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许峰原创：怀念母亲
作者简介：许峰，笔名老土。重庆新诗学会会员、重庆江北区作协会员、江北区观音桥作协理事、重庆二月文学社会员、中国微型诗社会员。有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散见报刊杂志和微刊。出有诗文集《俗世记忆》。
许 峰
每当母亲节的来临，脑海里总会出现母亲的身影。她那慈祥的面容，骄小的身躯，手脚麻利地在工厂的流水线上装配出一批批热水器产品送往市场。下班回家又操持家里的生活。她那能干乐观的形象永远深藏在我心底。
母亲和父亲同在一个厂里。正当我读高中三年级准备考大学时的1998年年底，父母双双下岗失业了。记得父亲傍晚回家时还气愤的说了一句：“ 好好的厂，什么‘关停并转 ’、什么‘中外合资 ’，就这样垮了，与小日本的企业合资了，全厂一千多人失业自谋生路了，这是啷个搞起的哟！”
贤惠稳重的母亲说：“ 你不要这样冒火冲天，又不是我们重庆一家厂这样。你也是五十三岁的人了，你有电工技术，我会装配工技术，还怕找不到工作吗？”
父亲息下火气想，“ 你说得对，现在私营企业发展很好，就是打工也能生存。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母亲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说：“ 这就对了噻，雄起！”
我一边做作业，一边听着父母的对话，心里想，我虽然是家里的独子，明年就要考大学，父母都下岗失业了，啷个供我上大学呢？于是我走到父母面前说：“ 爸，妈，我也长大了，可以挣钱了，大学我不考了。”
父亲听我这一说，红着眼睛愣住了。母亲拉住我手说：“儿子，你这种替父母分忧的想法一点没错，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换了一口气，拿出在厂里当工会宣传委员的语气说，“ 我同你爸上山下乡当知青在农村什么苦都吃过了，还怕现在这点困难吗？你看好多农民工进城打工照样养活一家人。”
父亲听母亲讲到这里，接着母亲的话说：” 儿子，你妈说得好，打工一样能活人。我跟你透过家底，家里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了五万，这次我同你妈下岗补偿共有十二万，就是准备供你读大学用。”
母亲接话说：“ 跟你讲这些，就是考虑到你现在是关键时刻，决不能分心。这也是我同你爸的希望！”
父亲又接着说：“ 儿子，告诉你一件好事情，你妈四十八岁了，即时打工最多两年就退休了。”
母亲笑哈哈地说：“ 儿子，这下你放心了噻。不提劲儿（自夸），只要你读书得行，供你读研究生、硕士生、博士生都得行！”
听了父母亲对我打气鼓励的话，我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感动之情，暗下决心，一定考上大学给父母争气，不负他们的一片苦心。我上前拥抱着母亲说：妈，谢谢你们…… ” 一时说不出话，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父亲拍了拍我肩膀：“ 不要哭，一米七高的男子汉了，雄起！”
第二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在成都的师范大学。师范大学可以免费读书，这样就减轻了父母的负担。
这期间，父亲在一家私人办的仪器仪表厂当电工，母亲在电器厂当装配工。还好，这两家企业还给父母亲买了社保和医保，解决了退休后有养老金的大问题。母亲在我读大二时还继续在厂里打工。母亲打电话对我说：“ 儿子，你安心好好读书，我们下岗失业，决不让你读书失学！这种悲剧再不能在下一辈身上重演呵！”
母亲这翻话，让我精神起来。我发现母亲真是一位认识社会的哲学家。不怕我是一个大学生，恐怕还说不出这铿锵有力而又有哲理的话来。我激动的在电话里对母亲说：“ 妈妈呀，你真是我人生启蒙的好老师。”
母亲说：“ 就你嘴巴甜，哄你妈开心。”
我虽然离家远，每年的寒暑假和假节日都回家同父母团聚。看见母亲头上已显白发，脸也憔悴多了。我心疼说：“ 妈，你是不是考虑回家休息，身体要紧。”
父亲迊合我说：“ 听儿子的，你回家休息，我一个人打工挣钱也过得去就行了。”
母亲说：我还挺得住，等你大学毕业了再说。” 一句话搪塞了过去。
大四那年，接到父亲一个带着哭声的电话：“ 儿子，你母亲上个月就喊胸口痛，我带他到医院检查出是肺癌晚期。他叫我不对你说，怕影响你学习。这几天已说不出话了，我只好打电话叫你马上回来见你妈一面。” 我一边听一边心往下沉，感觉天塌了，地陷了！我赶忙向学校领导请了假赶到医院。白色床单上紧闭双眼的母亲瘦得皮包骨头，我跪在母亲床前握紧她那冰凉的手大声哭了起来。也许是母亲听着她熟悉儿子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嘴唇动着，我把耳朵贴近母亲嘴前，微弱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 ……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妈妈照顾不到你了……工作了……照看好你爸……” 我断断续续听到这里，母亲握着我的一松，安祥的闭上眼睛……
我含着泪水埋怨父亲：“ 爸，你怎么不早点儿通知我，让我在母亲身边多赔赔她。”
父亲满脸泪水对着我：“ 儿子，你妈是一个能干坚强的人，她害怕影响你大学毕业，我也同她的想法一样。”
父亲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衣服包里摸出一张纸条，拉着我的手说，“ 这是你妈在进医院后写的对你说的几句话，叫我她走后交给你＂
我接过父亲手中的纸条，母亲那读过高中的（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母亲准能考上大学，成为一个优秀的大学毕业生）娟秀的行书字体展示在我眼前：“ 儿子，告诉你一句话，你现在已是大人了，不要被任何困难吓倒。即使妈因病走了，你不要因失去母亲而丧失志气，丧失你的前程。好好读书，诚实做人。我同你父亲蹉跎一辈子，就是为了下一辈过上好日子。儿子，听妈妈的话哟。”
我反复读着母亲留下的如指路明灯的话语。这种让人奋进的话语给了力量，给了勇气，给了我前进的方向。我心里既感动、伤心、愧疚！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受过磨难，朴实、善良、坚强、不向命运低头的母亲形象永远铭刻在我心底。
办好母亲的丧事后，我要赶回学校。临走时，我对父亲说：“ 你也不要去打工了，还有两年退休了，保护好身体要紧。我寒暑假可以找假期工，自己挣生活费。”
父亲激动地说：“ 儿子，你妈没有白担心你。听你的，不去打工了。”
大学毕业后，我又读了研究生，获得文凭后就在大学留校任教。从结婚安家到有了一个儿子，一家生活得其乐融融，实现了母亲的 “ 让你们下一辈过得更好 ” 的期望。我把父亲接到我家同我们一起生活。实现了你告诉我的“ 工作后要照看好你爸” 的安排。如今，我已五十多岁了，是母亲那 “ 不要被仼何困难吓倒，好好读书，好好做人 ” 的声音始终在我脑海里回响，让我在人生的路上不迷方向，留下母亲一样的实诚，清晰、明亮的足迹，坦荡的人样。如果我的母亲还健在，那我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啊，我敬爱的母亲，是你用生命抚养了我，是你用行动教育了我，你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我将永远思念您，怀念您！
2017.5.12. 写给母亲节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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