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究竟在说什么
文 | 李雪 图 | 米粒
01
我是真实存在的吗？
人最大的迷惑颠倒在于，认为自己是实有的，这也是人类受苦的根本原因。因为我们的感受如此真实，我能看见光影，能听见声音，能触摸到事物，以及由此生出种种情绪感受，这一切如此真实。
那我凭什么说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呢？
答：凭逻辑。
举个例子，做梦。一旦做梦，我对这个现实世界的感知就没有了，现实世界对我来说不存在了，我感知着梦里的世界，这也是如此真实。
突然间闹钟大响，我醒了，这个时候梦就空掉了，我知道自己做了场梦，而醒着的自己才是真实。这是以醒着的自己为主体视角。那么，以梦里的我为主体视角，醒着的世界相对来说就是梦了。所以逻辑上讲，只要我承认梦的存在，那么一切都是梦。
再举个例子，VR技术。带上目前技术拙劣的VR眼镜玩过山车游戏都能让我们不由自主的感到刺激，那么假设有一天VR技术足够发达，不仅眼睛能看到耳朵能听到，甚至相应的身体感受也都可以配套，这个从技术上讲是可以做到的，因为人所有情绪感受都是大脑内的电信号，只要把相应的电信号输入，人就会产生真实的感觉。甚至最后身体都不需要了，每个人就是一套代码在运算。
那么，使用高端VR技术的人，虚拟世界带给自己的感受也是这么真实，跟所谓的真实世界一样真实。那么从逻辑上，我就无法证明，所谓的现实世界，就不是VR虚拟出来的。
所以说，如果把这个世界比做一套算法，那么这是一套充满Bug的算法，看到Bug的人就会明白它的虚幻。Bug明显得如房间里的大象，愿意看的人就会醒来，不愿意看的人选择继续在幻象中生死挣扎，当然，这都没有问题。
02
什么才是真正真实的？
如果明白了人感知到的自己和这个世界都不是实有的。那么什么才是实有的呢？
答：创造这一切幻象的“本源”是实有的，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这个本源于佛教用语是“如来”“佛”“一真法界”，于基督教用语是“上帝”“神性”，于道教用语是“大道“，于物理学用词是“宇宙第一推动力”。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真理无关于宗教和学科，真理是一，是真相本身。
所以，弄明白什么是本源造作出来的幻象，什么是不生不灭永恒的本源。那么，当我认为自己是幻象，幻象实有，我就会受苦，因为幻象无常啊，生老病死种种不如意，无论多富有多健康都会经受，问题永远解决不完，于是就受苦。
如果我知道本源不生不灭，所谓的“我”也是本源依据因果法则造出来的幻象，那还怕什么呢。就像游戏里的你，你玩游戏很投入时也会因为游戏的得失而情绪感受起伏，但是打死了就打死了，你知道真正的自己不会死，于是就不怕什么了。
所以当我们明白自己不是幻象，而是本源，所有人、众生都是这个本源在起作用，那么人生就是一场游戏，还怕什么生死，纠结什么得失呢。生与死得与失，都可以体验，同时心无挂碍，清净自在。
03
证悟需要先消业障吗？
我经常讲，一个人想要体验什么，直接去体验，不要附加非必要条件。
彻底弄明白什么是真实的，就可以在幻象世界里自由玩耍，这就是证悟。修行者经常给证悟附带一些条件，比如得消恶业，同时不再造新业。恶业越深重的人越难解脱。所以一些人就下苦功夫消业去了。
从世间法角度，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然有助于减轻自己的烦恼以及他人的烦恼，但这并不是证悟的必要条件，一个人可能恶业深重反而很快证悟，一个善人可能数世轮回不得解脱。
证悟解脱这个事情是出世间法，不按照世间因果法则，不是谁做善事多谁先解脱。
消恶业的说法跟神秀大师“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意思一样，要努力保持本心的清净减少污染。六祖惠能则更究竟，尘埃也是佛性的显化，没有谁在污染谁，镜子尘埃本无二，这种大究竟大圆满下，还拂拭什么呢。
04
必须学佛才能证悟吗？
人容易执着于名利和自己的观念，修行人一样容易执着，执着于法。法执往往比世间人的执着更顽固。因为执着名利听上去不高大上，执着于观念，观念也可以被推翻。但是执着于佛法，就是无上正确的事情。头脑自我赖以为生的基础就是“我是对的”，所以头脑自我跟佛法相结合，很难证悟了。
说一个破法执的故事。
邓泓嵘和杨子夫妇都擅长正念修行，而且修为相当高，极其精进，我非常佩服。他们脑子里被植入的信念是：精进依法修行方得觉悟。就跟我们从小被植入“不优秀不配活”的信念一样。刻苦修法是路，终点是觉悟。而我们的老师说：你本来就是终点，何来的修行通往终点。
然后邓泓嵘和杨子就卡住了，死循环在：不修行怎么能到终点，我也想立刻明白我就在终点，当下顿悟，可是我做不到啊，所以我才需要依着法门的指引一步步通往证悟。老师你自身也修行过很多法门，定功了得，你说这些不是证悟的必要条件，就跟王思聪说金钱不是幸福的必要条件一样，让我怎能相信？
然后邓泓嵘和杨子就僵局了。好在他们都有着不搞明白绝不装明白，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求道精神，在跟老师辩论对峙的过程中，终于破了僵局，破了法执。
要修好戒定慧，或者修好大念住，或者修好净土宗，才能通往证悟，这句话的意思就好比我们站在河流里，努力顺着河流往上游走，才能到达源头。这个概念其实也是后天被植入的。
所以我之前问过老师如何悟后起修，老师回应的话就等于啪啪两个耳光。（现代社会棒喝不太合适，放在古代我这么问老师就是一顿胖揍）
不是大念住法门有问题，不是戒定慧有问题，不是净土宗有问题，这些都很好很妙没有问题，都是佛接引世人的妙用。
有问题的是我无明的认知：我不在源头，我在河流中，所以需要努力往源头走，越精进越早日到达源头。
一旦破除了这个无明，我就在源头中，我不是任何幻象，我是永恒没问题的，那么带着这种佛知佛觉，我就明白，生活中我遇到各种事情升起各种感受、念头、言行，这一切都不是我，我是本源。
这种明白，本身就是戒定慧，就是四念住，就是阿弥陀佛。
这种明白，从相上说，就是在修四念住。
就好比我的朋友伍娜，从来没学过育儿或者心理学，她生了孩子就天然地及时回应孩子，时常用充满爱的眼神凝视孩子，这是妈妈的天性本能。学心理学的人看到这一幕，就会说，啊，这个妈妈在给予孩子无条件的爱，这个妈妈在做孩子的容器！
心理学普及之后，一些大城市文化水平高的妈妈们就着了相：我得精进修行育儿法门。依照着心理学指引，不断努力觉察自己的一言一行一念，修正错误的做法，学会正确地爱孩子，最终能够成为无条件爱的妈妈，证得爱果。
甚至伍娜学了心理学，有些时候心情不好或者忙于工作对孩子陪伴得少，也会心生烦恼：我没有做到无条件的爱。
如果有人告诉妈妈：你本来就是爱，你本来就会爱，你从来没有离开过爱，你并不是那些迷惑颠倒的控制冷漠焦虑等等言行感受，你一旦明白了你不是那些幻象，那么你自然就是无条件爱的妈妈，你的一言一行都是无条件爱的显化，哪怕是脏话背后都是清净无碍的能量，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05
大总结
① 本源是不生不灭的，能造一切相。
② 生死皆本源创造出来的幻象。时间、空间等全部二元的概念也是。
③ 一个人所有的遭遇、觉受，也是本源创造出来的梦幻泡影。这种创造的算法是因果，所以因缘果报既是注定的，也是空的。因与果是同时存在的，只是以时间的形式在显化。就好像电影早就全拍好了，前因后果同时存在，只是放映的时候给人以时间先后感。
④ 觉悟者也会显化因果，无论经受什么因果报应都心无挂碍清净自在。对觉悟者来说，善缘恶缘都是法缘，都可以随顺讲法。
⑤ 一切佛法皆是佛的妙用，而不是注定通往佛的路。世人容易执着于名利、观念来维护自恋，修行人容易执着于法门，着了“我按照正法在修行”的相。若见诸法空相，既见如来。
⑥ 本源是不生不灭，永恒没事的。既然本源没事何必还要修行解决什么事儿呢。若不明白诸法空相，修行可能就成了这样一场游戏：没事里生个事，再用法门去解决事。 例如，若误认为人有颗不安的心，就需要相应的法门去安。若直接没问题到底，还需要安个什么心呢。
总之：本源不生不灭，永恒没有问题。
作者 | 李雪
心理学学者，从事心理学研究十余载，创办「初心心理」；畅销书作家，著有《当我遇见一个人》《走出剧情》京东、亚马逊、当当、淘宝等平台皆有售。
新浪微博 @李雪爱与自由
公众号 | 李雪爱与自由
编辑 | 林诗野
插图 | 米粒在一凡美术工作坊完成的画作。一凡的公众号：Genius Art
后 记
①
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人如何彻底解脱苦？
这两个问题主导着我的生命，我生命的意义是搞清楚这两个问题。
物理学讲的是物质世界的规律，心理学试图探究人性的规律。前者是构建物质世界的算法，后者是人性的逻辑。
学好心理学能够让人清晰人性的逻辑，从而减少很多烦恼。违背人性的观念和行为，比如睡眠训练，带来痛苦烦恼；顺应人性，比如尊重界限及时回应，则带来幸福快乐。
终极的拔除痛苦，则需要看清终极的真相——生死。
把人类世界比做一个基于物理、心理等算法构建的大型VR程序，那么这个程序的边界在哪里？——在生死。
生之前和死之后，都在人类世界程序之外。所以很多人痴迷于危险的极限运动，极限运动就是游走在人类世界程序的边缘。
真相是，生之前和死之后，跟生为人类的时候，都只是不同的游戏世界。无量的游戏世界，点击进去哪个，扮演什么角色，是心意识，也就是业力决定的。
所以《心经》说万物皆空，本来不生不灭。拿程序比喻，生就是点击进入一个程序，死就是退出这个程序，然后再点击进入下一个程序，生生灭灭轮回不止，也就等于不生不灭。醒了的人，不再被无明的心意识控制着点击程序，而是自主选择，随缘渡众生。正如王安石所说，梦中随梦境，成就梦功德。
面对生死幻梦，了无挂碍，这是彻底离苦。
@泅莺- 问：死之后是什么样世界？
@李雪爱与自由 答：死之后的世界依然是心意识的显化，也就是因果法则，因果唯心造，所以自杀并不能解决痛苦，因为心意识没变。
《 梦 》
知世如梦无所求
无所求心普空寂
还似梦中随梦境
成就河沙梦功德
@王安石
后 记
②
人的“头脑自我”很牛逼，它能够让人长久的困在同一种境遇感受中。
比如，雪居的一个住客讲，老公对我严重冷暴力，那种感觉太恐怖太冰冷了，以至于我泡在浴缸里想淹死自己。住客讲的时候闭着眼睛，头部后仰，整个身体拧在一起，异常痛苦。
我邀请她睁开眼睛看一看我，我问“我是你想要见到的人吗？”她说“是的，很想见你”。我说：“嗯嗯，我就在你面前，看看我，看看这周围的景色，看看你房间里浴缸窗外的芭蕉叶，在这样的环境里，你是想好好泡个澡还是想淹死自己？”
她笑了，笑得很自然很当下。
这就是我们的头脑，它非常牛逼，它可以让人分明处在啥事儿也没有的环境，却依然感觉自己在寒冰地狱受煎熬。
想淹死自己的绝望，是自己造的。当下平静舒服的感受，也是自己造的，而且还可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瞬间切换，这多神奇啊。
这种神奇的切换，正说明了，这一切如露亦如电，是梦幻泡影。
当人不再认为梦幻泡影里的那个自己是自己，自己只是造作这一切的“本源”，本源想创造什么样的感受都可以，那还有什么问题困惑呢。
作者 | 李雪
心理学学者，从事心理学研究十余载，创办「初心心理」；畅销书作家，著有《当我遇见一个人》《走出剧情》京东、亚马逊、当当、淘宝等平台皆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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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林诗野
插图 | 米粒在一凡美术工作坊完成的画作。一凡的公众号：Genius Art