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作家】高明娟:老同学阿武
高明娟,青岛市作协会员,业余时间喜欢写作,已在全国各类报刊发表文章三百余篇,著有长篇小说《70后大学生的爱情三部曲》。
文/高明娟
上高中的时候,阿武是同学中脸皮最厚的:每天六门课,六个老师总会因为种种原因让阿武罚站,有个害羞的男老师罚阿武站的时候脸都红了,阿武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站一天。
离高考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各门功课都进入了总复习阶段,同学们的桌子上堆着小山样的书。阿武呢,桌上倒是空荡,高一高二的书一本都没有。
我跟阿武是前后桌,我上学时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有一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我转回头去,劝导了他一番,再一个周大休的时候,阿武就带来了几本破烂不堪的课本。
跟他的书一样不修边幅的还有阿武的容貌:他长着黑黑的络腮胡子,头发卷卷的,油油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能考入我们那个实验班的都非等闲之辈,早就听说阿武的恃才放旷:考试的时候,他总是考六十分就呼呼大睡,多了一分不考。老师因为他拉下了班级平均成绩,总是苦口婆心地找他谈话,但他下次还是六十分万岁。
高三第二学期的一次模拟考试,阿武又交上了一份六十分的答卷,但是他也因此离开了我们班,那一次考试是高考前的一次预选。没预选上的同学都集中在一个大屋里学习。阿武搬着书走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无所谓。但是剩下的两个月他却真的用了功。
高考成绩下来了,阿武考上了一所建工学院的大专,自费生,每年学费3500元,学的是会计专业。我们都替阿武高兴,毕竟在那个年代,能考个大专也是很不错的,都包分配。
他的大学跟我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周末没事的时候,同一座城市的高中同学喜欢聚一聚。那个周末,我们几个同学到建工学院去看他。可是不凑巧,他那个周末正好外出了,没有见到。我们慢慢地在他学校的公园里转,到处开满鲜花,碧绿的爬山虎爬满了整座楼的墙壁,真是一所不错的大学。
可是大二的上学期,就听同学说阿武退学了。我忍不住骂了起来:大一一年都上下来了,大二的学费也交了。要知道,七千块钱在那个年代不是个小数目,他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
但是也有同学赞成阿武的做法,说他有毅力,不愿凑合,说他不愿意当会计,他一心想学法律。他又回到一所三类高中复读,准备考本科。
就在那年寒假,他和那所高中的一个男同学到我们家,让我给他嫂子的妹妹当家教。他嫂子从小父母双亡,姊妹俩跟她伯父养大,她伯父正好在我上大学的那座城市当领导。他嫂子的妹妹只有小学毕业,在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当服务员,觉得文化不行,想找人补课重考。
“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你,在那个城市上师范大学的同学很多,但我都信不过。你知道吗,上高中的时候,你和梅被我们男生评为最老实的女生。”在去他家的路上,他突然这样说。我有点恼了:“老实?老实是无能的代名词。我们才不喜欢这个评价呢。”他急得面红耳赤:“不是啦,不是这个意思,老实嘛,老实就是真诚善良的意思。”我知道他不善表达,就哈哈笑了。
到了他的家,他家的房子比我想象中要好,他妈和他嫂子在大城市卖菜,倒也供得起他。但是他嫂子的手长满了冻疮。为了去见她妹妹,他嫂子要求跟我一起坐车去我上学的城市。一路上,她抢着买车票:“哎呀,你当学生不挣钱,我卖菜一天头高头低就出来了。”他嫂子是个非常朴实的人。可是也会跟我说起她们卖菜的艰辛:“冬天的时候,蹲在菜市场,耳朵都冻得流脓。”我想起阿武上大学两年白白扔掉的那七千块钱学费,还是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句。
又过了两年多,高中同学说,阿武在不同的高中复读了三年,终于考上了一所著名大学的法律本科。我和梅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真是苦心人,天不负啊!”那时候我早已工作,有时候遇到一些烦恼和琐碎,我就会对梅说:“我真后悔当年没复读,凑凑合合上了这么一个大学,你看人家阿武,从不凑合。”“阿武这些年所受的心理压力也不是你能承受的。”梅一贯客观冷静。
又过了四年多,听说阿武本科毕业了,在一所大型企业当法律顾问,待遇还不错。我更加佩服阿武了,觉得他当年从大学退学复读的路是走对了。
有一年,一个高中时的师弟到我们单位办事,突然问我:“你是不是阿武的同学?”我点头。“阿武疯了。”就是这么几个平静的字,我如同听到惊天霹雳,“为什么?他不是当了法律顾问,干得好好的吗?”“他啊,就是个不安分的人,刚刚在那个企业干了半年,就辞职不干了,报考了公务员。笔试是绝对的第一。”这一点我相信,阿武想干什么事没有干不成的,他聪明啊。“可是,面试的时候遭到了淘汰。”想想他那一副不修边幅又桀骜不驯的样子,也确实不适合干公务员。“就是那次失败后,他回到家就疯了。穿着个秋裤到处在地里捡塑料袋。”
我不甘相信这个事实,又问了跟他同村的一个同学,得到的答案更残酷。“他爹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他妈和他嫂子卖菜攒下的所有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有一次,阿武趁着家里没人,把房子点上了,害得邻居家都遭了秧。他爹一气之下带着他坐车走出去一百多里,把他扔在那里就回家了,可是他还是找了回来。不过,这两年他的病似乎得到了控制,知道自己吃药了。”同学叹了口气,诉说着阿武的遭遇。
“你说,阿武上学时脸皮那么厚,老师怎么罚站都不脸红,这样刀枪不入的人怎么会疯呢?还有,他后来复读经过那么多磨难,怎么会对一次面试失败变得那么不堪一击呢?”我们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我经常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哎!谁知道呢?你看到的或许只是阿武的表象。心理的事怎么能说得清呢?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同学们都想不出他的症结所在,或许我们谁都不曾走进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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