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泉溪：爱情地址
作者简介：泉溪，原名熊家荣，哈尼族。从事过清洁工、大学驻校诗人等职业。鲁迅文学院第31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诗刊第28届青春诗会代表。著有作品集《诗经一样的云南《边地时光》《茶山稻水》等六部，获奖若干。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普洱市作协副主席。现独立写作。
爱 情 地 址（散文）
泉 溪
现在想想，人年轻的时候多好，他可以面对许多无常的事情：贫穷、富绰、荣誉、痛苦等等。人在青春的超市里，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自会悄悄跟定了你。
那些年，我先是做清洁工，后来教书，还做过一家皮包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后来就专事家教。在我，称之为闲居写作。两年了，那样的日子叫我找不着北。
1996年，我同时教了六个家庭的学生，我学生的家庭情况大同小异，有的开饭店，有的搞开发，反正都忙着挣银子，不一而足。只有一家，孩子父母离异，天各一方。所以我得说说晓洁，她名字叫得这么轻巧、灵动、纯净，你根本看不出它已经到了30岁上，八岁孩子的母亲。她女儿长得和她一个模型的美坯子，那鼻子，那眼眉，那说话时亮晶晶的光波。可是这么一对温情依依的母女，却是不幸的一家。晓洁和丈夫离婚五六年了，丈夫是部队官人。孩子读五年级，我辅导她学作文。孩子乖巧，悟性好，记忆过人。那时我做家教都上门，每天7点半去，辅导到8点完毕，孩子做作业。剩余时间，常常是晓洁同我闲聊，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常常地，我们都会不经意触及到对方内心温软地带。她在金融系统工作，谈吐却不俗。有时孩子睡了，我们还言犹未尽。有几次，我辅导完就走，她说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行么？我说当然行。有时我的伤心事碰到她的伤心事，她会无端地叹息起来，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双修日，她做饺子，一定要我去。
人有穷的时候，都会碰上借钱借物的日子，可很少听说“借地址”的，我就是。
我的通信地址在她那儿借用了一年，所以我每次辅导她孩子就特用心。我那时的幸福感是这样——我去辅导孩子，推开门，会看见这两位相依为命的母女，有说有笑，温馨至极。当然晓洁手上总是忙活着的。然后她可能说，你的什么邮件又来了，当然是样刊样报或者稿费汇单。有样刊样报来了，晓洁和我一样是欢欣的，谈兴更浓、热烈……但我时常想起她美丽的笑，还有忧郁的叹息。这样的人，不经意的轻叹也楚楚动人、可人。
每次，我做完家教离开，独自一人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看着夜空，星星闪烁起来，一种叫爱情的东西象虫子样爬进了心里。
我那时已二十岁上，确切是25岁。不小心走在爱情的路上，或者找到爱情的地址，都是晓洁带的（她成了我的导师）。想到这些，心里就汪满着幸福的水波，淹着我，美得透不过气来。我给晓洁的孩子做了一年家教，学习成绩迅速飙升。同时我发现，这孩子已经离不开我，辅导完了，她要我听她说话，讲学校里活泼泼的见闻，或者让我给她讲故事，她会很入迷地听。我知道，这个聪慧的孩子，她学会了倾听，眼睛就一眨一眨地忽闪。那是一双美到极致的眼睛，翘翘的眼睫下安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我还感觉另一个人对我有了依恋，是晓洁。我知道在爱情的路上，她挫伤过一次。我还知道，她是个典型的爱情理想主义者。天啊！那一次次在星夜之下的温软话语，是我的诗歌所不能表达的，我只为自己写下了一首《天亮了，我们不说再见》的诗歌……
后来，诗人凡斯寄给我的诗歌刊物《原创性写作》中，我读到了他的一首《花儿》。这时，我才知道，我对晓洁的回忆才是最完整的，她就在我和凡斯的诗里——
……
前前后后开了多少层
我也说不清楚
是花瓣就都被打开了
我的身体被你完全打开了
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你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翻乱了
……
我知道，诗歌永远充当这样一种工具——若是你要回忆往昔，那就请你读诗或写诗吧，它是世上最好的记忆容器。而且我现在已经开始深悟到这一点，回忆往昔的过程就是：“你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翻乱了”（凡斯）。真的，这种感觉让人揪心不已。
我知道，我借用了晓洁家一年的地址，得到了爱情的地址，我却不能再去敲那扇门……
泉溪往期文章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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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诗人：《作家诗人名录》第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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