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8日19时,瑞典文学院宣布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白俄罗斯女作家、记者斯维拉娜·阿列克谢耶维奇。阿列克谢耶维奇曾是一名记者,她借数千采访者之口,写作纪实文学,描绘了苏联解体前后的浮世风云。瑞典文学院宣读的授奖词这样评价阿列克谢耶维奇:她的“复调式书写,是对我们时代苦难和勇气的纪念。”阿列克谢耶维奇是史上第14位斩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女性。上一位获得该奖的是加拿大女作家艾丽丝·门罗(Alice Munro),时间是2013年。在接受瑞典电视台(SVT)电话采访时,阿列克谢耶维奇表示,得知获奖后,她心里可谓“五味杂陈”。“说到诺奖,我就想到蒲宁(Ivan Bunin)、帕斯捷尔纳克(Boris Pasternak)那样的大师,”她说,“这次获奖,让我受宠若惊。”她补充道,接到瑞典文学院的电话时,她正好在家,“忙着熨衣服”。另外,她希望用800万瑞典克朗(约合615万人民币)的奖金去“换些自由”。“我写每一本书,都会花很长时间,5到10年算是常事。目前,有两个关于新书的想法,我很高兴自己有了足够的自由去完成创作。”1948年5月31日,阿列克谢耶维奇出生于乌克兰伊凡诺-弗兰科夫斯克(Ivano-Frankovsk)的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是白俄罗斯人,母亲是乌克兰人。父亲从军队复员后,全家搬到了白俄罗斯,并定居在一个村子里。后来,她的父母都做了教师,而阿列克谢耶维奇毕业后则当了记者,为纳罗夫(Narovl)镇的当地报纸撰稿。她创作过不少短篇小说、散文及报告文学。她表示,自己受白俄罗斯作家阿勒斯•阿达莫维奇(Ales Adamovich)的影响最深。阿达莫维奇提出的“群体小说”(collective novel)、“口述小说”(novel-oratorio)、“考证小说”(novel-evidence)、“自述文学”(people talking about themselves)、“混声史诗”(epic chorus)等概念深入人心。瑞典文学院常任秘书萨拉•达尼乌斯(Sara Danius)称,阿列克谢耶维奇是一名“杰出”的作家。“过去的三四十年来,她一直专注于描写苏联和苏联解体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达尼乌斯说,“她笔下的历史,并非事件的堆砌,而是对人心的探讨,旨在展现乱世中的情感荒流。可以说,她书中的历史事件,比如切尔诺贝利事故、苏阿战争等,都只是背景,作品真正关注的是苏联及苏联解体后百姓的生活。”“她采访了当地数以千计的男女老少,向世界展现了一个地区鲜为人知的人世常情。她的作品,刻画了当地人的喜怒哀乐,揭示了人心深处的感伤。”在《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Voices From Chernobyl)中,阿列克谢耶维奇采访了数百名核灾难受害者。其中有无视救灾人员“切勿接触受到辐射的亲人”的警告,死死地抱着早已罹难丈夫的悲伤妇女,还有对“视人命为草芥”任务愤愤不平前去救援的士兵。在《锌皮娃娃兵》(Zinky Boys)中,她更是东奔西走,记录了士兵、医生、寡妇、母亲等各类人的故事。阿列克谢耶维奇为《二手时代》(Second-hand Time)(此书英文版将于明年出版)作序时写道,“采访时,我关注的不是政治倾向,而是爱、嫉妒、童年、长者、音乐、舞蹈、发型等。唯有将旧日生活娓娓道来,才能探讨灾难的毁灭性力量。”“我时常觉得,再平淡无奇的生活,也有兴味横生的一面,或许因为生活中蕴含着无数的人间哲理……可惜,历史往往只记录史实,无心顾及人们的感受,似乎描写后者容易毁了它的公允性。然而,我并不是以历史学家,而是以作家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他人的生活,总显得那么有趣。”达尼乌斯称,新读者欲一睹作家文采,不妨从其处女作《我是女兵,也是女人》(War’s Unwomanly Face)入手。此书记录了二战期间许多女兵的痛苦经历。“本书另辟蹊径,记录了二战风云,”达尼乌斯说,“作品讲述了二战期间作战女兵的故事。那时候,近100万苏联妇女远赴战场,她们的经历却鲜为人知。本书在苏联出版时引起了轰动,狂销200万册。作者以深沉笔触,塑造了许许多多真实可感的人物形象,记录了随风而逝的历史。”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挚友,同时也是白俄罗斯反对党领袖安德烈•桑尼科夫(Andrei Sannikov)则评价道,她写的是“‘红人’(Red Man:阿列克谢耶维奇多本作品中的意象,隐喻了苏联红色记忆)的前世今生”。“她说‘红人’依然阴魂不散。”桑尼科夫说,“她认为‘红人’在每个苏联人心中。这也是《二手时代》着重探讨的主题。”桑尼科夫还表示,阿列克谢耶维奇“是个采访高手,她从不回避棘手的问题。她擅长书写人类悲剧,因为她写作时总能感同身受,一针见血地揭露人性。”英文译者贝拉•沙耶维奇(Bela Shayevich)也对阿列克谢耶维奇的采访技巧大加赞赏,表示正是其独到的采访工作让她的作品“揭示了人世真理”。她表示:“从苏联时代到后苏联时代,人们经历了太多。我相信,此次获奖,能让更多读者读到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故事,感受书中人物深切的挣扎与绝望,直面苏联历史中的悲惨时刻。我也相信,尽管书中的地缘政治苦难对多数人来说尚显陌生,但读者只要愿意尝试,静静聆听,一定能引起共鸣。”阿列克谢耶维奇有多部作品被翻译成了德语、法语和瑞典语,也斩获了不少奖项,然而英语世界对她仍知之甚少。就连她的英语编辑雅克•泰斯塔尔(Jacques Testard)也是在几年前通过法语译本才认识了这位作家。“她的作品,包括《二手时代》,都饱含着苏联记忆,是一段段口述历史。”泰斯塔尔说,“苏联解体后,她依然在那片国土游历,采访百姓,想要参悟后苏联时代人们的集体心智。此番尝试无疑令人动容。《二手时代》探讨了身份的缺失与挣扎,它既微缩了20世纪后半叶的俄罗斯历史,也展现了当下普京时代的人文风情。”“阿列克谢耶维奇无疑是欧洲大陆的重要作家,不过她在英国似乎还鲜为人知,”泰斯塔尔表示。“她的作品独树一帜,很难归类,但应为非虚构作品。可惜的是,一位作家若没有文学大奖的肯定,作品即便再优秀,也很难受到英美出版商的青睐。”阿列克谢耶维奇也是今年诺奖赔率榜的头名,远超日本作家村上春树(Haruki Murakami)、肯尼亚小说家恩古吉•瓦•提昂戈(Ngũgĩ wa Thiong’o)与挪威剧作家约翰•福瑟(John Fosse)。原文选自:《卫报》作者:艾莉森·弗勒德,卢克·哈丁等译者:郭汪韬略✿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