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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赵颉:浮世记(84-89)

2017-09-26 赵颉 文学沙龙


       【作者简介】赵颉,男,1963年4月生,江苏丰县人。1984年、1993年分别毕业于南京化工学院和吉林工业大学,在美丽雾凇之都工作17年,2000年调至雾霾之都。杂作散见《中国诗人》、《作家》、《中国诗歌》、《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诗歌报》、《中国化工报》、《燕京诗刊》、《新青年》、《城市时报》、《江城日报》和大量网刊。著有散文诗集《漂流瓶》,一些作品收入《关东散文诗阵容》和《中国化工优秀作品书库》专辑。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中国化工作协副秘书长,《燕京诗刊》副主编。

赵颉《浮世记》(84-89)

浮世八十四记   

我说,我要用方块字砸你的脑仁

让金发碧眼的你,眼色迷离

你的手,像一只小猫的左前爪

终究不知所措


我们的方块,已经锤炼了五千年

例如,一个小词,“王八蛋”

就囊括了生物学、社会学、哲学和恋爱心理学

再如“魑魅魍魉”,就可代表

你们战乱时期的一个城市,大部分的面孔


我们的方块,是蕴含骨架的

一堆硬骨头。第一个符号,穿透甲壳

确是柔弱的女人发出的号令

之后选择竹片,这种更加坚韧的东西

在刀尖上繁衍,于是生生不息

单个的方块,大至城廓,比如西安

小至,渗透在瓷器和青铜器内部的气息


你们金发碧眼的创造

也同样可爱。比如一串的“a”,让我们

想到畅游的蝌蚪。伟大的莎士比亚。

咏叹调子的,帕瓦罗蒂的喉咙深处

是雨后非常湿润的金色池塘


教你一个词,称之“红颜知己”

你可以使用你的金发碧眼

寻找这抹心的颜色和琴声

一个裙裾深处的精灵。这时的你

就会得到,一个“缘”的奇迹


2017.9.10北京


浮世八十五记

       

他上过几天学,认识200个汉字。

他带着这200个亲人,走了50年,

每个字,他都仔细揣摩,奉为知己,

与他促膝和共枕的,往往笔划简单。

曾经在云南,暗夜里寻找生计,

和灵魂的残喘。这是1991年。

一个字,他会凝视半天,例如“人”,

总感到撇捺之间还应该补加点什么,

无论男女,两腿间不能空荡无物。

最崇拜“刀”,与枪的扳机,

是同一付面孔。

想家的时候,可以割自己,没有疼痛。

被车撞过,发现有50多个字符,

已逃离自己,这是2008年秋季。

之后在深山里,他喜欢“雨”,

即使飘落雪片,也称之为“雨”,

甚至一只鸟飞过,也一并归类,

“这天上的东西!”。唯一惧怕的,

唯恐避之不及,就是“穷”,

这是他生命里最大的坎坷,

所有的仇恨,由此而起。


2017.9.12北京


浮世八十六记

   

剧院贴出海报

明天要上演一部横平竖直的话剧

剧情是一个横平竖直的故事

所有的演员横平竖直

导演横平竖直

演出的地点和舞台必须横平竖直

我们的期待也就横平竖直起来了

想想多年在都市蓬勃升腾的楼宇

鸟的成分在状态里显而易见

所导致的故事神秘并且妖冶

每一朵花都绽放一种企图

舞台塌陷于所谓深刻的沼泽

台词的柔软是许多字迹的过分零落

所导所演的自己被资本豢养很久了

一张生宣纸与书法家的拇指同样诡异

我的视线没有离开海报

这横平竖直的话剧在明天等待谁

我突然发现这只是一个旧海报的收藏展览

是为了海报的海报

伴拍卖之锤谁会举起此起彼伏的牌子

攀爬的数字绝不会横平竖直


2017.9.15北京


浮世八十七记

      

过多的文字和倾诉,

会淹没爱情,爱情始终伫立在文字之外。

把一本精装的《辞海》,再装修几次,

翻开的页码,难以证明爱,是否

还踯躅在泪花的空白处,不忍徘徊。

不如从千言万语走回去,走回一些

独立的汉字。在汉字的骨骼深处,

你,和你的窈窕,是否安在。


以简单的字谜作为道路,拆分心思

和灵魂。互相抚摸彼此的笔划,

不一定在笔端流注,在纸上赤裸相拥。

我说一件衣服,必须贴近一个人。

你说如果有一个人,你就不会再颤抖。

知道如何依偎了吧,亲爱的。


我们需要结有水果的房间,

是为巢穴。

我们需要原野上欢歌笑语的树木,

是为床笫。

我们需要互相照亮和慰藉的一点温暖,

是为灯火。

或者,也许,让心在疼痛中死去,

以忘记,作为永远的告别。


2017.9.15北京


浮世八十八记

         

我们把许多看似凌乱的汉字

铆上一些乡音

这些乡音里,就诞生出蓬勃的群体

浙江的,四川的,北京的,陕西的

这么伟大的头颅和嘴

方块字在轨道上飞驰

我用乡音覆盖你,结交你,爱恋你


爱情是很苦的药

糖衣紧紧包裹了艰涩的汉字

我快乐地吞服,才能与你走到深夜

深夜里的白发染了一缕月光

一些汉字呜呜咽咽

一些过早地被句号挡住去路


用乡音祈求,流出的泪水是外地的

用汉字难以表达和书写

喝着禅液的老者固执已久

坐烂蒲团,并且拒绝汉字,拒绝乡音

使用三缄其口吐露所有的秘密

最大的诱惑,让汉字脱下裙子


2017.9.24北京


浮世八十九记

 

我们会选择一些字符

集中在固定的地方,进行调养

圈,厩,笼,以及池塘

饲料精致的程度

超过了我们平常自己的善良


字符的成长,速度是我们希望的

之后就会检疫,盖上个蓝色的标记

我们就要煎炸烹炒了

让技艺高超的的人来干

黄酒会是最后的秘方

字符长大之后的归宿

以盘子里的色香为高低


字符很大,是与其他字符相比

若是我们的肠胃和心思

字符渺不可言


一些字符逃遁于森林

不再回来。据说它们自由自在

偶尔还会放倒几个猎人


2017.9.24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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