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博推荐】教育是博物馆存在的价值 文创产品上亿营收也只是教育功能的延伸

台北故宫“朕知道了”纸胶带

近日，晶报记者对台北故宫博物院前院长周功鑫进行了专访，其实所谓的体制并不是最大难题，最重要的是观念。教育是博物馆存在的价值，文创产品卖到多少亿不是关键，最终它还是博物馆教育功能的延伸。本着这样一种使命感，同样要将上亿收入上缴政府，台北故宫却愿意做、而且做得令大陆同行们既羡慕又汗颜。

台北故宫三种授权：图像、出版和品牌

台北故宫文创品做得好，两岸共知。翠玉白菜悠游卡，“朕知道了”纸胶带……这些大陆游客熟知、追捧的创意小物件，正是由台北故宫开发的文创品。

“艺术衍生品的提法是上世纪的，进入21世纪我们统称为文创品。” 台北故宫博物院前院长周功鑫说。艺术衍生品分两种，一是直接、完完全全的复制；另一种是，从原有的艺术品中选取某种元素，重新制作的产品。两者稍有区别。

她举例说，如果要复制台北故宫的《清明上河图》，做到完全一模一样，需要向台北故宫申请图像授权，如果只是将其中的元素拿出来，如画中的人物、表演、穿着、抽离出来重新设计，这就是新的设计，智慧财产权（大陆称：知识产权）在设计者。但是，设计者可以借故宫的元素，在产品上也挂台北故宫的名，即做双品牌挂名，这时要向台北申请品牌授权。

“台北故宫主要有三种授权：图像、出版和品牌授权。”周功鑫说。而做双品牌挂名便是在她任内提出来的。事实上，这一想法要从她启动“文创产业研习营”说起。

早在2009年，为推动博物馆产业化，周功鑫就启动了“文创产业研习营计划”，希望借着台北故宫丰富的典藏和扎实的研究基础，提升产业的文化艺术素养，为台湾文创产业培养人才、改善民众的生活品质。“通过研习营的培养，可以让创造者的灵感来得更加多元，通过图像、品牌授权等各种方式与产品结合，双品牌概念也是从中衍生出来的。”

做文创产业研习营，融文化、创意、产业经营于一体

为什么要做文创产业研习营？周功鑫的逻辑是，产业本身有很广的社会基础，通过培训可以提升产业的文化艺术水平，以文创与产业结合的方式，创造出更多具有文化艺术品质的产品，从而最终提升台湾民众的生活品质。

“我希望文创能发展得更加多元，当时的考量是希望把故宫教育的面推广得更大，研习营主要是针对产业的教育，他们在接受艺术的训练之后，灵感来源会更加多元。在这样的启发和带领下，他们对博物馆的藏品以及文化意义，会花更多精力去深入了解，而不只是流于表面的复制。”周功鑫说。

她还强调，这种培训不是单一的培训，必须是一个公司的核心领导团队一起参加。“我们的研习营设置时间为半年，每周六开课。派来参与的人员都是核心干部，包括总经理、财务、行销和设计师，而且一定要成组来。原因在于，不同领域的主管来之后，才能从创意到策略到产品研发和行销完整衔接得上。”

以汝窑为例，周功鑫说，“这些核心干部来上过课后知道了汝窑是什么。设计师要用汝窑的风格、颜色来制作餐具，财务就知道成本多少。而负责市场行销的，会知道市场在哪，怎样做策略。总经理则知道，有多少人会对它有兴趣，大概生产量要多大。由此，设计和制作，会有更加具体的数据，具体的想法和方向，这也是研习营最大的意义。”

来参加研习营的企业也是非常跨界，遍布台湾各个产业。包括生产脚踏车的捷安特，还有服装、造纸等各个公司。每年研习营会培训15家产业。“每个产业如果做2-3个作品，我们选择与其合作，会有几十个新产品出来。”

做好博物馆关键：藏品要丰富、要找专业经理人

在开发台北故宫文创品上，周功鑫主要做了两件事。设立文创产业研习营是一件，另一件就是成立消合社，聘请专业经理人来经营。

“要做好博物馆，一是在文物收藏方面一定要多元丰富，二是一定要找专业经理人。”周功鑫说。台北故宫专门负责授权的部门叫文创行销处，是故宫本来就有的，属政府机构。周功鑫任职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后，聘请了专业经理人经营礼品部，也就是之前的消合社。消合社是财团法人性质，法人下面可以另外组织一个经营团队。

周功鑫特意请来何春寰，让其任台北故宫博物院消合社总经理。为什么要请她？“因为，她对文创很了解，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的是艺术行政管理，又有着丰富的文创实际经验，她与我配合得非常好。有人说我们文创品做得好，我觉得是因为在行销，管理和整个策略上做得好。”

区别在于观念，我们收入上亿，也得上缴政府

2012年，周功鑫离任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一职时，台北故宫的文创品年收入是9亿新台币。从2008年5月接任院长一职，仅在半年时间里，台北故宫文创品收入就达到3.6亿新台币，比往年任何一年都要高。之后，这一数字不断增加、翻倍。

“上亿的收入并非故宫所有，我们要全部上缴政府，”周功鑫说。这些收入中除去税、人工、水电等后的盈余有80%会拿出来做公益，10%做公积金，10%做公益金。2011年10月后，政府要求这些全部缴库。

同样是要上缴政府，为何台北故宫就有积极性做，而大陆博物馆、美术馆做不起来？周功鑫认为，并不是大陆做不起来，还是一个观念的问题，要真正明白博物馆存在的价值是教育。

“无论是授权艺术衍生品还是文创品，都是博物馆教育的延伸。观众在看了展览之后，能学到东西，把美好的记忆带回去，这个才是重点，博物馆本身有这样的教育功能。而这些文创品是博物馆教育功能的再延伸和补充。”周功鑫说。

“博物馆是非盈利机构，不表示不能盈利。”她强调。“而是要让盈利回到该回到的地方。政府给的，回到政府，财团给的，回财团。我们做的东西是为了改善美化人的生活，让人们真正喜欢上博物馆。”

“博物馆的任务不只是做销售，收入多少亿并不是关键所在，只要教育做得好，藏品丰富，展览高水准高品质，来的人会更多，他们也更愿意把美好的东西带回去，生活品质也会得到提升。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尊重知识产权，是创意经济的保障

针对目前大陆普遍不经艺术家授权，就乱做复制品的现象，周功鑫认为，政府一定要正视这个问题。她说：“尊重知识产权是创意经济发展的保障。文创产业要做好，必须要保护好知识产权，人们才会有动力去做创意。”

其实，在台湾侵权行为也不少。但是，处罚非常严厉。周功鑫说，她在任时，有人未经台北故宫授权就用利故宫的藏品图做月历，对此台北故宫诉诸法律手段，开出一个非常高额的罚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