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国光：那年那月那天
作者简介：白国光，包头市作家协会会员、包头钢铁城诗社会员，诗歌、散文等作品散见于《延河》《六盘山》《包头晚报》《包钢日报》等报刊及微信平台。现供职于中国二冶集团有限公司。
那年那月那天
恰逢一日出差，自己驱车经过只有在农村的田野里中所看到的一望无际的麦田，身不由己地走下车来，一个人静坐在潮湿而又坚固的田埂上，望着远处一个个辛勤耕作的农家人，在秋天朝霞灿烂的映衬下，一起挥镰收割田地里的庄稼，为之感动的我立即起身奔向那埋头收割麦子的人群中……
秋天在幻想的意境中静悄悄地走来，清凉的轻风稍微弥漫着温馨的甜意，走近麦浪滚滚谷穗饱满的田野里，映入眼帘的一切宛如一幅幅浓妆淡抹美丽的风景画面，一片片金黄的麦子地随风而动，漂浮在空气里熟透的麦香一缕缕地飘入我渴望已久的心扉。
我成家以后一直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里，每天就穿梭在钢筋混凝土构筑起来的建筑群里。质朴憨笑的农民、肥沃馨香的土地、田间流水的喜悦、喜庆丰收的兴奋，似乎早已在我流逝的记忆里消失的无影无踪，脑海里只有保存着林立的高楼大厦，穿梭在街市里的大小车辆，灯火闪烁喧嚣缭绕的夜幕，一家三口甜蜜生活的空间……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屈指算来我离开了偏远的农村已经快有四十多年，那里的一草一木以及眷恋的风土人情黑白影像至今保留在放置柜底的相册里，一天只是奔波在忙碌的工作，似乎早已忘记了许多当时激情浪漫的黑白照片的存在。
想起那时的我，作为一个怀着热血沸腾远大理想的男儿，响应号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高中毕业后和同学们就争先恐后地踊跃报名，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是一个雪花漫舞寒冷的冬天，在一座贴满标语电影院的门前，横幅高挂红旗飘扬，一队队整装待发的青年倾听着主席台上领导们的谆谆教导，在热烈的掌声欢呼声中地登上“解放牌”的大卡车，在锣鼓喧天的气氛中踏上了锻炼革命意志的征途。
经过三天两夜的颠簸，在一个狂风怒吼寒气逼人的傍晚终于到达了偏远的目的地。队长按照分组的形式把我们四个人安排到村边一户农民的家中，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映衬出老乡一家人的朴实和热情，他又是收拾好久无人居住的屋子又是抱柴烧火准备饭菜，浑身被冻得僵硬的我们举步艰难地走进屋里，望着黄土抹面的墙壁上因潮湿阴冷冻结的冰花，心里顿时感到失落了许多。
当房东老俩口端上热腾腾的姜汤为我们驱寒时，感动的我们真的不知说什么好，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那一顿晚饭只有玉米粥、窝头和咸菜，但是我们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感觉到特别的温暖和香甜。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得瑟瑟发抖地赶紧钻出被窝穿上冰凉的衣裤走出了屋外，只见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白茫茫的一片，太阳的光芒照耀在洁白的雪地上折射出来耀眼的光泽，使我一下子难以睁开惺忪眼睛。
房东一家居住的房屋是三间相连面向朝南的土坯房，我们和房东各住在东西方向的两间，中户稍微偏大的房间拴着一只耕牛以及摆放着日常使用的农具。用树枝捆绑成的栅栏围成了农家小院，院内有一棵老槐树和一个自压的水井，用三根碗口粗细树干搭建起简单的院门。老乡们居住的土坯房一个院落连着一个院落一直延伸到村口的河沿旁，屋顶上烟筒大部分冒出着缕缕的炊烟，这个时辰正是大家做早饭的时间。放眼望去北面有积雪覆盖延绵而又漫长的群山，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面积耕田，昨天的大风早已把村口大路上的积雪吹的飘零散落，几只游动散放的耕牛鼻孔里冒着热气悠闲的吃着路旁的荒草，田埂上几十棵杨树在寒风中摇曳着干枯的枝条。眼前的景色真是令人胸怀坦荡心旷神怡，也就是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将是我们扎根农村战天斗地锻炼革命意志的地方，用我们青春的汗水和沸腾的热血去撰写人生崭新的篇章。
寒冷的冬季脚下的土地被冻得十分的坚硬。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了第一天的劳作，热情而又憨厚的房东早已准备好了锄头和铁锨和一辆木制的胶轮平板车，今天的任务就是跟随老乡们到田地里施肥。我们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摸过什么农具，手脚笨拙的样子让老乡们看起来都觉得十分的好笑，但他们还是手把手地教着我们如何操作简易的平板车，特别在寒风袭人的冬日里推着平板车在田地里行走是何等的艰难，贮备在田垄里的粪堆升腾着一股股的热气。使用农具看起来简单但还要有一定的技巧，我们将一个个冻结的粪堆刨开拍碎装上平板车并均匀地撒在田地里。血气方刚的我们挥起沉重的镐头一起埋头大干起来，一镐下去四处飞溅的粪土顿时在衣服上脸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污迹，不怕脏不怕累是我们战天斗地的誓言，抖一抖身上的粪土一次又一次地挥起了镐头，看着一块块从粪堆上被剥离出来“肥料”，我们几个年轻人相对而视会心地一笑，脑海里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寒冷什么是寒冬。我们几个人一鼓作气地装车，左一个右一个推着装满粪土的平板车艰难地行进着，又将散状的粪土一锹一锹地均匀地撒到地里……太阳逐渐地偏西了，我们几个浑身上下被污染的臭气熏天，大家筋疲力尽地拖着沉重的双腿向着房东家走去。回到屋内也顾不上一阵阵袭来的寒气一个个赶紧脱下脏兮兮的衣裤懒散地扑倒在土炕上，看着手掌布满了一个个磨出来的血泡，揪心的疼痛燃遍了的全身，此时此刻我们抱枕痛哭什么心思都有。房东急忙从家里的柜橱里拿出来了土制的止疼药膏，一边精心地为我们涂抹着，一边无奈地摇头叹息着，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些我们似懂非懂的地方语言。第二天清晨，我们吃完早饭就萎靡不振的拖着装有铁锨镐头的平板车朝着大面积的耕地走去，握着铁锨的双手疼痛难忍，但我们仍然在坑坑洼洼的田地里挥洒着一堆堆土丘般的粪土，“施肥”的进度格外的缓慢。当乡亲们看到我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子在进行田间的劳作，纷纷地走了过来手把手地指导我们如何地使用农具，耐心地告诉我们每干一项农活不要只是一个心思地蛮干，要充分地掌握使用力气的大小，只有这样干起农活来就觉得轻松了许多。冷瘦瘦的寒风在我们的周围疯跑着，尘土随着凶猛的风势又是刮满了我们的全身，我们也无暇顾及这些意料之中的“礼物”，擦一把挂满灰尘的脸颊，拍一下身上的粪屑，埋头无语地挥洒着粪土……两个多月转眼地过去了，我们好像也成为了一个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穿着一处处露出棉花的破棉袄，腰间系着一根编织的草绳，脚下一双破烂不堪的大头鞋，跟随着乡亲们在漫无边际的耕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夜晚，借着昏暗的煤油灯翻看着几本破烂不堪的杂志，唯一有声音的半导体每天反复地播送几个百听不厌的节目，实在无聊的时候我们几个就打打牌，咬上一口大芥菜疙瘩喝上一点房东送给我们的散装白酒。房东一家对我们几个人真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天气降温了大叔早就给我们烧好了火炕，大婶又给我们送来了几床棉被，我们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紧握着房东老俩口的双手久久地不愿意松开，我们几个暗暗发誓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转眼进入了农历腊月，房东一家人开始忙碌起来收拾房子，我们几个也是踊跃地爬上屋顶换去沉旧破碎的瓦片，找来草绳树枝绑扎被大风吹残塌落的围栏，打扫屋内屋脊墙壁上的灰尘，修理松动的门窗，清扫异味喷鼻的“牛圈”仓库……房东老俩口看我们几个忙碌的大汗淋漓热火朝天，面带喜悦的笑容为我们端来了热茶，屋前屋后一个劲地招呼着我们，下来歇一歇喝茶喝茶。经过了几天忙前忙后的收拾，房东的农家小院落焕然一新，乡亲们看见了都是驻足观看羡慕不已。
农历的腊月初八，房东为我们准备了香喷喷的腊八粥，我们立即分成了两队和房东的孩子以院门为球门玩起了首次夺标的足球比赛。腊月二十六，房东一家兴高采烈地去集市上割2斤猪肉，腊月二十七，房东的老伴为了过年更加丰盛一些又杀了家中唯一饲养的老母鸡，腊月二十八晚上房东的老伴又发了一大盆面，腊月二十九我们一起蒸起了馒头，年三十是最热闹的一天，房东一家三口换上了纯朴洁净的衣裳，我们也将衣服收拾的干干净净。大家看着房东为我们准备的丰盛的宴席一个个喜上眉梢欢呼雀跃，满院子疯跑着高喊：过年了，过年了……鞭炮齐鸣的午夜，我们仰望着夜空里绽开的万紫千红的礼花，激动的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那年，我们步入了阳光灿烂的青春期，懂得了艰难和困苦；那月，我们走进了北风呼啸难忘的冬季，写下了残酷和寒冷；那天，我们跨入了大地复苏美丽的春天，憧憬着希望和明天。
白国光往期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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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誉顾问：杨 炼
总 编：木子（枫叶丹）
作家诗人：《作家诗人名录》第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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