灰化作灰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
呜呼华姐，杜鹃啼血。百喊不闻，肝肠断绝。哀痛祭奠，悲痛难陈。惟愿安息，永享极乐！
责任编辑：河汉女 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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