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 律师：有这些瞬间让我感觉很“值得”
整理/李玉莹
来源/无讼阅读
并非每个律师都是“何以琛”。律师在外人眼中或许“倍有面儿”，然而这个行业也有着鲜有外人知的艰辛。干练的西装革履下，他们也曾有过彷徨和辛酸。工作不易，然而他们也有着自己对律师职业的坚持和感动。
郭子龙
北京国宏律师事务所
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律师，确切地讲，应该是一名港台电视剧里的律师。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踏着油光锃亮的皮鞋，西装笔挺，香车远行。谈笑间运筹帷幄，思索中翻云覆雨。年轻帅气，无所畏惧，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于是，寒窗苦读考进了法学院，背过了最厚的专业书籍，参加了最难的职业资格考试，经历了一年多艰辛的实习生涯，终于如愿所偿取得了律师执业证书，踏上了大律师的寻梦之旅，才发现理想的丰满令人垂涎，现实的骨感实则五味杂陈。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职业，内里未必如何风光无限。
即使你高分通过了司法考试，到了具体法律实务问题的处理，照样可能一问三不知。本来满腔热忱斗志昂扬，以为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几瓢冷水泼下来，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只需要从零开始的职场菜鸟。那时我怀疑过。
终于通过了实习律师考核，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外宣布自己是一名正式律师了，可独立之路又很快让你认清，取得执业证书，跟你是否真得适合做律师，又能否成为一名合格的律师，甚至一名优秀的律师，其实并无必然的联系。这距离你梦寐以求的大律师目标，依然任重而道远。那时我迷惘过。
虽然你有四年法学院，三年研究生的教育背景，通过了不亚于高考之艰辛的司法考试，又经历了一到三年不等的低薪学徒期，终于顺利执业。然而，在别人轻松地享受周末美好时光，愉快地追求生活品质的时候，你仍需保持每个月至少一次以上的专业培训，坚持随时随地去钻研探索任意一个不知的专业领域，才能维护好你在不同客户心目中的专业形象和价值。那时我彷徨过。
你内心把律师职业荣誉看得崇高且珍贵，没有详细研究过案卷材料前从不轻易对案件下任何结论，亦不会给当事人任何你能力预见之外的承诺，你坚持专业严谨细致认真负责应是律师最基本的执业道德。但有人却通过夸夸其谈、宣称很有关系、百分之百胜诉，而轻易获取当事人的信任。那时我失落过。
如果所有的梦想在现实面前都要打折的话，我只希望，这折扣打得不要太低。
转眼我已执业三载。我依然坚持着我的坚持。或许踏上了不归途，但从未忘却来时路。
终于有一天，庭审结束，你走下代理席，脱下律师袍，当事人走上前来无限感激地对你说：这就是想看到的一个律师应有的职业操守与专业风范。你便找到了当初坚持的价值。
第一个节点，发生在实习期。
当时的我，无所事事，偌大的“法律服务市场”，不知专注于哪块。没有师傅的传帮带，我选择互联网课程。
山东省律协规定实习律师必须听够300多课时的优秀律师讲座，我认真听完了所有课程。并且做了整整5大厚本学习笔记。听完省律协规定的课程后，我又在网上购买了劳动、婚姻、合同、交通事故、刑事辩护的书籍，予以学习。就这样，我慢慢开始了律师生涯。
在这期间，我不断地质疑自己，没有业务适合做律师吗？我都养活不了自己，我还能做律师吗？但我依然没有放弃做律师，实习后期我发现了一家专做刑事辩护的律师事务所，参加了青年刑事辩护培训课程。让我领略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刑事辩护律师，我也因此决定把自身业务定位在刑事辩护。
2015年年底，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我被当地刑辩专业化定位的律师事务所接受。我完全能够用律师职业养活自己，这是我律师职业的第一个节点。
第二个节点，发生在现在。
2016年对我而言，是特殊的一年。
这一年，我全面执业。这一年，我从授薪转为提成。这一年，我的工作有所起色。
这一年，在主任、师傅的传帮带下，我合办了十几起刑事案件。这一年，我的律师业务有了提高。这一年，我有了自身案源。
这一年，我决定，终生做律师。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前的案源瓶颈，使我不得不将目光专注于如何拓展案源，如何通过低成本获取案源。虽然很彷徨，虽然在每个月初，我都会问自己，这个月的食在哪里。我的心中也慢慢有了思路，比如最为传统也最有效的两种方式——写作和讲课。
写作，我目前有了一定的积累。但是讲课，我还没有任何经验。今年，我要突破的也是讲课。同时，希望能够在无讼上有更好地发展。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目前支撑我继续做律师以及终生做律师的勇气就在于当下的互联网行业。
还记得，当初得知自己通过律师资格考试的消息那一瞬间。
相比此前一直等待的焦灼不安，回顾此前夜以继日的紧张复习，反而有些平静了。当时还叫律师资格考试，而如今司法职业资格考试到2017年都是最后一次了，往事沧桑，已然久远。
还记得，当初拿到梦寐以求的律师执业证后，开始律师执业生涯的第一步。
那个当初的职场菜鸟，面对律师征途的第一步，真不知道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沉思之下，遥望远方，却只有长路茫茫，真希望远方有一座灯塔给自己指明职场前行的方向。
还记得，自己一个人第一次参加开庭。
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和决心，和一家大公司对簿公堂。第一次来到法庭，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在法庭这个战场该如何展现职业风采和形象。一切都是跟着感觉来。
直到我亲耳听到法官对身边的书记员耳语道：“这个律师好像是第一次开庭”。天知道。我至今也无法知道他当初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我只知道当时为那个案子此前做了足够的准备，从研究法条到准备证据，从撰写代理意见到法庭之上慷慨激昂。
大幸，委托人当时不在场；大幸，这件案子最终获得胜诉。但无论如何，一想到当初听到法官耳语的那句话，当时的我依然坦然淡定。真不知道当初的自己在那一瞬间是一种怎样的无畏、无知，或者是无颜、无面？
还记得，当初依然尚在“青葱岁月”的自己，和当时已经是业界知名的著名律师王建平、苏文蔚、吴颖萍等开庭对弈。
那时的年轻，拥有太多“可造”的青春，青涩的像一颗青果，莽撞的像一头小驴。回想在法庭上和这些大律师们毫无章法和经验的几个回合下来，想必在他们对我的张牙舞爪轻松拆解之余，如果还有一颗童心，一定觉得这个年轻的对手无知的有些可爱。
然而造化弄人，十多年之后，我有幸和他们在律师执业之旅再次相遇，甚至成为工作搭档、伙伴以及上下级、前后任。那一瞬间，更是感觉自己既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岁月无声，光阴飞转。一路走来，做律师的这些年，有过沧桑风雨，也有暗礁险滩；有过山穷水尽，也有花明柳岸。也许只有那些在记忆中无数个“值得”的瞬间，还在不时提醒着自己：现实尽管骨感，理想依然丰满；既然曲折不可避免，不如相信峰回路转。
每个案件都有它的特殊性，哪怕案由相同、基本法律关系相同，也有不同的小细节，律师的专业不仅体现在对法律关系的把握，确定案件的方向，也在于掌握个案特殊性，虽然从业时间不长，但是谨慎、细致往往让我更容易把握当事人的心态。
刚刚执业代理的一起房屋租赁合同纠纷，当事人一审没有委托我们，对一审判决不服，上诉请求改判，在对全案做了的评估之后，一审判决并不存在瑕疵。双方合同中对于“转租款”约定即是第二年不能续租，就要返还转租款。即便我们认为非因主观原因应该排除，但因为合同中并无明确意思表示对主观原因的解释，且案件已经过一审，那么二审在没有新证据的情况下想要改判的确很困难。
在二审谈话过后，我更加坚定最初的判断，本案改判非常难，与当事人沟通中发现，他对结果有一定预期，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把握这一细节，那么接下来的工作方向非常明了——调解！在多元纠纷解决机制的大环境下，诉讼调解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往往还能做到案结事了。
一审判决的转租款全部要求返还给对方，那么我要做的工作就是尽量帮当事人多争取利益，根据双方协商往来函件及沟通的意思表示，阅看一审庭审、调解笔录，从中对双方过错程度，对方对案件的期待程度有了一定了解；接下来与法官多次沟通调解方案，三次到法院做谈话笔录，到现场对租赁场地勘验，细节问题逐个击破，调解在金额和给付时间上一一沟通，最终实现合理范围内当事人利益最大化，签下调解笔录。
当天当事人给我们律所主任发信息，我的努力得到肯定——“吴主任，那个案子已经调解成功了，非常感谢！特别是莫律师对工作的敬业精神让我们很是感动，她不仅工作极有条理，案头和材料也是准备得一丝不苟，还有对人诚恳，分寸感也是把握得很好，连我母亲这个老人事处长都赞扬有加，谢谢您，谢谢莫律师！”
这就是把握当事人心态和案件细节的一件小事，如果坚持判决，即便说理清楚明白，也不能达到当事人利益最大化，所有案件事实是诉讼之前已经固定下来，法律规定也很明确。
许前飞院长说过：“自由裁量权是法官安生立命之本。”在法律观点上自然会有不同意见，没有必要争论到底谁对谁错，没必要死扣一个合同条款或法律条文的解释，作为律师更应该“因地制宜”地找出最有利于当事人的方案。这种方法在本案中得到最好的肯定，让我倍感激动。
当普通小案已不能刺激征战的欲望，当一两个胜诉的常规判决已不能撩拨激动的心弦，当豪情万丈的使命变成事业再变成为一份工作，当这样的状态长时间的持续，渐渐凝聚成了心头的雾霾，让人窒息，让人彷徨。虽然十余年的行业浸润让自己有了比较成熟的技能、稳定的资源、衣食无忧，但我越来越没有成就感、归属感、认同感，甚至怀疑自己的行业选择。
直到有一天了解到鹰的蜕变，让我震撼。律师行业竞争激烈，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的重生何尝不需要凤凰涅槃呢？
对公司法一直有浓厚的兴趣是我获得新生的基石。抛弃那些僵化、守旧的经验，拿起书本，工作日西服革履，我是一名北京执业律师；节假日、休息日穿上休闲装，骑上自行车，坐进图书馆，我是一名自习生。
公司法经典教材、法学大家著作、经典案例汇编、国内外公司法比较，全部研读、涉猎，理论与实践并重，寒暑易节经过一年的密集系统研究学习，就像是十月怀胎一样，感觉自己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沉甸甸的，很充实很有料了，人也更加自信了。
终于考验的机会来了，我应律师协会邀请做一场公司法方面的讲座，听课人员全是专业律师和私募行业的资深专业人士，压力可想而知。如果讲座没有深度，没有干货，肯定砸锅。经过精心准备，讲座3个小时，无一人退场。可以说这次讲座很成功，同行的认同让我很欣慰，更加激发了我的动力、激情、和自信。
如果把第一阶段比喻成春蚕觅食的话，那么，第二阶段可是说成是春蚕吐丝。我在继续公司法理论与实践学习研究的同时与大家分享心得。第一，只要有时间就写关于公司法方面的文章发表，与大家分享。第二，应邀举办讲座与大家分享我的认识；第三，有人看我的文章、听我的讲座后邀请我参加公司案件专家论证会，请我发表意见，合作办案；第四，参加其他公司法方面的专业活动。
学习和写作的过程，算不上是享受的过程，而且还可能会因为时间的原因推掉一些费用可观的业务，这更是一个割肉的过程，甚至会有些许痛苦和挣扎，但这必须要面对。律师行业向来不是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行业，律师要有自己的信仰、使命、价值追求。专业的提升、业内的认可、执业信仰的追求，更能让我体会到价值感、存在感、幸福感。
作为一名执业律师，新年的第一个月创收接近三万元，这对于刚执业一年出头的自己来说，内心还是无比喜悦，至少意味着前期的努力是有成效的。在未来，相信我会有更大的动力去拓展案件，并将每一起承办的案件做到极致。而这正是我最大的愿景：把律师这个职业当作一生的事业来做。
然而，在目前取得的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成绩之前，我却刚经历了无比艰难的一段时期，在那期间，彷徨、无助、忧虑写在脸上，烙在心里。
尽管从公职辞职转行做律师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为了梦想全力以赴，就算四处碰壁，也无法阻挡追梦之心。但作为一名提成律师，当现实与预期相差甚远，发展受阻，生活压力倍增的情况下，老实说，我也有那么几秒钟曾动摇过，心里不断问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但几秒钟之后，当我想起有本书中记载的一句话：“就算身无分文，也要器宇轩昂。”我立即重拾信心，继续前行。
今天，回首过去短暂的执业经历，已经让我看到了律师这条道路的艰辛，然而我始终认为，我是幸运、幸福、快乐的，因为我正为了梦想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行着。
“在有限的生命中，凭借智慧、汗水去创造足够的财富，享受体面、自由、逍遥的生活。并帮助那些力所能及、需要帮助的人群，为社会公益贡献自己一份绵薄之力。”这正是我选择做律师的梦想，而我也始终相信，这一天也一定会伴随着无尽的感动、汗水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