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金国泉：思考：一件事
作者简介：金国泉，男，安徽望江县屠家田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安徽中青年作家班学员，《散文选刊•下半月刊》签约作家。主要从事诗歌、散文及文学评论（理论）创作与研究。在《诗刊》、《星星》、《安徽文学》、《天津文学》、《湖南文学》、《山东文学》、《诗歌月刊》、《奔流》、《华夏散文》、《散文选刊》等50余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文学评论（理论）作品400余篇（首）。作品被收入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年度选本等20余种选本，诗歌曾获《星星》诗歌奖，《中国文学》诗歌一等奖、安庆市文艺奖一等奖，著有诗集《记忆：撒落的麦粒》、《我的耳朵是我的一个漏洞》、《金国泉诗选》等多部。
思考：一件事（外七首）
我一直在思考那根针
针上的那个眼
它带着明晃晃的
神秘与寒冷
那是否象征着
我四十年的生活？
生活就是通过
一再缩小的身躯
因此没有了翅膀
“没有了飞翔的可能”
—— 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人
欣赏任何飞翔的英姿
必须保持沉默
必须屏住呼吸
双脚收拢 挺直
不挺直也没关系
这也是一条真理
记住：窗外野花绽放
那么雍容
那么随风摇曳
但生活早已逼近她那
致命之处
生活不允许她
如此通行
如此地那无视那根针 那个眼
又见清明
再小的草也能触及历史
触及历史深处
那蓬勃而又呛人的气息
宛如这三月里的风
一直走在我的前面
却又恰到好处地跟随着我
风向不断改变
风中刚刚解冻的雨
开始电闪雷鸣
包裹一切 浸润一切
我是第三个扫墓之人
我的到来
使墓地更为久远
使墓地的上空更加空无一物……
谁能扼住爆竹的喉咙？
回声四起
回声在这雨中敲打
我身体里祖母的那部分
那虚掩的门
—— 无法确认
但又不断确认
这便是历史
墓地周围
去冬死去的小草上
又开始生长细细的根
想念母亲
比家乡的那爿小树林更加模糊
比这室外下个不停的雨更加坚定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总是记不清楚
我必须通过手机或者电脑
您不需要，母亲
您总是不需要任何工具
就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放学
明天是我们兄妹中任何一人的生辰
二十年了，母亲
您从没走进我的梦中
像您生前一样
从不打扰任何人
这样的雨天
您一定是倚着门框静静伫立
惦记着大哥是否被雨淋着
二哥的小船是否有个避风的港湾
然后，您就转过身去
──您总是在这时颤抖着转过身去
喂猪或者烧饭
做着您认为是您应做的一切
您没有留下一张完整的照片
您说，要那东西打扰你们干什么
到时占了你们家的空间
是的。母亲
任我怎样寻找，这个世界已找不到
您的任何东西
即便您小小的坟头
也已长满了碧绿的小草
它们在风中摇晃
在风中歌唱
虚 象
虚象。在这枚镜子面前
一切都是虚象
这是物理学也必须
承认的事实
—— 这个打着领带
闪着几缕鱼尾纹的人
就是我吗？
只轻轻一击
一切就会成为碎片
独自坚硬的碎片
在地上独自呻吟
独自紧闭那
因不存在而敞开的门
为何如此？
太冷的镜子
永远只能显示万物
可能显示的形体
不能显示的部分
永远漆黑
再强的光也无法照亮
也只能使它影子一样
游离于人 分散于人
—— 这与镜子无关
也与我无关
现在这枚镜子
就躺在我的面前
骨头一样
供我辨认 欣赏
花
花以它的清香伤害人
伤害那些站在它脚下的人
水从一旁走过
谁将花瓣揉碎呢
我看见揉碎后的那些东西
闪闪发光
仿如昨日
仿如就是这水的对岸──
打猪草的那女孩哪去了？
涩涩的野桃树下
我只听得见哗哗的水响
及那些花瓣起起伏伏的声音
静 物 画
过于苍翠的生命
过于寂静
谁能将那纸上一尘不染的
玻璃器皿敲碎！
小蜜蜂仍在展翅
仍伏在那朵半开的花上
它什么时候才能取出
那事物的本质
本质就是对痛苦的发掘
对痛苦的试图挣脱
人尤其如此
比花朵开放得更为鲜艳的人
永远只能被大地包裹
只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点
长出根 长出叶
尔后便在秋风中凋零
……画上的露水仍不肯离去
没有太阳
矿物颜料虚拟的光
仍使露水具有了生命
熏人的气味
这几乎是一个奇迹
但奇迹却发生在
纸画的玻璃器皿之上
最后终随岁月一起变淡 变黄
消失得悄无生息
泪水……
我看见那么多泪水
我坚信那是泪水
挂在清晨田野里
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稻禾之上
那么晶莹 闪烁 完美无缺
充满着无边的激动
微微的风持续吹过
是秋风！
将一切吹落的秋风
现在开始将这些晶莹的泪水吹落
没有人回头
包括那个荷锄的农人
也只是在与稻禾一起不住地点头
柔软的泪水是否
就是稻禾之上那黄灿灿的谷粒？
多少残忍的幸福！
那些不做任何思想的麻雀
现在叽叽喳喳 飞来飞去
这肯定是一支插曲！
天空晴朗
我看见被告泪水浸润过的
湿漉漉的泥土之上
那个农人的脚印依然坚定 沉静
告 别
──赠友人
1
挥手致意。
我看见那只
在空中晃动的手
像被秋风吹拂的树枝
什么也抓不住
那些叶片
夏季里碧绿蓬勃的叶片
此刻，在空中
无助地打着旋转
尔后，纷纷坠落
2
每一棵树都是孤立的
正如我和你
孤立地开花
孤立地抓住自己细细的根
这是必然。
树林里
只有影子在交谈 欢唱
—— 那不过擦肩而过的一瞬
很快他们便分手
便挤开草丛
开辟自己的道路
3
没有哪一个人能将一个句号
画成印刷体
完美无缺
不完美的
就是你我必须记住的
记不住又能怎样？
—— 我不在意
你更不必
这个世界能记住的事
总是那么少
大部分均将进入忘川
不再苏醒
不再跃出地面
仿佛你昨晚为我唱出的歌声
那么悠扬、响亮的歌声
它能持续多久？
飞扬的尘土很快将它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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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誉顾问：杨 炼
总 编：木子（枫叶丹）
作家诗人：《作家诗人名录》第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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