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人吃素，世界将会怎样？
一个人成为素食主义者可能有很多原因——有的人是想减少对动物的杀戮，有的人是为了追求更健康的生活方式，还有人则是出于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希望通过吃素来降低温室气体排放。
不管爱吃肉的人们承认与否，素食主义者坚持认为不吃肉好处多多。在他们的观念里，改吃素的人越多，这些好处会越明显，在全球范围内都能带来积极的变化。
但是试想一下，如果所有人都成为了坚定的素食主义者，那么带来的后果将会危害千万人，甚至上亿人。
哥伦比亚国际热带农业中心的安德鲁·贾维斯（Andrew Jarvis）表示，“国情不同，其结果也会截然不同。对于发达国家而言，饮食结构向素食转变对环境和国民健康大有裨益；但对发展中国家而言，由于贫困问题，这样做会带来不少负面影响”。
如果到2050年，全球已经完成了向素食主义的转变，预计每年死亡人数将会减少700万；如果是纯素食主义的话，这个数字甚至有可能达到800万。（来源：iStock图库）
如果一夜之间，全世界的人们都不再吃肉了，那么会出现怎样的状况呢？热带农业中心的贾维斯等专家对此做了假设。
首先，他们对气候变化的影响进行实验研究。在所有造成人为温室气体排放的因素中，粮食生产占到了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其中主要来源是畜牧业。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常常低估了自己的饮食选择对气候变化造成的影响。举例来说，在美国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因三餐中的肉类排放的温室气体要比他们的两部车排放的还要多。但当讨论全球变暖问题时，我们一般只会考虑到汽车尾气，却不曾想到那些肉食其实更是罪魁祸首。
利兹大学的食品安全专家蒂姆·本顿（Tim Benton）说道，“多数人不会想到饮食也能影响气候变化，但是如果人类从现在起稍微少吃一些肉，那么我们的后代将获益无穷”。
牛津大学马丁学院未来食物项目的研究员马可·施普林曼（Marco Springmann）想要量化这种益处。因此，他与同事一起建立了计算机模型，以此来预估2050年，如果人人都成为素食主义者，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结果显示，不吃红肉带来的变化巨大——与食物相关的温室气体排放将减少约60%。如果更严格一些，每个人都是纯素食主义者的话，减排比例将达到70%。
施普林曼表示，“如果想要将气候变化控制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内，那么由食品造成的温室气体所占的比例也要相对稳定。如果大家都以素食为主，可以达到一定的减排量。这种可能当然不太现实，但是起码突出了食品相关的排放量在将来愈发重要的地位”。
最不愿看到全球向素食主义转变的人应该就是发展中国家的农民了。（来源：iStock图库）
食品产业，特别是畜牧业影响巨大，因为无论是土地流转还是生物多样性损失，都会产生温室气体。全世界的农业用地约有50亿公顷（120英亩），其中用于畜牧业的就占了68%。
如果人类都变成素食主义者，那么理想情况下，有80%的畜牧用地可以变回草地或林地，后两者可以吸收二氧化碳，缓解气候变化危机。此外，将畜牧用地退还为原生栖息地也有利于生物多样性的保护与发展，包括一些大型食草动物（例如水牛，因为家畜众多而失去了栖身之所）和食肉动物（例如狼，因为捕食家畜而被大量猎杀）。
剩下10%到20%的畜牧用地可以用来种植农作物，满足粮食需求。尽管这部分土地与农业用地比起来只是很小一部分，但足以弥补肉类的损失，因为目前三分之一的农业用地所种植的作物是供家畜食用的，而非人类。
然而，由于畜牧用地会逐渐退化，生态恢复以及农业向植物为主转变都需要一定的规划和投入。贾维斯解释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并不是只要是把牛群赶出某片地，这片地就会自行恢复回原始森林”。
职业变革
如果人人都变成素食主义者，那么原本从事畜牧业的人也需要改变职业，进入新的行业，可能还是农业，也可能不是。他们的工作可能是人工造林，也可能是开发如今用作牲畜饲料的农副产品的生物能。
出于环保因素，部分农民也会被聘请去饲养家畜。爱丁堡大学社会生态系统模型的研究人员皮特·亚历山大（Peter Alexander）说：“我现在在苏格兰，这里的高原环境主要源于人为因素，特别是广泛放牧，羊群众多。如果所有的羊都离开这里，那么环境将与现在大不相同，可能也会破坏生物的多样性。”
如果不能为那些原先从事畜牧业的劳动者提供合适的职业选择和补助，那么社会将会遭遇严重的失业问题，甚至会引发动荡——特别是在部分依靠畜牧业为生的农村地区。
如果大家都不吃肉，对世界经济也会产生深远影响。（来源：iStock图库）
剑桥大学的本·法兰（Ben Phalan）主要研究的领域是粮食需求与生物多样性之间的制衡。他介绍说：“全球的反刍家畜超过35亿，每年有数十亿只鸡成为人们的餐桌美食。我们可以试想，（如果大家都突然变成了素食主义者，）造成的经济损失会是十分惊人的。”
但即使最周密的规划大概也无法保证为每个人解决生计。全球约三分之一的土地为干旱或半干旱的牧场，仅能供畜牧业使用。在过去，如果人们想要把萨赫勒（位于非洲撒哈拉以南，赤道以北的巨型条状区域）从牧场转变成耕地，那么土地沙漠化和生产力下降等问题必然随之而来。法兰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畜牧业，那么某些环境中的人们将遭遇生存危机”。特别是对于游牧民族而言，更是如此，例如蒙古人和柏柏尔人。离开畜牧业，他们就必须永远在城市或乡镇定居，长此以往，逐渐丢失了自己独特的文化身份。
不仅如此，即便是那些并不完全靠畜牧业为生的人也会受到影响。一直以来，肉在历史、传统和文化中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全世界许多民族在婚礼时都会将肉作为礼物；圣诞节的庆祝晚宴等场合，火鸡或是烤牛肉都是重头戏；某些宗教文化里的标志性食物也是荤菜。法兰说道，“如果彻底不食用肉类，将会给文化带来很大冲击，这其实也就是为何类似于减少肉食量的提议总是很难顺利执行”。
全民素食对健康的影响也具有两面性。施普林曼的计算机模型研究显示，如果到了2050年人人都成为素食主义者，全球死亡率将降低6%至10%，这得益于冠心病、糖尿病、中风和部分癌症的患者数量减少了。死亡率降低的原因一半是人们不食用红肉了，一半是人们摄入的卡路里减少了，同时补充了更多的水果和蔬菜。如果每个人都是纯素食主义者的话，益处更加明显：全民素食每年可减少700万例死亡，而全民纯素食每年可减少800万例死亡。因为食用肉类而患上某些慢性病的患者也会减少，这就意味着药品的数量也会减少，进而使全球GDP降低2%至3%。
即使最周密的规划大概也无法保证为每个人解决生计。（来源：iStock图库）
但要想实现以上的种种益处，就要求我们找到在营养方面可以代替肉类的食物。畜产品每卡路里包含的营养成分要比谷物或米饭等主食高，因此选择合适的替代品相当重要，特别是对于营养不良的人来说。据估计，全球这一群体的人数超过了20亿。本顿说：“全民吃素会导致发展中国家面临健康危机，那里的人们要怎样才能摄入足够的微量营养物呢？”
适度而行
幸运的是，要获得益处，并遏制负面影响，并不需要人人都成为素食主义者或纯素食主义者。
减少吃肉的频率和分量才是最重要的。一项研究发现，只要每人都遵循世界卫生组织的饮食建议，英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就可以降低17%——如果还能控制畜产品和加工零食的摄入量，这个数字可以达到57%。贾维斯补充道，“其实这只是一些微小的改变，就好比吃一块稍微比以往小一点点的肉，人们并不一定会发现。并不是要做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并不是只能在成为素食主义者和继续做肉食者中选择一方，而是可以适当调度”。
施普林曼表示，对食品系统进行一定的改变也可以让人们下定决心调整饮食，吃得更加健康也更环保——比如提高肉类价格，相应的，降低新鲜水果和蔬菜的价格，使其更易为大众接受。
实际上，立足于畜牧业，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已经有明确的方案了。我们缺少的只是执行方案、实现改变的决心。
原文选自：BBC
作者：Rachel Nuwer
译者：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