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钰：那些年，我们家的贫苦生活之一 · 偷吃篇
作者简介：刘钰，笔名刘姝伶，梅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五华县一中学语文教师，喜爱儿童文学，其作品多次在《梅州日报》、《儿童诗》、《客家儿童》、《长乐文艺》等报刊杂志发表。居五华县华城镇。
偷 吃 琐 忆
文图 / 刘 钰
“又吃鸡肉，一点都不好吃！”放学回来的儿子，看着饭桌上闪着油光的鸡肉嘟嚷道。面对挑食得有些不可理喻的儿子，我的心里像打翻了醋五味杂陈，冰封在记忆长河里有关偷吃的往事像波涛般汹涌开来。
我出生在贫困物质匮乏的年代，父母生了我们姐弟五个孩子，生活压力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读书时对我们的要求是:不管是谁，只要能考到好学校，砸锅卖铁也会让我们读书；如果考上不好的学校(指要自费的，往往学费较高)，那就不必指望读书。
记得那时家里穷，老爸开拖拉机帮人载货载泥砖，老妈种小菜在街上摆菜摊，两个人加在一起的收入都很微薄，却要维持一家八口人的生计。
加上因为计划生育超生，我们姐弟都没有户口，没有分到田地(以前农村按户口分田地)。家里只有爷爷和爸妈户下的不到一亩耕地，着实困难至极，年年收割的粮食要省着吃， 却还不够，经常要去向村里的阿爷伯叔买粮食。
还记得小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作为大姐的我要负责打点家里的一日三餐。每顿只能放二三两米煲一锅很稀稠的粥，而菜则是妈妈拿去卖的青菜里择剩下的烂菜叶。偶尔炒一两个家鸡蛋打汤，那水都放一大勺去，只见到零星蛋花飘着。又或是舀一碗清粥，放上一两滴猪油，再撒些盐搅拌一下，一顿饭就这样打发了。
肉，是想都不敢想的。最多是妈卖菜回时(一般都是下午四五点)，集市里卖剩的或馊或不好的猪肉便宜买回来给我们打打牙祭。又或是拿炸猪油时剩下的猪油渣来炒菜，那猪油渣味道特别香，如今回味起来怕是胜过现在的山珍海味了。猪油渣怕老鼠去偷吃，老妈把它用盆子装着，放进吊篮，把吊篮吊在屋顶，轻易不让我们去取来吃。看着个个长期营养不良面黄饥瘦的弟妹们，作为长姐的我于心不忍，总要偷偷地把它们取下来做菜，矮小的我端来一张大凳子，上面再加放一张小凳，小心翼翼地爬上小凳，摇摇晃晃把它们取下来。取下来后如获至宝，又能大快朵颐了！心情美哉优哉！
因为家里粮食有限， 除非年节或是家里来了客人，才会煲大米饭。 肚子经常饿着，心里对吃的东西特别强烈，犹记得有那么一次，饿得实在不行的我趁家人不在偷偷地蒸了一碗米饭。待米饭好时正想开吃这美味佳肴，不想弟妹回来了，怕他们向父母打小报告的我急中生智把饭藏到了棉被里。后来由于贪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忽有一日，老爸在清理棉被时发现了一碗生了霉的米饭，勃然大怒，追问是谁藏的，我当时害怕被打拒不承认。看到没人认罪的老爸无奈，此事便不了了之。
我妈是个很节俭的人，节俭得甚至于有些吝啬。她常把做的米糕或别人给她的饼干糕点锁在一个柜子里，不舍得给我们吃，当放一段时日想起来吃时却常常变质了。我们姐弟有时饿得不行就会去偷吃。柜子被锁上了，怎么偷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妈的柜子上面有3个抽屉，原来抽屉拉开与下面的柜子是连通的。这3个抽屉两个也上了锁，我们就对那个没上锁的抽屉下手，一拉出来，哈哈，露出来的洞手伸进去就能摸到装米糕或饼干的箱子了，由于这个箱子比抽屉洞口大，拿不出来，我们还要半蹲着想办法用伸进去的手把箱子摸索着打开，费上好大一股劲！不过练多了这技术也就炉火纯青了。
当我们把偷来的糕点吃上时，心里虽有做贼心虚之感，但美食的诱惑加上唱空城计的肚子让我们解馋后的快感占了上风！偷得多了，被妈妈发现了，最多叨唠几句，也不忍心打骂我们。对我们此举，她还是心疼我们饿肚子多些吧，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上初中时学校离家五六公里，要骑自行车去上学。 家里穷， 买不起新自行车，我骑了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响的老式自行车去上学。由于这自行车高还有横杠，而我由于长年营养不良加上遗传父母个子不高的基因，个子特矮，脚踏不上去，只有半蹲着骑“三角架”，屁股完全靠不到车座。路上的行人往往会对我行“注目礼”，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此时的我，一路只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脸涨得通红，脚不由自主地加速踏车，“丁铃当郎”从他们面前飞奔而过。
那年头我大姑家的生活不错，她家离学校不远，天气不好的日子中午我便去她家吃饭，也算是给自己改善伙食补补营养罢。去了将近一年别人都说我个子长了不少。
贫苦的家庭生活让我更加发奋读书，我相信只有读书能改变命运。通过努力，我的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初中毕业如愿考进了本地公费的师范学校。在师范由于寄宿，每天学校吃饭，在别人眼里不算好的伙食却成了我眼中的“珍馐”，一下课便往食堂赶。后来师范分配出来，自己有了收入，加之生活渐好，再也不会为吃穿发愁，想上馆子就上馆子，但即使菜色再好，也体味不出当年偷吃时的香甜味道。
今天的像儿子一样生活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没有经历过像我们少时那样饥肠 辘辘的艰苦生活，又何来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美食肆虐的时代呢？孩子，今天我只想对你说:你是如此幸福，请好好珍惜吧！
另附诗一首:
偷吃往事犹昨日，
生活艰辛思美食。
油渣米糕当珍馐，
只因肚唱空城计。
忆苦思甜当警示，
幸福时日应当惜。
名誉顾问：杨 炼
总 编：木 子（相思枫叶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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